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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出了两回怒火。
一次是让他杀了那只獒犬,一次是命他那自小伺候他的长随往他后背捅了一刀。
从接他回来的那日她便发现了,这孩子心善,对弱者总有一种毫无用处的怜悯。
他将来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心慈手软早晚会害了他。
为帝者,不可过于良善,也不可太过信任旁人。
当初他父亲若不是轻信旁人,又怎会落着个中毒身亡的下场? 她起过誓,定要将砚儿培养成最合格的帝皇,替他父亲夺回那个位置的。
她以为这些年,他的性子已经沉了下来,不再像从前那般拧,也不会再让自己的情绪坏事。
不曾想,容舒竟会让他产生这般大的恶感。
然而他对容舒的这些恶感,却又让徐馥内心产生一丝诡异的甚至扭曲的快意。
这点快意一点一点压过了原先的怒火。
安嬷嬷说得对,砚儿虽是那人的儿子,但在这点却不肖他。
罢了,她不能再与他起冲突。
若不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情分又要消磨掉。
总归容舒离开顾家,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徐馥渐渐收起怒容,叹道:“我既是安排了容舒嫁你,自是会考虑到这些。
你根本不必担心容家或者蒋家会连累你,只你既然这般不喜容舒,姑母也不勉强你。
只是,砚儿——” 徐馥微微一顿,乌黑的瞳眸定定望着顾长晋,唇角牵起一枚浅笑,道:“下不为例。
再有下回,姑母可就不能饶你了。
” …… 六邈堂发生的这番对话,容舒自是不知。
顾长晋一走,她便将张妈妈几人唤进屋子,对她们道:“明儿一早我们便回鸣鹿院。
” 张妈妈瞪大了眼:“姑娘才刚回来梧桐巷,怎地又要走了?” 不止张妈妈,盈月、盈雀也一脸不赞同,“您明儿去鸣鹿院,夫人指不定连门都不给您开。
” 容舒怀里那封和离文书还热着呢,手都探向怀里要将和离书拿出来给张妈妈几人看。
只这事一说出去,她今晚怕是要不得眠,她还得要养精蓄锐攒点儿精力去哄阿娘的。
遂收回了手,笑笑道:“总之明儿到了鸣鹿院你们就知晓为何了。
” 夜里熄了灯,容舒却怎么都睡不着,跟块翻来覆去的烙饼似的。
索性便点了灯,撩开幔帐,坐在榻上细细看这屋子。
这屋子她住了三年多,这里头的每一件摆设都是她亲自挑的,她曾以为这会是她的家。
这里头曾经有许多回忆,只如今那些回忆都渐渐蒙了尘,渐渐远去,也渐渐变得不重要。
心无挂碍便是这样的感觉罢。
容舒笑了笑,正要倾身去掐灭烛灯,忽听“嘎吱”一声轻响。
有人在外面。
掐灯的动作一顿,容舒披上斗篷,提着灯往外头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站在院子中央失魂落魄的姑娘霍地抬眼望了过来。
竟是林清月。
容舒闹不清她大半夜地跑来松思院作甚? 难不成又要像前世一般,说她抢了旁人的东西么? 她提灯走过去,道:“林姑娘大半夜的来松思院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林清月咬唇望着容舒,眼眶渐渐染红。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究竟抢走了旁人多少东西是么?”容舒微微蹙眉,“说说,我抢了谁了东西?若你说的是顾大人,放心,我还回去了。
” 林清月被容舒的话噎了噎,嘴唇蠕动,好似有许多话压着舌尖恨不能一口气吐出来。
容舒好整以暇地等着,好不容易见林清月张了张嘴准备要说话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林清月被这脚步声一惊,如梦初醒般,忙又闭上了嘴。
张妈妈与盈月提灯走了过来。
二人见着院里的场景,俱都有些惊讶,张妈妈迟疑道:“姑娘,林姑娘,你们这是?” 林清月眸光一顿,咬唇默了半晌,旋即一扭身跑出了松思院。
张妈妈上前拍走落在容舒身上的细雪,道:“姑娘怎地穿这般少便出来了?仔细着凉了,方才那林姑娘可是来寻姑娘的?” 容舒拢了拢斗篷,摇头道:“我亦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 林清月方才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只她想说什么呢? 前世容家出事,她跑来落井下石,后来张妈妈上前狠狠掌了她一耳光,她捂着脸,死死盯着她与张妈妈。
容舒到这会都记着她那时的眼神。
带点儿疯狂,又带点儿怨恨。
容舒的心忽地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姑娘快回屋子去罢,”张妈妈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雪地里,忍不住催促:“再呆下去当真要惹病气了。
” 容舒“嗯”了声,望了望张妈妈与盈月,道:“你们也回去歇着。
” 张妈妈挥手让盈月回了东次间,自个儿却跟着容舒进了寝屋。
“老奴不放心,还是在这陪着姑娘。
”张妈妈叹息道:“姑娘每回心里有事,便要睡不着,老奴也不问姑娘,只给姑娘唱唱小曲儿,姑娘快睡罢。
” 容舒睡不着时,最爱听张妈妈哼小曲儿了。
她在扬州呆了九年,那九年里陪在她身边的便是张妈妈。
初到扬州时,小姑娘不过四岁,夜里总爱哭着喊“阿娘”。
张妈妈千哄万哄都哄不住她的金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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