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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艺术家设计的,雕花镂空都十分巧妙。
分针看起来像是个一直在赶路的人影,因为光线角度不同,每个小时都会有变化。
…… 听说有些象征性的意义,一直在赶路,一直在不停向前走。
每天固定走二十四圈,在零点钟声响时固定回到原点。
“火苗。
”明危亭轻声说,“不是原点。
” 明危亭说:“是新的一天。
” 骆炽睡在新的一天。
也不知梦里遇见了什么,睡着了的神情竟然也很严肃,像是梦到了什么很要紧的事。
明危亭不惊扰他,拿过明禄留在床边的电脑。
《火苗》从这天起的零点起更新。
龚寒柔对作品一向严苛,场景复现部分需要长时间打磨,暂时还不会播出。
现在放出的,是一部分与当事人相关的真实影像资料和采访,同时作为片花,加入了部分拍摄过程的记录。
明危亭戴上耳机,拖动进度条,找到骆炽在任家的部分。
任霜梅很喜欢给骆炽拍视频。
不是监控摄像那种冰冷的角度,手持摄像机里的骆炽真实鲜活,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 在任霜梅眼里,那个孩子除了特别聪明、特别懂事、特别让人喜欢,本来也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骆炽第一次做点心,被炸了的烤箱吓得跳起来,手忙脚乱想要补救,被笑得肚子痛的任姨抱在怀里揉。
骆炽抱着刚买来的吉他,磕磕绊绊地找音,拨出一首《两只老虎》。
骆炽学画画,把颜料蹭到了鼻尖上,瞪圆了眼睛看着笑到不稳的镜头,自己还不知道。
骆炽被领到海边,推进那些玩水的人中间。
他僵站在里面不会动,回头看任霜梅,但很快就身不由己地被玩得正疯的一群人热情地扯过去。
…… 镜头里的骆炽躲着水,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点一点察觉到这些人完全没有恶意,笑容几乎是忽然就冒出来。
他学着别人的动作,捧起水扔飞出去,又被飞过来的海水拍了一头一脸。
一群人笑成一团,他自己也用力揉着眼睛笑,一边笑一边回头找任霜梅…… 骆炽开心的能力,是被任霜梅打开的。
他越高兴就越会一直回头找任姨,看见任姨眼睛就会更亮。
骆炽湿漉漉地站在海水里,踮着脚用力招手,好像只差最后一点,就能走出那片笼罩着他的阴霾。
…… 明危亭摘下耳机,把电脑放在一旁。
他想查看骆炽的情形,看向身旁时,才发觉骆炽不知什么时候从梦里醒了,正睁着眼睛看他。
骆炽应当已经醒了一会儿,只是没有动也没有出声,躺在枕头上,一直和明危亭一起看完了那些视频。
明危亭摸了摸骆炽的额头:“有没有不舒服?” 骆炽摇头。
他也在看那些视频,因为已经习惯了听不见声音的状态,即使没有外放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视频里的事他本来就都记得。
他都记得,他记得要怎么做。
任姨交给他的事他全记得。
他听见了影子先生对他说的话。
他在新的一天醒过来。
明危亭坐在床边。
他一手撑在骆炽背后,低下头,迎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明危亭忽然反应过来。
他的动作很利落,支撑着身体躺在骆炽身旁,伸手把人揽近,又用外套把两个人遮住。
外套的面积实在有限,这样藏着,就难免额头碰额头。
明危亭一手拢着骆炽的头颈,轻声问:“梦见什么?” “姨姨。
”骆炽小声说,“挨了训。
” 任姨训他一根筋,训他不知道转弯。
训他堂堂大火苗居然被一个小小的路口困住这么久。
骆炽在梦里完成了一份相当长的检讨,因为才从那种脑子转不动的状态里醒来没多久,多花了他不少时间。
明危亭不追问,只是建议:“下次叫上我求情。
” 骆炽抿起嘴角点头:“求情求情。
” 这一觉虽然挨了训,但也睡得很好,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过。
他被影子先生藏在外套里,放纵着自己把一辈子的疼都逼出来一次性熬完。
现在他们两个藏在里面说悄悄话,出去说不定就会被姨姨捉住。
他要做一点特别酷的事,酷到可以让姨姨完全高兴和放心。
骆炽慎重地想了想,悄悄问债主:“多少张画可以换一艘船?” 明危亭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五百张?”骆炽只想换一艘最普通的小船,“一千张够吗?” 明危亭摇头。
骆炽横了横心:“一万张够吗?” 明危亭依旧摇头。
骆炽轻轻咬了下舌尖。
……糟了。
大火苗要干想不开的事了。
骆炽抿了抿唇角,他深吸口气,慢慢攥了下拳。
骆炽想起刚才的另一个梦。
自己在梦里,像是正站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码头上。
码头离船的距离还有些远,好像要跳过去,中间是黑黢黢不知有多深的水,夜雾静悄悄流动。
他刚走完很远的路,那条路有点难走,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力气……但他还是想试一次。
他想试一次。
“……我。
”骆炽问,“我够吗?” 明危亭拢着他的头颈,看进他的眼睛。
他们两个离得近,外套遮了大部分的月色,明危亭的眼底依然淌过格外鲜明的柔和笑意。
骆炽低下头,把那口气长长呼出来。
“影子先生。
” 他低着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想跟你回家。
”骆炽说,“我想做你的船长。
” ……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牵起的高度紧张,骆炽的心跳有些快,呼吸也急促。
在一闪而过的黑朦里,他忽然意识到梦中看到的那座“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码头”是什么。
浓雾散开,他站在那座码头。
暗沉冰冷的河水徐徐流动,流向不会再被打扰、不会再有感觉的地方。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差一点就跟着去。
骆炽转过身,他逆着河跑,在没有路的地方扑出去。
明危亭牢牢攥住他的手。
他被扯上影子先生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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