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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傻孩子等一个朋友很多年,等得很辛苦。
丁冬站在海滩上,海风扬起她的裙角,她脱了鞋,赤裸的双足踏在湿润的沙上,任由微凉的海风吹乱她的心情,为她混沌的人生洗礼。
她来来回回地在这片沙滩上留下脚印,这片秦渊和小羊宝的伊甸园,她觉得有一丝熟悉呢? 似乎也曾经在沙滩上不知疲倦地留下脚印,身后有道好听的男声带着一丝不耐烦,“要闹到什么时候?!” 丁冬突然转过身,身后空空的,没有人。
只有那片海,亘古不变沉默依旧的海,她沙哑地呢喃,“海的女儿……泡沫……” “羊羊!” 回应她的是身后一道划破天际的尖叫,丁冬诧异地转过身,就见到海滩那边,一个眨扎着少女发辫的瘦小女孩放开手中的鲜花,疯了一样朝她跑了过来。
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穿着有些怪异,全身花里胡哨,丁冬以为她认错人,向后左右张望,海滩上除了她没有别人。
再回头,眼前一乱,小女孩已经地冲到她面前,猝不及防地抱住她,在她怀里哭成了泪人。
突然的肢体接触让丁冬僵在当场,“你……” “羊羊!羊羊!你终于回来了!花花等了你好久,等了好久!”叫“花花”的女孩泪水涟涟地抬起头来,丁冬这才看清,这女孩长相呆滞,不像个正常女孩。
看上去像个智障儿。
但她脸上晶莹无瑕的眼泪却是那么真实,脸庞是那么是纯真,这女孩似乎在为重逢而狂喜。
丁冬终于在这场错愕中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什么扬扬。
” 年轻女孩天真地眨了好几下,呆滞的脸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很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羊羊你怎么了?我是花花啊,啊,我知道了,我没带花环你没有认出我来!” “我的花环呢?”她放开丁冬在沙滩上到处找,看到了之前自己扔掉的花,喜出望外,“花环在那里!羊羊你等我,我去拿来。
不许逃跑啊,真的不许逃跑哦,谁跑谁是小狗!” 丁冬茫然地目送花花跑了回去,捡到花的时候朝她喜悦地招手蹦跳,随即捧着花又跑回来了,纯真的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羊羊你想起来了吗?你看这个玫瑰花,这是从我们的秘密花园里采来的,我种了好多次,才成功的。
下次凶哥哥不送你玫瑰,我送你。
” “你太坏了。
”她嘟着粉红的嘴唇,“捉迷藏偷偷跑掉了,还不让我找到你,秘密花园都是我打理的,你一定是想偷懒!” “花花,”丁冬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搞错了。
” 花花却因沉浸在好友重逢的喜悦中,早就对她的话自动屏蔽,她有一堆话要倾述。
“羊羊你太坏了,说好第二天在这里等我的,我只是去了趟外婆家,你就不见了,”花花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我每天都来这海滩,等了好多个好多个好多个白天,一开始凶哥哥还陪我等,笑哥哥也陪我等过,可你就是不来,后来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
冬天的海滩好冷好冷,我发烧了好多回,爸爸还骂我是笨花花,羊羊你赔我赔我!” 丁冬的唇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
“不过算了,我知道羊羊最爱花花了。
”花花的笑容天真无邪,下一秒突然变得沮丧,“可是方哥哥不爱花花,他有了喜欢的人,爸爸说他去了一个叫做美国的地方,在海的那一边,羊羊,你说如果我学会游泳,我能找到方哥哥吗?” 花花一脸期待地盯着丁冬,眼里有这世界最干净的东西,可这一切都让丁冬百般无法接受,她一定在做梦,一定是,她不该来这里,她要回属于她的现实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惶恐地摇头,嘴唇颤抖,“你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这个女孩是个疯子,她不该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她转身就跑。
“羊羊!”花花想追她。
“不要跟着我,不要!”丁冬嘶声尖叫,疯了一样往回跑。
“羊羊!”花花在原地傻了眼,嚎啕大哭,“我果然猜得没错,你就像那些人一样,不要当花花的朋友了。
”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刺痛了丁冬的耳膜,她停了一下,最后还是狠心跑开了。
丁冬跑回到别墅的门口才停了下来,往后看,花花没有追来,她无力地瘫靠在墙角边,像个垂死的人仰望着蓝天。
丁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难道是为了那个在海边等待了不知道多少个年月的傻姑娘? 周景宣的话环绕在她耳边。
“那片海滩,可以常常去。
那里有个傻姑娘,等一个人很多年。
可是傻的人,又何止是她?” “不,不……”丁冬抱头,痛苦地低语。
“冬冬,你怎么坐在这里?”童稚的声音来自于麦麦。
丁冬诧异地抬头,发现秦渊牵着放学回来的麦麦,一脸复杂地看着狼狈的她。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接麦麦这回事。
好在秦渊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牵着麦麦经过她身边,“去洗把脸,准备吃晚饭了。
” 他不追问为什么,就好像只要她回来,坐在一起吃饭,便好。
夏日的黄昏,青藤缠绕的围墙下,丁冬听着他轻暖的声音,鼻子有些酸酸的。
麦麦奔进了门,秦渊却并没有,反而在门口等着她,眉头深锁,“刚才怎么了?” 丁冬抿了抿唇,“我在海滩那边,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小姑娘。
她……” “她怎么了?” “她……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
”丁冬坦白道。
秦渊似乎并不意外,“你是怎么做的?” “我有点害怕,”丁冬结结巴巴的,“所以我就跑了。
她……哭得很伤心。
” 她耷拉着头,一副很困扰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那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
” 空气中丁香花的香味在飘散,屋外的两人站在风里,一朵花瓣落到了丁冬的黑发上,秦渊伸手拿了起来,捏在手里闻了闻花香。
然后他说,“下次遇到她,道个歉吧。
” “那个傻孩子等一个朋友很多年,等得很辛苦。
” 即便是秦渊那么说,丁冬还是不敢再去那片美丽的海滩了,哪怕看海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事,但内心里挥之不去的恐惧令她对那片海望而却步。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逃避,在害怕。
所以她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无稽之谈,花花是个傻姑娘,傻姑娘的话就更不需要在意,那只是一些胡言乱语而已。
而且花花一定是认错人了,她应该和那个叫做“羊羊”的姑娘长得很像。
现在她唯一的念头,便是快点完成秦渊交代的事,但秦渊那里,似乎没了动静,他好像变得不那么急切了,他的商业并购案到了最关键的阶段,除了必要的出差,他都呆在他的书房里忙碌,他的精英团队在这所房子里进进出出,都是年轻干练的男女,阿南私下跟她聊天谈起,每个人出去,都是能在一个企业独挡一面的人物,但这些年,这些精英没有一个提出单干,超强的凝聚力使得这个团队越加强大,秦渊知人善用,他们都在秦渊的商业帝国中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发光发热。
丁冬愈加觉得自己是这所房子里唯一的废物,秦渊似乎也没有赶她出门的意思,每天与她在餐桌上相见吃饭,好似一家人。
丁冬感到苦恼。
但还有更令她头疼的事在等着她。
江律师的电话打来,告知丁冬事情有些棘手。
有人翻出了盛匡的前科,他在大学时代大量制造假画出售,招供的是他大学时代合伙的同学,因怕一人背了黑锅,干脆把他也招了出来。
盛匡前科累累,罪上加罪,构成诈骗罪无疑,加刑在所难免。
他老迈的父母也终于没有瞒住,得知真相的第二天,两老就赶到了A市,从拘留所出来后,盛匡妈妈就旧疾发作,住进了医院。
丁冬接到盛匡爸爸的电话,赶忙赶到了医院。
送她去医院是秦渊,她出门向他报备去向,没料到他说,“我送你去。
” 丁冬正要谢绝,他好像知晓她心事一般,淡淡道,“只是顺路。
” 丁冬便不再拒绝。
秦渊是真的亲自开车送她,没有用到司机,丁冬腹诽,也许他这个时间进城,是为了赴佳人约。
在她眼里,他的日子过得太清心寡欲了,他与那些过着声色犬马生活的富豪,太不同了。
他的感情生活,似乎只有那个不见真人的小羊宝。
丁冬看了一眼秦渊沉默刚硬的侧脸线条,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最近占据了太多的思维,导致她晚上老是做胡乱的梦,梦里的都是这个男人的声音,还有那些奇怪的被她臆想出来的画面。
她这个局外人太过入戏了,她必须悬崖勒马。
医院里盛匡头发花白的父母见到丁冬,像见到救星一般痛哭流涕,情绪完全失控。
他的妈妈拉着她啼哭,“丁冬!丁冬!你一定要救救小匡!我跟他爸爸都老了,什么都做不了,能帮他的只有你,只有你了!” 丁冬苦着脸为难,只能安抚老人道,“阿姨叔叔,我在努力……” 他的妈妈得不到她的保证,觉得她在敷衍,说不定有了分手之心,她的妈妈激动地下了床,膝盖一软,作势要给她跪下。
“丁冬,小匡有难,你千万不能有什么其他心思啊,小匡是为了你才会铤而走险干错事的啊!他跟我说一直在攒钱买房子,他不容易啊丁冬,你千万不能离开他,你要是不救他,他会活不下去的!你要帮他啊!” 盛妈妈凄厉的哭声引得病房内的病友连连侧目旁观,丁冬骑虎难下,扶着一定要跪下的老人,眼眶湿润。
最后架不住老人的逼迫,她点头答应二老一定救他出来。
出医院时,她脚步沉重,身心憔悴。
真是满腹苦水无处倾吐,她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大罗神仙,无权无势的小平民,拿什么去救人? 她正这样愁苦着脸,就听到有汽车喇叭声嘟嘟响起,下意识抬头,看到对面马路上,奢华的奔驰里,秦渊放下车窗,戴着墨镜看着她这个方向,一如既往的冷酷沉默。
他竟然没走! 他在等她? 丁冬知道他的时间用金钱计算,诚惶诚恐地跑了过去,站在车外不敢坐进去,直到秦渊面露不悦,她才开门进去,小心观察他表情,见他等了半个多小时,竟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烦,只是平淡地问她,“还要去哪?” 丁冬本想去找江律师,但当着他的面,她不敢说,支支吾吾,“我……你不用管我的,忙自己事就好。
” 这样说着,手上就急着开门下车。
只听到“咔嗒”一下,车门上锁的声音。
丁冬惊诧地回头看他,见他看也不看她道,“接下来去哪里?” 丁冬大气不敢喘,“广丰律师事务所。
” 车子势如破竹地滑了出去。
没想到她刚下车,就碰到了从大厦走出来的江律师和他助手,江律师自然也看到了车里的秦渊,短暂错愕后,表情马上变得非常恭敬,甚至特地跑到车前跟秦渊打招呼。
秦渊安坐车中俨如巡游帝王,与他寒暄了两句,颇有深意地瞥了丁冬一眼,开车走了。
走到丁冬面前的江律师明显就神色不同了,眼神里分明多了一丝殷勤恭敬,因为要赶去开庭,他只匆忙跟丁冬说了几句。
“从法律上来看,盛先生情况不妙。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涉案金额特别大的话,量刑在所难免,甚至有可能是十年甚至无期。
” “十年,无期……”丁冬全身冒冷汗,“难道完全没有办法了吗?” “如果是你,那是绝无办法的。
但是……”江律师压低语气,世故的眼里跳跃着异样的神采,“如果换成秦先生,这个城市,除了杀人越货,应该是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 “丁小姐,我站在朋友的立场想说一句,法律是残酷无情的,何不用点捷径呢?” 江律师点到即止,说完就留下沉思的丁冬,匆匆走了。
丁冬一路恍惚地回了海边别墅。
她的眉一直是深深地皱着的,这段时间为了匡哥她疲于奔波,也一度焦头烂额心生厌倦,但求助秦渊,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江律师一语点醒梦中人。
丁冬迷茫地望着车窗外碧蓝的海,放在裤子上的手攥紧了一点,一想到要去向那个人求助,她就乱了呼吸。
真要去求他吗?她拿什么立场去求?不知真相的江律师只是看到她从他车里出来,就误以为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她的所作所为甚至让他名誉扫地,他凭什么帮她? 她就带着这样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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