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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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2/3)

露出小半张脸。

护士已经替他清理过了，刮净了胡子，也擦过脸颊，面容清晰。

她站在床边看他，三年多过去，因为战火的淬砺，他的肤色比那时黑，也比那时更瘦，可是这样英俊的脸庞，即便在沉睡，也显得那样坚毅。

他的嘴唇因为失血又缺水，干裂结起了血痂。

她就去床边拿了棉签，沾了些水，轻轻沾了上去。

棉花迅速地因为吸水而变成粉色，她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眼眶微红，这似乎已经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清贵俊美的年轻督军了。

这几年她不在他身边，却一直晓得，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他从未退缩。

可真正看到他满身的伤痕，她却又觉得难过，几乎感同身受。

星意强迫自己抽回所有感伤的思绪，在记录表上写完，正要悄然离开，忽然看到病床边整整齐齐叠放着叶楷正的军装，军装上是些零碎杂物，大约是手术前从他口袋里取出来的。

手表、钢笔&hellip&hellip折成小块的报纸和照片。

她一眼扫过去，却觉得有些面熟，不由俯身拿了起来。

报纸上&ldquo赵青羽、廖星意&rdquo几个字历历在目，而照片上的自己梳着两条辫子，笑得稚气纯真，左下角还沾着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只留下铁锈一般的红色。

四年过去，她几乎要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而他竟然还完好地随身保存着这份声明&hellip&hellip往日的记忆轰然涌来，她站在那里，仿佛是被迷惑了，俯下身靠近他的唇，吻了上去。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就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

她的眼泪滚落在他的唇上，许是因为带着些许的咸味，触到了叶楷正唇上的伤口，他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本能一般，去吮吸她的唇。

星意一下子惊醒过来，慌乱间后退了两步，一颗心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甚至来不及确认他是不是醒过来了，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叶楷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唇上还带着那丝午夜梦回才会有的清冽甘甜，可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如果不是她太过惊慌&hellip&hellip应该能够听到自己远比她剧烈的心跳声。

主任还没走，一直在等她下楼，才关心地问：&ldquo情况怎么样？&rdquo &ldquo挺好的。

&rdquo星意的脸颊还是滚烫的，幸好走廊上暗，也瞧不出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顺手把报纸和照片都带出来了，连忙塞回了衣服口袋。

&ldquo那行，你回去歇一歇。

&rdquo主任松了口气，&ldquo他会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rdquo 这一晚回到宿舍，星意辗转反侧，只睡了浅浅两三个小时。

四年过去了，中国这样大，战场这样大&hellip&hellip她选择回来，却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那时她给他留了信，说过她没有恨他。

可是有的时候，爱比恨&hellip&hellip更难相守。

年幼时的勇气，经过时光的消磨，已经越发难以寻觅了。

第二天一早，星意心事重重到了医院，一下子围过来一群同事。

因为都是女孩子，她们叽叽喳喳地问：&ldquo廖医师，你给叶楷正做手术啦？&rdquo &ldquo他比报纸上好看吗？&rdquo &ldquo他凶不凶？&rdquo &ldquo我要向主任申请，去他的病房值班。

&rdquo 星意有些哭笑不得，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幸好主任过来替她解了围：&ldquo行了行了，长官们都是带了随身的护理员和侍卫的。

三楼戒严了， 没事不要上去。

&rdquo 护士们便都散开了。

星意正迟疑着想要和主任谈一谈，忽然听到前头一阵杂乱，原来最新一批的伤员已经送到了。

因为是从徐州激战撤回的，重伤的颇多，不少是要立刻动手术的。

&ldquo主任，手术室那边肯定忙不过来。

&rdquo星意趁机说，&ldquo叶司令的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康复工作王医师比较擅长，不如让他接过去？&rdquo 主任想了想同意了，又嘱咐了一句：&ldquo你和王医师做好交接。

&rdquo 交接完星意就上了手术台，白天黑夜都在手术台、休息间、食堂度过，直到三天后，才轮到半天的休息。

她穿过医院的小庭院，正巧碰到陈医师走过来。

她便同他打了个招呼，陈医师递给她一个甜瓜：&ldquo刚买了些水果，你拿去吃。

&rdquo 盛情难却，她便接了下来，说了句&ldquo谢谢&rdquo。

此时在三楼的病房里，叶楷正已经能下床了。

他就站在床边，看着庭院里的年轻男女，眸色沉沉。

他们都穿着白大褂，身高似乎也很相配，隔了那样远，他竟能看到星意微笑的表情，甜美而亲切。

他就这样看他们一直站着聊天，胸口气血翻涌，面色阴沉。

&ldquo在战地医院一起并肩工作，很罗曼蒂克。

&rdquo身边有女声插话进来，&ldquo叶将军你觉得呢？&rdquo 叶楷正终于收回了目光，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对警卫说：&ldquo去请给我做手术的医师过来。

&rdquo &ldquo现在吗？&rdquo警卫怔了怔，&ldquo那位女医师可能在手术台上。

&rdquo 他抿了抿唇，视线重新回到庭院里：&ldquo她不在。

现在就去找。

&rdquo 警卫行了个礼：&ldquo是。

&rdquo 叶楷正走回房间：&ldquo开始吧。

&rdquo 年轻的女人便笑了笑，对他伸出手：&ldquo孔艾，AmyKong，美国邮报记者，非常感谢您接受采访。

&rdquo 叶楷正淡淡地说：&ldquo不是我接受的，是上头的命令。

&rdquo 孔艾能察觉到叶楷正的冷淡与不悦，却并不介意，笑着说：&ldquo那开始吧。

&rdquo 星意刚和陈医师分开，就有同事跑过来：&ldquo廖医师，医院三楼出了点事，请你去一趟。

&rdquo 是叶楷正的情况出现反复了？ 星意回到三楼，戴上口罩，询问说：&ldquo叶司令的伤情有反复吗？王医师不在吗？&rdquo 警卫没有回答，只带她到门口的地方：&ldquo请进吧。

&rdquo 门是半开着的，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病床边坐着的年轻女士。

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一件时下改良过、十分合身的旗袍，长发微卷，唇色亦是嫣红，正注视叶楷正，轻笑着说了句什么。

叶楷正已经能坐起来了，亦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低低笑了一声。

她不由有些踌躇，有些进退两难，只好低声问警卫：&ldquo叶司令有客人在&mdash&mdash&rdquo 话音未落，病房里有人走出来，看肩章是警卫队的队长，他低声问：&ldquo那天做手术的医师到了吗？&rdquo 她只好说：&ldquo我就是。

&rdquo &ldquo司令特意找你来，想谢谢你。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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