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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两江大学如期完成招生后开学。
因为博和与两江大学校址十分接近,开学那一日,就在校园内,便能看到对面大学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政要以及全国著名学者汇聚一堂。
上午的课间空隙,医学生们便在走廊上远远眺望。
两江大学修了一个很大的操场,扩音喇叭里讲话的声音隔着操场和马路,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
似乎是教育部的长官在训话,学生们也都不感兴趣,三三两两地靠着聊天。
傅舒婷是最后一个从解剖室出来的,她又喜欢热闹,立刻靠到星意身边,踮着脚尖张望:&ldquo你瞧那些女学生穿得多好看。
&rdquo 两江大学的建学目标便是综合性大学,筹备的时间里便在全国各地挖了不少教授学者,星意的兄长也在其列,以毕业归国便担任工学系主任要职一事,在当时人才紧缺的中国,也非罕见。
在各种思潮的冲撞中,学生的自由与独立无疑是走在社会前端的。
在两江,女大学生的穿着十分时髦,有些甚至算得上奇装异服。
倒是博和医校的女学生们,因为实验课太多,全天都是一身白袍。
男同学也开玩笑说,走在街上一眼就能认出博和的女生,哪怕不穿白色大褂,里边定然穿着最普通的阴丹士林旗袍,又因为整日看书、待在实验室,时下的妆容一点都不会,脸色苍白如同女鬼一样。
星意双手插在 白袍的口袋里,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使劲嗅了嗅:&ldquo你刚才沾了什么出来?&rdquo &ldquo哎呀!&rdquo傅舒婷一低头,瞧见自己袖口上一片可疑的黄色黏糊污渍,带着明显令人作呕的异味,&ldquo我赶紧去换了。
&rdquo 一开始大家进解剖室都有些受不了,出来之后面如土色,几天几夜没法吃东西。
现在习惯了,就算蹲在实验室也照样吃得香,沾了污渍也不过赶紧去换一身衣服而已。
傅舒婷就是有些大大咧咧,解剖课上常被老师批评不够精细,往往要被留下来多操作两次。
她很快去换了件大褂出来,抱怨说:&ldquo解剖室真的太小了,我这随手一蹭就得换实验服。
&rdquo 那边操场上起了些沸腾的态势,又有人在主席台上讲话了。
隔了那么老远的,竟然连博和的走廊上都有些骚动起来:&ldquo叶楷正讲话了!&rdquo 傅舒婷越发踮起脚尖,少女圆润的脸上带了丝向往的红晕,对星意说:&ldquo要是新科学馆落成的时候他能来我们学校就好了!&rdquo 对于年轻的女学生来说,这位&ldquo开明&rdquo又&ldquo英俊&rdquo的年轻统帅无疑是十分受欢迎的。
傅舒婷自然没有免俗。
&ldquo新科学馆落成为什么要二&hellip&hellip叶楷正来?&rdquo星意有些疑惑,说起来自从两人上次翻墙被抓,她就再没有见过叶楷正了。
她躲在宿舍哭着写了自我检讨的信,便一心扑在了学业上,就连休息日都不再外出,打定主意不能再被记 过了。
&ldquo你还不晓得吗?新科学馆是叶楷正私人拨的款,这么说起来,他也是我们学校的校董呀。
&rdquo傅舒婷喜滋滋地说,&ldquo我总觉得在学校能见到他一次。
&rdquo 星意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心想是呀,你差点就能见到他了,他还翻过我们学校的北墙呢。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班级的男同学一阵欢呼,原来学校传来消息,说是因为科学馆需要修缮,无机化学等非专业核心课程统一借用两江大学的新实验室上课。
也就是说下午大家就可以去两江大学转一转。
男生们当然是高兴的,毕竟博和医校女学生少,再加上校规严苛,能出校一趟仿佛是放个假一般轻松。
中午的时候男同学们都已经蠢蠢欲动了,就连傅舒婷都催促说:&ldquo星意,你再不出门我可不等你先走了。
&rdquo 星意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ldquo你先走吧。
&rdquo &ldquo你真不去逛逛两江大学吗?没准能遇到叶楷正呢。
&rdquo &ldquo就算能遇到,也见不到呀。
&rdquo星意笑盈盈地说,&ldquo人家光侍从就有一个车队呢。
&rdquo &ldquo搞得你好像坐过他的车似的。
&rdquo傅舒婷嗤笑了一声,&ldquo那我先走啦,你别迟到了。
&rdquo 此时的两江大学,因是开学第一日,开学典礼之后的校园喧嚣未散,廖诣航是工学系的主任,下午还安排了系内的新生见面,秘书将最后一遍修改好的稿子放在他面前:&ldquo廖先生,稿子我已经核对好了。
&rdquo 廖诣航示意秘书放下就好,他翻了一会儿资料,忽然意识到桌子前边有人,便抬头瞧了一眼,大惊失色:&ldquo你怎么又来我这里了?&rdquo &ldquo中午在食堂吃了饭,又喝了点酒。
&rdquo叶楷正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酒意,&ldquo来你这里躲一躲。
&rdquo &ldquo你往哪儿躲?一个中队的警卫,一看车队就知道你叶督军在哪里。
&rdquo廖诣航亲自倒了杯茶给他,嗤之以鼻,&ldquo你再待上一会儿,电话就该往我这里打了。
&rdquo 叶楷正笑了笑,表情略有些狡猾:&ldquo我让肖诚带人先回去了。
就算是找我,那也都拥到公署那边了。
&rdquo &ldquo谁急着找你?你叶帅说不见,他们还能硬逼着见你不成?&rdquo &ldquo他们还真能。
&rdquo叶楷正唇角的笑意转为嘲讽,&ldquo日矢上这几日已经成了远东战略总顾问,每天都来电话,和我谈铁路的事。
找不到我,就去北平那边问。
&rdquo 廖诣航的表情亦渐渐转为凝肃:&ldquo你顶得住吗?&rdquo &ldquo顶不住也得顶啊。
&rdquo叶楷正的手指甚无规律地在沙发上敲击,&ldquo我现在就怕林州那边&hellip&hellip背后捅我一刀。
&rdquo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廖诣航暗自心惊。
在此之前,他并不晓得江林铁路的局势竟已到了这样紧张的地步。
叶楷正不过二十六七岁,这样年轻,可肩上的负担却又如此之重,身处这乱世旋涡中,当真踏错半步都不行。
&ldquo那你有什么打算?&rdquo &ldquo我想要过上一段时间去&mdash&mdash&rdquo 话音 未落,门口秘书来敲门了:&ldquo廖先生,有位廖小姐来找您,说是您的妹妹。
&rdquo 廖诣航吃了一惊,他知道博和校规甚严格,妹妹从来不擅自离校,有些担心这会儿来找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只是还没开口,叶楷正已经抢先于他站了起来,听上去十分愉悦:&ldquo快请进来。
&rdquo 廖诣航瞧着他不自觉地勾起笑意的唇角,心底很是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重重咳嗽一声:&ldquo督军,这是我的办公室。
我妹子也是来找我的。
&rdquo 叶楷正有些讷讷的,没再反客为主,只是依旧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
星意早先来过一次两江大学,那还是夏天的时候,她跟着大哥来还未全部建成的学校转过一圈,还熟门熟路地记得他的办公室。
那时他还没秘书,也没这么严格的预约,她在工学系楼下等了一会儿,才见到秘书下来请她上去。
二层便是系主任教授办公室,星意探了个头进去,高高兴兴地正要喊声&ldquo大哥&rdquo,意外地见到了叶楷正,便&ldquo咦&rdquo了一声:&ldquo二哥,你怎么在这里?&rdquo 今天的叶楷正一身戎装,绶带佩剑肩章一应俱全,仿佛就是报纸上的样子,眉宇间十分英挺。
适才同廖诣航议事的时候表情端肃,可这会儿对星意说话,却不自知地温和了下来:&ldquo来看看你哥哥,你怎么逃课出来了?&rdquo &ldquo我可不是逃课。
我们有些课要借用两江大学的 实验室,下午我就来这里啦。
&rdquo星意转向大哥,&ldquo大哥,我们在化学实验室上课呢。
就在你隔壁。
&rdquo 廖诣航&ldquo哦&rdquo了一声,便问:&ldquo这段时间学得如何?老师可有表扬或者批评?&rdquo 星意眼神闪烁了下,上次被抓处分的事她并不敢告诉哥哥。
大约,也许,叶楷正也是不会说的吧。
她便顾左右而言他:&ldquo我们这周考了三次,我都拿了甲等。
&rdquo &ldquo那便好,回头我给老爷子也说一声,让他放心。
&rdquo &ldquo二哥,我一直想问你,这剑是上战场用的吗?&rdquo星意好奇地打量叶楷正佩带的长剑,&ldquo今天你好威风呀,讲话的声音连我们学校都听见啦。
&rdquo 叶楷正喜欢她这样同自己说话,稚气又天真,全无隔阂,便笑着说:&ldquo威风吗?我也忘了讲了些什么,不过是旁人写的稿子读一读而已。
&rdquo他顺手解下了佩剑,&ldquo这不过是做样子的,你要喜欢就拿去玩玩,小心别割了手。
&rdquo &ldquo督军,这剑是你易帜时大总统赠予的,怎么能随便给人?&rdquo廖诣航一边用眼神制止妹妹,又有些头疼,叶楷正好像&hellip&hellip太宠爱她了,当真是不分场合,也不分轻重。
星意于是连连摆手:&ldquo不用不用,我只是好奇地问一句。
&rdquo她知道两人还有事要谈,便笑说,&ldquo那我去上课啦,你们慢慢谈吧。
&rdquo 她手中还抱着课本,穿着靛青色圆领上衣与黑色长裙,转身时裙角便灵动地划出了一 个小小弧度。
叶楷正心底有些怅然,上一次见面之后,她再没出过校门,已经隔了一个多月未见。
叶楷正也辗转向廖诣航打听过,只听说她日夜在实验室与图书馆,学得越发刻苦,想来是为了弥补那一次的记过。
他也就没再好意思去想方设法找她。
&ldquo大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饭吗?&rdquo星意走到门口,又停步问,&ldquo实验课时长,学校允许我们在两江大学的食堂吃饭,7点之前归校。
&rdquo 廖诣航沉吟了片刻:&ldquo今天恐怕不行,我也有课,下次你来上课前问问我秘书,她会告诉你我是否有空。
&rdquo 星意有点失落,但也只好笑笑说:&ldquo好吧,那我先走啦,再见。
&rdquo 叶楷正皱眉看着廖诣航,十分没好气:&ldquo她难得见你一次,吃个饭都没时间吗?&rdquo 廖诣航觉得他莫名其妙:&ldquo我在上课,又有什么法子?&rdquo 叶楷正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在楼梯上追上了星意。
&ldquo二哥还有事吗?&rdquo &ldquo许久没见你了,文馨说约你出来,你总是忙。
&rdquo他站在比她高一阶的台阶上,越发挺拔,只是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便低着头,笑说,&ldquo学业固然重要,身体也要照顾好。
别让人担心。
&rdquo 星意脸颊微微一红:&ldquo我知道,谢谢二哥关心。
&rdquo &ldquo这半年每周你都来这里上课吗?&rdquo他缓声说,&ldquo可以待到7点回校?&rdquo 星意&ldquo嗯&rdquo了一声:&ldquo怎么啦?&rdquo 她的一双 眼睛如点漆般,黑白分明的,十分讨人喜欢,叶楷正便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ldquo也没什么。
平日里你们校规严,出不了校门。
可我也很想见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吃饭。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rdquo星意有些不知所措,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年轻军人眼中,竟然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hellip&hellip不知所措。
忽然间,那点紧张就烟消云散了,星意心底竟然有细微的喜悦,啾的一下,如同一朵小花绽开。
&ldquo好啊。
二哥你请我吃大餐的话,我当然愿意啦。
&rdquo她咬了咬唇,微微歪了头,带了丝俏皮说,&ldquo只要不像上次吃馄饨那样让我请客就好啦。
&rdquo 也没等他回答,她有些不好意思,蹦蹦跳跳地就下楼了。
留下叶楷正一个人在楼梯上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回廖诣航的办公室。
廖诣航就靠着走廊那边站着,表情复杂地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叶楷正便收敛了心底那丝喜悦与温柔,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ldquo廖兄,刚才的事还没谈完。
&rdquo 廖诣航的表情很古怪,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甘,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说:&ldquo我妹子并不讨厌你。
&rdquo顿了顿,又说,&ldquo算了,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句,我家老爷子可从没想过要让我妹子高攀你这样的门第。
&rdquo 叶楷正想了想,一字一句说:&ldquo大哥,话都说开了,我便想问 一句,如果我去下桥提亲,你可以为然?&rdquo他瞧着廖诣航的表情,忙又解释说,&ldquo只是定亲,结婚的事,自然要等她毕业的。
&rdquo &ldquo现下想这个,未免太早了吧?!&rdquo廖诣航微微扬头,语气颇为不屑,默了默,不知想起了什么,顿时暴跳如雷,&ldquo等等&mdash&mdash谁是你大哥呢?!&rdquo 叶楷正同廖诣航又谈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
侍从室副主任宋国兵连忙跳下了车,小跑到他跟前说:&ldquo军座,回公署还是帅府?刚才肖主任让人传话过来,顾先生已经回来了,现在和大小姐一起在府上等你。
&rdquo &ldquo顾岩均回来了?&rdquo叶楷正沉吟了片刻,&ldquo公署那边呢?&rdquo &ldquo老样子,日矢上的特使还在等着。
&rdquo &ldquo那就让他等着吧。
我同他们没话说。
&rdquo叶楷正冷冷地说,&ldquo回家吧,去见见姐姐和姐夫。
&rdquo 上一次的夺权争斗中,叶楷正以凌厉手段得到军中老将的支持,处死徐伯雷,架空顾岩均。
顾岩均倒也识相,主动领了个去欧洲考察的差事,直到前日才回来。
叶楷正漠然地看着一闪而逝的街景,虽然猜不出他们夫妻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但是当此风云交汇之际,多少会是和路权一事有关。
帅府的会客室,叶楷正进门便随手将军氅递给了佣人,快走了两步,笑着招呼了一声:&ldquo姐姐,姐夫。
&rdquo 顾岩均和叶文雨皆站了起来,叶楷正挥了挥手说:&ldquo这一趟出洋走了 这么久,我原本是想让姐夫好好休息两日,再同我说说考察到了什么。
&rdquo &ldquo二弟,考察的事固然是重要的,改日我会同你好好地说一说,但是我一回来,便听说当局同日本人之间,为了江林铁路的事,已经闹开了。
&rdquo顾岩均试探着问,&ldquo现下你打算怎么做?老帅在时,在这件事上也是多有犹豫。
依我的看法,日本人是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的,但手段也得圆融一些。
&rdquo 叶楷正靠坐在沙发上,身姿放松,又侧身端了杯茶:&ldquo老爹在的时候,便是因为既不想得罪日本人,又不能失了主权,才迟迟不建这条铁路。
现在铁路是不能不建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惧得罪了日本人。
如今中国的民族意识一日强似一日,北平那边也是答应了我,外交的纠葛有他们处理,若是小范围内起了争执,中央军也会来支援。
我这样做,亦算是顺应民心。
&rdquo &ldquo二弟,这事不能让北平白占了便宜。
日本人若是最后真的同我们动手,他们是巴不得颍军消耗战力的。
&rdquo顾岩均苦口婆心劝说,&ldquo江林铁路若真的最后能建成,贯通中国南北,也是他们受惠,却吸了我们的血肉。
&rdquo &ldquo姐夫的意思是,铁路不能建?&rdquo叶楷正把玩着手中茶盏,笑说,&ldquo日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便是让他们掌控部分路权,要不,便索性别建了。
&rdquo 这话说得便有些重了。
顾岩均脸色微微 一沉,正要开口,叶文雨笑盈盈地拦在了前边:&ldquo二弟,你姐夫不会说话。
这一趟来,其实咱们是给你带了个好消息来的。
&rdquo 叶楷正微微挑眉:&ldquo愿闻其详。
&rdquo 叶文雨便柔声笑道:&ldquo江林铁路,所谓江林二字,是指两江与林州。
两江由你主政,而林州的郭栋明虽说实力无法与我们颍军相比,但也是一方霸主。
说句实话,二弟你有这般抗击外侮的志向,他可未必如你这般坚定。
听说日本人也派了不少说客去找他呢。
&rdquo 叶楷正见她有意将语气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ldquo江林铁路,九成在两江境内,一成在林州。
自然是以我两江为主。
郭栋明那边,绝对不敢公然与北平乃至全国为敌。
&rdquo &ldquo郭栋明那边如何想我虽不敢肯定,可是二弟,眼下有个大好的机会,理当抓住。
&rdquo她微微笑了笑,压低声音说,&ldquo还记得大太太上次来找你说亲的事吗?&rdquo 叶楷正一愣,他是记得有这回事,可因为没放在心上,他甚至不记得大太太是为谁来说的亲。
&ldquo郭栋明只有一个女儿,当真是视作掌上明珠的。
若是叶郭两家能结了亲,拧成了一条绳,日本人可就一时间没了法子。
就算他要发难,两头对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rdquo &ldquo大姐说笑了。
&rdquo叶楷正淡声说,&ldquo说亲是一回事,至于这郭小姐是不是愿意嫁过来,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rdquo &ldquo这便是我说的好事了 。
那位郭小姐是早早就见过你、芳心暗许的。
&rdquo叶文雨微笑说,&ldquo当年你在军校恰好同她表兄是同学,她那时便见过你了。
喏,这是郭小姐的照片。
&rdquo 叶楷正静静听完,将照片接了过来。
上边的少女身材娇小,穿着玻璃纱旗袍,外边披着一件修身大衣,洋气时髦,双眼狭长而明媚,的确是位美人。
&ldquo&hellip&hellip这样一位小姐来做我们叶家的夫人,是十分合适的。
&rdquo 夫人&hellip&hellip妻子&hellip&hellip这些词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叶楷正却立刻想起了星意,她不时髦,总是穿学生阴丹士林的校裙,长发乌黑茂密,也不涂什么脂粉香水,却带着淡淡的药水味道。
他说不出她有多么出众的美貌,可在他心里,确实也没有人能比她更好看了。
&ldquo大姐,那一日我同太太说的话,或许你并没有听清。
&rdquo叶楷正回神,笑着说,&ldquo路权握在谁的手里,倚靠的是一个国家的决心与手中的枪杆,并不是一段婚姻可以维系的。
我既然下定了这个决心,自是会全力以赴。
大丈夫在世,真要靠女人来结盟,未免也太荒唐了。
&rdquo 叶文雨同丈夫不经意间对望了一眼,眸色颇有些错综复杂,她轻咳一声:&ldquo二弟,你当真&hellip&hellip&rdquo &ldquo况且,大姐出去了一段时间,恐怕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了未婚妻。
&rdquo他缓声说,&ldquo过些日子,自然会带来给姐姐、姐夫瞧一瞧。
&rdquo &ldquo你订了哪家的小姐? &rdquo叶文雨惊问,&ldquo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rdquo 叶楷正却不答,只笑说:&ldquo过几日大姐就会知道了。
&rdquo 他看了看怀表的时间:&ldquo大姐、姐夫,小四马上要放学了,不如你们留下吃顿饭?&rdquo 顾岩均和叶文雨却推说家中还有事,便告辞了。
两人出了门,上了汽车,叶文雨便微微笑了起来:&ldquo你瞧,便如我说的那样吧?他素来心高气傲,绝不肯用姻亲的事作为交换条件。
&rdquo她抿唇一笑,红唇嫣然,&ldquo今日我这么一提,激起他的心性,郭家那边再放低姿态,他也绝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rdquo 顾岩均锁着眉:&ldquo我却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这弟弟,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rdquo 叶文雨微微摇头,伸手握住了丈夫的手:&ldquo你不了解他。
我这个弟弟,心机虽然深沉,独独婚姻这件事,是要自己做主的。
当年我爹也想为他订下别人,甚至说只要把新娘子娶回来,外边随便他怎么胡来。
他一声不吭地便去了报社发声明,要脱离父子关系。
这事儿闹了半年,才让我爹打消了那个主意。
&rdquo &ldquo所以,你信他的话?&rdquo顾岩均唇角起了笑意,&ldquo信他已有了未婚妻?&rdquo &ldquo我信。
我甚至大概已经知道了,咱们叶家未来的夫人,是何方神圣。
&rdquo叶文雨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说,&ldquo我该谢谢她的存在,断了叶楷正那条生路。
&rdquo 叶楷正出门的时候文馨正好放学。
她 便悄悄地去问肖诚:&ldquo肖大哥,二哥这是去哪里呀?&rdquo 肖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ldquo去找廖小姐。
&rdquo他眼看文馨鼓起了嘴巴,忙阻拦说,&ldquo你不许同去,你二哥要生气的。
&rdquo 文馨便瞪大了眼睛,闷闷不乐地说:&ldquo好吧,现下用不上我了吧。
&rdquo 肖诚微松了口气,笑道:&ldquo回来给你带采芝斋的点心来。
&rdquo 文馨立刻便眉开眼笑起来:&ldquo那好,多谢肖大哥。
&rdquo 眼看着她转身要走,肖诚又叫住了她:&ldquo四小姐,以后别叫我肖大哥了。
你叫我肖诚吧。
&rdquo 文馨的步子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带了赌气说:&ldquo我偏不。
&rdquo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诚在原地摇了摇头,侍卫跑过来说:&ldquo督军说不用带这么多人。
&rdquo肖诚连忙走去劝说:&ldquo督军,现在这般紧张的时刻,还是多带些人。
&rdquo &ldquo你就是存心告诉所有人我去了哪里吧?&rdquo叶楷正指了指前后两车警卫,&ldquo老样子,到了公署我再悄悄走。
&rdquo 两江大学的后巷是一条十分隐秘的街区,因为临近法租界,种满梧桐树,环境清幽,开了不少西餐馆。
其中的一家是城中时髦的年轻公子小姐们喜欢的,极难订到位子。
餐馆分为一楼与二楼,一楼烛光深浅,衬得巴洛克风格的装饰越发奢靡。
二楼倒是很安静,为了安全考虑,所有包厢都开着门,偌大的二楼,便只有叶楷正坐着。
他等到了5点多,宋国兵却 没把人接来:&ldquo督军,廖小姐说不能过来了。
&rdquo 军座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ldquo为什么?&rdquo 宋国兵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前几天日本人来胡搅蛮缠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没这样难看,只好战战兢兢地说:&ldquo廖小姐没说。
&rdquo 叶楷正伸手松了松衬衣的扣子,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闷。
分明刚才答应了自己,也听到她约廖诣航吃饭。
他算过了,下课结束到学校门禁,吃顿饭的时间还是充裕的,才订了这餐晚饭。
可真的让人去请了,她又不给你理由,说不来便不来。
可见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是不好懂。
你以为自己已经很接近了,可最后总是难以如愿。
最后他也只好就在店里吃了晚饭。
侍者依着西餐的次序上菜,开胃酒与沙拉后便无动静了。
叶楷正拿叉子拨了拨那堆菜,了无胃口。
在吃这件事上,他同老爹是一样的,吃不惯外来的东西。
他也无甚耐心地叫人撤了这乱七八糟的上菜,只要了主食。
主食是牛排,配着锃亮的刀具,是时下最时髦的进餐方式了。
叶楷正随手拿了刀叉,心不在焉地割牛排,忽然觉得偌大的水晶灯下,一个人的身影显得特别可笑。
这几日他过的就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不仅是日本人,北平政府的几个派系也轮番同他联系,各有各的算盘,一件简单的事,如今复杂得如同深陷泥窝。
他就在最中间的地方,各方面的压力 涌过来,多有掣肘。
连叶文雨都来试探自己,这一天,唯一的盼头,就是指望着这个晚餐,能见她一面,随意聊聊天。
可惜,也不能如愿。
他拿刀子割着牛肉,只觉得不顺手。
楼下大厅衣香鬓影,每个人都和外国人似的,说话中还不时夹杂着洋文。
他莫名地有些恼怒起来:&ldquo给我拿剪刀来!&rdquo 侍者站在一旁,以为自己听错了:&ldquo先生,您说什么?&rdquo 叶楷正一字一句说:&ldquo刀叉用不顺手,给我拿剪刀和筷子!&rdquo &ldquo&hellip&hellip好的。
&rdquo 侍者不晓得这人是谁,可是随口一句话能包了二楼全场的人,非富即贵。
哪怕是再奇怪的要求,他也不敢不做,当即便拿了剪刀和筷子上来。
叶楷正将刀叉一扔,刚拿上筷子,忽然听到身后有女声活泼地说:&ldquo二哥,这顿饭我还赶得上吗?&rdquo 督军的背影似乎僵硬了数秒,慢慢放下了剪刀与筷子,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
廖星意站在烛光下,手里还捧着书,身上的白大褂都没脱下来,笑盈盈地望着他:&ldquo幸好你还没走,我来吃饭了。
&rdquo 所谓的惊喜,便是先惊后喜,叶楷正忙起身给她拉开了椅子:&ldquo不是说不出来了吗?&rdquo &ldquo是啊,差点来不及。
&rdquo星意回头对侍者说,&ldquo也麻烦你直接给我上主食吧。
&rdquo 她不客气地拿了片面包,嚼了一口:&ldquo我们的实验课总是拖堂,每次下课可都饿惨了。
本来我是以为来不及, 又怕你等,就说不来啦。
&rdquo 焦虑的心情瞬间就被抚平了,叶楷正安静地注视她,微微笑着说:&ldquo那怎么又赶过来了?&rdquo 星意明明听到了他的问话,却微微红了脸,没有回答,侍者上了菜,她便拿了刀叉,仔仔细细地切割起来。
她将头发拨至了耳后,动作文雅妥帖,那块牛排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犹自筋肉分明,又淋着酱汁,看着十分可口。
切完将盘子往叶楷正那边一送:&ldquo二哥你先吃。
你看是不是比你用剪刀剪的还好些?&rdquo 叶楷正瞧了瞧自己这边的筷子剪刀,又看看她递过来的,年轻军人的面皮上微微一热。
他倒是不在乎所谓的西餐礼节、风度,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太饿,便谦让着说:&ldquo不用管我。
你先吃。
&rdquo 烛光下少女的脸颊莹白如玉,梨涡也是浅浅的,忍着笑意说:&ldquo你要是不喜欢,不用请我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其实我也不爱吃西餐。
&rdquo &ldquo噢。
&rdquo督军讷讷地说,&ldquo我以为你喜欢吃这些。
&rdquo 星意依旧低了头,斯斯文文地切着自己的:&ldquo我虽不喜欢西餐,可我喜欢切牛排。
二哥,我们的解剖课上也要这样切,你瞧,顺着纹理,可以将肉片切得又薄又快&hellip&hellip不过我们实验用的可比这个难切多了。
&rdquo 叶楷正吃了一口肉,还在嘴里嚼了嚼,忽然有种吐出来的冲动。
星意一抬头,瞧见他的表情,&ldquo啊&rdquo了一声:&ldquo不好意思,吃饭 不该聊这个的。
&rdquo她尴尬地笑了笑,&ldquo上次和大哥吃饭,他已经严禁我谈这个了。
&rdquo &ldquo你大哥不爱听吗?&rdquo叶楷正轻轻咳嗽了一声,十分大度地说,&ldquo没关系,你说给我听听这些学校的趣事。
&rdquo &ldquo可是大哥说一点都不有趣,很血腥&hellip&hellip听了想吐。
&rdquo星意迟疑了一下,其实在她看来不过是实验室操作而已,也不晓得大哥为什么那时反应这么大。
&ldquo我不怕。
&rdquo叶楷正一本正经说,&ldquo这是科学。
&rdquo 星意的双眸便微微泛着神采,忍不住赞同说:&ldquo我就是这么和大哥说的呀。
&rdquo 两人边吃边聊,可惜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甜点和咖啡都没上,宋国兵已经进来提醒:&ldquo督军,6点45了。
&rdquo 他是记得上次的教训的,特意让人到点就提醒,见她还没吃完,便吩咐说:&ldquo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带些回去?&rdquo &ldquo还早啊,8点才回校呢。
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rdquo &ldquo你请假了?&rdquo他比她还小心翼翼,&ldquo学校允许吗?&rdquo &ldquo当然啦。
&rdquo星意将刀叉放下了,长睫微微颤了颤,&ldquo二哥,你都这么迁就我的时间了,我去请一次假也没什么。
&rdquo 水晶玻璃架上的蜡烛啪的一声,闪烁了一下,她的表情很可爱,有着触手可及的温柔。
叶楷正的心底,有种隐秘的喜悦炸了开来,就像是一直所期待的东西,终于有了回应。
可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踌躇 又试探着说:&ldquo要是麻烦的话,下次还是不要请假了。
&rdquo 对座的少女却笑得很明朗,慢慢地说:&ldquo不麻烦的,我也想见你呀。
&rdquo 我也想见你呀。
很多年后的记忆中,这便是叶楷正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了。
年轻的军官头一次不晓得要说什么,便只好微微笑着,眸色深得浓稠,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所有的不顺遂,到了此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饭,叶楷正便送星意回学校。
难得这样静谧的夜晚,他只叫车子与侍卫们远远跟着,两人散步回去。
夜风还有些凉,叶楷正便将自己的大氅给星意披上了。
星意披着他的大衣,几乎要拖到地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是个娃娃一样。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领口,试探着问:&ldquo这两天我想抽空去趟下桥,见下老爷子。
&rdquo &ldquo啊?&rdquo星意脚步顿了顿,&ldquo你找我爷爷有事吗?&rdquo 廖家这老爷子几乎已是叶楷正的心病了,若是没能得到他的一句亲口允诺,哪怕星意现在就在自己身边,他都难免有一种&ldquo偷偷摸摸&rdquo的感觉。
&ldquo我想当面同老爷子谈一谈,我和你的事&hellip&hellip也好叫他放心。
&rdquo他微微低着头,眸色明净诚恳。
星意有些错愕,她喜欢叶楷正,可这种喜欢很纯粹,远未到要知会家中的地步。
知会了家中,是不是就要定亲结婚生子? 她还是觉得莫名恐惧,便脱口而出:&ldquo我和你的事,不过是见个面 吃顿饭,并不用让爷爷知道吧?&rdquo 话一出口,才发现二哥的眼神略黯了黯,仿佛是受伤一般。
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心,讷讷地说:&ldquo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rdquo 这一晚的月亮当真是又大又好,叶楷正将她一切表情尽收眼底,见她急于辩解,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想了想,方才说:&ldquo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年纪还小,将来想要做医师。
不愿意如旧式妇女那样相夫教子。
这些我都理解,星意,我从不强求这些。
&rdquo 他一手插在口袋中,带着她往学校那个方向走:&ldquo我没什么学问。
在很多人眼里,也不过是个武夫。
我老爹也是个武夫,看上哪个姑娘了,拍了枪就娶回家。
可你看他,娶了那么多夫人,可那一日他死了,我问她们是要留下来还是拿一笔钱走,大半都还是走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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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文案: 被迫成为大佬其实我真的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大佬 江奕奕一朝穿越,发现自己穿越进单机求生游戏,全名《星狱风云》,别名《玩家花式送死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以高难度,高死亡率以及NPC超强著称。 如果游戏变成真人版,怕不是活不过半小时? 江奕奕心里一凉,在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和路人甲之间,果断选择了路人甲,却未料就此开启了被动成为大佬的日常。 阅读提醒: 1.金手指大开,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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