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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原地,脚下忽被怪藤缠上,沿着我的腿簌簌爬上来……我听见自己一声尖叫,猛地自噩梦里挣醒。
阿越奔过来,慌忙拿丝帕给我擦汗,“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后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医侍恰好到了,忙为我诊脉,只说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且从近日的脉象看来,气血亏损之症大有好转。
我沉吟道,“已调养了这么些年,还是于生育有虞吗?” “这个……”医侍沉吟良久,“以眼下看来,王妃若能继续调养,应当康复有望,只是切忌忧思过劳。
即便完全康复,孕育子嗣仍是不易。
” 我心中欣喜,却是不动声色地遣退了医侍,嘱他暂勿告诉王爷。
新晋的太医院长史是南方人,游历广博,见解独到。
他让我每日浸浴药汤,朝晚各一次,以此让血脉顺畅,精气旺盛。
每日内服外浸,并辅以施针。
萧綦起初十分紧张,不肯让我轻易尝试,而我一力坚持,数日下来见我脸色红润,一切安好,这才准许太医继续施药。
这半年多来,我竟奇迹般没有病过,太医也说我渐渐康健了起来。
我试探着说服萧綦,或许是时候停药了。
然而他坚决不允,不许我再冒一次风险。
然而太医也说,我服药多年,如今停下只怕已经太晚,再有子嗣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令我刚刚看到的一线希望再次失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已经习惯了无数次的失望。
只是这一次,我尤其不甘心——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就逼着我放弃。
阳春三月,万物始萌。
银青光禄大夫吴隽入京迎亲,宣宁郡主下嫁江南。
两大豪族的联姻轰动京城,大婚场面极尽奢华煊赫。
郡主离京之日,街头万人空巷,此后一连十数日,依然沸沸传言着那一天的盛况。
王氏的声望,如日中天。
自佩儿嫁后,便只剩下婶母与倩儿相依独守在诺大的镇国公府。
哥哥怜悯她们母女孤寂,又喜欢倩儿天真无邪,时常接她们母女到江夏王府客居小住。
我原以为婶母未必肯放下昔年怨隙,未料她如今却似毫无芥蒂,短短时日里,与哥哥府中一众姬妾尽皆熟识,相处甚欢,更让倩儿跟着哥哥学画。
哥哥说倩儿颇有几分肖似我少年时候,萧綦也曾赞叹过王氏的女儿个个是顶尖人物,令得婶母十分喜悦。
渐渐我却发觉,婶母越来越喜欢带着倩儿出入豫章王府,名为探访我,每次却都趁萧綦在府的时候上门。
倩儿时常缠着萧綦,甚至要萧綦教她骑术,令得萧綦头疼不已。
婶母也总是有意无意在萧綦面前提到哥哥的儿女,提到我身子病弱云云。
我宁愿是自己心底狭隘,想得太多。
然而初时不动声色,冷眼静观,婶母似乎以为我真的孱弱无能,越发明目张胆地试探起来。
我素来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往往此时萧綦会只身在书房翻阅公函。
一日午后,我醒来便听在外间有隐约笑声,起来看时,竟是倩儿带着哥哥的小女儿卿仪在庭中嘻戏,萧綦恰从书房过来,立足廊下定定出神地看着这一幕——鲜妍活泼的少女,逗弄着粉妆玉琢的孩子,身边花团锦簇,温暖地叫人心酸。
我静静放下帘子,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内室。
倩儿走后,我怔怔坐在廊下,凝望满庭繁花出神。
手中把玩着一枚精巧奇丽的玉簪,原本是想见着倩儿送给她的……萧綦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闲闲叙话家常,我心情低抑,寡言少应,他见我心绪不佳,也便静了下来。
隔了半晌,忽笑道,“方才见着倩儿逗弄卿仪,着实有趣。
” 叮的一声,那玉簪不知为何竟被我随手敲断。
对于婶母,我可以谦和有礼,敬她为尊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忘乎所以。
之后婶母一连数次登门求见,都被我以卧病为由挡了回去。
她又设法让哥哥来邀约我们往别馆赴宴,三番五次之后,也不见她再有新的花样。
今日我却亲自带了徐姑姑回府探视她,乍见我登门,婶母倒是十分诧异。
叙话之间,我主动提及哥哥的儿女异常可爱。
婶母与我对坐,微微叹息,“你这身子自小单薄,调养了许多年,怎么也不见好。
只可惜长公主去得太早,她素来喜欢孩子,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的儿女,只怕再无遗憾。
”我抬眼看她,微微蹙眉道,“婶母说得是。
阿妩未能了却母亲这个心愿,一直深以为憾。
” 婶母垂首叹息,欲言又止。
我忽而问道,“倩儿今年也快十五了吧?” “是,这孩子年岁也不小了。
”婶母一怔,忙笑着接口,眸子在我脸上一转。
我含笑点头,“倩儿生性活泼,叫我看着很是羡慕,若是能有她常在身边,我那府里也会热闹许多。
” “只怕这孩子太过顽劣。
”婶母忙笑道,眼中有机芒一闪而过,“你若嫌府里清净,倒可时常让她去陪陪你。
” 我笑了笑,话锋陡转,“那样再好不好,只是如今到了京里,处处不比得在故里,倩儿终究是名门闺秀,终日玩闹也是不妥,我看还需个稳当的人时时在左右提点才好。
”婶母沉吟不答,目光闪烁,似在揣摩我这话里的用意。
我不待她作答,回首唤来徐姑姑,“婶母大概还记得故人吧?自母亲去后,徐姑姑一直跟在我身边,这数十年来,虽名为主仆,我却视她如亲人。
”徐姑姑含笑不语,目光沉静。
“我想着,婶母离京已有多年,这府中诸事荒废,不能没有个打点管事的人。
”我微笑道,“况且徐姑姑在宫中多年,深谙礼仪规制,有她在跟前,时时提点,也无需送倩儿到宫里,请教习嬷嬷来教导了。
”婶母脸色一僵,怔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我的话全无漏洞可驳,听来俱是好意,婶母无奈之下也推辞不得,只能讪讪应了。
从此有了徐姑姑在一旁,她母女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
我淡淡含笑望向婶母,在她眼里看见了令我满意的警怯。
昔日她费尽心思也斗不过姑姑,如今若是欺我年轻,且不妨来试试。
至此后,婶母收敛了许多,只是仍时常让倩儿去哥哥那里。
我只作不知,有时在哥哥府中遇见倩儿,也一样言笑晏晏,时而还教她些琴技。
倩儿似乎有些怕我,在哥哥面前一副娇痴活泼,见了我便敛声敛息,格外本分。
我看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亦不忍给她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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