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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信封上墨迹确是子澹笔迹,前事如电光火石般掠过,刹那间,我手心全是冷汗。
我不必拆看,亦能猜到子澹想说什么……此去江南,手足相残,他已早早存了赴死之心。
他绝望之际写下的书信,误托了锦儿,被隐瞒至今,更成了锦儿反诬他与我私通的罪证。
我心中痛楚莫名,却不敢有分毫流露——薄薄一纸书函,捏在手中,无异于捏住了子澹的性命。
我回转身,沉静地望向萧綦,双手将那封信递上,“事关皇室声誉,今日当着家母灵前,就请王爷拆验此信,还妾身一个清白。
” 四目相对之下,如锋如刃,如电如芒,刹那间穿透彼此。
任何言语在这一刻都已多余,若真有信任,又何需辩解;若心中坦荡,又何需避忌。
无愧则无畏,只是我实在累了,也已厌倦了无休止的忐忑担忧,只觉疲惫不堪。
他愿信我也好,疑我也罢,我终究还有自己的尊严,绝不会任人看低半分。
眼前水雾弥漫,心中悲酸一点点泅漫开来,萧綦的面容在我眼中渐渐模糊。
只听见他缓缓开口,语声不辨喜怒,“无稽之事,本王没有兴趣过目。
” 他接过那信函,抬手置于烛上,火苗倏然腾起,舔噬了信上字迹,寸寸飞灰散落。
我不愿在母亲灵前大开杀戒,只命人将锦儿押回宫中训诫司囚禁。
母亲大殓之后,按佛门丧制火化,享供奉于灵塔。
一应丧仪未完之前,我不愿离开慈安寺,务必亲自将母亲身后诸事料理完毕。
萧綦政事缠身,不能长久留在寺中陪我,只能先行回府。
那日风波之后,看似一场大祸消弥于无形,他和我都绝口不再提及。
然而他离去之际,默然凝望我许久,眼底终究流露出深深无奈与沉重——他那样自负的一个人,从来不肯说出心底的苦,永远沉默地背负起所有。
只偶尔流露在眼中的一抹无奈,却足以让我痛彻心扉。
子澹的书信终究在他心里投下阴霾,既然再旷达的男子,也无法容忍妻子心中有他人的半分影子。
我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化解这心结,这其间牵扯了多少恩怨是非,岂是言语可以分辩。
若要装做视若无睹,继续索取他的宽容,我也同样做不到。
或许暂时的分隔,让彼此都沉静下来,反而更好。
徐姑姑劝慰我说,弥合裂痕,相思是最好的灵药。
数日之后,北边又传捷报,在我朝十万大军襄助之下,斛律王子发动奇袭,一举攻陷了突厥王城,旋即截断王城向边境运送粮草的通道。
这背后一刀,狠狠插向远在阵前的突厥王,无异于致命之伤。
彼时突厥王为报忽兰王子被擒之仇,正连日疯狂攻掠,激得我军将士激愤若狂。
萧綦严令三军只准守城,不得出战。
直待斛律王子一击得手,立即开城出战。
三军将士积蓄已久的士气骤然爆发,如猛虎出枷,冲杀掠阵,锐不可挡。
突厥王连遭重创,顿时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死伤甚为惨重,终于弃下伤患,只率精壮兵马冒险横越大漠,一路向北面败退。
朝野上下振奋不已,此前对萧綦派十万大军北上之举,仍存微词的朝臣,终于心悦诚服,无不称颂摄政王英明决断。
我虽身在寺中,每日虽有内侍往来奏报宫中大事。
阿越也说,王爷每日忙于朝政军务,夜夜秉烛至深宵。
这日傍晚,我正与徐姑姑对坐窗下,清点母亲抄录的厚厚几册经文。
蓦然间,天地变色,夏日暴雨突至,方才还是夕阳晴好,骤然变作瞑色昏昏,大雨倾盆。
天际浓云如墨,森然遮蔽了半空,狂风卷起满庭木叶,青瓦木檐被豆大雨点抽打得劈剥作响。
我望着满天风云变色,莫名一阵心悸,手中经卷跌落。
徐姑姑忙起身放下垂帘,“这雨来得好急,王妃快回房里去,当心受了凉。
” 我说不出这惊悸从何而来,只默然望向南方遥远的天际,心中惴惴不安。
回到房里,闭门挑灯,却不料这样的天气里,太医院的两位医侍还是冒雨而来,对每日例行的问安请脉半分不敢马虎。
两人未到山门就遇上这场急雨,着实淋了个狼狈。
我心中歉然,忙让阿越奉上热茶。
我一向体弱,自母亲丧后又消瘦了些,萧綦担忧我伤心太过,有损身体,便让太医院每日派人问安。
“平日都是陈太医,怎么今日不见他来?”我随口问道,只道是陈老太医今日告假。
“陈大人刚巧被王爷宣召入府,是以由下官暂代。
” 我心里一紧,“王爷何事宣召?” “听说是王爷略感风寒。
”张太医抬眼一看我脸色,忙欠身道,“王爷素来体魄强健,区区风寒不足为虑,王妃不必挂怀。
” 雨势稍缓,两名太医告辞而去。
阿越奉上参茶,我端了又搁下,一口未喝,踱到窗下凝望雨幕,复又折回案后,望了厚厚经卷出神。
忽听徐姑姑叹了口气,“瞧这神思不属的样子,只怕王妃的心,早不在自个儿身上了。
” 阿越轻笑,“太医都说了不足为虑,郡主也不必太过担忧。
” 我凝望窗外暮色,心中时紧时乱,本分不能安宁,眼看雨势又急,天色渐渐就要黑尽了。
“吩咐车驾,我要回府。
”我蓦的站起身来,话一出口,心中再无忐忑迟疑。
轻简的车驾一路疾驰,顶风冒雨回了王府。
我疾步直入内院,迎面正遇上奉了药往书房去的医侍。
浓重的药味飘来,令我心中微窒,忙问那医侍,“王爷怎么样?” 医侍禀道,“王爷连日操劳,疲乏过度,更兼心有郁结,以致外寒侵邪,虽无大恙,却仍需调息静养,切忌忧烦劳累。
” 我咬唇呆立片刻,亲自接过那托盘,“将药给我,你们都退下。
” 书房门外的侍卫被我悄然遣走,房中灯影昏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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