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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戏 致远行者 13(3/3)

徐离菲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停滞了,唯独她的痛苦是活生生的。

其实世界并没有停滞,这些天外面的世界里发生了很多事,同她或许还有关系的一件,是一个星期前阮奕岑和傅声声结了婚。

传说婚礼盛大,嘉宾众多,媒体给这场婚礼冠名为世纪童话。

婚后阮傅二人虽然因工作原因没有外出度蜜月,但感情却实实在在进入了蜜月期,据说有傅声声出现的地方必然能见到阮奕岑,两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徐离菲四前天刚得知这件事,因自阮奕岑和傅声声订婚伊始,她便知道这两人早晚会结婚,所以也无所谓心情如何,只是这一阵时常袭来的荒凉感再次攀上心头。

她这短暂得尚且不如那些稚嫩孩童的一生中,唯一爱过那么一个人,最后的结果却是鲽离鹣背,无法不令人感到哀伤。

但想必哀伤也不过是她一个人。

因她的人生短暂,而这短暂人生里大多时间都是同阮奕岑一起度过,若要回忆过去,便无法不回忆他。

回忆是困人的枷锁,因此她感到哀伤。

但她在阮奕岑的人生里,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

世人爱将人生路上遇到的过客比作风景。

可就算她是阮奕岑的风景,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风景,阮奕岑又怎么会因她而感到哀伤? 爱情真是奇妙,你有时候经会因爱上一个人而想要伤害这个人。

她想这可能是她和聂非非最大的不同,聂非非从未想过伤害聂亦、让聂亦痛,但当她回想起阮奕岑,发现自己让对他怀抱爱意时,她生自己的气,却更想要伤害阮奕岑,让他痛。

但这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欢欣的痛苦的,在她即将结束的生命面前,又有什么意义呢? 喧闹声响起,为首映式特意准备的红毯前传来小女孩们夸张的尖叫。

徐离菲站在数十米开外的阶梯角落,闻声向红毯看去。

电影主创人员陆续登场,都是常在大荧幕小荧幕上见到的熟面孔。

个子娇小的傅声声挽着男主演的手臂踏上红毯时,徐离菲发现了站在人群外同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的阮奕岑。

她想,他果然来了。

那其实是相当远的距离,但徐离菲仍然看清了阮奕岑的面部表情。

那张脸从来都是精致的,嘴唇却在谈话间隙不自觉地微微抿起,那是他不耐烦时常有的动作,大概同中年男子的交谈话题并不令他太感兴趣。

关于阮奕岑的这些小动作,以及每一个小动作所蕴藏的含义,她竟依然记得。

徐离菲想,要么是她的记性太好,要么是他们分手的时间还不够长。

四个月,的确是不够长。

青年像是有所感,突然抬头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离菲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垂头时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那个角落。

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像是预演了千遍百遍。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那几乎是当初她第一眼看到他时他的表情。

那是暮春的长明岛,那天有血一般的落日,他出现在她的小照相馆里,表情茫然地看着她,喃喃地叫她非非。

她四个月前就明白了当初他那声非非叫的并不是她,可如今回忆起来,她依然觉得那个时候他是很可爱的。

这就够了。

若她还有更多的人生,或许终有一天,她能够将这段感情放下,就如同他一样。

她或许会再回到长明岛,然后重新爱上个什么人,为了同那个人的将来用心筹划打算。

她可能还会找到当初的那种天真,去考虑住的房子是否足够宽绰,需不需要拆掉重建,以迎接未来家里可能会有的更多的新成员。

只是,他没有更多的人生了。

她爱过一个人,这段爱情结局凄凉。

她经历过一段人生,这段人生也注定会结局凄凉。

这世上没有她的亲人也没有她的爱人。

这样也好,她想,这样才可以对人世没有留恋也没有执念,离开的时候,才不会像聂非非那样疼痛遗憾。

阮奕岑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徐离菲。

纵使棒球帽压下的帽檐将她的脸遮住大半,可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将刺绣夹克破洞牛仔穿得那样韵味十足?是,聂非非也能将那一身穿得好看,可他从没见过聂非非穿破洞牛仔裤,而聂非非戴棒球帽时,似乎也不会像她那样戴得规规矩矩。

那种规矩其实才更符合他的审美。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亦抬头看过来,因弧度微小,他只看到她的鼻梁嘴唇,她用的是冷色的唇膏。

他看到她很快速地低了头,修长手指再次压了压帽檐,他注意到她右手上没有戴他们在一起时她常戴的那串小紫檀。

他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她立刻便转身离开了,转身的动作没有任何留恋。

那天下午阮奕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他隐约知道自己是因什么而心不在焉,但他并不想深究。

徐离菲去了西部,下飞机后用褚秘书给的钱租了辆越野车,储备了一些食物,还买了些衣物。

那些衣物一个小箱子就装满,只是几件冬衣。

其他季节的衣物,她想她可能也用不上了。

将所有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才发现不大的车厢里还剩下大半空间空空荡荡,这就是她一生的家当。

褚秘书在她刚下榻进一家小旅馆时打来电话。

他能这样快速地掌握她的行踪并不令她感到意外,她知道自她离开S城,就一直有人跟着她。

虽然不知道那是聂亦的意思还是褚秘书的意思,但这是善意的跟随,她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去认真理会。

电话中褚秘书语声担忧,饱含了对她选择待在一个海拔三千七百米的高原城市的不赞同:&ldquo十一月去那个地方,许多普通人尚且受不了,你的身体一个小感冒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样和自杀有什么区别?&rdquo 褚秘书稍有这么严厉的时候,那其实是关怀的意思。

但这是她想来的地方,她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想要再来看看,哪怕只在这儿待一天。

就像聂非非死前一定要回到大海,将死之人心中的某些执念,健康的人可能永远不能明白。

她沉默了两秒钟,回褚秘书:&ldquo我的身体,或早或晚而已,看天意吧。

&rdquo 天意待她不算薄。

她在那儿待了两个月,去了三十去座寺院。

高远的天空大多时候都是深邃纯净的蓝,白云似从地底生起,同雪原相依相伴,而远处的雪山威严如神。

听闻是传经筒不休的嗡鸣,所见是佛前长明的灯盏和流淌的青烟。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尘世。

这里似乎并不是尘世。

这里他们不问你的来出你的去处,你自己也不思考你的来出你的去处,所有的一切都原始而质朴,爱和恨、生命的福祉和灾难都可以向神灵祈愿。

初雪那天她走进了一座藏在山里的小寺院。

她注意到寺院里供奉的那幅绿度母的精美唐卡。

菩萨坐在莲花月轮上,面含慈悲,低垂双眼。

她问向香案前添灯的小喇嘛,唐卡上的这位菩萨管什么?小喇嘛一板一眼:&ldquo管众生痛苦烦恼。

&rdquo 她觉得小喇嘛的模样有趣,问他:&ldquo众生痛苦烦恼,你知道什么是痛苦烦恼?众生又为什么会痛苦烦恼?&rdquo 小喇嘛看了她一眼,依旧一板一眼:&ldquo参不透是痛苦烦恼,也是参不透才痛苦烦恼。

&rdquo 这是教科书一样的标准答案,她笑道:&ldquo为什么参不透?&rdquo 小喇嘛用手指自己的心脏,表情认真:&ldquo心想得太多,想得明白的却少,得不到引导,又找不到归处,所以参不透,所以烦恼。

&rdquo小喇嘛说完后继续平静地添灯。

她将那句话在心中重复了三遍,站在那儿出神。

添完灯,小喇嘛看了眼庙门外夹杂着雨点的霜雪,偏着头问她:&ldquo香客要用杯热茶吗?&rdquo 徐离菲的病情在十二月下旬急转直下,褚秘书指派着暗中跟随她的人在这时候起了作用,确保她在发病到需要抢救时身在这片高原最好的医院。

次日褚秘书亲自赶来为她办理转院,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不久的徐离菲平静地制止了他,只道如果可以,能都请聂亦来这里一趟,她有东西需要转交给他。

当晚聂亦便出现在了她的病房中。

徐离菲醒来时才发现聂亦。

除了调暗的床头灯以外,单人病房里没有其他光源。

聂亦坐在病床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她其实只能看清他轮廓,但在褚秘书的看护下,这个时间还能出现她病房里的人,除了聂亦也不做他想了。

她第一次见聂亦是在病房,那时他赶来为她办理转院,同他最后这一场会面也将发生在病房,她心里模糊想着这也算是一种呼应。

这必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明确测算出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但当死亡临近时,人们总是会有知觉的。

她伸手将床灯调亮,但最大的亮度也不过刚够看清聂亦的侧面。

他双腿交叠,右手撑着额头看向窗外,表情冷淡,仿佛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意兴阑珊。

徐离菲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那一张英俊脸庞虽然也鲜有表情,但至少提起聂非非时他声音温柔,表情悲哀。

会悲哀也是一种生机。

她有点怀念那时候的聂亦。

为什么要见聂亦,她想她是要把聂非非的东西留给他,大概还想和他说一句:&ldquo我已经不再恨你。

&rdquo大概聂亦是不在意她是不是恨着他的,在聂非非眼里他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但他早同她说过,从决定复制她的那一刻开始,许多东西他就已经丢弃了:理性、明智、善良、正直,这些美好的东西他已经全部丢弃了。

但她是想要告诉他那句话的,也许对聂亦来说她的原谅无可无不可的,但对她自己来说,那是有些重要的。

她用力半坐起来,自己拿了靠垫靠在身后。

听到她的动静时,聂亦转过头来。

&ldquo需要帮忙吗?&rdquo他客气地问。

她摇了摇头:&ldquo不用。

&rdquo开口时才感觉到自己嗓音的沙哑。

聂亦示意她床边有倒好水的保温杯,她捧着被子小心地泯水润喉。

&ldquo十一月初雪的时候,&rdquo她说,&ldquo我无意间逛进一座寺院,遇到了一个小喇嘛。

我们一起喝了茶。

小喇嘛告诉我人因参不透才会痛苦烦恼。

我想我也是参不透。

小喇嘛说,我之所以参不透,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相信。

&rdquo 聂亦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微微抬头看她。

她嘴角抿出一个笑容:&ldquo那时候我觉得,这多荒谬,想要解脱于人世的烦恼痛苦,难道只需要相信这两个字吗?可后来,我想通了。

的确就是那两个字罢了。

小喇嘛说他相信他的佛,世间的所有悲苦佛都经历过,时间的所有道理和逻辑都在佛的智慧中,因此于他而言,世间并无新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解脱的痛苦。

我固然觉得也许只是因他经历得太少,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套理论是行得通的。

只要你相信了,许多事情便不用去烦恼了,面对它们时自然有可以参照的办法。

&rdquo 她沉默了一下:&ldquo怀疑是好的,因为它是思辨的,但思辨带来的飘摇心也是烦恼的根源,不是吗?&rdquo像是自言自语:&ldquo人总是需要坚信点什么,或者说信仰点什么。

&rdquo 徐离菲其实有些惊讶,这些话她竟能说得如此流畅,在她一遍又一遍思考的过程中,大多时候它们是混沌的,就像她记忆中曾经玩儿过的万花筒,千变万化,无形无状。

但此时它们自然地从她口中流淌而出,那小喇嘛的话来说,说不定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

她看着聂亦,面对他时第一次发自心底地叹息:&ldquo你那样聪明,一定比我更早懂得,你也是因为根本就不相信。

&rdquo她停了停:&ldquo你其实既不相信你可以带回聂非非,又不相信你再不能带回她。

若是坚信了能够带回她,那就该做更多的实验,无暇顾及任何痛苦。

若是坚信了不能再带回她,那便是该回头看看这荒芜生命的时刻了,如何去面对又该去做些什么,你现在这样&hellip&hellip&rdquo她偏头:&ldquo只是被动地在绝望中等待而已吧,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你还天真地渴望着奇迹发生,向往着有一天她能够自己回来?&rdquo 她记得康素萝所说的那些话,这在她看来她已经挑选了最温和的言辞,她不知道聂亦的内心是否有所触动,他的表情实在太过平淡,没有丝毫波动,他安静地坐在那个沙发里,连坐姿都没有改变。

在他结束那些沉重言辞的三秒后,他可称平和地回复她:&ldquo我想我们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的必要。

&rdquo连回复的节奏都把控得刚刚好。

她并不期待这些话能够立刻打动他,因此轻轻地叹了口气:&ldquo我只是想说,我不再恨你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

你呢,聂亦?你什么时候才会接受你的答案,开始新的生活?&rdquo 依然是节奏刚好的回复:&ldquo对我来说这是一道无解的命题,因此不会有答案,就算我是在天真地渴望着奇迹发生&hellip&hellip&rdquo那话音有一点冷酷的百无聊赖:&ldquo这也和其他任何人无关。

&rdquo 徐离菲心底一窒,两秒钟道:&ldquo如果这是你的选择&hellip&hellip&rdquo她没有将这个句子说完整,看了会儿压在手边的被子,轻描淡写地过渡了话题:&ldquo无论如何,这场谈话还是有意义的。

&rdquo她停了一会儿,嘴角抿出一个笑:&ldquo我其实并不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我爱过一个人,到头来我却只想让他痛。

可你和聂非非,你们只是不可思议。

&rdquo她抬头看他:&ldquo这样吧,你也不必再来了。

&rdquo看他疑惑地皱眉,她轻声补充:&ldquo要是眼睁睁看着我在你面前离开人世,与你而言,不啻于亲眼看着聂非非从你面前再一次消失掉吧?&rdquo她闭了闭眼睛:&ldquo我想着太残忍,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rdquo 不大的空间里全然寂静,似乎能听到光尘飞舞的声音。

徐离菲睁开眼,看到聂亦愣在那里,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含着震惊,几乎有些失态了。

这可不多见。

她笑了笑:&ldquo这是不是我最像她的时刻?&rdquo她甚至眨了眨眼:&ldquo头一次全心全意为你考虑的我,是不是特别像聂非非?我这一生唯一像她的时刻,是不是就是现在?&rdquo她知道这些问题每一个都非常残忍,她并不是想刺激他,她只是想让他接受他已知的那个事实,她可以像聂非非,但是不是;谁都可以像她,但谁都不是。

她说:&ldquo我想聂非非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不能解脱的痛苦。

&rdquo她看着他:&ldquo因为在这个世上,她有绝对相信的东西。

她信仰着你,你是她生命的基石,你是她即便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在另一个世界彼端等待的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那样了。

&rdquo 聂亦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破碎,就像一个特别冷酷而精美的水晶装饰品,蓦然摔落在花岗石质地的坚硬地板上。

他撑着头的手指捂上了双眼。

徐离菲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偏头时看到了窗外的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在静夜里飞舞,看上去纯洁又美好。

聂亦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映照在玻璃窗上。

她看着那个影子,想这真是一个悲怆的影子,像一首特别伤感的民谣,又像是一首特别哀婉的情诗。

&ldquo我不会再来,&rdquo他低声道:&ldquo至少有一点你说得很正确,我没有办法看着她在我面前离开。

&rdquo 徐离菲看着他,想:这是强大的聂亦,这也是脆弱的聂亦;这是勇敢的聂亦,这也是怯懦的聂亦;这是世间最聪明的聂亦,这也是世间最愚笨的聂亦。

聂非非,是你将聂亦变成了这样,若人生而有灵,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你,是不是整天整天都在哭泣? 这沉重孤寂的高原雪夜里,徐离菲感到了一点艳丽哀婉的心伤。

六天后徐离菲在医院里去世,临走时托褚秘书将一支录音笔转交给聂亦,遗言含糊不清,只说那是她唯一可以留下来的东西,请他好好保存。

褚秘书按照她的遗愿,将她葬在了长明岛的公墓,那墓园坐落在岛上一个尤其偏僻的地方,地址却像是个号数特别吉祥的公寓楼:寿仁路8号;她的墓地号数也很吉利:68号墓。

聂亦并没有参加,只是在葬礼结束时从褚秘书手里接收了那只录音笔。

他将它放进了一只乌木盒子,搁在清湖半山庭园里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保存,没有尝试打开它。

阮奕岑找上褚秘书,这事让褚秘书略感惊讶。

那是徐离菲葬礼的一个月后,他们在聂氏楼下大厅碰到。

青年礼貌客气,询问是否能占用他三分钟,褚秘书音乐察觉这邀约是与谁相关,迟疑了一秒后答应了。

他们在楼下咖啡座落座,青年切入正题的方式和步调都不紧不慢地优雅,正像是个经验十足的老道商人,令人一时半刻无法推断他的意图。

但毕竟三分钟是很快的,在两人相谈甚欢的交谈末尾,青年状似不经意地问出:&ldquo徐离菲她最近是还住在聂亦家吗?有些事找她,但一直联系不上。

&rdquo 褚秘书一下子住了口。

青年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褚秘书深知青年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可此时他的口吻却温和适宜:&ldquo怎么了褚秘,茶不合口味?&rdquo这也像是个老道商人。

褚秘书想起半年前对阮奕岑的调查,说他商科念得一塌糊涂,心想他这不是挺好的吗? 因徐离菲走前的几天,一直是他陪在那女孩子身边,因此她许多私人事宜都是拜托给他的。

她同他提起过她的墓园、她的遗物,但她没有提及是否应该将她的死讯通知阮奕岑,她甚至没有提起过阮奕岑。

正因褚秘书直到两人关系尴尬,因而感觉难办,良久,才和气地笑笑,模棱两可道:&ldquo一个月前她离开了,现在没在聂家。

&rdquo这是实话。

青年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没有问他是否知道她的地址,像是确定他必然知晓般直接道:&ldquo的确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想和她谈一谈。

&rdquo话尾落地时白皙的脸颊还隐隐有些泛红,仿佛说了一句多么不好意思的话。

褚秘书不清楚阮奕岑想和徐离菲谈什么,也猜不出,他只是感到这状况的棘手。

沉默了两秒后,他道:&ldquo我也不太清楚她现在的地址。

&rdquo 青年的脸色微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道:&ldquo我知道她可能并不是那么愿意见我,我们之间有一些很严重的误会,这次会面对我很重要,所以请&hellip&hellip&rdquo 褚秘书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阮奕岑要找徐离菲做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目光令阮奕岑疑惑。

&ldquo有什么问题吗?&rdquo他问。

摇头时褚秘书看到聂亦走进了咖啡座,察觉到褚秘书的视线,阮奕岑顺势看去,口吻突然就冷淡下来:&ldquo如果给我菲菲的新地址需要得到相应的首肯,那我会亲自去问他。

&rdquo 咖啡座并不大,聂亦离他们原本就不远,应该是听到了那句话,拿着苏打水很自然地朝他们走了过去,也不知是在同谁确认:&ldquo是要徐离菲的新地址?&rdquo 褚秘书艰难地点了下头。

聂亦随手拿过餐桌上的纸巾,附身写了个地址递给阮奕岑。

褚秘书看清那地址写的是:长明岛寿仁路8号#68。

褚秘书的眼皮跳了一下。

阮奕岑似乎并没有从这地址看出什么异样来,将餐巾纸叠起来装好后犹豫了下,问聂亦:&ldquo他现在的手机号你知道吗?&rdquo 聂亦自然地回他:&ldquo不知道。

&rdquo 青年看上去有点失望,勉强笑了笑:&ldquo你不想告诉我我也可以理解。

&rdquo 聂亦并没有分辨,只是看了看表,然后借口要参加会议带着褚秘书先行离开了。

次日褚秘书接到阮奕岑的电话,青年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解:&ldquo这是一个恶作剧还是聂亦给错了地址?寿仁路8号?我刚刚去了那里,那是一片公墓。

&rdquo 褚秘书沉么良久,道:&ldquo地址是没错的。

&rdquo 电话里阮奕岑的声音似乎更加不解:&ldquo你说没错是&hellip&hellip&rdquo 褚秘书顿了一下:&ldquo徐离菲她就葬在那里。

&rdquo 有三十秒,褚秘书没有听到听筒里传来任何声音。

他不确定地探问:&ldquo阮先生您还在听吗?&rdquo话筒里突然砰的一声响,像是发生了什么极猛烈的撞击,他心里咯噔一下,加紧探问:&ldquo阮先生?阮先生?您没事吧?&rdquo依然没有人回应他,对方的手机像是从什么高出掉下去,很快陷入了忙音。

聂亦是两天后从褚秘书那里听说了阮奕岑车祸的消息,据说是车撞到树上,所幸只是头部额角处缝了三针,有些轻微脑震荡,除此外并无大碍。

褚秘书一脸愧疚:&ldquo我不知道那时候阮先生正开车,贸贸然告知了他徐小姐的事,不然我想他不会出车祸,这件事看来对他打击很大。

&rdquo 聂亦正在看他刚才提交给他的一组数据报告,漫不经意到:&ldquo那应该是觉得痛了。

&rdquo 褚秘书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沉浸在感叹中:&ldquo早知道在咖啡馆时就应该告诉阮先生真相,幸好人没有受太大的伤。

&rdquo 聂亦仍在看报道,却道:&ldquo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rdquo 褚秘书回味了好半晌,才猛然道:&ldquoYee你是&hellip&hellip故意的?你是故意误导他,让他去那块墓地&hellip&hellip&rdquo他脸上出现震惊:&ldquo我以为你不会太管别人的这些私事。

&rdquo 聂亦仍是漫不经心,一边将报告书翻页一边倒:&ldquo我没什么好为她做的,她走前说想要阮奕岑痛,这个心愿我至少可以满足她,想要他痛,让他亲眼看到她的墓地就好了。

&rdquo 褚秘书看了他好一阵才道:&ldquo有些时候她们说的话并不是她们心中真实所想。

&rdquo 聂亦低头笑了笑:&ldquo哦,这种事我不太明白。

&rdquo他顺手将报告签字递给褚秘书。

将笔尖插进笔帽里时,他突然抬头问褚秘书:&ldquo你说,非非她有没有想让我痛过?&rdquo 褚秘书看着他:&ldquo你从没有辜负过她,她不会那么想你的。

&rdquo 他却闭了闭眼:&ldquo你忘了&hellip&hellip&rdquo他靠在沙发里,轻声道:&ldquo我辜负过她,我给她寄过离婚协议。

&rdquo 褚秘书哑然。

他安静地问他:&ldquo那时候是你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我打算和她离婚的事。

一直没有问你,她在电话里听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哭?&rdquo 褚秘书回想起那通电话,窒了窒,只道:&ldquo您知道的,她很坚强。

&rdquo 聂亦却摇了摇头:&ldquo她不坚强。

&rdquo 褚秘书看她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回忆:&ldquo其实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给她打过电话,她喝醉了,哭得很伤心,问我为什么不要她了,说她觉得很难受,我那时候&hellip&hellip&rdquo 他没有再说话。

褚秘书叹息了一声,走过去将工作台的灯调暗,低声道:&ldquo你休息一会儿。

&rdquo 待他开门时,突然听到聂亦开口:&ldquo把徐离菲留下来那支录音笔给阮奕岑送过去吧,可能你说得对&hellip&hellip&rdquo他停了停:&ldquo即使有恨和埋怨,她大概还是希望能将自己的遗物留给他。

&rdquo 褚秘书应了声好,关门时看到聂亦将沙发调向了对窗的方向。

今晚窗外又一轮圆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圆时该是同亲密的人团聚的时刻。

但对某些人来说,在这圆月之下,不要说人长久、共婵娟,就算是想要一点同亲密的人天涯共此时的遗憾,都得不到。

看着窗外的月光和聂亦的背影,褚秘书感到了一点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第三幕戏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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