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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帘被掀开。
黑锦玄袍的睢昼弓身进来,冷淡的目光在鹤知知身上一瞥,就很快挪开,一掀下摆在侧边坐下。
景流晔跑到窗边,跟鹤知知抱歉道:“有一个伙夫生了痢疾,走不动路,借国师的马驼他。
暂且请国师和殿下挤一挤马车,到下个驿站便会处置好的。
” 鹤知知开口低声道:“不要紧的,马车很宽大。
” 景流晔匆匆一点头,又跑到前面去了。
看来之前其实是在等这个伙夫。
希望他病得不重吧,不然一直肚子疼还要赶路,真是可怜。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鹤知知下意识扭过头。
睢昼面带嘲讽,抱臂道:“马车很大。
” 那语气,分明就是在模仿鹤知知。
他像一个怒火炽盛、浑身炸着刺的刺猬,但凡看见仇人,便要用沾满毒液的尖刺将对方扎个对穿。
鹤知知环顾一遍左右,低声说:“这里只坐了我和你,还有很多空余,难道不算大吗,我说的又没有错。
” “是没错,马车很大,也大不过殿下宽广的胸怀。
” 鹤知知抿抿唇:“你想说什么。
” 睢昼肩膀展开,牢牢贴着车壁,身形更显高大,在这被单独围封起来的空间里格外有压迫力。
他面如刀雕,一丝表情也无,冷冷盯着对面的木板咬牙道:“殿下纡尊降贵,为了一个伙夫,不惜和我共用一车,这胸怀难道称不上宽广?” 睢昼不断刺来的嘲讽言语如同刀剑一般,深深浅浅扎入鹤知知的心中。
她闭上眼,轻轻地吸气。
嘴里轻声回道:“那也比不上国师大人乐于牺牲。
” 睢昼扭过头,发狠地瞪着她,鹤知知却没有睁开眼,隔绝了他的目光。
车队还没有离开宫城,走得很慢,曈曈在外面一路小跑着,也能追上,从窗口递进来一包酸梅,对公主道:“殿下,您风寒未愈,坐马车要犯恶心的,把酸梅含在舌头底下会好些。
” 鹤知知呼了口浊气,依言压了一粒酸梅到舌面上。
靠着车壁,脑袋里又积聚上眩晕,鹤知知竭力放松自己的心神,打定主意不管睢昼接下来再说什么,都不理睬他。
好在睢昼那边不知为何也偃旗息鼓,没有再说过什么难听话。
酸梅用多了嘴巴疼,灌了几杯茶水下去,还是觉得嘴皮子都皱了。
鹤知知便想干脆下去走一走,舒展一下或许会舒服些。
但在要出车门时,却受到了阻碍。
睢昼人高腿长,先前好似是为了躲避她,尽可能地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贴着车门的位置,这会儿两条长腿没有地方放,不得不伸出来,拦在了门口,让鹤知知进退不得。
鹤知知屏了屏气,低声唤道:“国师。
” 睢昼依旧抱着手臂,眼也不睁,冷冷答道:“我在休息。
” “请你挪一挪,我要出去。
” 睢昼呵地笑了一声,冷声道:“殿下不是说,这马车很大么。
” 鹤知知无言地看着他。
睢昼这般字字句句针锋相对,哪里还有先前那清莲仙子一般的样子? 他真的就这么生气么。
鹤知知苦涩地低下头,若是先前,有人敢在公主面前这样惺惺作态,鹤知知定要直接踩在他的脚背上,走出门去。
但现在,终究是鹤知知自己理亏,她忍耐再三,踮着脚尖,勉强找到可以落脚的空隙。
只是再怎么灵巧,也不免让裙摆落在了睢昼的膝头,鹤知知的小腿似乎也同他的小腿撞了一下。
鹤知知不敢停留,快速掀起帘子离开。
鹤知知下去转了一圈,问了问还有没有多余的马车。
景流晔很抱歉地跟她说没有,其实他的大部分人马都护着白银军饷已经先一步去东洲了,现在留下来的都是他身边的精锐,轻车简行,也没带那么多的行李,若是不够宽松,得到驿站再雇一辆马车。
鹤知知便摆摆手道:“算了,不用了。
就这样吧。
” 她也没那么矫情,无非是忍一忍,又不是忍不下。
再回到马车上时,睢昼正盯着门口发呆,好像在烦躁地等待着什么。
见她掀帘进来,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立时变得锐利,哼的一声收起长腿,撇开头和她互不干扰。
好在之后的一路上,睢昼没有再说什么。
到下个驿站时,已近黄昏。
薄薄的烟霭挂在道路尽头,四下里飘来饭香,勾动肚肠。
一队人在此休整,福安指挥着曈曈和另外几个侍女忙上忙下地搬东西,鹤知知先自己上去换衣裳。
里衣里可能掉进去一根松针,磨了她一整天了,时不时戳在肋边,戳得很疼。
楼上有三件上房,鹤知知挑了最里面的一间。
刚隔着屏风解开外袍,门口响起脚步声,木门也被推开。
“吱呀——” 鹤知知豁然抬头。
隔着屏风,与踏了一只脚进来的睢昼对了个正着。
睢昼手里正抱着他自己的古琴,另一手推开门,目光直直瞪着鹤知知,支吾无语。
鹤知知随手把解了一半的外袍重新披上,平静道:“怎么,国师大人的卧房也不够用?” 睢昼脚步僵硬地后撤,脸红了红:“我,走错了。
” 说完立刻退出去,关上了门。
鹤知知大步走过去把门闩上。
公主殿下怎么会有锁门的习惯,从来都是旁人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打扰。
偏偏碰上睢昼。
鹤知知呼出口气。
算了,也没什么。
她只是解下外袍,而且隔着屏风,最多只能看到一道影子罢了。
鹤知知强令自己不要再想,确认门窗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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