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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无误后,叶鲤宁点了发送。
雷蕾打着巨大的哈欠踏进办公室,把通宵做出来的数值模拟结论递过去,然后进行了个精简的口头陈述。
“你现在虽然是暑假,时间安排自由,但也别打鸡血熬夜。
”叶鲤宁从结论报告中抬头,面对眼前昏昏欲睡的徒弟,教导两句后给颗甜枣,“做得不错。
” “那是自然。
”雷蕾瞬间神清气爽,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她得意扬扬了一会儿,商量说,“大家计划下周末组团去密云拍星轨来着,叶老师你有没有时间带个队啊?” 的确已经许久没有组织户外摄影活动了,他考虑片刻,颔首道:“可以。
” 雷蕾大喜,接着假装不经意地建议说:“要不,也叫上师娘?” “她要工作,不一定有这个时间。
”叶鲤宁不动声色地见招拆招。
“哎哟,先问问呗!不就是轮班嘛,指不定有空呢?” “怎么,你们这么喜欢她?” 雷蕾耳根灵敏,分明在这听似毫无波澜的语气里辨出了端倪,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喜欢啊!你的人我们当然喜欢!” “咳--”叶鲤宁合上她的结论报告,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那改天我问问。
” “棒棒的!”雷蕾吆喝完,正要告退,瞅到台历边放着条黑编绳吊坠,“咦,叶老师,你这绳子坏了啊?” 自打考上叶鲤宁的研究生,她就见惯了自家导师常年佩戴此件。
质地剔透的玻璃种翡翠,纯如水滴,雕着鲤状花纹,小小一块,哪怕是不懂行的睁眼瞎,也能辨出此乃极品玉器。
清早叶鲤宁发现绳结处似乎有磨损迹象,便摘了下来,得空去换条新的。
他看眼表盘上的指针,差不多到了台里的茶话会时间,长指拈来吊坠收入口袋,起身说:“你如果不想回去补觉的话,在这儿帮我把下午学术交流会的PPT做了?” “啊……好困,怎么突然间眼睛都睁不开了……” 叶鲤宁到休息室的时候,时常相聚于此的各部门同仁都已舌绽莲花聊开了。
咖啡、茶水、甜品、糕点,他只一如既往地拿了瓶原味苏打水,然后准备找射电部的同事探讨个问题。
“叶鲤宁!” 他被横空而来的叫唤干扰,见角落位置冲自己招手的人,正是久未碰面的管泽怡。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几步踱了过去。
管泽怡笑容得体,干练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耳垂处挂着两只复古耳圈,轻盈的真丝长裙令她看上去端庄靓丽:“到附近办事呢,完了就过来看看老同学。
” 她旁边坐着曾经师承同门的师兄,而其如今已是叶鲤宁的同僚,前阵子晋升职称,叶鲤宁还赠了他一套寿山石印章。
师兄握着咖啡杯,笑道:“嗬!不是吧,你们俩认识啊?” “在普林斯顿待过同一家研究所。
”叶鲤宁说。
管泽怡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心中轻哂,面上却依旧语笑嫣然:“对,我们共事过。
” “嗐!这展开太乏味了啊!异国他乡加俊男美女的设定,居然不是谈过恋爱?”师兄同志开了个没有恶意的玩笑,转念又幽默道,“哎老叶!我这话可别跟你女朋友学啊!” 管泽怡耳根一抖:“女朋友?” “你还不知道吧,前阵子老叶他女朋友在咱们台出名啦。
”师兄同志兴起,将整个事件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是吗,那当真得恭喜啦。
”管泽怡美目流转,伸手拍拍叶鲤宁的胳膊,“保密工作也太到位了吧?改天记得请大家吃饭啊!” 叶鲤宁对她的热络反应没什么感想,“嗯”了一声,眼睛找到射电部那位同事,便失陪道:“我有些事,你再坐坐。
” 休闲的茶话会时段临近尾声,管泽怡也起身告辞。
她独自一人走在长廊里,鞋跟落地清脆,甫一抬头,望见前方楼梯口处,叶鲤宁正挂断电话往这头走过来。
他还是老样子,如此偏执地爱好着黑白色搭配,对立又统一。
就像当年在普林斯顿天体物理研究所初遇时,他在一群金发碧眼的洋面孔中间,朝她望过来的那双叫人难忘的眼睛。
她曾经不止一次懊恼道:“叶鲤宁,你的选项里能不能有点别的颜色啊?你又不是奥利奥!” 他有次回答:“那我明天披彩虹旗来。
” 话虽如此,到了第二日,仍是奥利奥。
前尘如烟,物换星移几度秋,管泽怡从过往片段中抽身,叶鲤宁也已行至眼前,那语调如一片风平浪静的海面:“要走了?” 廊里却有风过,将她质感垂坠的裙摆吹得轻扬,飘然若仙,她像开他玩笑似的说:“告别单身了?” 叶鲤宁闻言,只如方才一样淡淡回应。
“听他们说的样子,你那女朋友,该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管泽怡维持着丝丝笑意,佯装好奇。
叶鲤宁神思敏锐,不是特别喜欢这样的试探。
他刚要开口,倒是管泽怡的来电铃声响了,她拉开包链取手机,叶鲤宁在这个短暂的过程里出言道别:“我回办公室了,不送你了。
” “没事,你忙你的。
” 他擦肩而过。
管泽怡没回头,只凭着耳朵听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以至于还未接通来电,对方就挂了。
主屏幕上女儿的照片随之映入眼帘,霎时间惊扰了她险些涣散的目光。
那幼小稚嫩的生命,笑容天真纯洁,仿佛是在重重地提醒她,提醒她人生的风流云散,变化万千。
夏夜静谧,饭后倪家两姐弟各占沙发一隅,安心干事。
倪年正一门心思地制作着某位买家送给女朋友的本命年生日礼物--朱砂手串。
不同于玉石、天珠的冰凉感,朱砂握在手里总有些温暖,表哥之前寄过来的水飞朱砂,色彩明丽,品相一流,从灯下瞧去,颗颗如血。
她从配件盒里挑出一粒青干玉,对准串线时,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倪哲:“明天还要替咱们产科打比赛呢,不用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吗?” 倪哲盘坐在那儿,大腿上摊着本天文杂志。
公众科学日那天,叶鲤宁喊雷蕾去期刊部拿了多本样刊,如数让倪年转赠给了对天文产生极高兴趣的弟弟。
倪哲亦是因此得知,原来自家姐姐和叶副研究员竟是相识!而此时此刻,他边翻页边笑道:“不就是篮球赛嘛,一对五都行。
” “吹,使劲吹。
” 这几日正是妇产医院一年一度的趣味运动周。
倪年所在的产科长期以来阴盛阳衰,医护人员队伍中男性占比比妇科还低……为了彰显关爱,院方特批几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科室可以从家属中邀请外援。
虽是冠名趣味,但由于诸多项目设有奖励,于是激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这已是倪哲第三次代表产科出战男篮比赛,经历丰富,可谓老将。
倪年见他杂志翻得上瘾,深感好笑。
自打那回听了叶鲤宁的科普讲座,倪哲对天体物理的喜爱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时日,已然入门。
有意思的是,他还借自己的东风加了叶鲤宁的微信,常常求知若渴地向他寻求答疑。
便如此时这样,倪哲正对着手机,通过语音跟叶鲤宁请教中国眼下的暗物质和暗能量探索进程…… 男人真是种干脆的生物,建立起交情来,总是相当迅雷不及掩耳。
她有些好奇,便拿肘关节捅捅他:“你觉得叶老师这人怎么样啊?” “挺随和的啊,和我们学校老师差不多,平易近人。
” “……” 倪哲悉心听完叶鲤宁的回复,顺手按住了说话键,察觉姐姐神似无语,便反问道:“你不觉得吗?你不喜欢叶老师这类搞科研的啊?” 倪年腹诽着弟弟tooyoungtoosimple,然而还是诚实地说:“喜欢啊,挺喜欢的。
长得帅的聪明人,谁不喜欢?我们女人有时候很肤浅的好不好……” 倪哲咯咯直乐,拇指一松,语音嗖的一声发了出去。
良久,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顿时咽了咽口水:“姐……” “嗯?” “那个,我和你说个事,你别打我啊。
”他把手机递到她眼皮底下,认罪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忘记松开了,然后……” 入眼正是他与叶鲤宁的微信聊天界面,倪年无须深思,赫然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你!” 被训斥的人迅速起跳,夹紧尾巴逃跑,却被姐姐掷来的纸巾盒正中后脑勺,咚的一声,他嗷嗷叫着抱头闪进房间。
客厅瞬间只留下了她,羞愧感陡然发酵,丢在沙发角的手机却趁机添乱,叮咚作响--正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仿佛预料到了是谁,倪年整颗心顷刻间像是被上了发条,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拾过来查看。
涨到冒烟的脸,对着那简洁利索的两个字:很好。
--喜欢啊,挺喜欢的。
长得帅的聪明人,谁不喜欢?我们女人有时候很肤浅的好不好。
--很好。
阿弥陀佛,她输了。
结果翌日,倪年等在住院部大楼门口,迟迟未见自家弟弟的踪影。
正当她准备发起夺命连环call,终于遥见倪哲大步流星地赶来。
倪年刚要开口,视线越过他耸动的肩膀,竟看到后方跟着步履悠哉的叶鲤宁。
这世上要是真有施法结印能迅速遁地的忍术就好了……与他四目相触的刹那,倪年狠狠琢磨道。
“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和他在一块儿的?”待倪哲奔至跟前,她满头雾水地发问。
“哦,昨晚叶老师让我今天去他那里拿几本杂志新刊来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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