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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低低地喃喃:“朕知道了。
” 回去的路上,岑治的那番话始终在他脑中萦绕不散,他轻叹口气,吩咐青梧:“去将卞大监请来,记得态度恭敬一些。
” 这夜,徽猷殿的灯亮到很晚才熄。
后殿的寝间里岑樱已然等了丈夫许久,她坐在榻边,一手轻推着女儿的摇篮,心不在焉地等着。
烛火氤氲,映出小娘子玉软花柔的一张脸,渐渐的,两痕眼帘儿便不受控制地下坠,昏昏欲睡。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就如她,本来打定了主意不要理他,可被他缠得久了,竟也习惯了要等他回来后才睡下。
只不知他和父亲神神秘秘地究竟说了些什么,这么晚也未回来…… 脑中开始胡思乱想,已然快要陷入沉睡。
门扉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恍惚醒转,迷蒙唤:“闷罐儿……” 目光触及他被烛火照得微朦的玄黑龙纹,又清醒过来,改口道:“陛下……” “你怎么了。
”她敏锐地发现这会儿的他似有些不对劲。
嬴衍目光空洞,失魂落魄,他脚下虚软地走进来,步子微微踉跄,岑樱忙起身扶住他。
“樱樱……”他将头轻轻搁在她肩上,语声微微哽咽,“老师死了,秦先生死了……没有人会像他一样疼我了……没有人了……” 他嗓音沙哑得厉害,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岑樱莫名一阵心酸,手掌安抚地拍着他背:“是送玉给你的那位老师吗?怎么了?他不是去世很多年了吗?” “是。
”嬴衍语调平静,已渐渐冷静了下来,“是我失态了,让你看了笑话,实在抱歉。
” 他口中说着致歉的话,心思却清明无比。
方才,他将卞乐请来,第一次问清了老师去世的真实原因。
当年老师辞官回乡,却在途中失足掉下山崖,就此殒命。
本以为是场意外,然至今日才知,老师当年为戾太子求情,且一直写信请求宽恕裴氏旁支与太子宾客,早已惹怒了父亲。
后来,更因了母亲的种种闲言,父亲认定老师有意教唆自己将来翻案,遂在他返家途中将他杀害。
时至如今,他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岑樱的煎熬和痛苦。
老师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他尚且因此事是自己父亲所为痛苦万分,何况是父母族人尽皆惨死在太上皇手里的樱樱? 不过是皇权之争,竟有这般多的人被冤杀。
太上皇做下的孽,实在是太多了…… 而他本可以代父纠错,难道,要为了自己的权势之稳固,一直这般粉饰太平下去么? 这个人,到底又怎么了? 岑樱迷茫地盯了他一会儿,想问,又终究未动。
他目光飘忽,直至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两人的沉思,是小鱼醒了。
他回过神,忙俯身抱起啼哭的女儿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口中也哼着小曲儿加以安抚。
感知到父亲熟悉的怀抱,小鱼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脸儿贴着父亲暖热的胸膛口中吐着口水泡泡,十分可爱。
他看着女儿粉妆玉琢的小脸,原还漂泊无依的心忽然便安定了下来。
凡事还须向前看。
眼下,他该纠结的不是这件事。
小鱼毕竟是女孩,自古从没有女子做皇帝,定会招来群臣激烈的反对。
眼下,他正好可以借翻案的事试探朝臣、剔除异己。
毕竟他想做的那些事或会触动大部分人的利益,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即使身为天子也一样阻碍重重。
为戾太子翻案虽难,但若能做到,接下来他想做的那些,立皇太女、改革税收与均田制,才会无人再敢置喙。
也是还那些枉死的人一个公道…… 这日夜里,嬴衍怀抱着妻女睡去,却于梦境中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师。
青年男子坐在窗下,身影笔直,昂势如竹。
窗外金光在及窗高的芭蕉叶上跳跃,探入窗中,模糊了他原本清俊的面目。
嬴衍看不清他的脸,只瞧得见时年七岁的他立在书案边,轻扯老师衣袖:“先生,您真的要走了吗?衍儿舍不得你……” 梦中的郎君微笑:“是啊。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我师徒一场,老师也很舍不得衍儿,就把这块玉留给衍儿好不好?今后,就当是老师在陪着衍儿了……” “先生为何独独送玉给衍儿?” “玉者,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老师希望衍儿能和玉一样,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牢记本心,不为外物所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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