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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灰烬。
那是一种孤独又酸涩的感情。
江听云缺乏世俗伦理,无法叫出这种感情的名字,只是一味的感知着那些痛楚。
秋日的凉意,便以这样的方式钻入了心底。
殷长夏还在擦药,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到,自言自语的念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黑心虐狗,成了邪物身上的伤口都还在。
你放心,游戏里你吞了几条金鱼,也算是帮了我,耳朵的伤口我一定给你治好。
” 江听云时常封闭自我感知,才苏醒过来,鬼力稀少容不得他乱用。
若是平时,他应该不会使用。
但偏偏是在这种毫无征兆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话。
“呜……” 受过虐伤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喊声。
殷长夏:“我去另一间房睡了。
” 江听云趴在了塞着软垫的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夏家只剩下最后一人的猜测。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值得让他在茫茫人海寻觅了。
如果…… 真是这样。
江听云闭上了眼,开始不要命似的用所剩无几的鬼力,冲击着自己空白的区域。
他要恢复记忆! — 进入黑夜过后,秋日的凉意便更浓了。
外面全是一堆没扫的梧桐叶,层层堆叠在地上。
殷长夏按着记忆,回到了幼时经常住着的房间,才发现这里刻了符文不说,门口还立着一个八卦盘。
还真是处处暗藏玄机。
小时候不懂,总觉得这里阴瘆瘆的,现在想起来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大底是抑制养灵体质的。
所以直到四年前,被寒鸦的人安排撞邪过后,就跟触动了身体的机关,养灵体质又再度依托于他的身体,迅速成长起来了。
满脑子都是杂事,索性抛开一边。
殷长夏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当中。
没有例外,他又做梦了。
自从狂气值增加过后,殷长夏便能进一步的看到宗昙的记忆。
狂气值增加得越多,所看到的画面也越发清晰。
那是一个十分简陋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干柴和杂物,地上满是尘垢,不知多久没有开启了。
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双手被吊了起来,绑在了梁上。
柴房外面,传出下人们的对话声—— “都是同时收养的,一个那么乖巧,另一个却这么倔。
明明只要道歉认错,就不用受罚的。
” “大的小的都有病,也不知道夏家收养他们做什么。
” “有病?看不出来啊。
” “大的时不时痴傻,小的发病就咬人,据说是八字带的,还真是邪门。
” 他被绑了起来,这两天滴水未进。
纵然这般凄惨,表情仍带着几分倔强,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宛如寒星般的黑眸。
“那位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一直温和的家主,怎么会突然大发雷霆?” “宴席上突然跟疯狗一样,差点咬掉了少爷的耳朵。
” “嘶,这是人干的事吗?” “所以大家都叫他恶鬼。
” 听到这里,他有些无力的低垂着头,整个人陷入了黑暗当中,仿佛和这些暗处的魑魅魍魉纠缠起来。
殷长夏是借由少年的视角,才能看清这个记忆之城。
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和他同调了。
委屈、愤怒、孤独,几种情绪纠葛在一起。
殷长夏眼眶赤红,眼眶积满了眼泪。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和宗昙的记忆的纠缠只会越来越深。
殷长夏挣扎了起来,恍然间听到外面倒弄门锁的声音。
柴门被人给打开了。
他怔怔的看向了那边,外面的光线太过刺眼,令他不自觉的眯起眼来。
“怎么?想过来按头认错?” “何必呢?今夜可是除夕,大家都在那边,偏偏只有你被关起来。
” 除夕? 外面燃起了烟花,可真是一副热闹的景象啊。
而这里暗淡又冷清,融不进来一丝的光线。
“我没错,是学堂那些人辱我,说我不配识字,是个杂种。
” “当初他不也一样打断了我的右手?” “反正这世上全是欺我之人,我何必跟你一样装乖摇尾?” “他们配吗?” 他仿佛天生就带着这样的傲骨,从不肯低头,炙热得犹如一团冬日里的火焰。
可周遭都是寒冷的雪,所依托的柴火很快便烧完了,他便开始燃烧自己。
烧着烧着,什么也不剩下了。
殷长夏借由宗昙的视角看了过去,没能看见和宗昙对话的少年是谁,便只能推测着应当是江听云。
宗昙始终望着漆黑的天空,从柴房的一扇狭小的窗户间,只能隐隐窥见一点点的烟花。
的确热闹,外面都是欢声笑语。
而唯独他,被锁在这破旧的柴房。
像是溺水一样,深深的沉了下去。
殷长夏很快苏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共情的缘故,表情变得格外难看。
殷长夏终于明白了为何宗昙身上,偶尔会传来那样强烈的孤独。
大概是因为,宗昙总是热闹之外的窥觊者,却从未深入过那些热闹。
恍惚间抬头的时候,竟瞧见窗边一袭火红的嫁衣,宗昙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还站到了窗户之下。
殷长夏朝宗昙望去,还能瞧见一轮月色清辉,笼罩在他身上。
可宗昙终究只是灵体,月光视若无睹的穿透了他的身躯,无法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宗昙很快走入到了阴暗之处。
这样薄弱的月光,都无法照在他的身上了吗? 殷长夏忽然间头疼难忍,而此时漂浮于半空的宗昙总算有了动静。
缓慢的靠近了他,由于吸食众鬼,他的身体也不再虚化得那样厉害。
宗昙的手触及到了他的面颊:“怎么,做噩梦了?” 殷长夏被迫望向了宗昙,他触摸之处,全是一片冰凉。
宗昙比年少时期强大了不少,他已经是半鬼王。
骨子里的东西,却从未改变过。
殷长夏:“你在看什么?” 宗昙:“这房间里镇压着一些东西,鬼力虽说不如游戏里面的,当当零嘴倒是还成。
” 殷长夏被他那句零嘴逗笑。
宗昙挑眉,手上缓缓放到了殷长夏的脖颈,眼瞳变得幽暗:“不然,拿你自己的血喂我?” 明明没有触碰到,离那处地方尚有几毫米,殷长夏却忽然间觉得脖子的皮肤都麻了。
殷长夏:“我抹脖子喂你吗?” 宗昙闷笑,眉眼弯起时,显得极具侵略性,又十分妖邪。
“游戏里费了那么大周折,让你一次性吃了个饱,还想怎么样?”殷长夏想来想去又强调,“不能太贪心。
” 宗昙:“不行,不够,贪心又怎样?” 殷长夏的虎牙发痒,原来疯子也有幼稚的时候。
殷长夏反复在刀尖上蹦跶,并且还捋了一把刀尖:“你好歹是我老婆,有我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
” 宗昙:“……” 殷长夏终于露出笑容。
想起初时的针锋相对,互相算计,到现在还能把话题进展下去,殷长夏只感到吃惊。
虽然这样互怼也很惊悚。
殷长夏:“在家园的时候,为什么联系不到你?” 宗昙:“那个地方很怪异。
” 殷长夏面露疑惑。
宗昙:“那么浓郁的阴气,乍一看像是一个鬼窝。
” 殷长夏内心默默吐槽,那分明是玩家聚集地,也没瞧见什么阴气…… 想到这儿,他表情微变,突然联想到了深渊十区。
郑玄海说过,那个地方魑魅魍魉横行,玩家实力不强,就会沦落为鬼怪的寄体,和在游戏里面没有任何区别。
宗昙:“你们到第九区的时候,我倒是有点感应。
” “是因为靠近十区吗?” 殷长夏也仅仅只是猜测,毕竟没办法确定,“下次去家园,我尽可能靠近十区大门,你试试看能不能和我联系!” 宗昙:“人太多,不必。
” 殷长夏很是惊奇:“你还讨厌人多?” 可谁知,对方却有一瞬间的沉默。
直到一团乌云将月光完全挡住,天地间都只剩下那一片黑暗的时候,宗昙才开了口:“不仅讨厌人多,还讨厌热闹。
” “因为热闹之后总会散场,与其经历孤独的痛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体会到热闹的温暖。
” 宗昙话音一顿,抬眸望向殷长夏,“不是么?” 殷长夏嗓子发哑,总觉得宗昙这话意有所指。
明明并非针对,也不是刺耳的话,却惹来一片死寂。
内心莫名酸胀了起来。
可能宗昙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说着这话的他,却在贪恋温度。
他每每用手指触碰到自己的面颊时,脸上的表情都是复杂和兴奋的。
殷长夏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主动拽住了宗昙,然后面无表情的摸到了自己。
宗昙:“……?” 殷长夏:“你不用懂,这叫无声反击。
” 宗昙:“……” 有时真无法弄懂殷长夏在想些什么,就像现在,反应极度古怪。
他比宗昙遇到的任何人,都难以捉摸。
就像幼时千辛万苦拿到的一本晦涩书籍,令他越读越想要探究。
殷长夏只是想小小的反击一下而已,突然就看到了宗昙那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视了过来。
殷长夏:“……” 这不是他拿到新游戏的表情吗? 殷长夏抖了两下,连忙松开了宗昙。
殷长夏小心翼翼的探究:“你说的那些……是你自己?” 宗昙忽然想起了什么令他厌恶的事情,眉宇间满是冷漠:“当然不是。
而是认识的一个傻子,他就上了瘾,日日对别人摇尾乞怜。
” 宗昙莫非说的是江听云? 江听云将他误认为夏家的人,所以才会那样对他。
殷长夏忽而又想起,他在离开游戏的时候,并未见到江听云,可那个游戏都已经从面板上抹去,江听云到底去了哪里? 殷长夏还没那么作死,直接问出江听云的名字。
殷长夏讨巧的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后面那几口棺材是谁吗?” “倒数第三口倒是知道,夏予澜,那个想出拿供养凶棺来维持家族福祉的人,到最后成了第一个镇棺人。
”宗昙嗤笑了一声,“讽刺。
” 殷长夏:“你和他不是一个时间段死的啊?” 宗昙用那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向了殷长夏:“很好奇?” 殷长夏无辜的眨眨眼,完全不加掩饰:“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好奇。
” 宗昙气压变低:“那不愿意呢?” 殷长夏一本正经的学着宗昙的口吻:“此等无聊之事,我才不想知道呢!” 宗昙凉凉的怪笑:“也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告诉你也没关系,夏予澜比我早死几百年。
” 殷长夏微怔:“看来你跟他没仇?” 宗昙:“狭隘一点,有仇;心胸宽广一点,没仇。
” 殷长夏:“……” 和这疯子说话可真累。
殷长夏估计接了话:“那到底是有仇还是没仇?” 宗昙冷冷的笑道:“我心胸狭隘。
” 殷长夏:“……”就不该善良的接话! 夜色深深,伸手不见五指,眼看快要到凌晨两点了。
窗外吹来的风有些发凉,殷长夏抖了两下,便走了过去,把窗户给关上。
在梦境之中的揪心感,也随着和宗昙的交谈,一点点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宗昙突然心潮来血,离开右手鬼骨,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殷长夏想,自己大约也没那么快恢复正常。
他对那些梦境的共情感太深了,就好像又再次在自己身上上演一样。
殷长夏也猜得到缘由,约莫是他们共用了一根骨头。
他靠在了床上,眼皮又开始打架。
睡过去之前,殷长夏恍惚间听到了宗昙的几句轻声低昵—— “殷长夏,你到底是不是夏家人?” “可那样自私自利的夏家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后代成为养灵体质。
” “那不就是讽刺?” 殷长夏嘟囔了一句:“别吵……” 他睡迷糊了,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把右手当成了枕头。
宗昙挑眉,看到殷长夏的睡脸,竟然破天荒的控制着右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
力道并不重。
也算是小小的报复。
殷长夏:“唔……疼。
” 宗昙勾唇,明明力道轻得跟羽毛那样,故意娇里娇气喊疼,肯定是耍聪明不想让他再继续了。
可宗昙到底没有弄醒他,反倒任由殷长夏把右手当成枕头。
竟然在他面前睡得这么香。
他们都叫他恶鬼、杂种,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
— 殷长夏起了一个大早,害怕向思思白天要陷入沉睡,没人守着宅子,便徒步攀爬着湿滑的山路。
他体力不行,两个多小时才抵达了凶宅。
早晨满是宿露,叶片沾都满满都是。
前面的那颗老槐树下,刚好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这宅子气派了!” “大佬就是大佬,连住的地方也跟人不一样。
” 柯羽安竟也来了? 殷长夏连忙向两人招手:“你们来得还挺早。
” 看着殷长夏的身影由远及近,柯羽安的感情酝酿了老半天,眼泪刷刷的就落下来了。
一大早哭成这样,殷长夏吓了一大跳。
殷长夏满脸懵:“他怎么了?” 郑玄海手里拿着一包瓜子,不停的磕着:“加入了一个小队伍,被狠狠科普了一把,知道自己活下来有多么幸运。
” 殷长夏紧盯着郑玄海:“你怎么又染上了嗑瓜子的习惯?” 郑玄海:“戒烟,嘴痒……” 看来是精神抚慰作用。
殷长夏收起了吐槽的想法,焦兴凯的死对他影响极大,正面负面都有,交织纠缠在了一起。
殷长夏回到了正题:“加入队伍是好事。
” 柯羽安吸着鼻涕:“我敢说,这场游戏如果不是大佬,咱们起码死大半!” 是他见识短了,被队伍里的前辈说了一通后,才后知后觉殷长夏有多厉害。
柯羽安微微挺起了胸膛,内心生出一股酸涩和感动。
他活下来了。
如果不是殷长夏,他还能感受到这样温暖的阳光吗? 不、恐怕换一个人,他都凉了五六回了。
柯羽安又问:“大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这直接问到了点儿上。
“下一场游戏名为深渊博物馆。
”殷长夏勾起唇角,眼底满是兴奋,“我要拿考核官名额!” 熹微的阳光穿透乌云,薄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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