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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国,八月初。
陆秋远在下班前收到一个盆栽茉莉,它的枝头鼓着花苞,大抵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就能看到它开花。
身侧金发碧眼的同事起哄:“你的追求者很坚持,是个Alpha吗?” 陆秋远思考了下:“不是。
” “Beta?天啊,那很可惜。
” 陆秋远对于同事的惊呼,略微无语。
同事是个对信息素要求极为严苛的Omega,他对所有Beta的求爱都视而不见,在他的观念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是天作之合,是爱情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此,他不知趣地补充:“你可是个优质Omega,必须要好好享受信息素带来的快乐,和Beta在一起太可惜了。
” 陆秋远却并不这样想,他讨厌用信息素捆绑的“爱情”,信息素也从未给他带来过快乐。
他和同事观念不同,多说无益。
陆秋远顾自抱起这个盆栽茉莉,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因为研究所给他租的公寓没有花园,所以陆秋远索性在这里买了一套地段较为合适,且带个小院子的房子。
到了家中,他照旧把盆栽茉莉放到了阳台上。
细数了一下,从五月开始,他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盆。
这些盆栽茉莉已经快堆满他宽大的阳台了。
茉莉的花期不短,它们总是争先恐后地绽开。
陆秋远不讨厌茉莉的花香,因为它们和自己的信息素一样淡雅。
他弯腰,从茉莉的绿叶中抽出一张窄窄的卡片。
上面写着——“明日花开时,可以来见你吗?我想来见你。
” 娟秀的字迹令人心情舒畅,他回到屋中,看到钟点工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陆秋远没什么食欲,他泡了一杯咖啡,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等花开了。
] 忽而,他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光景。
大概是五月十五号,他和顾黔明办完离婚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顾黔明给了他一张门禁卡:“下周四晚上六点,永恒大厦二十七楼,我会准备好你喜欢吃的菜式。
” 而周五,陆秋远就将前往W国任职。
顾黔明温和着语气:“秋远,谢谢你愿意和我吃这顿饭。
” 陆秋远神情复杂,他发现顾黔明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信息素了。
在顾黔明转身离开前,他忍不住问:“我之前问过医生,他说你近些年来一直在服用抑制剂,还打了信息素休眠针。
远琛也和我说过,他说你的信息素貌似已经被消除了?信息素对Alpha来说,至关重要,你、你的身体……” 顾黔明看到陆秋远主动关心他,心下一暖,生疏地笑了起来,骗了他,“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信息素只是因为用抑制剂暂时压制住了,平时多休息就能好了。
” 陆秋远听了,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他把手插到了外衣口袋里,离婚证搁的他生疼。
他说:“不要再吃抑制剂了,Alpha用的抑制剂和Omega的不一样,它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副作用。
” “好。
”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 “好。
” “你……”陆秋远把话重新咽了下去,“下周四晚上见。
” 顾黔明说:“好。
”他目送陆秋远离开,随后自己也坐上了车。
刚才在离婚处,不少夫妻都是板着脸埋着恨,甚至还有现场吵起来的。
唯有他们两个,神色淡定。
顾黔明看到陆秋远的后颈上,已经去除了自己的标记。
在他无法参与的时间里,陆秋远总是一个人走在远方。
十多年里,他被名为信息素的锁链困住,寸步难行。
如今这条铁链终于被自己蛮横地扯断了,却是迎来了这样的一天。
他也许再也追不上陆秋远的脚步了。
不过也好……顾黔明心想。
这张证件,是他们多年来内心堵着的一口气。
陆秋远终于舒坦了。
…… 而在周四赴约的那一天,陆秋远接到了来自盛秘书的电话。
盛秘书告诉陆秋远:“陆先生,您能帮忙劝劝顾总吗?让他去住院,去配合医生的治疗。
他的身体状况要是再拖下去,我怕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
医生说了,要是再不重视,真的也没几年可活了。
” “……你在说什么?” “您不是知道的吗?顾总一直在吃抑制剂的事情。
” 陆秋远一时不知道盛秘书要表达什么,困惑地回答:“他和我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信息素也还在,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了。
” “……”盛秘书着实无语,“陆先生,顾总是骗您的!他的身体不大好,您难道没发现他身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有了吗?什么抑制剂能把一个Alpha的信息素藏地这么滴水不漏?” 顾黔明是刮干净,剜心似得剜足了。
连骨头上的一点都不落下,削的利落。
顾黔明成了一个Beta,可他却骗着陆秋远。
陆秋远不解,更是不明白。
盛秘书也无法回答他,只说:“虽然您和顾总离婚了,但他真的只听您的,您劝劝他吧。
”说到最后,盛秘书无奈地叹气,挂了电话。
他是曾经受过顾黔明的恩惠,否则,一个上司是死是活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陆秋远放下手机,坐上车,茫然地望着一个红绿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到了永恒大厦门口。
他用门禁卡径直上了二十七楼。
此时,六点整。
公寓内,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五个家常菜,都是陆秋远喜欢吃的。
顾黔明正在亲自放餐具,他给陆秋远的玻璃杯中倒满了柠檬水。
他是头也不回地说:“来了?先去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住在这间公寓中,今日只是陆秋远下班回家的一个普通的日子罢了。
顾黔明见他不动,恍然道:“洗手间在这边。
”他领着陆秋远过去,对这间偌大的公寓熟门熟路。
而公寓内,明显有着生活的痕迹,不多,但至少可以知道,顾黔明应该是经常过来。
陆秋远听他的话,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
顾黔明主动给他夹菜,结果他一口没动。
因此,顾黔明稍稍尴尬地收回了手,清了清喉咙:“都是你爱吃的菜,这么些年,你的口味一直没变。
不过这些不是张嫂做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 陆秋远抿了一口柠檬水:“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想过来看看,就会来一下。
”顾黔明微声催促,“你快尝尝。
”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陆秋远试一试这些菜,因为这些菜都是他做的。
但他不会告诉陆秋远,他怕说出口后,就会毁了这个难得的夜晚。
陆秋远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味道不错,可惜他没什么心思吃,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顾黔明紧张地问他:“是太咸了吗?” “不是,很好吃。
”陆秋远客气道。
顾黔明却当真了,他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自己也动筷子夹了两口,味道还过得去。
陆秋远望着他,沉默了几秒钟后,开门见山:“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才是这顿饭的意义。
“边吃边说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 可那些该说的话,无非也就是曾经陆秋远不愿意听顾黔明说的话。
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平静。
十六年的时间,让彼此的情绪都沉淀,回过头去看,过往宛如一场旧电影,此刻正要散场。
结束后的字幕缓缓地在屏幕上流动,一行又一行地消失。
而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吃饭了。
平常人家普通温馨的一顿晚餐,在顾黔明看来就是一个奢望。
他的声音很温和,落幕了一场闹剧之后,他很感谢陆秋远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这些。
但唯独有一件事,他还是骗了陆秋远。
在这些过往里,顾黔明隐瞒了抑制剂和休眠针带来的副作用,也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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