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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份变了,想不到竟是烛龙。
” 谢姮朝他颔首:“慕二公子。
” 来者是慕家二公子,广隐的弟弟,慕则。
因为与谢姮比较相熟,谢姮便没叫他道号。
慕则笑道:“我听说了藏云宗的事,看来你是真的决定离开谢兄了?” 谢姮缄默不语。
慕则又道:“凤凰飞得再快,也快不过传音符,谢兄身受重伤,加上身兼责任,来不了无垠之海,他让我转告你,无论你如何选择,是谢涔之欠了谢姮,他定会偿还。
” 谢姮垂目凝视着脚尖,又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谢涔之从未输过,即使受了四鞭,也无关痛痒,又怎会身受重伤?苦肉计已经无用了。
无论如何,明日我便——” 慕则皱眉道:“他右手被废,心魔入体,你不知道么?” “什么?”谢姮猛地抬头,眸光瞬间一凝。
右手?心魔? “你不知道?” 慕则皱眉,看她惊讶至极的样子,便知谢涔之居然选择瞒住她,无声叹息,“你身边这的这位赤言神君,先前去藏云宗杀了人,玄火烧得谢涔之的手只剩下白骨,他急着抵御魔族,无暇去治,如今应该彻底废了。
” 他这么一说,谢姮也想起最后一面,他似乎是左手执剑。
当时她未曾多想,只是急于离开。
是赤言做的? 难怪那日赤言说去采药,却是空手而归。
谢姮猛地闭目,袖中的手攥紧成拳,沉默许久,才道:“赤言是为我出头,不怪他。
” 慕则知道谢姮经历的事,换谁都会有心结,便也没有再劝什么。
他只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也是,做无心之人也没什么,像我阿兄那样,我看着也还不错……至少再也没什么牵挂了,就是不近人情了点儿……” 这句话却提醒了谢姮什么,谢姮突然离去,快步找广隐仙君。
她要问问,从前的试剑大会上,他为什么一眼就看出她应该无心。
还有,不知为何,谢姮总觉得,青羽和赤言总是话中有话。
虽说他们是她的家人,不会害她,可谢姮总觉得,挖心并不单单只是挖心,这背后似乎还有着什么。
为何她会被放入不属于她的心? 为何她又会昏迷在无垠之海?记忆全失,修为全无? 为何她独独与所有神族都不一样,不必受天地法则的约束? 这一切,她都未曾弄明白。
还有,鬼都王利用江音宁破出封印,为何又知道落炎谷?还似乎对她的神族身份毫不惊讶,这是不是与魔有关? 就连谢涔之,似乎都不知道落炎谷的存在。
赤言和青羽听命于哥哥,似乎避讳着什么,急于让她取出心。
广隐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姮脚步不停,广隐屋外的仆人看见谢姮过来,都着急通报,但不敢拦她,有人迟疑道:“公主,我们仙君正在——” 话音未落,谢姮便推开了门。
她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男人站在屋子里,微微拢着袖摆,一只手上染了血,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被掐着颈子垂在空中,已然没了气息。
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转身过来,随手将那只狐狸往地上一扔,掌心一抬,狐狸的身躯连带着血迹一起化为灰飞。
广隐这才抬眼看她:“公主找我何事?” 谢姮记得这只狐狸。
这是广隐的灵兽,极为罕见,当年广隐去参加试剑大会,这只狐狸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还欺负过白羲。
他杀了他的灵兽?! 刚杀了自己的灵兽,广隐的语气却如吃了饭一样毫无波澜。
谢姮询问的话便硬生生一转,变成了“你为何突然下此狠手……” 广隐漠然道:“它跟在我身边久了,便忘了本分,日渐放肆,无用之物,留着何用?” 谢姮缄默。
她能感觉到躲在袖中的白羲又开始发抖。
广隐朝她走近了几步,漆黑的眸底含着审视,缓缓道:“公主觉得可惜?” 谢姮说:“契约灵兽对我而言,很重要,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无法理解。
” “公主明日剖心,今日言行却还是有情。
”广隐唇边划过一丝嘲意,“您现在到底是汐姮,还是谢姮?” 广隐的语气太寒冷。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时,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与看那只死去的狐狸没什么区别。
谢姮掩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抬起眼睫,清亮的双瞳直视着广隐,“我来找你,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 广隐:“为何不去问赤言神君?” 谢姮说:“有些事,赤言也未必知晓,而那些他不肯告诉我的事,定是有苦衷的,我现在问及,也只是让他们为难。
” 她说着,微微默然,又低声道:“赤言和青羽,是真心待我的,我能感觉到。
” 真心待她之人,她便不忍伤害。
谢姮总是为旁人想的很多。
谢姮知道自己现在很矛盾。
一面要成为和广隐一样的无情之人,一面又还是被这颗心左右心志。
她径直问道:“当年你为何说我与你是同一类人?你若是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为何不告诉我?你若不知,又为何会说那句话?” 说到此,谢姮打量着他,冷声质疑道:“你是真心为神族做事么?” 广隐微微一滞,垂目俯视着小姑娘透亮的眸子,神色突然有了些许波澜,只道:“世事无绝对的正误,我只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
” “为何不告诉?” 谢姮往前几步,字字如碎玉落盘,连声逼问:“我丧失记忆,流落在外,只是想回家而已,我哥哥也只是想寻回亲人,告诉了又如何?” 她的眼睛里燃着两团火焰。
如此咄咄逼人。
谢姮放下所有温柔,如此逼问时,便有一种无形压迫的气场弥漫开来,盖过了广隐,真正有了些许神族之主的凛然威严。
广隐听着谢姮这话,突然发觉,那两个神君居然真的没有告诉她神族的打算。
焚毁天道,重塑三界,神族要灭了整个天下。
他当年之所以看穿,是因为她身上带有慕氏一族的气息,她的心,定与他的家族有关。
何止与他的家族有关。
甚至与整个修仙界上一辈的大能有关。
而他不说,亦是因为他继任家主之位,知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族陨落是因为天道欲毁灭,而天下苍生无罪,他们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避免一场浩劫。
而那时,跟在谢涔之身后的小姑娘,温柔、强大、坚韧,望着所有人的眼睛里,仿佛都盛满了璀璨的星星。
无论她的爱成功与否,她都学会了喜欢。
只要她一如既往地热爱这个天下,终有一日,这个天下也会爱她。
她便无须再寻找归宿。
广隐知而不说,默许这一切,也是想看看,这一切会以什么结局收场。
只可惜最大的变数就是人心,这世间的善恶各一半,世人能给她温暖,亦能将她毁灭,如当年预言一样,浩劫或许避无可避。
但是现在她问起了。
广隐沉思片刻,突然转身道:“公主随我过来。
” 她跟着他走到内殿,进入一间密室,看着广隐拿出了一方四角镶嵌灵珠的华美铜镜,转身交给谢姮。
“此乃窥天镜。
”广隐说:“你想知道的一切,无论过去未来,都在里面。
” “但是此法违背天地法则,你也只能看见有限的东西。
” 谢姮握紧窥天镜。
第一眼便看见了落炎谷。
她看到一只小龙破壳而出,它身边蜷缩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一人一龙互相依偎着取暖。
第二眼。
她看到一个很像藏云宗的地方,地底深处,一把神剑被铁链层层捆缚着,泛着铮然寒光,有人将一颗的心,缓缓从神剑浸泡的寒池中取出。
第三眼。
谢姮看到了她自己。
她看到自己坐在王座上,红唇黑发,眼神如冰,睥睨着下方,抬手间灭了数十人。
第四眼。
她一身红衣,指尖掐着舒瑶的脖子,舒瑶脸色发青,气息阻绝,还在努力叫她的名字。
“谢姮……” 谢姮手一抖。
“哗啦”一声,指尖的镜子落地,所有画面戛然而止。
她怎么可能伤害舒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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