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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和任竞年一起最后收拾下灶台。
顾舜华眼看着锅碗安置好,铺盖铺上,温馨起来了,不再是简单的一处房子了,而是有了家的味道了, 她东看看西看看,喜欢得不得了,哪怕再小,这也是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是一处家,一家四口在这大北京安身立命的窝。
多多满满两个小孩子喜欢得不行了,脱了鞋子,欢快地跑到了床上打滚儿,顾跃华也就过去逗他们,说要给他们当秋千。
正笑闹着,多多突然道:“妈妈,我的娃娃,我的娃娃!” 她这一说,大家都有些不懂:“什么娃娃?” 多多:“我要我的娃娃啊,吉祥娃娃,我的新家也得有娃娃!” 顾舜华一下子想到了:“是那幅年画吧?” 多多猛点头:“对,对,年画!” 大家便都笑了,想着这小孩儿记性挺好,还记得她的年画,当下任竞年过去,小心翼翼地揭下来,之后重新帖在了新房子里,多多这才高兴起来,满满也跟着喜欢。
到了晌午时候,大杂院里大家伙陆续过来看看,有的还送了礼,佟奶奶拿了一挂印有松鹤仙云的白色洋布窗帘,潘爷送了新暖瓶,其它的,有送挂历的,也有送枕套的,反正大大小小都是心意。
顾舜华便拿出来之前买的小零食,豌豆黄、果子干、薄脆和桂花酥糖,分给大家伙吃。
大家在一起说了半天话,陆续散了,下午时候,屋里只剩下一家四口,顾舜华带着两个孩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春日的阳光从半拉开的窗帘透进来,照在脸上,她觉得格外暖融舒服,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刻。
她忍不住抱住两个孩子,各自亲了一口,小孩儿香香软软的,亲起来真好。
她笑着说:“这是我们的新家,喜欢吗?”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响亮:“喜欢!” 顾舜华:“以后咱们就住这里,等你们大一些了,咱们再置办一个书架,给你们造小桌子小椅子,你们就可以在这里学习了,好不好?” 多多高兴得拍手:“好啊,多多要小桌子,还要小板凳!” 满满想了想:“满满要学习!” 顾舜华听着噗地笑出声,忍不住夸:“满满真上进,这就知道学习了。
” 母子三人在床上笑闹的时候,任竞年刚将家里的炉子给生了火。
现在已经进了二月,二月已经不那么冷,按照一般传统不用炉子取暖了,可以停火了,不过大家做饭还是要用,所以炉子还是得烧,只不过做过晚饭后就封住,只维持着蜂窝煤不灭就行了。
生好了火后,家里有了热乎劲儿,任竞年象征性地用洋铁壶烧了一壶水,串到了暖壶里。
顾舜华看他这么勤快,自己也不好偷懒,便下了床,看了看家里的东西:“今晚上咱吃什么啊?” 搬迁了新房得温锅,要是以前温锅可讲究了,可现在大家伙一周也就放这一天的假,任竞年也忙,还得过去廊坊,所以顾舜华想着今晚就干脆把锅给温了,把自己家里人还有平时对他们帮助大来往比较好的都叫过来,大家吃一顿。
任竞年:“上次咱们要的烧羊肉不是不错吗,今天再要一份,再搭配点猪下水,来点素炒,你觉得呢?” 顾舜华:“行,那下午我们出去看看。
” 谁知道,根本不用出去了,晌午简单地吃了点,顾全福便带着顾振华过来了,顾全福拎着一个大网兜,顾振华则是托着一个木盒子,往桌上一放,打开来,顾舜华也是意外到了。
大网兜里东西可真全乎,有熏鱼,熏小肚和猪肝卤,顾舜华一看这个,惊喜不已:“猪肝卤啊!” 她隐约记得小时候有那种沿街叫卖的卖家,背着红木柜子,那里面就卖各样好吃的,大多数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嘴馋,大哥拿了五分钱给那背红柜子的卖家,卖家就用发亮的大白刀片从猪肝卤上切下几片来,切得猪肝是淡红的,很薄,薄得像纸,吃起来却丰腴香美,顾舜华至今记得吃完猪肝卤后的滋味,那是恨不得把指头都放在嘴里咂的喜欢和满足,咂的时候,好像还有着一丝淡淡的甜。
顾振华看她这样子,浓眉耸了耸:“瞧舜华那馋相,这么大了,丢人现眼的。
”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却难得笑了。
顾全福道:“现在红柜子早没了,不过我这朋友还做这个,我早早让他做了,他家这猪肝卤啊,是先熏了再卤的,那味道就好,和别家不一样,而且他家熏的时候,用的都是红糖茶叶,不像现在外面卖的,那叫猪肝卤吗,那都是用锯末子熏的!” 顾舜华听着这个,简直要流口水了! 顾振华又把那个木盒子打开,顾舜华一看,却是用黄油纸包着的一块肉,肉丝分明,色泽酱红,闻着有一股鲜浓的郁香,当下也是疑惑:“这是怎么做的啊?是什么肉?” 顾全福却卖了一个官司:“你瞧瞧,猜着这是什么?” 顾舜华只好又看了看,那肉看上去是腌制的,像腊肉,却又不完全像,味道闻起来自然是香,但却是一股清鲜,并不会腻了。
她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爸,这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清酱肉啊?” 顾全福这才道:“猜对嘞,就是这个了。
” 顾舜华一时几乎不敢相信,原来真得是清酱肉! 她自然听说过清酱肉,清酱肉可是老北京的名吃了,据说明朝就有,但这清酱肉在解放前就绝迹了。
解放后,虽然也曾做过一些,但终究没原来那个味儿,也就彻底绝了这个买卖。
没想到今天她还能看到清酱肉! 顾全福道:“有这些吃的,你晚上时候再做点素炒,我估摸着差不多也就能支应过去这个事了。
晚上时候,让你哥嫂都过来帮忙,咱吃抻面,多抻点,大家伙吃个热闹。
” 顾舜华:“行!” 一时自然问起来这清酱肉哪来的,顾全福这才说起,说是春节前他就琢磨这个事了,开始准备着做,到现在才算是做好了,倒是正好赶上顾舜华温锅。
顾舜华听了,自然有些感动,这温锅的事,她其实也没当什么大事,没想到爸爸竟然早就操心了。
顾全福看顾舜华那样子,笑了:“不过这清酱肉的事,我也不只是为了温锅的事,我还有另一个打算。
” 顾舜华:“什么?” 顾全福:“清酱肉这是咱老北京的老传统菜,就这么丢了也怪可惜的,以前北京清酱肉是和广东腊肉金华火腿并列的中国三大名腿,现在咱们的清酱肉就这么失传,以后谁还知道咱这个味儿?所以我这次做出来,打算拿过去给一块给牛经理尝尝,建议玉花台把这个清酱肉给做起来。
” 顾舜华眼睛都亮了:“爸,那敢情好!这个如果做起来,就是一块活招牌啊!” 顾全福笑了:“是啊,我也这么想的。
” * 有了这几样吃食,晚上的温锅宴就热闹起来了,顾舜华将这些凉切了,又搭配几样素炒,做了抻面。
二月里倒春寒,到了晚上时候还是凉飕飕的,天又下了一点小雨,那更是阴凉到了骨子里,佟奶奶喊着说她的老关节也疼了。
不过当看到顾舜华摆弄的这一桌时,佟奶奶那眼神都变了:“哟,这不是清酱肉吗?还有猪肝卤?这是熏小肚,还有这个,熏雁翅!” 一向肃着脸的潘爷难得笑了笑,对顾舜华说:“瞧你们佟奶奶,一把年纪,跟馋嘴孩子一样!” 佟奶奶便呸了潘爷一声。
顾舜华却道:“这肯定是佟奶奶过去经常吃的,谁看到不馋呢,佟奶奶,您先尝一口清酱肉吧,我爸做的,地道不地道我不知道,但这味儿,绝了,就两个字,好吃!” 清酱肉,确实是绝了。
初看时,自然惊艳,等到顾舜华将这清酱肉切片的时候,才知道清酱肉的妙处。
削薄的刀轻轻切开丰腴的酱红熏肉,那触感就和普通的熏肉不同,明明丝丝分明的熏肉,切起来却没有任何阻碍感,一切到底。
细细地切开后,那肉片从剔透如同凝玉的一抹白到浅淡柔曼的殷红,色泽剔透,肥处凝润动人,瘦处不柴不散,捏起一口尝来,酥松清鲜,越嚼越香。
这样的清酱肉,怪不得能从明朝流传到解放前就这么流传了四百年。
佟奶奶听着这话,眼睛里都要湿了,她拿起筷子,笑着说:“我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吃到清酱肉,清酱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啊!” 懵懂孩提时,不知世事的她享受着王府里的锦绣繁华,骤然一日,大梦惊醒,山河破碎,兵荒马乱,她就这么一年年熬过去,直到年华逝去,直到两鬓成霜。
偶尔坐在竹椅上抱着猫打个盹,她会做一个梦,梦里是她家丫鬟喊着她起来读书,梦里是阿玛要回来了。
老猫儿“喵”的一声,她醒来,恍惚往外看阿玛,却看到了大杂院里的大白菜码得真齐整。
她的人生走过来,连回头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怎么能想到,有一天还能吃到这清酱肉,那分明是王府里的小格格嚷着要吃的。
她笑着,眼里湿意却更浓。
旁边霍婶儿和骨朵儿见了,忙打趣道:“听佟奶奶这一说,咱这辈子能吃到清酱肉,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要是过去,哪轮到咱吃,来,咱快尝尝!” 大家也都笑起来,陈翠月从旁,便招呼着大家:“大家别光说话,得下筷子啊,快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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