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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秦北洋到了上海。
太阳升起在苏州河上,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切都像做梦。
他和齐远山趴在木船上,看到两岸尽是房屋货栈,河道变得狭窄而浑浊,星罗棋布着木船与舢板。
在曹家渡的三官堂桥上岸,陈公哲听说他俩已囊中空空,便借出二十块大洋。
秦北洋红着脸说:“陈兄,今日我兄弟俩落难,来日必定奉还。
”陈公哲笑着点点头与霍东阁坐上人力车而去。
码头上熙熙攘攘,堆满南来北往的货物,还有无数逃荒来的乞丐。
齐远山一脚踹开叫花子,走马观花,移步观景。
曹家渡遍布妓院、赌场与鸦片馆,或三者合一,既是贫民窟,也是销金窟,更是亡命窟。
苏州河边有许多工厂,多是日资,其次是英资与美资。
唯有家华商赛先生机器铁工厂,规模最为庞大,布满浓烟滚滚的烟囱,不断有拉煤的大车进进出出。
“赛先生?莫不是厂主姓赛?” 秦北洋走到工厂大门口,注视里头机器轰鸣的厂房:“若能在中国人开的工厂里做工,定能发挥我们兄弟的才能。
” 他向门房询问有没有招工的需求?他想做个机械师,再不济也可做个修理工。
门房看他俩的寒酸样,又是嘴上没毛的青皮后生,土得掉渣的北方口音,便学洋人耸肩说:“两位可有小学毕业文凭?” 两人面面相觑,秦北洋在天津的德国小学读到九岁,便去了西陵地宫营造镇墓兽,从此再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
齐远山倒是小学毕业,还读过三年中学,但毕业文凭早就不见了。
“但我们两个都认得不少字,还会算术,更会修理机械!” “去去去!别捣乱!”门房把他俩轰了出去,“多吃几年饭再来试试吧。
” 第一次求职失败。
秦北洋望着宽阔的劳勃生路,今日的长寿路,感叹:偌大一个上海,竟无自己的立锥之地?附近除了工厂,还有许多苏北移民的滚地龙,简陋的茅草窝棚。
“这鬼地方能住人?”齐远山连连摇头,“我们去租界吧,华界有啥好的?等于没到上海呢。
再说,我们有二十个大洋,在北京足够租个四合院了。
” 沿极司菲尔路走到静安寺,在外国坟山前坐有轨电车,自西向东穿越南京路,横穿公共租界。
两人第一次坐电车,听着叮叮当当的铃声,人头攒动,眼花缭乱,煞是兴奋。
彼时先施、永安、新新、大新四大百货公司尚未开业,唯独先施公司已在兴建,南京路十里洋场蓄势待发。
这一路直达外滩,迎面便是黄浦江上浪奔浪流,千帆竞渡,再回首无数高楼广厦。
有轨电车行过外白渡桥,到了四川北路的终点站。
街边挂着吉屋招租,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天潼路的一条弄堂,租了间过街楼住下,月租金八块大洋。
过街楼,就是门洞上的住房,犹如悬空阁楼。
这斗室除了一张钢丝床和小阁楼,徒穷四壁。
秦北洋说今晚他睡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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