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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挂在对面的铜镜,李一铲这才看清楚,自己附身的这个铁匠居然金发碧眼,和那皮特李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一看就是外国人。
他突然看见自己大口吐着血,翻身栽倒在地,眼前就开始发花,迷迷蒙蒙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慢慢地拿起鬼面:“西域第一炼铁高人鬼手,呵呵,谢谢你花了这么多年为我打造了这个面具。
” 李一铲随即就感觉这个铁匠的喉头阵阵发响,随即自己眼前就是一黑,那迷蒙蒙的黑暗又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他大口地喘着气,脑子一片眩晕。
眼前逐渐有了光亮,他看见一双手把一个黑色的面具慢慢地从脸上拿开。
李一铲暗想,这次又附到了哪个人的身上?看这双手,厚重但极为细腻,估计是个达官贵人。
那人直直地看着屋子里的墙,半天没有动。
李一铲好奇心上来了,这个人怎么了?他这么长时间视线定于一点,肯定在想什么问题。
这时,屋门一开,走进来一个小个子军尉,浑身甲胄,只是帽子都歪了,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王……王爷,不好了,老王爷耶律岩……他战……死在幽州了。
” 李一铲就看见眼前场景上下颠倒,显然那个被称为王爷的人栽倒在了地上。
军尉赶忙扶起那人,眼泪都流出来了:“王……王爷,咱们赶紧跑吧,金兵马上就要大兵压境了。
” 王爷长叹一声,颤巍巍地问:“我哥哥耶律大石呢?” 军尉说:“跑了,领着一部分军队向北去了,估计被金兵赶进了大漠。
王爷,现在已经国将不……国了,咱们还是走吧。
” 王爷苦笑着:“往哪跑?” 军尉声音低沉:“王爷,我们往南下到云南去。
那里群山峻岭,适合藏身。
” 王爷长叫一声,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李一铲最后看见的是桌子上的鬼面。
眼前再次有了光亮的时候,是在一间竹屋里。
夜已经深了,月光下,屋子外随风乱颤的竹叶上,流淌着异样的金色。
王爷坐在竹椅上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山林,缓缓地说:“陈师傅,我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了。
”一个一身灰袍,只有一只左手的中年汉子走到他的身边:“王爷,你放心吧。
” 王爷咳嗽一声,缓缓地说:“陈师傅,你说人死后到底有没有魂灵?” 那灰袍汉子笑了一下:“这个说不好。
我只会下葬立墓。
” 王爷颤巍巍地从身子下边拿出鬼面,递给那灰袍汉子:“陈师傅,每次我戴上它,都会有异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我变成了一个魂灵。
” 附在王爷身上的李一铲就是一惊,怎么回事,和自己的感觉一样? 灰袍汉子接过鬼面,很仔细地看着:“我听说过这个面具。
据说传自西域。
王爷如果放心,能否把这面具借给我看一晚上?” 王爷“哈哈”大笑,由于病入膏肓,气很短,笑起来断断续续,可是依然能够听出里面透着无尽的豪情:“陈师傅,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让你来给我做穴下葬了。
” 灰袍汉子淡淡一笑:“我给许多人处理过身后之事,能如此笑谈生死的人还真是少有。
王爷不愧是王爷。
” 王爷长叹一声:“好心情,也是拿经历磨出来的。
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什么也都看淡了。
”随着王爷的一声叹息,李一铲眼前又是一黑,黑暗像一张大嘴把自己整个给吞噬了。
关于这鬼面的奇异之处,他似乎琢磨出一点味来,但具体是什么,还是抓不住重点。
眼前再亮的时候,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铺在一张长桌上有些发黄的麻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楷体小字。
纸张旁边是一豆油灯之火,油灯的灯座上放着一支毛笔,笔尖饱满,显然刚蘸上了墨。
李一铲一眼就看见那个鬼面就扣在油灯旁,在昏黄的灯火下,鬼面的边缘精光流转,似乎要活了一样。
一只手把鬼面拿了起来,鬼面之下露出了一本书,李一铲借着灯光看见书上题着两个红字:墓诀。
李一铲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现在附身的这个人就是刚才的陈师傅,而这个陈师傅必然和自己师父陈驼子大有关联,说不定就是陈家的先人。
想到这,李一铲心里就是一喜,师父陈驼子的身世之谜可能就这样歪打正着地给解开了。
陈师傅拿着鬼面来回颠倒看着,慢慢地又放了回去,操起那支毛笔,在麻纸上奋笔疾书。
李一铲异常兴奋,很仔细地从头开始看着:“唐元和元年,吾祖陈小孩拜杨均松为师,杨赐小孩《墓诀》一书……”但这里笔迹很模糊,涂抹得很严重,似乎是犹豫着写上去的。
李一铲心下起疑,刚想往下看,这时候陈师傅翻页了,又在新的空白纸页上写着:“鬼面者,直透人心。
凡佩戴者,心中一切尽收于其中……” 李一铲心里就是一动,隐隐地又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总是触摸不到实质,心里痒得厉害,想看看陈师傅怎么往下写的。
这个时候眼前陡然又是一黑,他暗叫一声“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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