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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地铁婆婆(3/3)

进了箩筐。

盐丁们摇着井轱辘,把载着兄妹俩的箩筐放进了井里。

朴安泰摇亮火折子,点起蜡烛,厚厚的盐壳反射着烛光,四周一片透亮,他这才踏实了许多。

兄妹背靠着背,凿着盐壳,不时有小箩筐从井口送进来,盛满了再扯上去。

如此忙碌了两根蜡烛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井里潮湿闷热,兄妹凿了三丈多深,早已是满身大汗。

“哥,我有些累了。

”朴玲秀到底是女人,体力已经吃不消了。

“妹妹,咱们快要过上好日子了,加把劲!”朴安泰凿下巴掌大小的盐壳,心里越来越高兴。

箩筐空间很小,兄妹俩无法转身,只能各忙各的。

朴安泰一锤子下去,几颗盐粒崩进眼里,酸涩生疼。

他揉着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

突然,他觉得有股轻微的吸力,扯动着脸皮。

他心里一慌,急忙睁开眼,却看到几滴水珠漂在眼前,“簌”的钻进岩壁。

他摸了摸脸,干干的根本没有眼泪!就在这时,蜡烛“噼啪”作响,火苗瞬间爆亮,盐壳如同一面镜子,映出了他的脸,身后的妹妹。

朴安泰胸口如同被打了一拳!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衣服,长着狐狸头的怪物,抬着毛茸茸的爪子握着锤头敲着盐壳:“哥,我真的好累!” “啊!救我出去!你……你别过来!”井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在新年的鞭炮声中分外刺耳,盐丁们忍不住捂着耳朵…… “盖上井盖吧!”管家抬头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时辰就新年了,今年你们可以看到老祖宗。

呵呵,终于找到了。

” 月光映着管家高大的影子,一只站立的狐狸影子! 十二 一年一度的李家新年宴席准时开始了,空气中弥漫着鞭炮呛鼻的火药味,孩子们拎着红色小灯笼嬉戏打闹,仆人们捧着各式美味送往大院,热腾腾的饺子勾着所有人的馋虫。

鞭炮声越来越响,子时即将到来,管家清了清嗓子喊道:“赴宴过年!” 仆人们分男女两席,分坐在大院的角落,院中央的主宴按照辈分身份坐着李府家人,二十四个一人多高的松油火把烘得整个院子异常温暖,丝毫没有冬天的寒冷。

主宴正中央的龙头太师椅空着,这是李府老祖宗的位置,由现任的族长把老祖宗牌位请过来才可以开宴。

曾经和朴安泰一个屋子的李晓宪前后左右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朴安泰,心想可能是朴安泰守盐井不力,被偷偷处置了,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噤声!”管家高喊一声,“恭请老祖宗!” 院内顿时只剩下松油火把的“噼啵”声。

院外响起“喜歌乱舞”的音乐,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偶尔伴着几声苍老的咳嗽。

“吱呀”,院门缓缓推开,几个壮汉赤裸着上身,冒着热腾腾的汗气,抬着一个挂满黄表纸的小轿进了院。

族长恭恭敬敬的跟在轿子左侧,时不时掀开轿帘低语几句。

李晓宪心里一怔:难道轿子里就是李府的创建者李准?可是一个人怎么能活百年?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偷眼瞄着其他仆人,更是吃惊!仆人们目光游离,脸上浮现着茫然的表情,身体有节奏的左摇右摆。

小轿停在院内,又是一阵沉重的咳嗽,声音干涩异常,如同破了的风箱“嘶嘶啦啦”漏着气。

族长双膝跪地,双手放在额头,匍匐在地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免了。

”轿内传出一阵尖细的声音,完全不像咳嗽声那么苍老。

族长起身认真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在早就准备好的铜盆里洗了手,钻进轿子,抱出了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子! “老祖宗,今年找到了。

”族长把小孩子轻轻放到地上。

小孩子叹了口气:“越来越少了,今年居然能凑成一对,天佑我李家。

” 两人旁若无人的走到龙头太师椅,族长把小孩子抱上椅子坐定。

小孩子环顾四周:“把他们抬上来,解除幻术。

还是老规矩,愿意的活着,抗拒的死掉。

” 火把照映着小孩子的脸,李晓宪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只有三四岁孩子身材的人,却长了一张极度苍老的脸。

眉毛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根,厚厚的眼袋如同在眼眶里塞了两枚干枣,整张脸的皱纹拥挤摺叠,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有无数条蚯蚓在脸上爬来爬去。

族长对管家点头示意,管家深吸口气,念着一段稀奇古怪的符语,全院的人顿时“活”了过来,恢复了常态。

仆人们这才看到太师椅上居然多了个人,甚至连一些李家的人也吃惊不已。

“我就是李家的创建者,李准。

”小孩子站在太师椅上,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李准森森笑着:“你们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能活一百多年。

百年前,九尾狐危害高丽,做为萨满巫师,我肩负着消灭九尾狐的使命来到人间。

经过多年追查,我发现九尾狐化人之后,全部聚集在这里,等待二次渡劫!为了彻底铲除九尾狐,我只能吃了它们的肝,延长我的寿命。

李家也因九尾狐的气旺了家族运势,发展成百年望族。

萨满的荣誉和使命让我不曾忘记,那就是找到体内有九尾狐血脉的人消灭,避免再次出现狐变,危害人间!今年,又发现了九尾狐,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们可能不接受,但是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平安。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准,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九尾狐吃人肝化做人形的恐怖传说,却是百年来一直萦绕在人们心中的阴影。

“抬上来!”李准双手举天,大吼一声!尖细的嗓音异常刺耳,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震得心头生疼。

院子里的松油火把如同被猛风吹过,几乎熄灭,又瞬间爆燃! “吱呀!”院门再次打开,扛轿的几个壮汉抬进来两个半人多高,热气腾腾的巨大笼屉,端放在宴桌正中央! 族长撕掉笼屉上面的黄色咒符,掀开盖子! 白雾“腾”的冒出,潮湿的热气熏的所有人几乎睁不开眼,雾气慢慢散尽,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盘腿端坐在笼屉里面。

仆人们几声惊呼,被蒸熟的其中一人,正是朴安泰! 另外一个女子,长发覆面,看不清模样,也一样被蒸熟了。

“他们就是九尾狐!”李准爬上宴桌,拿起毛刷蘸着调料,在朴安泰兄妹身上涂抹着,狠狠咽着口水,“只要吃了他们,就可以延年益寿,家族兴旺,而你们也可以入李家族谱,享受世代繁华!” 除了李家的人,仆人们都震惊了,甚至有人呕吐不已。

孩子们被恐怖的一幕吓得哇哇大哭,母亲们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捂住他们的眼睛! 族长取刀捅进朴安泰的腹部,取出人肝吃了起来,又剜下一块肉,往宴桌上一扔:“吃吧!” “吃了,就是李家的人,可以长生共享富贵;不吃,就死!”李准咽下最后一口人肝,爬回太师椅坐好,冷冷说道。

几个壮汉拔出腰刀,光亮的刀背映着每个人恐惧的脸。

不知道谁一声大喊,李家人冲向笼屉,撕扯着朴安泰兄妹身上的肉,拼命往嘴里塞着。

那几个母亲,也抓着肉往孩子嘴里拼命塞着:“快吃,快吃,能长生,能永远过好日子!” 仆人们望着疯了一样的李家人,终于有人动了,加入了争夺人肉的行列。

不多时,所有人都动了,每个人手里,嘴里,都塞满了人肉! 一个仆人好不容易抢到一块肉,大口吞着。

突然,咧嘴哭了起来。

“叔叔,你的谎言真的连你自己都骗了么?” 院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袭白色的高腰长裙,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双脚没有挪动,轻飘飘的闪进了院子。

“李甜儿,你终于出来了。

”李准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几片雪花飘落,落进李准满脸皱纹,慢慢融化。

十四 “他们都是九尾狐?”李甜儿指着满院疯狂夺食人肉的人们。

“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九尾狐的血脉。

”李准低垂着眼皮,右手摩挲着下巴,“所以才会显露出吃人的本性。

” “叔叔,你知道么?你布下‘阴墓镇尸’把我禁锢在盐井里,守着父母的尸体,用活鸡活鱼喂养,保我不死,取我思念父母的泪水凝结的盐晶兴旺家族。

这些,我都可以接受,这是我的命。

但是,你应该知道,天道循环,万物皆有生死。

你捕杀九尾狐后裔,吃他们的肝,逆天长生……” “所以,我要让所有人都吃,这样才能抵消戾气,顺了天道。

”李准贪婪的望着李甜儿,“可惜,纯正九尾狐血脉的人越来越少。

” “破除‘阴墓镇尸’的方法我父亲没有告诉你。

兄妹同时拥有九尾狐血脉,进入阴墓,符咒可破。

这次入井的,偏偏就是亲兄妹,我终于出来了,结束这段百年的恩怨。

叔叔,你吃了这么多年九尾狐的肉,你已经遭了天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觉得这样活着有意思么?” 李甜儿伸出双手,指甲从手指慢慢长出,弯成十道黑色爪子。

两行血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滑到嘴角,晕红了苍白的嘴唇。

“活着,总比死了好!”李准苦笑着,“我犯了这么多杀孽,如果死了,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我下的。

” “等你死后,告诉我十八层地狱什么样子吧。

”李甜儿“簌”地漂到李准面前,爪子探出,刺破了他的喉咙。

一抹血箭喷出,李准喉间“咯咯”作响,张嘴吐出一串血泡剧烈咳嗽:“果然,只有疼痛才能够让我感受到人的真实?” 吞食了朴安泰兄妹的人们都已沉沉睡去,只剩下一只九尾狐,一个萨满巫师。

李甜儿抽出狐爪舔舐着,盯着李准喉间的血窟窿,眼中升起一团血雾,变得赤红无比,脸上汗毛慢慢长出,鼻梁塌陷,鼻尖却越来越长。

“你终于克制不住狐性,人血马上就要诱唤出你的本来面目。

”李准捂着喉咙,瘦小干瘪的身体软塌塌倒在太师椅里,奋力吼道,“其实我知道如何解除你的禁锢,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局。

你该清醒了,我的主人!” 李准大口喘着气,身体迅速膨胀,紧绷的皮肤“咯咯”作响,涨裂出一道道蜘蛛网般的细纹,“嘭”的一声巨响,竟然活生生爆了。

漫天血雨中,一张轻飘飘的人皮落下,覆盖在太师椅的龙头上面。

一直趴在草丛里偷看的李晓宪早已吓的魂飞魄散,听到李准爆喝,脑壳如同被重重击中,无数个画面闪电般涌入大脑。

他抱着脑袋痛苦的翻转哀嚎,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奇怪的画面。

许久,他缓缓起身,仰面承接着漫天雪花:“被尘封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苏醒了!我的侄女,我才是你真正的叔叔!李准!” 李甜儿的形貌早已变成九尾狐,歪头看着李准,“吱吱”叫着,扑了过去。

李准轻轻一闪,借势抓住李甜儿的脖颈,摁住她的脑袋猛撞着坚硬的墙壁。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骨碎声夹杂着迸飞的血肉,溅在李准狂笑扭曲的嘴角。

直到李甜儿完全没了声音,李准才将她重重摔落,快步走到宴桌,拿起两根银筷,又举起李甜儿,把筷子狠狠扎入她的锁骨,牢牢钉在墙上。

李甜儿又变回人形,一声惨叫,再次痛醒! “他只是我做的人疾偶,替我承受天谴。

真正的我,封闭了李准的意识,就在等这一天。

”李准拔下一根火把,放到李甜儿脚下,“吃了九尾狐的肝,百年不老。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等你成年完全变成九尾狐,助我再接一次运势。

” 火把炙烤着李甜儿的脚,转眼变成两截冒着白烟的黑炭。

李甜儿双手摁着墙拼命挣扎,满头黑发瞬间变成白发,清秀的容貌堆起了层层皱纹,哑着嗓子喊道:“你好恶毒!” “呵呵,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真正善良的人。

”李准拿起剔刀,摸索着刀尖,“善良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 十五 白发婆婆讲到这里,再也讲不下去,低头深深埋进肉堆里面,干瘦的肩膀颤动不止。

小慧儿早已泣不成声,此刻才凄声喊着:“婆婆……” 李甜儿用力挣起身体,绷断了几根和身体相连的肉丝,肉坨禁锢的“人”们似乎睡着了,半缩在肉坨里一动不动。

“小慧儿,婆婆没事。

”李甜儿凄苦的笑了笑,“只是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 我听得脑子一片混乱,眼睛滚烫,一股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甚至能听见血液急速流淌的声音。

“南晓楼,我醒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被禁锢在这里。

”李甜儿浑浊的眼睛透出慈爱目光,我全身暖洋洋的,怒气竟然渐渐平息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李准没有杀我,千年以来,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每隔三个月,就会有人送来几具尸体喂我,再从这坨肉上挖走一块。

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衣服也不停地变换,一直到二十年前,我终于可以使用头发,来的人都被我杀死了。

” 我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太岁……” “太岁?”李甜儿再次看透了我的心事,“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敢肯定这个想法,定了定神:“婆婆,我可以靠近看看么?” “当然可以,这些‘人’吃饱了就会沉睡三天三夜,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他们并不受我控制。

” 我解开腰带的暗扣,摸出一把瑞士军刀,靠近那坨肉,强忍着几乎能把人熏晕的腥臭味,剜下一块,捧在手心里观察着。

这块肉块没有血管,没有神经,只是白乎乎轻飘飘的一坨,略微有些弹性,硬度有些像凉粉。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小慧儿凑了过来,用手轻轻触了触,“这么多年,婆婆不让我碰,所以我不碰。

” 我用刀尖挑起肉块,心里犹豫了半天,终于打定主意,一闭眼把肉块吞进嘴里,囫囵咽了进去。

“你居然敢吃?”小慧儿睁圆了眼睛,半张着嘴一脸恶心表情。

我心说你见天背尸体喂李甜儿都不觉得恶心,我就这么吃块肉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过了一会儿,感觉肚子里没有什么不舒服,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婆婆,禁锢你的这坨肉,叫‘太岁’,又叫‘肉灵芝’。

生长在地下,据说靠腐食生长,也是我们中国第一个皇帝秦始皇寻找一生的长生不老药。

宋朝曾经有人挖出过一尺大小的‘白肉太岁’,号称太岁中的极品,形状像蘑菇,切开后里面满是手指粗的活蚯蚓。

” “你的意思是这块太岁养着我,又通过连通我的血脉养着它。

两种可以让人长生的肉合在一起,让李准永远活着。

” 我又瞥了一眼那坨烂肉,刚才一时投入,没顾那么多,这会儿越看越觉得恶心,捂住嘴跑到墙角:“等我吐一会儿。

” 吐了个七荤八素,又干呕了半天,差点把胃吐到嗓子眼,我才抹了抹嘴,接过小慧儿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大口,“噗”又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水?” “下水道管子里漏出来的水。

”小慧儿很认真的说。

于是,我又吐了半天…… 十六 直到几乎把肠子吐出来,我才缓了口气,蔫头耷脑的往墙角一坐,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婆婆,我最想知道的是身世。

” “我不知道。

”李甜儿回答的很干脆。

我两眼一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把自己闷死。

敢情听了好半天故事真的就是当了个听众? “二十年前,我用头发可以杀死送尸体的人,其实是为了把自己饿死。

毕竟,谁愿意被一直禁锢着,吃尸体为生呢?直到有一天,突然进来四个人,他们的相貌和服装,都很不相同,似乎会一些和萨满巫师相同的本领,我的发咒丝毫不起作用。

我以为终于决定要吃我的肝,心里反倒不害怕,说到底我早就想死了。

”“可是他们却抱出六个婴儿,让我选择哪个更优秀。

九尾狐有识人望气的本领,我不清楚来意,索性任由他们用了各种方法折磨我,闭口不答。

” 李甜儿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眼前浮现出一群人用尽酷刑折磨她的场景,心里忍不住疼得厉害。

“直到他们把婴儿举到头顶,如果我再不答应,就把六个孩子都摔死,我不忍心,观察着婴儿的气。

两白两青,一黄一黑六股气。

白气秉性纯良;青气傲而不骄;黄气孤狠难训;黑气性恶品邪。

我想了想,确定印堂冒着白气的两个婴儿确定为最优秀的孩子,黑气婴儿是最邪恶的孩子。

那四个人商量了一会儿,果然上当。

他们认为我故意把好的说成坏的,坏的说成好的,把黑气婴儿交给唯一的女人。

另外一个矮胖男人抱走了青气女婴和黄气男婴,戴眼镜的黑瘦男人选择了青气男婴和白气男婴,唯独把白气女婴扔在这里。

还有一个瘦高的男人拿出笔纸,写了许多我看不懂的文字,给六个婴儿起了名字。

季科、黑羽涉、月野清衣、柳泽慧、月无华、南晓楼。

” “你说什么?!”我已经想到这件事和我有关,但是李甜儿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呼!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听着李甜儿继续诉说。

“小慧儿就是白气女婴。

南晓楼,不要询问我是如何把她抚养大的,那是任何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这些年,我把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了小慧儿。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背着被人疾偶诅咒的人回来喂养我。

再没有人来过这里,食物也从未断缺,这似乎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 我全身僵硬,扭过脖子望着柳泽慧。

小慧儿眼泪流个不停,略有些脏的脸庞刷出了几道雪白的泪痕。

“我所知道只有这么多,很抱歉,不能给你更多答案。

今天看到你,我心里很高兴。

事情的真相,或许会很可怕,或许你们根本无法承担,你们可以选择,逃避还是面对。

” “婆婆,我一定把所有事情查个清楚!”柳泽慧擦了擦眼泪,“找出那些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相对于单纯的柳泽慧,我所经历了解的更多。

而且,月饼、月野、黑羽和我们的身世竟然从出生时就绑在一起!婆婆说的对,真相或许真的是我们无法承担的事情。

“婆婆,那个黑气婴儿是谁?”我问这句话的时候,生怕李甜儿告诉我,那个人是月饼。

“季科。

” 我松了口气,心里飞速推断着:我们彼此捆绑的宿命一直纠缠,那么季科也应该出现。

他迟迟未出现的原因是什么?难道他就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那四个人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季科很奇怪,头发金黄色,眼睛浅蓝的几乎是白色。

” 我知道季科是谁了! 杰克! 出生在高丽年代的李甜儿没有见过欧美人,也从没听过欧美人的名字,把“杰克”谐音成了“季科”! 这条线一搭上,我更确定了戴眼镜的黑瘦男人和矮胖男人是谁——都旺和大川雄二。

无数条线在我脑子里相互纠缠,乱七八糟念头接踵而出,我一会儿发觉似乎有了新的思路,又很快被别的想法代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前乌黑,脑子一阵晕眩,几乎能听到脑浆翻腾的声音。

就在这时,柳泽慧大喊道:“婆婆!” 我这才会过神儿,李甜儿满头白发疯长,如同无数条白色蟒蛇,紧紧缠着屋顶的管子,渐渐收力,管子被勒的“咯咯”作响,铁屑、污水顺着白发滑落,整个屋顶发出巨大的“轰轰”声。

李甜儿被太岁禁锢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向上升起,她凄厉的叫着,连接太岁的肉丝由粗变细,根根绷断!终于,“嘶啦”一声布帛扯裂的声音,李甜儿挣脱了太岁,随着白发的摆动吊在半空中,身体如同被暴雨砸过的烂泥地,烂肉翻转,柱状的血雨“滴答滴答”砸落。

太岁里那些“人”猛地惊醒,又向蚯蚓般钻出太岁,仰脖张嘴喝着血水。

太岁顿时血红,褶皱的表面鼓动着手臂粗的暗青色血管,随即剧烈颤动,地面像是一艘风浪中的小船,颠簸起伏。

李甜儿甩动着白发,在空中悠荡着,突然松开缠绕的管子,如同一堆糜烂的肉块,拍在我们面前。

“婆婆!”我和柳泽慧同声喊道。

李甜儿勉强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想爬起来,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再次趴倒。

李甜儿为了摆脱太岁,生生扯断了手脚,眼看活不成了。

“活了这么久,终于能够选择如何去死。

”李甜儿呕出一口血,“我很快乐。

” 柳泽慧扑倒李甜儿身上,手忙脚乱的撕扯着衣服,紧紧扎住她涌血的伤口,对我吼道:“还不快来帮忙!” 我如梦初醒,急忙用手压着创口,鲜血顺着我的指缝涌着,由热变冷,眼泪控制不住流着。

“无论你们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

”李甜儿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的心,慢慢冷了;眼睛,渐渐热了。

一切仿佛都是慢动作,柳泽慧把李甜儿抱在怀里,疯了般摇晃着,哭成个泪人。

恍惚中,李甜儿苍老的面孔起了奇怪的变化,皱纹缩进皮肤,暗黄色的脸逐渐红润。

一张光滑的,年轻的,少女的脸,嘴角挂着一丝平静的笑容。

太岁里的那些“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太岁像是一团加热搅拌的豆腐脑,翻腾不止。

当柳泽慧的哭声变成了低啜,太岁停止了翻腾,几条闪电状的裂缝从中间向四周延伸,“嘣”的一声闷响,碎裂成无数干瘪的肉块。

那些“人”,随着太岁的碎裂也四分五裂,整个屋子满是残破的胳膊,腿,躯干,脑袋。

“小慧儿。

”我拍了怕柳泽慧的肩膀。

“你别碰我!” “该走了,在这里哪怕哭一辈子有什么用?”我向密室外走去。

那一刻,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要调查真相,哪怕这个真相真的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但是,男人,一辈子,能有几件事,可以勇敢热血的面对? 至少,我选择了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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