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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徐一凡完全平静了下来,唐绍仪和张幼樵都站起来领了交代下来的事情。
徐一凡接着又重重一拍桌子:“老子也不能白背了这个骂名!趁着大家害怕我徐一凡辣手的时候儿,协饷两江的那些督抚,可以提前召集起来会会了。
看谁敢不来?注下在我这里了,还能站在干岸上看风景?我瞧着就下个月吧,接着刘公遇刺天下震动的时候,一鼓作气把下面的事情都给办了!就在后湖,我来招待这些督抚!” 大家轰然领命,屋子里头气氛总算松动下来。
只有楚万里皱着眉毛,苦苦思索:“到底是谁,干了这件事情?北地经此一变,又要朝什么方向变化?那些家伙,行刺刘坤一,到底想得到什么?” 这懒散的楚狐狸难得这么开动脑筋,听到他那喃喃自语,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接着又看向徐一凡。
徐一凡耸耸肩膀:“没有足够的情报,叫我怎么判断?从现在开始,盯紧北地的一举一动!干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总得跳出来捞好处。
那个时候,就能知道是什么家伙在那里出卖风云雷电了!到时候,老子总有办法对付!现在,也只有等着看而已! ……现在,最惶急害怕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个朝廷!” ※※※ 谭嗣同踉踉跄跄的下了轿子,脸上泪痕犹自未干。
刘坤一死讯传来,光绪数次召见他,每次召见问对,君臣两人都是对视下泪。
朝廷气数衰微,竟然到了这等地步!直隶总督,居然在自己辖境内遇刺身亡! 北京城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徐一凡干的!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害怕。
俗话是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良。
可是大清这个时候儿,却是家贫出忠良,国难见孝子,不少宦囊丰足的京官,借口双亲老病,死乞白赖非要开缺回家奉养,朝廷不准,就自己开溜。
六部九卿,还有各个京城衙门,一时间走了不少。
要靠着俸禄吃饭,回家就得瞪眼挨饿的,则只好当忠臣了,顿在北京城,口口声声说要当大清的末世纯臣。
京城年节尾巴的喜庆气氛,一时间转眼就收得干干净净。
四九城家家闭户,尤其是旗人家庭,谁不知道刘老帅是这个当口的架海紫金梁?现在梁塌了,大家的着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就连园子里头,这几天慈禧太后老佛爷都数次在用膳的时候下泪,脾气坏到了极点,还有一晚夜访光绪,娘俩抱头痛哭了一夜! 刘坤一遇害的地方,发现了丢弃的带着禁卫军符号的枪械。
朝廷不可能去加害刘坤一,剩下的,也只有徐一凡有这个实力!可是能怎么办?难道通电天下,说徐一凡就是凶手。
马上就要对他加以讨伐?督抚们买不买帐另说,现在在辽南可有徐一凡的一万精兵。
只要朝廷和徐一凡撕破脸,就能马上南下,朝廷拿什么去挡? 光绪几次召见谭嗣同,都是痛哭流涕:“朕要兵!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帮朕把这兵练出来!你要怎么刷新,就怎么刷新。
你要怎么改良,就怎么改良。
朕都从你!只要在半年之内,给朕练出十万兵出来!” 刘坤一去前,将自己兵权留给了谭嗣同。
他的部将感念老帅恩德,对刘坤一最后的布置是奉命唯谨,现下只听谭嗣同的调遣。
大清现在最后的实力,最大的权力,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落在了谭嗣同身上。
要练兵,无论如何绕不过他这个实力派。
光绪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而谭嗣同在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肩头的担子是如此沉重,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是不是刘坤一早有不祥预感,也感到这担子是这样的沉重,才毅然出行,其实是一心赴死? 长随想扶着神色憔悴的谭嗣同回书房,却被他挥手推开,只是神不守舍的前行。
要练兵,就得筹饷,就得用人才。
康有为所一力支持的借大盛魁的势力练兵,看来是在所必行了……就算借大盛魁的势力拉出一个架子出来。
后续的饷呢?十万新军,一年光是维持费用就是一千五百万两以上,到哪里开这个源? 源无法开,就只有节流。
节流最大的指望,就是那些旗饷开支……停了旗饷或者打折减半发给,都是天大的动静!事到如今,难道只有冒这样的风险了?如果真的能练起兵来,也许已经无人能威胁到他谭嗣同的地位了吧,是不是干脆就借此破釜沉舟,将朝局痛痛快快的全部刷新改良! 凤凰涅盘,或能浴火重生……他一直希望能团结大多数朝中人,稳妥的进行改良事业。
现在看来,要挽此危局,也只有放手行事了!这样的动荡,已经脆弱到了极点了朝廷,能承受得住么?但是徐一凡可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时间! 想到徐一凡,谭嗣同心里就是一紧。
传清兄……再没想到,你能行出暗杀刘老帅的手段啊……我谭复生真是看错了人!只可能是你,也只有是你,因为只有你,在这件事情上会得到最大的利益! 传清兄,我身负刘老帅临终重托,我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和你作对到底!不管采用什么样的手段! 别无选择! 谭嗣同脚步虚浮,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到的书房。
才到门口,就见书房帘子一掀。
这几天和他避不见面的康有为,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已经举步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恭谨而立的,就是一身皮裘的北地财神韩中平。
他的头一直低着,看不清老头子脸上神色。
康有为只是冷冷的看着谭嗣同,而谭嗣同也僵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康有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复生,此时此地,你还有其他选择么?只有起团成新军!不然,拿什么来对付徐一凡,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谭嗣同啊了一声,苦涩的摇摇头,接着盯向了那默不作声的韩老爷子。
“韩老!谭某人只问一句话,你破出家产,支持朝廷练新军。
到底是为的什么!不要跟我扯那些忠义血性的鬼话!” 韩中平浑身一震,缓缓抬头。
老爷子神色也说不出的郑重,只是淡淡一笑:“谭大人,家财到了老朽如此,已经在钱财上面没什么追求了。
想的只剩下权势……可惜,徐大帅不肯分这权势给老头子,不然,我为什么还要回北地来?说句实话,只要徐大帅同意老头子我的条件,说不定这个时候我还在为他竭尽全力,图谋这大清江山! ……大盛魁久在口外,有财有人,只要你能准了将东西蒙古,绥远及辽西一部,准我大盛魁永镇,保我大盛魁百代基业。
老头子就全力支持谭大人!帮大人练新军,帮大人剪除朝中对手……这些地方,流官改为世职。
还是大清土地,但是一切内务,都由大盛魁自专,我们来为朝廷镇住这北陲之地!老头子的野心,也就如此而已!” 谭嗣同脸色如死一般苍白,死死的看着神色自若的韩中平。
久久久久,他才沙哑着嗓门开口:“……我可以帮你求这个,朝廷准不准,我不担保。
” 韩中平一笑:“有谭大人一句话,老头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盛魁必保得大人为朝中第一人,到时候大人能一言而决,老头子的条件,还怕实现不了?” 谭嗣同神色却没有放松下来半点:“南海,韩老掌柜,谭某人就一句话。
虽然准了起团练新军,可是一切事宜,都由谭某人掌握,你们要是在其中上下其手,行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不要怪谭某人翻脸!刘公一万余军,现在就在谭某人手上!起团可以,但是不论团如何起法,不得进入离北京城墙三十里之内!哪支团进来了,谭某人就剿哪支!” 康有为脸色铁青,眉毛一挺就要说话,却被韩老爷子在后面拉了一下。
康有为一下顿住,狠狠一抱拳:“复生,你要包揽把持,那就请便!反正我也不和你争这个!” 谭嗣同脸色也同样变成了铁青色:“南海,这不是叙交情的时候,我们这是在死中求生!明日我就请圣上正式下旨,起团募练新军!” 康有为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和谭嗣同道别,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韩老爷子却是朝谭嗣同深深一揖,再追上康有为的脚步。
两人去后,谭嗣同几乎一下子就瘫软下来,挣扎着走进书房。
这个时候,他脑子空空的,什么气运鼎革都没想到,却只是想到了王五。
“五哥啊五哥,我和传清兄看来是越走越远了,你夹在中间,到底选我们哪个兄弟呢?不要选我……五哥,南下吧……也许兄弟正走的,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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