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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局,什么是小格局?”茂才起身站直.昂头慨然道:“大小之别,在于人的内心,在于你自己的眼光。
人如果身在泥潭心也在泥潭,这个人就只能看到泥潭;但若是他身在泥潭心却如鲲如鹏,他看到的就不只是泥潭,而是双翼下九万里的天地。
” 致庸呆呆地站着,茂才的话如醍醐灌顶,他一时激动无比,一揖到地道:“茂才兄,我懂了!这些日子,是自己把自己陷在泥潭里了,我把人做小了!茂才兄,你放心,就冲你这几句话,到了年底,我也要给你三千两银子!”茂才重新将棋子摆好,含笑道:“来来来,接着下棋!”4 吃过晚饭,致庸对集合在乔家大院的众家人大声道:“今天是我向刘黑七下战书的第三天,夜里都不要睡!就是打瞌睡,也要睁一只眼!”众男丁“轰”地一声齐道:“知道了!”茂才站在致庸身后,看了一阵,转身离去。
茂才回到自己的屋中.脱衣铺床,准备睡觉。
致庸走进来道:“茂才兄,给你准备的这个住处,你看还可以吗?”茂才笑笑:“我一介村儒,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致庸道:“今夜是我和刘黑七约定的相会之日,茂才兄就别睡了,跟我再下下棋,一起等候刘黑七如何?”不料茂才摇头拒绝道:“不,我累了,只想睡觉。
”“茂才兄真的能睡着?”茂才道:“今夜又没我什么事,我干吗不睡?”致庸泄气道:“好吧,夜里确也没茂才兄什么事,你就睡吧!”茂才打个哈欠躺下,翻身背对着他,拉上了被子。
致庸默默看他,转身走出。
跟在致庸身后的长栓见状,忍不住哼了一声。
深夜书房内,致庸正在假寐,突闻屋顶瓦响,他一惊醒来,一跃而起,出门照房顶声响处就是一镖。
只听屋顶上有人“哎哟”一声,几片瓦被踏落下来。
“有贼!”致庸大喊,长栓带着一帮人迅速冲过来.刚要上房顶追赶,致庸拦住他们,冲房顶上喊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刘黑七。
今天我不追你,你回去请刘黑七自个儿来!他不是要银子吗?乔家有的是银子,可他得有胆量自个儿来拿!”屋顶上再没有任何声响。
这时茂才从房中走出,望望房顶,转身又走回去。
致庸看见他,连声道:“茂才兄别走。
”茂才讥讽道:“我干吗不走?贼让你给打退了,就更没我什么事儿了!”致庸不理会,笑着把他拉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致庸按茂才坐下,回头道:“来人,给孙先生泡好茶,也给我来一杯,我也好精神精神!”长栓很快端过茶来,转身退出。
茂才尝了一口,道:“这茶不好。
水也不热。
”致庸回头对着门外道:“长栓,快给孙先生换好茶,滚烫的茶!”长栓气呼呼地走进来,瞪茂才一眼,将茂才的茶碗端走。
茂才闭目端坐,一动不动,装作不见。
不一会儿,长栓将新茶端上来,放到茂才面前,一边吸溜着手指,一边讥讽道:“滚烫的茶来了!喝吧,人不怎么样,可还挺难侍候!”茂才睁开眼看看他,仍旧微笑不理,端起茶呷了一口。
长栓退下。
致庸瞧着茂才的神色,笑着问:“茂才兄白天的一席话,已让致庸顿开茅塞;对今晚的事有何见教,可以开尊口了吧?”茂才两眼望上看,拉长声调道:“东家,你这样衣不解带地守着乔宅,打算守多久?”致庸勃然变色。
茂才不理他,继续道:“是打算守一年呢,还是守五年?”致庸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沉重起来。
茂才收回目光,直视致庸,正色道:“古人有言,‘圣人非有力也.善假于物也:’就是说,天下做成大事的人,不是自己比别人多生了几只臂膀,而是善于借用他人的力量。
” 致庸站起深施一礼,“茂才兄,讲下去!”茂才道:“今夜之事有三解,一、刘黑七接到了你的战书,并且决心迎战;二、今夜来的只是他的一个探子,也就是说.你想和他三天内决一死战,一战而胜,了结这段公案,再回头料理大事.可刘黑七是个强盗,他只愿照自己的路数出招,如此一来,你就和他纠缠起来;你没时间和他纠缠,他却有;三、一旦你和他结了仇,你就是能保住这座宅院,也保不住乔家在各处的生意、上路的货物和银车,刘黑七就是为了面子,也要和乔家为难下去!”“茂才兄,你讲得句句都对。
那我该怎么办,快教我!”致庸连连点头,叫道。
茂才道:“要解的燃眉之急,是如何保住乔家这座宅院。
这个容易,请镖局就行!”致庸为难道:“此事我也想过,可是第一请镖局要花一大笔银子,说实话眼下我没有;第二我怕就是上门去请,一听说我和刘黑七结下了仇,也没人敢来接镖!”茂才拿出旱烟,“托托”敲了两下,点燃深吸一口道:“第二件事以后再说。
先说这第一件事,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能借到银子!”“不瞒茂才兄,我眼下要是能在祁县、太谷、平遥三县借到银子,乔家哪会有今天?”茂才“哼”了一声道:“白日你不是说已经有人看上了乔家的老宅,为什么你不拿它抵押回来一笔银子?”致庸闻言沉吟道:“这事我也想过,今天祁县境内,能借出银子的只有三家,水家、元家、达盛昌邱家。
水家、元家正在向乔家逼债,达盛昌与我家不共戴天.谁会借给我银子?”“谁想要你的老宅,谁就可能借给你银子!”致庸一惊,猛醒道:“茂才兄,你是说……达盛昌?” 茂才点头道:“眼下正是这个达盛昌,不但要吞掉乔家包头复字号的十一处买卖,还想把乔家的老宅一口吞掉,让乔家人自此无立足之地。
作为商家,他们竟然这么贪心,已经犯下了大忌。
东家为何就不利用他的这个‘贪’字?”致庸深思半晌,击掌大笑道:“妙!来人!”长栓应声跑进,致庸吩咐道:“天明,替我请四爷,我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长栓一愣,这边茂才已经站起,打着哈欠道:“滚烫的茶也凉了,我要睡觉去了!”“茂才兄慢走!”致庸亲自送他到门外,一直望着他走回房间.犹自久久激动不已。
第二日一大早,致庸和茂才在书房内一边下棋一边等候达庆。
这达庆还没进门,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老二,这么一大早的就叫我,有啥急事儿?”致庸站起,笑着将他迎了进来,同时把茂才作为新请的先生介绍给了他。
茂才端坐不动,拱手打了个招呼。
达庆打量了两眼,有点看不上茂才,随便冲他点了一个头,回头对致庸道:“哎对了,我两日没来,怎么又听说你惹上了刘黑七?”致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
”达庆见状更急:“哎呀,我说老二,那你可得赶快去请镖局的人。
万一到了日子头上,你不能从东口拉回银子,就只能指望拿这座老宅顶银子还债了,你可不能让刘黑七一把火把它烧了!” 一听他主动扯到老宅,致庸赶紧作焦急状:“四哥,你上次告诉我,有人想出银子顶这座宅子是吗?”达庆面露喜色道:“是呀。
怎么,你想通了?”致庸点头道:“你今天就去见你的朋友.说我眼下急需一笔银子用,请他借给我,利息照算,以这座老宅作抵押。
一个月后,我要是能还清他的本息,一切作罢;要是不能,我就把这座宅子顶给他!”达庆高兴起来:“那你打算借多少银子?”致庸故作沉吟道:“反正是借一回,干脆借它三万两!”“三万两?哎致庸,你干吗借这么多?要不你干脆多借点,我朋友答应出八万两银子顶这座老宅呢。
”致庸闻言冷笑道:“不,八万两我暂时用不着,三万两就够了。
”达庆想了想:“你这是借银子,不是顶宅子,我得去跟人家商量。
哎,咱可是一言为定,我帮你说好了,回头你可不能反悔!”致庸一笑道:“四哥,你看我是个会反悔的人吗?”达庆挠头想了一会道:“那好,我马上去。
你今天别出门,就在家等着我的信!”说完他急急离去。
望着达庆远去,茂才和致庸相视一笑。
再说达盛昌的崔鸣九,在大掌柜室听了达庆的来意,心中不觉一惊,撇下达庆独坐,退回内室和二掌柜、三掌柜密议起来。
三掌柜略想了想便连连摆手:“大掌柜,这银子不能借。
万一借给了银子,让他过了这一关,东家和你不就白忙活这一场了吗?”崔鸣九不语。
二掌柜则对三掌柜道:“区区三万两银子,就是借给乔致庸,乔家也休想翻过身来,大掌柜不放心的肯定不是这个。
”崔鸣九点头皱眉道:“哎你们说,乔致庸要是真心把老宅顶给我们,干吗只借三万两银子?他那座老宅至少值十万两。
”两个掌柜看看他。
崔鸣九接着道:“借三万两银子给乔致庸,等于提前押下了他的宅子,以后他再想顶给别人.也不能了,这么想,这笔银子倒也可以借。
”“那就借!”二掌柜赶紧一点头道。
他话音未落,却见崔鸣九又摇起头来:“万一我们小瞧了乔致庸,他用这笔银子让乔家死定了的棋又活了,我们不是被这个毛孩子大大地耍了一把?”三掌柜点头:“对,我们不能贪小利铸大错!”“那咱就不借!”二掌柜闻言赶紧风向一转道。
三掌柜捋着山羊胡子沉吟道:“大掌柜,乔致庸在咱们这儿借不到银子,会不会到水家、元家去借?”崔鸣九一笑:“不会!他要是能在水家、元家借到银子,就不会来找我们。
谁都知道我们是乔家的死敌。
”二掌柜察言观色道:“大掌柜,你是不是说,只要我们不借,乔致庸就哪儿也借不到这笔银子,更别提他想用这笔银子做什么了?” 崔鸣九点点头,打定不借的主意,和两个掌柜走进大掌柜室,正见达庆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心情恶劣地自语:“这是怎么了,行不行的,也该给个痛快话呀!”他喝一口茶,大概茶也凉了,呸一口吐出来。
崔鸣九赶紧笑着对达庆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让四爷久等。
不过这么大的事,我们也得商量商量,你说是吗?”达庆站起来,掩饰着不高兴道:“好说好说。
崔大掌柜,你们怎么商量的?”二掌柜快嘴道:“我们……”崔鸣九伸手阻止二掌柜,仿佛突如其来想到似地问:“哎四爷,有件事我想打听打听,乔东家托你借这三万两银子,想做什么生意?”达庆道:“他还能做什么生意?俗话怎么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眼下他不知怎的又惹上了刘黑七。
人家扬言要一把火烧了乔家。
现在乔家算起来只剩下一座老宅,他得保住它,这回让我借银子,是去请镖局来看家护院!”崔鸣九心中释然,朝两位掌柜一笑,回头对达庆道:“哎对了,我最近怎么听说,乔东家要结亲了,和谁家?”达庆道:“啊,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你说老崔,事情还真蹊跷,我们家都到了这步田地,太谷的陆家居然还找上门来,要和致庸结亲。
”崔鸣九心中一惊,掩饰着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什么?陆家自己找上门来?不会吧?”达庆有点不乐意了:“怎么不会?陆大可自己来的,一点也不假!那天他和大德兴的曹大掌柜一谈就是半天!”崔鸣九勃然变色,想了想,当机立断道:“四爷.这笔银子我们借.月息一分二,一月为期,到时候没有银子,乔东家就把老宅顶给我们,如何?”二掌柜、三掌柜看看他,都大吃一惊。
达庆面现喜色道:“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我马上就去回话!”他急急告辞,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哎对了,万一一个月后,致庸不能还你银子,咱们原先说好的事,你可不能变卦啊!”崔鸣九点头道:“当然。
一个月后只要乔东家把老宅顶给达盛昌,我承诺给四爷的好处,包括让你人股达盛昌,一并兑现!”达庆闻言大喜,离去。
崔鸣九走回来站着,脸色阴沉。
二掌柜不篇道:“大掌柜,怎么又答应了他?”崔鸣九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看来咱们的消息是不灵,陆大可来到祁县这么大的事,竟没有探听到!”三掌柜试探道:“大掌柜,你的意思……”崔鸣九突然发怒:“你笨!陆大可什么样一个人,竟会主动找上乔家,他是发愁闺女嫁不出去的人吗?”二掌柜大惊:“你是说,他也想打乔家的主意?”崔鸣九“哼”了一声,沉思道:“这个也得走着瞧!不过,只要今天我借出了三万两银子,就在陆大可和乔致庸中间打下了一个楔子。
乔家这座老宅,就不那么容易变成陆家的了!若陆家想再插一腿,他就得拿出翻倍的银子还我!我借给乔致庸银子,是让他请镖局替我看守他的老宅,我干吗不借?”“还是大掌柜英明!”两位掌柜连连点头,崔鸣九道:“告诉他们,下一步一定要盯紧陆家,不要只盯住水家和元家!”两位掌柜互看一眼,答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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