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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奈,他只得留下两人,命其他人跟他回衙门休息取暖,不料他走了不到一刻钟,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数千面戴黑巾之人,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携带工具齐全,他们沉默不语,拆墙井然有序,配合得极为默契,一般的民夫拆这段墙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可这批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宣阳东段坊墙拆得干干净净,领头之人一声令下,数千黑衣人便如潮水般撤离,甚至连一件工具也没有留下。
崔光远留下的两个衙役直到他们都走远了,才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撒腿跑去向崔光远报信。
天麻麻亮,大雪初晴,一抹清冷的阳光洒在雪地上,近千名附近的居民聚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着一夜间发生的变故,雪地上只有几十个渴盼下雪孩子欢快地玩耍着,享受着大雪给他们带来的乐趣,崔光远则呆立在空空荡荡的断墙前,心情颇为沉重,数千人没有声音地拆墙、一个时辰便干完这一切,除了训练有素的军人,谁还能做得到? 这是李清在赶自己下台呢!其实崔光远心里跟明镜似的,李清并不是因为他是杨国忠提升的缘故,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随便发生一次大的事件,如饥民暴动、粮价反弹等等,他崔光远就得下台,想必是因为李清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要替代自己。
崔光远沉思了良久,才急急赶回到衙门,赶在早朝前提笔写了一封请辞信,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李清是对事不对人,那他就主动让位,这样他或许还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果然,崔光远的宝压对了,在丹凤门前,李清十分惋惜地接受了他的辞呈,三天后,他被降职为常州刺史,出任地方大员。
…… 停雪后的早晨,房屋披上洁白素装,柳树变成了臃肿的银条,而城墙象一条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亮白的银色原野里。
这是长安入冬后下的第一场雪,满城都沉浸在初雪的新奇与欢乐之中,可朝中的官员们却有点紧张,今天的朝会决定了二件事,一是京兆尹崔光远因宣阳坊城墙事件请辞获准,右相李清提名光禄大夫郭虚己接任京兆尹,李豫准奏;二是取消铁、酒、茶的专卖,允许民间自主经营,这是有利民生之事,一向爱惜百姓的李豫自然也是准奏。
但到了第三项议题、任命新左相一事,事情却变得不顺利起来,先是工部尚书崔涣以正常轮换顺序为由,提出左相一职应由户部尚书第五琦担任,但礼部侍郎张镐却认为第五琦也是从盐铁令直接提拔,并没有走工、刑、兵、礼、户、吏的轮换顺序,所以这次左相任命不应遵循常态,他推荐太子詹事李泌为左相。
这时韦见素站出来反对,他还是以不经州县不得为省台为由,反对没有地方官经验的李泌入主门下省。
有了韦见素的带头,吏、户、兵、刑、工各部主要官员以及御史台、九监等部门的官员也纷纷出言反对李泌为左相,一直到中午时,此事依然决定不下,似乎陷入了僵局。
“李相国!请缓行一步。
”李清刚刚走下龙尾道,便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他,回头看去,只见礼部尚书房琯正急慌慌追来,龙尾道上的雪本来铲得很干净,但刚才有几个官员互掷雪球,使得龙尾道上又添了几处积雪,房琯跑得匆忙,未注意到脚下,结果一脚踩到半个雪球上,滑出长长的一道湿痕,两条胳膊甩动得跟风车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啊!’地大叫着向李清冲来。
李清本能地一闪,房琯一头栽进了一大堆积雪里,手脚动弹不得,李清忍住笑,和几个官员一起将房琯拖拽出来,只见他满脸满身都是雪,头发也打散了,衣袖上还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实在狼狈不堪。
“房尚书没事吧!要不找御医来看看?”李清一边给他拍打身上的积雪,一边回头厉声道:“去查查,刚才是哪几个官员在这里互掷雪球?” “算了!”房琯慢慢回过气来,他摆了摆手道:“也怪我自己太心急,没注意到脚下,小事一桩,不要去为难他们了。
” 李清回头使了个眼色,这才又笑道:“房尚书胸襟宽阔,不与晚辈一般见识,若是李清遇到此事,定将他们每人各打一百棍!” 房琯干笑了两声,道:“李相国打过仗,故而脾气要比我们大些,只是很多事情该让步就得让步,若一味坚持,对人对己都没好处,有些事争执不下时,我以为走一走中庸之路倒是明智之举。
” 李清听他话中有话,想起刚才正是礼部侍郎张镐提出任李泌为相,想那张镐刚进京为官不到一月,怎会为这种大事出头,这必然就是房琯的指使。
李清心中冷笑一声,走走中庸之路,那意思就是由他房琯来任左相,算盘打得好精,其实李清最早也是这种观点,自己任右相,找一个倚中之人来任左相,作为帝、相之间的润滑剂,于是他选择了裴宽任左相,但中间之人往往就是两头不得罪,当初为防止郭子仪夺取兵权,自己亲征洛阳,裴宽却将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李豫,使李豫趁机在九寺里安插了不少保皇党和宗室(这里需要说明一点,虽然段秀实奉李清之命杀了不少宗室,但时间紧,不可能将长安所有宗室找全,还有的宗室是住在长安各县,也有不少宗室提前跑了,再有就是一些宗室在外为官,所以不可能做到全部杀死。
) 所以李清在裴宽之后再选左相时就绝不让步,再过一段时间他还要去相州指挥最后的围剿之战,不能再让裴宽之事重演。
况且房琯名义上是中间派,但李清相信他心里是更加偏向李豫才对,只是慑于张倚被杀的教训,才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
李清心里明白房琯的意思,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只耸了耸肩,手一摊笑道:“其实李清也是偏向于李泌为左相,奈何众人皆反对,我又能怎样?” 说罢,他拱了拱手道:“早上未吃早饭,现在腹中饥饿难忍,李清先走一步了。
” 房琯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便赶紧说道:“正巧,我也要去吃饭,不如我们同去。
” 就在这时,李清却听见隐隐有人在叫他,凝神细看,只见一肥胖的宦官飞跑而来,却是马英俊,他跑得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跑到李清面前,他两手按着膝盖,一边弯腰喘气一边道:“皇上请相国过去共用午膳,在等着呢?” 李清的眼中露出焦急之色,急向房琯道:“耽误皇上用膳,李清罪莫大焉,失陪了!” 房琯眼巴巴地望着李清走远,他气得一跺脚,狠狠地踢了雪堆一脚,忽然想起一事,回头对几个侍卫大吼道:“刚才是谁在这里掷雪球,给我去查来!” …… 午饭后没有多久,李豫的圣旨便下了,任户部尚书第五琦为左相,兵部尚书韦见素迁户部尚书,而所空出的兵部尚书一职由太子詹事李泌接任,另加刑部尚书裴冕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挤身内阁。
这个明显是一个双方妥协后的任命,李豫虽然没有得到左相,但却拿到了兵部,而且另一个保皇党人裴冕也挤身内阁,看似李豫还稍稍占了便宜,但李清已经并不在意李泌将如何‘施展才华’,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新任京兆尹郭虚己的身上。
郭虚己,李隆基妃子郭顺仪之兄,而郭顺仪则是永王李璘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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