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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泛黄,书纸寻常。
秋长风看《日月歌》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本书最少应该有三十个年头。
他那二千零二十四句口诀绝不是白背的。
他一眼可看出尸体因何而死,也能轻易看出纸张的来处。
可这本书除了年代稍远外,并没有特异之处。
奇异的是书中的内容。
书中只有两页写着话,笔力遒劲,笔笔如长剑划下。
那两页写着似歌似诗的几句话。
金龙诀现天一统,南方尽平北方耸; 千金易求诺难改,子承父业起刀兵;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徘徊; 北回南渡金走水,一院山河永乐平。
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
金山留偈再现时,黑道离魂海纷争。
那让太多人流血的《日月歌》上,只写了不到百字。
似歌非歌,似诗非诗,让人根本看不明白究竟什么意思。
秋长风读第一遍的时候,心中很是困惑,但他看到“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的时候,还是眼前一亮。
这句话多年前就被刘伯温写了下来,为何在普陀命案中重现呢? 所有的一切错综复杂,所有的一切看似龙鳞片爪,却好像被无形的大网笼罩渐渐汇聚在一起。
秋长风本是善于思索之人,这一路奔波,他看似沉默,但早就将发生的所有一切反复思索,等再看《日月歌》第二遍的时候,他心头狂震,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结果是如此地让人惊骇凛然,让他如斯冷静之人都忍不住地心惊。
姚广孝一直看着秋长风的表情,见状淡漠道:“你想必读出了什么?” 秋长风霍然扭头,嗄声道:“上师,这怎么可能?”他素来平静的双眸,也似藏着无尽的惊怖之意。
姚广孝森森的脸上,突然现出极为诡异的笑容,喃喃道:“这世上,本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愚人少见,妄自否定罢了。
” 秋长风回头又望向那本《日月歌》,看了很久,身躯也抖动起来,还是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北回南渡金走水,一院山河永乐平。
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他读到“龙归大海”一句时,只感觉普陀沿海发生的连环命案很是离奇,但读到“北回南渡金走水”的时候,却明白了什么。
顿了片刻,脸色苍白道:“上师,难道这四句话,是说十多年前的往事……还有要发生的事吗?” 姚广孝神色遐思,望着窗外的残白。
原来夜终去,再现黎明。
可黎明后呢?终究还会再入黑夜,天地循环,草木枯荣,自然万物是循环的,就算报应也是不停地循环……“这世间总像有个环儿,你自以为走了出去……你自以为在前行……”姚广孝笑容益发的阴森诡秘,“可你走了许久,才发现终究走不出这个环儿。
” 秋长风望着姚广孝的面容,不知为何,只感觉脚底都涌出一股寒意。
他虽不能预知后事,但只从姚广孝的笑容中,他似乎就看出了大明以后的日子,绝不会风平浪静! 啪的一声大响,云梦公主重拍桌案,喊道:“杨学士呢,怎么还不来?”云梦公主实在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就算在杨士奇的府邸,亦是不能遏制。
云梦公主从乌衣巷出来后,心乱如麻,在习兰亭的建议下,立即带着叶雨荷到了杨士奇的府中商谈一切。
杨士奇亦到了南京。
似乎《日月歌》一出,这些大人物不约而同地南下,都到了这六朝古都,看风云汇聚。
习兰亭看了眼微白的天空,含笑道:“公主稍等片刻,杨大人很快就到。
这时候,杨大人总要换衣来见公主的。
” 说话间,厅堂口一人笑道:“公主殿下,臣来迟几步,还请莫要怪罪。
”那人正是左春坊大学士杨士奇。
他身着简服,发髻稍显凌乱,却掩不住翩翩风度,显然是睡梦中被唤醒,匆匆换了衣服前来。
云梦公主见杨士奇前来,火气稍熄,说道:“来了就好。
杨大人,眼下究竟还要怎么做才好呢?” 她本早算定,偷了《日月歌》,压了锦衣卫的风头,完成上师的任务后,只要再见到上师,剩下的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哪里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忍不住乱了阵脚。
杨士奇却先向叶雨荷望了眼,微皱眉头。
他要和公主商议的事情,事关重大,有关皇家内部的事情,当然不想叶雨荷听到。
正为难时,叶雨荷突然站起,说道:“公主,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云梦公主一怔,见到叶雨荷略带疲惫的表情,有些歉然道:“我真是粗心,忘记了叶姐姐你奔波忙碌了一夜,这些事情本和你无关,你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好了。
” 杨士奇见状,心中忍不住想,公主去了青田一趟,看起来长大了些,竟然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这个叶雨荷,倒很是识趣。
叶雨荷走出了厅堂,到了一棵梧桐树下,忍不住止步,掏出秋长风编织的蝉儿,心想,他中的毒,究竟解了没有? 蝉儿绿油油的,眼中仿佛带分相思忧愁,叶雨荷看着那蝉儿,神色中带分恍惚,想起了儿时的事情。
那时候,她初学刺绣,在一块手帕上绣的就是蝉儿。
那手帕早就不见,可从这蝉儿的身上,她仿佛又想起了当年,微微心酸。
当年拿针线的手,终于握住了剑。
当年温馨的童年,终究烟消云散…… 杨士奇见叶雨荷离去,舒了口气。
早有下人奉上香茶,杨士奇亲自为公主满了茶水,示意下人不要再让旁人打扰。
待厅中只剩下云梦、习兰亭时,杨士奇这才慎重道:“公主殿下,今天所说的事情,绝对事关重大,除了我们几人外,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 云梦公主道:“本公主知道轻重的,好了,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杨士奇已知道发生的一切,可感觉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习兰亭一旁道:“公主,大家目的其实都一样,就是想让太子能在登基前平安无事……” 云梦公主不耐烦地打断道:“这还用先生废话吗?我跑到青田,还不都是为了大哥好?可如今看来,好像白辛苦了一趟。
” 习兰亭微微一笑道:“公主,上师看似老迈,但很多事情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因此我们的这番辛苦,绝非白费。
” 杨士奇闻言,赞许地点头。
云梦公主只是冷哼一声,心中暗想:可我看姚广孝那样,只怕真的糊涂了。
杨士奇把赌注押在姚广孝身上,实在不智。
习兰亭好像看出了云梦公主的心思,缓缓道:“公主殿下多半觉得,我们讨好上师这招无用,但若听在下说件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 云梦公主大为奇怪道:“什么事情?” 习兰亭微笑道:“昨晚秦淮河旁,我们对付忍者也是热闹,但更热闹的却是花国论后。
公主恐怕不知道,汉王当初也在河上……”他把当初捧花后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云梦公主听了,也不由得奇怪道:“那秦淮河的话事人疯了不成,敢和二哥作对?解缙、杨溥,杨荣这样的人得罪二哥,都是非杀即关押呢,他一个小小的秦淮河话事人,怎么敢这么做?” 杨士奇闻言,笑容有些苦涩,他当然明白云梦公主什么意思。
太子朱高炽手下本有著名的谋士“三杨一解”。
“三杨”就是指杨士奇、杨荣和杨溥,这三人在当今都是极具才华的大学士,可眼下除了杨士奇外,均在狱中——因得罪了汉王,被关押在狱中。
“一解”却是风流大才子解缙! 那个主持撰写永乐大典的解缙;那个才华横溢、桀骜不驯的解缙;那个一门三进士,兄弟同登第,让天下人赞叹的解缙。
可红颜薄命、才子寿短,解缙再有才华,还是死了,被纪纲所杀,也可说间接的死在汉王之手。
就是这些名重一时的大人物,都不敢得罪汉王,一个小小的话事人敢忤逆汉王的意思,也就怪不得云梦公主奇怪了。
习兰亭含笑道:“这件事说穿了一点都不奇怪,那话事人敢宣布结果,是因为上师要他那么做的。
” 云梦公主一呆,眼珠转转,问道:“后来呢?” 习兰亭摊摊手道:“后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 云梦公主想到了什么,蹙眉道:“什么事都没发生?难道说二哥也猜到是和尚道士的主意,因此不敢违背?二哥还是忌惮和尚道士的?” 杨士奇轻轻抚掌笑道:“公主说得不错。
朝廷中,若说汉王还会顾忌的人,只有上师一人了。
” 习兰亭接道:“所以我们讨好上师,绝非废棋。
圣上喜欢的是真正能做事的人。
太子宽厚,但过于宽柔,少了汉王的果敢决断,如果太子能适时表现他的勇敢,倒不难让圣上对他的印象重新改观。
” 杨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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