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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不相合的呀!”张熙笑道:“卦象变化无方,如果一样,它也就不叫“易”了,易者即是变也,变即是辩、剥、复、悔、吝皆生于此。
臣用各种钱都试验过,没有一种比得上乾隆钱灵动。
方才臣摇出的卦象是‘天心遁’,与主子的卦象相合,恰恰是天地否泰二卦之极象之合。
您瞧——”他在桌上蘸着茶水划出来(乾卦)和(坤卦),偏着脸笑道:“主子是乾、奴才是坤。
实在圣人设道,妙合如有神!”乾隆高兴地点点头,对孙嘉淦道:“先帝说过‘孙嘉淦太戆,但不爱钱,’所以虽然恼起来恨不得杀了你,心里还是爱你,舍不得你。
你是君子,不爱钱是好的,不过钱也有钱的用处。
张熙就比较出来了,用乾隆钱演周易,比历来的钱都灵动通神!”张熙顺口便捧了一句“乾即是天,乃六十四卦之缘起,皇上为乾隆年号,此钱岂有不灵之理?” 鄂善在旁说道:“如今市面上用康熙钱和雍正钱。
乾隆钱还是太少,康熙钱也是越来越少。
因为雍正钱铅六铜四,不能改铸铜器。
乾隆钱字画好、铜质好,恕臣直言,铸的少了,民间用来作珍玩保存,铸的多了,就有小人熔化了去铸造铜器,一翻手就是几十倍的利。
私化铜钱按大清律只是流徙,太轻了;太重了,又伤主子仁和之心,看似小事,货殖不通,钱粮不兴,也事关民生呢!” “你的大学士位已经复了。
”乾隆对张熙道,“照旧在东宫当差。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软。
也难怪你,毕竟你是犯了事出来的,这些个纨挎子弟都是宗室里的,眼眶子大。
”他顺手取过案上一把压卷铁尺,“这个赏你,就说朕的旨意。
谁敢在毓庆宫传播谣言、胡说乱道的、不尊师道的,你就用这尺于替朕揍他。
揍死了再来奏朕!”张熙因是罪人宽释,在东宫侍读,大约平日受这些阿哥们的腌赞气极多,听乾隆这一说,眼圈立刻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儿。
他“噗嗵”一声长跪在地,抖动着双手接过铁尺,说道:“老臣自今而后皆属皇上!一定以残喘余年尽忠效力,臣原想在教读之余写几卷书的,现在不作此事了,倾我所学为皇家栽培栋梁!”乾隆含笑点点头,说道:“在东宫你放心教读他们就是,该写的书还要写出来,你学问极好,也不可埋没了。
你身子骨儿还好,过几年顶不下,就到国史馆去修书。
朕是不放你归山的,你作好打算老在北京。
平日要有什么好诗,只管呈进来朕看。
就这样,你去吧。
”看着张熙双手捧尺,迈着喝醉了酒一样的步于走出养心殿。
乾隆叹道:“这里议着钱政,那边‘跑’出个‘学’政。
张熙这人用到军事上,真是一大错误。
朕若不保此人,他的下场连杨名时也不如!嘉淦,你也是个老户部。
方才也听到了,乾隆制钱使不通,这个事不小。
看有什么良法?‘通宝’,只有‘通’了才叫宝嘛!” 孙嘉淦是为伪奏折的事面见皇帝的,见说到钱法,想起当年在这殿里和雍正的一场冲突,心中十分感慨,略一定神,方说道:“臣这几年没有管财政,没有什么独到的见地。
雍正爷的制钱看上去成色不好,字画也不清楚,但铸一枚便流通一枚——因为它化不成铜器。
如今江浙苏杭一带商贾交往情形已非康、雍时期可比。
去年去看了看,绸缎纺织作坊比康熙年间多一倍也不止。
码头上贩运靛青、盐、铜、瓷器的船只更是十倍于当年。
这银钱交往的事比起来,还是钱比银子方便,所以钱法也得变一变。
开铜矿的工人要是太多,那很容易集众闹事的,可以加增些工人,但要想办法约束,不要出事。
出了事就不是小事,这说的开源;节流,就要严禁民间私自熔铸铜器。
对擅自收聚铜钱,熔铸铜器的,要狠狠地正法一批,绝不要手软——往年常有这样的,定罪定的斩监候,一道恩旨下来,赦掉了。
这样的惩处已经吓不住人了!臣愚昧,只能想这么多,这都是老生常谈,请主上参酌。
” “老生常谈也受益不浅。
”乾隆说道。
孙嘉淦讲时,他蹙着眉头听得极为仔细,铜矿工人不同散处乡野的村民,聚得多了,确实太容易出事了,但不加增工人,制钱又不敷流通之用……正沉思间,史贻直道:“可否在云贵铜矿多的地方加设铜政司,由刑部直接委员管束,有不逞之徒就地访查审结,这样处置起来就简捷些。
” 乾隆尚未及说话,鄂善在旁慢条斯理说道:“方才贻直的意见我以为极好,加上一条铜政司应该有杀人权。
单这也不够。
成千上万的铜工,光靠官府管不过来。
能不能学漕运的办法,让青帮渗到这些工人中,青帮三派各有门户,又都忠于朝廷,以工管工,以帮监工,官府就有了无数的眼线散于工人中,铜也有了,钱也铸了,还不得出事情。
国家也不费一文钱,又拢住了青帮,岂不是面面俱到?” “好!”乾隆高兴得一拍案起身来,“就这么办。
这件事就由贻直统筹。
一年之内,铜钱要增加一倍,私铸的要杀一批,刑部今年勾决的这类犯人另开一单,遇赦不赦!”他兴奋地在殿中踱来踱去,隔帘向外看看,因见高无庸拿着个破抹布战战兢兢抹着迎门旁的楹柱,便道:“高无庸,你进来一下。
” 高无庸是昨天下午被黜为下等苏拉太监的,整个儿养心殿的太监,因为孙嘉淦伪奏折一案,涉及宫闱秘事,全部扫地出门,打发到了畅春园扫园子。
他是总管太监,还没有最后发落,心里忐忑着没活找活干。
听乾隆隔帘一叫,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抹布也落在地上。
高无庸就地叩了一个头,四肢着地爬着进来,在乾隆面前扯着公鸭嗓子泣道:“奴才有罪……自己口不关风,也没管好下头……” “爬起来!”乾隆笑着踢了他一脚,一边回东暖阁,口中道:“你有犯罪的嘴,没有犯罪的心。
所以朕恕了你这狗才!” 高无庸哭得双眼浮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料定是在座的几位大人替他讨了情,竟不分个儿地乱磕了一阵头,口中唠叨道:“谢主子龙恩,谢列位大人福庇……”这才起来呵着腰到暖阁隔扇前,躬着身子觑着眼听乾隆吩咐。
“养心殿的太监全都换了,在朕身边新挑这五个新太监,他们叫卜仁、卜义、卜礼、卜智、卜信,还归你管,你仍旧是总管。
” “扎扎扎!” “知道朕为什么给他们起这个名字么?” “奴才不知道。
” “就为太监都是贱种。
”乾隆轻蔑地一笑,“所以提个醒儿,叫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下头八个太监在廊下侍候的,改名王孝、王梯、王忠、王信、王礼、王义、王廉、王耻,也是一个意思,提醒儿,朕也好记。
” “是!” “你从今儿起改名叫高大庸!” “是是是……” 乾隆回头看看,几个大臣都在暗笑,又吩咐道:“带史贻直、孙嘉淦和鄂善到西配殿,朕赐宴款待,你们几个大太监都去侍候。
赐宴罢,不用过来谢恩,单留孙嘉淦在这儿有话。
他们两个由你送出永巷——去吧!” “是罗——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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