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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窟。
石窟的“天顶”是用无数丝线交织而成,上面垂挂着上百个“蚕茧”,每一个里都裹着一个年轻女子,只露出一颗头颅。
在石窟正中,竖着一面透明的冰棺,其中有一名容颜清艳的女子双目紧闭,似在沉睡。
然而这石窟中,上头吊着的上百女子都呼吸尚存,唯独冰棺中的女子气息全无,显然死去多时。
她的容貌……与谢蕴昭极像。
或者,这句话应当反过来说更合适。
九千家主立于冰棺旁,隔着晶莹剔透的冰壁,深情地抚摸女子的面颊。
他的身躯已然半人半妖,露出的龙尾呈现出铁锈一样斑驳的灰黑色。
谢蕴昭一眼找到了小川,确认她没事后才略放了心,这会儿又见了九千家主的尾巴,不由品评道:“师兄,他的尾巴没你的好看。
” 龙君的大尾巴金灿灿的,都是仙家清气,华丽又威风,对上这条灰黑尾巴显然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剑修的微笑抽搐了一瞬。
他握紧了龙渊剑,险些挂不住完美的笑,甚至略有些咬牙切齿:“师妹,我不是龙君。
” 谢蕴昭笑眯眯不说话,心想其实师兄小心思可多了,就是要逗一逗才看得见。
不过,这样也很可爱么。
卫枕流却以为师妹是在遗憾——虽说是幻境,可师妹说不准真的挺喜欢龙君?她还哭着说要他多闹别扭、任性发脾气,可他又不是那条龙! 剑修脸色微沉,只将心中翻腾的情绪都对准了对面的九千家主。
那个男人对他们的到来视若无睹。
他周身的魔气在自主攻击他们,掀起一道道爪痕。
在他四周,黑血画出的大阵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从他背上的伤口来看,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本人则已经高举双手,呼道:“上古之神,我向你献上百名女子作为祭祀!” “将她们各自躯体中属于湘君的部分剔除,化为我妻子的新生之躯;余下血肉,尽飨神灵!” 嗡——嗡——嗡—— 上空垂挂“人茧”的部分,如蜘蛛腹部一般收缩起来。
隐隐的龙吟响起,透露出暴虐的情绪。
然而…… 谢蕴昭却露出古怪的神情。
有一点缥缈的乐曲和歌声,不合时宜地在秘境深处响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就像一触即发的战场上,突然有柔软的舞姬开始跳舞;也像悲痛的控诉之中,突然强行插入一段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
现在,阴郁诡异的石窟之中,就是这样突兀地响起了这段乐音。
更诡异的是,九千家主却像没有听到。
他还在念着祭祀的诗文,半人半妖的面容一派癫狂之色。
谢蕴昭抬头看着上方;在密密麻麻的丝线背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地发光。
“那是……我们的乐曲。
”她轻声说,“师兄,你听到了么?是楚楚弹的琴曲,柳清灵唱的歌。
” ——情不知所起……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反复地唱着这一段。
“装神弄鬼。
” 卫枕流轻哼一声。
他放下剑,抬起手。
剑修眼中血色转浓,额心红痕也如血蔓延开;忽然间,对面汹涌袭来的魔气好似遇到了天敌,尽数战栗臣服,更甚者猛然后退,反而冲击到了九千家主身上! 男人猝不及防,陡然吐出一口黑血;血迹染上冰棺,模糊了女子的容貌。
正是在这一瞬间,谢蕴昭配合默契地放出五火七禽扇;道道藤蔓被灵力催生而出,借着羽扇的风力,凌厉地扑向石窟顶,转瞬就将上百“人茧”割断,又全部卷了回来! 九千家主如从梦中惊醒!见状,他顿时勃然大怒,伸出双手,狰狞怒吼:“将湘君还给我——!” 群魔再起,这一次甚至衍生出了无数可怖的幻象! 然而……这一波攻击再一次被少魔君轻易击退。
他笑得温文尔雅,却已经显出银发血眸的姿态;笑得越亲切,反而越令人毛骨悚然。
“我讨厌镜子。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淡淡的一句。
音调不高,语气也不激烈。
却在顷刻之间……敲碎了什么东西。
喀啦——喀啦啦——! 石窟中的血光、厚重阴森的蛛网、九千家主身上的妖魔化姿态…… 一切种种,全都如碎裂的镜面一般,瞬间破碎消失。
此时,展现在谢蕴昭面前的是一片苍凉、荒废、干枯的土地,和秘境中别的地方没有不同。
九千家主茫然地坐在前方地面。
他仍是凡人的模样,身上披着受损的衣袍;那一尊保管着湘君尸体的冰棺,也在一瞬间化为朽木与腐骨。
他难以置信地扒着棺木,痴痴地念着“湘君”的名字,似是心智已失。
另有一堆流光溢彩的珍宝躺在另一侧,其中有一只造型古朴、颜色不起眼的小称,也安静地待在其中。
谢蕴昭将那只小称拿了起来。
入手的瞬间,她听见太阿剑一声清鸣,而她手中的称也微微颤抖起来。
当啷! 太阿剑飞出,与两仪称碰在一起;后者满身铜锈立即消失,换作彩色华光,一见即知不凡。
“两仪称到手。
看上去和太阿剑有些联系……难怪真君将它们相提并论。
”谢蕴昭收好法器,心下更安定一分。
她问:“师兄,你发现了什么?” 那位剑修此时已是银发红眸,更多了一点阴郁暴戾气质。
即便在笑,他眼里波动不安的血色也能让人毛骨悚然。
看得谢蕴昭不由感叹……师兄可真好看啊。
少魔君的模样也很好看。
而且玄德境后他就不再因魔气而痛苦,故而谢蕴昭可以放心感慨。
少魔君看向上空。
他伸出手,再一点。
最后一层幻象破碎。
“一切都只是幻境。
”他说,“本体在这里。
” 正上方处,竟凭空悬着一面镜子,与谢蕴昭怀里的一模一样。
谢蕴昭怀中抱着的镜子挣脱出去,飞向上空,与其合二为一。
刹那间,镜面光芒更盛。
四周忽有无数镜面出现,每一面里都映照出热闹的舞台景象:有歌舞不休的,有演绎悲欢的,还有表演杂耍的。
竟是瑶台花会的种种景象。
“果然是龙君,这么快就发现了。
” 缥缈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
随即,有半透明的光球从镜子里飞出,落在两人面前。
“我是……” 谢蕴昭正好把一群“人茧”给松开,拿着五火七禽扇上来,抬手就给了光球一扇子。
“龙君什么龙君,这是我师兄卫枕流,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就算你是个光球没有眼睛,也给我看清楚了!”谢蕴昭气势汹汹,宛如大少爷身边负责拉仇恨的小弟,“再叫错一次,就让师兄废了你的小镜子!” 光球:……! 卫枕流立即舒展眉眼,笑容中的阴影消退了个干净,甚至顶着血色双眸,笑出了一点阳光灿烂的味道。
他心情好了,也就不为难镜子了,只说:“究竟怎么回事,一一说来。
” 光球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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