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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颖。
大小姐手里端着个空的星巴克咖啡杯,拘谨地站在两个老外面前,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英语,还不时地点点头。
到底就是大小姐,出手不凡,讨个钱也走国际化路线,单子凯不由得暗自赞叹,学好英语就是好啊,不论干哪行起点都比别人高。
没过多久,那两个老外便掏出了钱包,每人给司徒颖手里的空咖啡杯里塞进一张粉红色的人民币。
司徒颖感激不尽地道谢,九十度大鞠躬,最后还冒出一句日语的“撒哟那拉”,反倒弄得那两个给了钱的老外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小姐收好钱,赶紧转移阵地。
“不错啊,代表咱中国丐帮加入WTO了,还演了回日本友人吧。
”单子凯在拐角处鼓起掌来,路过的司徒颖差点吓一跳。
“要死了你,也来机场混,别跟我抢啊,这次我一定要赢过陆钟。
”司徒颖好胜心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功近利。
“姐,我怎么敢跟你对着干,我帮你吧,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单子凯宁可自己少赚点钱也不敢得罪大小姐。
“这还差不多,来,咱俩合作,一会儿你就扮智障弟弟,我去借个轮椅来推你。
你这块牌子翻过来,用左手写几个中文字求助,我们还是假扮日本人,就算穿帮也是丢日本人的脸。
”司徒颖下完命令,马上扔下单子凯找轮椅去了。
看着大小姐风风火火的背影,单子凯知道这个下午因大小姐的出现而充满诸多可能,不过他更想知道陆钟在干什么。
E 小礼堂里座无虚席,在座的却都是蓬头垢面千奇百怪的乞丐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那气味混合了汗酸、臭鞋、太久没有清洁的头发,还有变质的食物和香臭难辨的腌菜味。
这小礼堂其实是濒临倒闭的榨菜厂里的旧仓库,陆钟找到守仓库的老头,说自己是社工,想租借一下午场地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上一堂励志课,租金五十块,下课后支付。
看仓库的老头难得有机会赚点外快,看陆钟的样子挺靠谱,马上答应了下来,乐呵呵地去门口下棋了,根本不管仓库里的事。
“诸位同行,大家好。
”一个中等身材长得还挺忠厚的男人抬抬手,示意大家坐下来,讲座马上开始了。
男人做了个自我介绍,他自称是全国乞者工会的负责人和发起人,也是深圳收入最高的乞丐,现在他已经有了百万身家,在深圳买了房子和铺子,收入稳定,已经不用乞讨,光是收租都能养活一家子人,不过日子虽然好了,他还是希望能为全国的同行们做点事情。
男人话还没说完,台底下的人都把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小子穿得实在是太白领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讨过钱要过饭,还工会,没准就是自封的主席。
这帮来听讲座的,大多是没有跟头儿混的散兵游勇,流动性比较强,平日里被城管和各地的地头蛇们赶得到处走。
今天大家会来,也是看到广告上说有个工会,主要是奔工会来的,想找个组织。
“我知道诸位不信,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大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
都是吃江湖饭的,亮得出招子才是真本事。
”男人似乎料到在座的各位会有这种反应,不废话,直接开始说起了关于乞讨里的名堂。
“乞讨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
一个好的乞丐,应该是心理学家、化妆师、行为艺术大师,这是一门靠反复实践得出的经验汇总而成的行为艺术。
”男人拽了两句文的做开场白,马上进入具体操作部分,从行乞的装备,到目标对象的选择,再到行乞的理由,同情心指数分析,每一条都分析得详细,滔滔不绝的专业词汇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干着行的大多没受过高等教育,但并不代表大家不需要受教育,在场的人都能听出这个年轻人真的肚里有货,虽然他说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化和理解,但今天这趟绝对没白来。
讲完理论,在座的诸位职业乞丐,已经认定眼前这位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这位大师随即还做了场个人案例分析,出于时间关系,他只能为六位同行做个人分析和实际指导。
这个案例分析还真是有意思,一位须发皆白的河南老丐,平时都是穿一套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挎着个破包,举着个搪瓷杯,在火车站一代转悠。
因同行竞争激烈,而且人们对同类乞丐审美疲劳,日均收入不超过五十块。
专家支招可以置办一套特别的“工作服”,打扮成财神模样,慈眉善目笑脸盈盈,一手捧着财神排位,一手捧着聚财钵。
衣服一定得干干净净,不用多说什么话,只要往那些铺子门前一站,哪位老板还会舍得把财神赶出去?做生意的人大多讲点小迷信,就算图个兆头,也不会让财神空手而回。
除此之外,大师还分析出什么倚老卖老型,死缠烂打型,坐地告状型,赴京上访型,自残自伤博关注型,街头卖艺型,甚至还有假道姑假和尚等诸多类型,这些常见的乞讨类型在大师的嘴里全都能变出新的花招,大家听完都忍不住交口称赞,真是好点子啊,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上百位职业乞丐纷纷加入讨论,不过谈不了多久,大师便说今天时间不够了,他还要去机场接个人,和他一起在深圳当乞丐的同行,收入比他还高的大师兄,工会的正主席。
至于来听讲座的各位,如果有兴趣加入工会的话,可以马上填表登记,所有同行都可以成为会员,享受工会高层人士一对一的技术指导。
另外,工会正在筹划组织会员们集体购买三险的保险,集体买算团购,可以跟保险公司砍价,人越多价钱越优惠,今后什么养老保险,大病互助,还有住房公积金什么的,都会逐步实现。
“不过呢,咱们工会运作也是需要一点资金的,这笔钱光靠我们工会的几个发起人来负担有些不合理,毕竟大家都会得到实惠。
所以呢,入会的时候可能要收取一点会员费,不多,每人五十,这个是终身的,交一次就行。
明天还是这个地方,我们会把办好的会员证给大家带来,以后凭着这个证,大家可以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行乞,不用怕人欺负了,咱们每个城市都有工会!” 这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让在场的上百位乞丐们激动不已热泪盈眶,今天可真是没白来,立马一个个交款登记,大师一个人忙不过来,会写字的乞丐们主动帮忙,收钱的收钱,登记的登记,天色渐暗,这臭气熏天的仓库里却热热闹闹好不欢乐。
“大师,您看看,这里一共是一百二十六个人的名单,这里是六千三百块钱,您收好,明天还是这个点来吗?怎么预约一对一的个人指导?”穿着旧校服的年轻乞丐把钱交到大师手上,看待大师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为自己的好位置被人给占了而懊恼,现在,他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谢谢你,小兄弟。
”大师把钱揣进了怀里,然后冲他微微一笑,那是一双不容置疑的眼睛,让人看了安心。
大师转过头告诉所有人:“明天晚上,八点半,大家收工以后来这里集合,领取会员证,记得带上一寸的证照,我会来为大家加盖钢印。
” 一听还有钢印,大家更是觉得工会靠谱,对于工会更无丝毫怀疑。
大师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赶紧让大家趁着这个下班高峰期的黄金时段,实践一下今天下午学到的理论。
众人一听也是,刚刚交了五十块,可得赶紧把这钱给讨回来,仓库大门一开,大家作鸟兽散,如同一缕浑浊的脏水迅速分流,消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陆钟走出仓库,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塞给看门大爷五十块钱,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鼓楼下,司徒颖单子凯和陆钟围在老韩身边,唯独不见梁融。
“这小子怎么回事,平时最早到的都是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单子凯不无担心地四下张望着。
“胖子做事还是稳妥的,还有半分钟,再等等。
”司徒颖看了看时间,很有信心。
“我来了,终于赶上了。
”一辆的士在不远处的街口停下,梁融急冲冲地冲下来,连司机招呼他拿后备箱里的东西都顾不上了,挥挥手,“不要了,你带走吧。
” 那司机却不领情,嘴里嘟囔着我要你的东西作甚,自己下车把后备箱里的东西给扔了出来。
不扔不知道,一扔吓一跳,原来那是一大堆发廊用来练盘头的女模特头。
一颗颗人头滴溜溜地滚在地上,把路人吓了一跳,老韩也惊,“这些都是什么?” “本来还想做个弊的,没想到没算准时间还是暴露了。
”梁融不好意思地把模特头捡起来,解释道:“这些是我从美发店‘借’出来的,当然,是不打算还了。
我把这些头包上破棉被,放在路边,每个小时去收一次钱。
真让我去‘讨’有点抹不开面子,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希望没丢您老人家的脸。
” “亏你想得出,用假模特去讨钱,被人抓了也不是你,不被人发现钱就是你的,基本上零风险。
好了,看在这法子还算不错的份上,就不计较你的模特和破棉被是从哪儿弄来的了,说说,一共赚了多少?”老韩听完梁融的话,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不敢跟大家比,我跑来跑去忙了一整天到手才五百多,刨掉车费和饭钱,净挣五百。
”梁融不好意思地把模特头往身后挪挪,拎出一个大号垃圾袋,里面塞满了零零碎碎的各色钞票。
“不错,好多人一礼拜也挣不来五百。
大家都汇报一下成绩吧。
”老韩满意地点点头,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三位徒弟身上。
“我在机场,假扮日本人专跟老外周旋,说自己钱包被偷,到手一千二。
下午碰上凯子哥也来机场混,我俩合作,又到手一千八,平均一下就算下午赚了九百吧,一共两千一。
”司徒颖颇为不满地报出这个数,上午一个人混比下午两个人还赚得多,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找搭档。
“我中午在大学食堂门口卖艺,人最多的时候又唱又跳玩了半个小时,到手三百二。
加上下午跟大小姐一起赚的,就算九百,一共一千两百二。
”单子凯说得有点心虚,如果不是跟大小姐混了一下午,他的成绩铁定垫底。
“我得先做个检讨,我以丐帮工会的名义开了个培训班,收了笔会员费,没有真的上街乞讨。
”陆钟不等师父怪罪,先掏出了怀里的钱来,厚厚的一扎,最小面额的也是五元起,“这里是六千两百块,原本是六千三百块,我付完了场地费和回来的的士费后,所有钱都在这里了。
” “不公平不公平,他走捷径,他骗人!”司徒颖大声抗议,但抗议无效,现实摆在面前,陆钟领先好几千,差距实在太大。
“我是骗人了,但我也真的教了他们很多东西,只要真的按我说的做,他们今后多赚的钱一定比五十块多得多。
”陆钟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我今早上说,必须跟乞讨有关。
算起来,这也不算坏规矩,这次比赛,还是他赢。
”老韩没理会司徒颖的小脾气,再次宣布陆钟继续担任四次正将,在此期间,大家都要听他的安排。
搞定正事,大家都问起那位老禾相士的下落,这关乎未来几天的行程安排。
可老韩叹了口气,看着熙熙攘攘的陌生大街感慨道:“我有上十年没来西安了,没想到那帮老家伙大都先我而去,还剩下两个本地老友没有联系上,恐怕这次要多待几天了,大家放个小假休息休息,等我找到人了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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