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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厅长几次从洛杉矶打来电话,询问厅里的情况,又问还有别的消息没有?我知道这个“别的消息”就是他的安排问题。
我已经从钟处长那里得到信息,省里对他不会再有别的安排,吃了这个定心丸,我可以放开手脚干几件事了。
但这个话不能由我来说,天下没有人喜欢报忧的。
我只好回答说:“暂时还没有听到消息,是不是要厅里促进一下?”他说:“有机会你看着办吧。
”如果是别人,我根本不把这话放在心上,谁有义务为你去促进?可对面是马厅长,我就背了一种心理包袱,他再次来电话我就紧张,觉得欠了他的,的确我也是欠了他的。
他来电话次数多了,我又有了一点不舒服,现在到底是谁当厅长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游戏规则他应该是懂得的。
他把我看成了他自己的人,以前这是谁都求之不得的,可他现在还用老眼光看新事物,就有点失态了。
我理解他,一有了消息,他马上就会飞回来,所以总是忍不住要打电话。
这使我感到他并不像我以前认为的那样神秘,那样坚强,神秘和坚强都是权力赋予他的。
我对马厅长说厅里的工作基本照旧,其实我已经有了几个动作。
首先就是清账。
马厅长在退位前十几天在全厅大会上作了一个报告,提到厅里的亏空是三千多万元。
据我的推测,厅里亏空已经近亿。
马厅长一走,我就给省审计厅打了报告,请他们派人来厅里进行财务审计。
我不能继承这笔糊涂账,现在不搞清楚,将来都要记在我的名下,那我还能办成事吗?审计的结果令我也吃了一惊,厅里的亏空是一亿三千万,我急得双眼发黑,拉下这么大的窟窿要我来填?我马上向省政府办公厅作了汇报,他们似乎并不着急,我才稍稍把心放了下来。
这个数字我没有在全厅大会上传达,我得给马厅长留点面子,但在厅办公会上还是讲了,他们自然会传出去的,这就够了。
做了这事我了却了一件心愿。
想起来这是给马厅长脸上抹黑啊!我对不起他,对不起!看样子他是全部相信了我,并没有从别人那里去搜寻信息,在电话中也没提这件事。
想着以后无法面对马厅长,我又背了一种包袱。
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这种无法面对的格局其实早就包含在客观情势之中,现在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展开而已。
不光是我,谁在这个位子上也将面对这种情势,不同的是别人没有心理障碍。
可不论我怎么想,事情总是避不开的。
这天人事处贾处长来到厅长办公室,说:“池厅长,有件事要请示一下。
”我说:“说。
”他并没坐下来,还是站在那里,说:“是这么回事,这么回事……”眼睛询问似的望着我,我忽然意识到,他在等着我让他坐下,我就做了个手势,他小心地在我对面坐下了。
其实我认为他有事情坐下来说是不言而喻的,从他的等待中我意识到了身份的分量。
早几年他把我从中医学会叫去谈话的情景我已经忘记了,我想当时自己可能是一直站着的。
如果他当时招呼我坐下,那他还算一个好人,可惜不记得了。
人还是这两个人,可情势完全相反了。
权力就是有这么神秘的力量。
权力左右着资源分配,谁还敢说自己无需在分配中得到照应吗?照应不照应,天上人间! 贾处长说:“是这么回事,那年跟舒少华起哄的那一批人,今年以为形势变了,都准备报职称,一窝蜂都来了,池厅长您看?”我说:“有多少人?”他说:“除了退休的,还有几个调走了。
剩下三十多个,有十来个以前考了外语,过了两年已作废了,今年不能报,除了这些大概还有二十来个人。
”我说:“我们全部的名额也就这么多!”他马上说:“是的,是的,那我们是不是……您看?”他的意思非常明白,还想把这批人压下来。
虽然他跟这批人无冤无仇,可马厅长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都是他执行的,他不想认这个错。
我想,人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为了自己的一丁点利益,甚至一点面子,就不怕要别人作出重大牺牲,要几十个人为他牺牲。
凭良心?希望世界凭良心来运作,那就太可怕了。
不凭良心又怎么样?凭良心?说凭良心这个话本身就是没有良心。
在我的经验中,良心只是在少数人的少数情况下才是有效的。
当年我去搞血防调查,那么多人谁凭良心了?这几十个人的职称被马垂章压了六七年,又有谁凭良心站出来说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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