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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不清局面,有时候也想顺势入局,如鱼得水,可心里就是顺不了那个势,性格就是入不了那个局,入局的痛苦还要大过得到的幸福,我想我何必为了小幸福去尝大痛苦呢?”他说:“大小之辨析因人而异,轻重之权衡各有不同,真能心平气和倒也好,可人总是一个人啊!”我说:“历史上有些大人物真是逆流而动,他们真的是人物啊。
”他说:“那你想想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凭你这份气性你做得到?你想着自己顺那个势并不是向哪个人低头,这样你的苦恼就不是苦恼了。
不然你赶快离开卫生厅,去做一个业务工作,把业务抓在手里,一辈子也不至于这么不官不商地悬在空中。
”我说:“晏老师到底是过来人,知道那种悬着的感觉。
说真的有没有那点好处并不是那么大的事,别人见了你是不是连连点头挤一副笑脸也不是那么大的事,就是那种悬着不着地的感觉真不是滋味,你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你跟世界没有关系,你不能为自己找到一种活着的证明。
怎么才能跟世界产生真正的联系?还是要往那条路上走。
说真的要是考科举就好了,大家下场子考那么一考,我也不必去标榜自己有多么清高。
”他说:“小池你应该把自己的思路理清楚,你到底要什么?骑在墙上两边张望,那不是个事。
”我说:“晏老师您这么一说,把我说明白了,又把我说糊涂了。
” 我低下头,想着自己的确是需要一个表演的舞台,读书人就是需要这么一个舞台。
没有舞台,就惶惶不可终日。
晏老师给我倒茶说:“这茶慢慢就品出味道来了。
”我说:“我没品出什么味道。
”他说:“那你的感觉太粗糙了。
君山毛尖呢,看茶叶都是立着的,湖南一个朋友带给我的。
”我举起杯子瞧了瞧,果然是立着的。
我说:“好茶叶它都有个气性,它立起来。
”他说:“那些人的气性景仰景仰是可以的,学是学不得的。
我景仰了一辈子,学了一辈子,怎么样?”他说着捏一捏自己的手腕,又抚一抚胳膊,似乎是怜惜自己,又似乎为自己感到遗憾。
好一会儿他说:“再杀一盘?”那天从晏老师家出来,走到门口我说了一个笑话,他顺着我也说了一个笑话,似乎我们并没有谈过什么严肃的问题。
我想用达观的神态来掩饰内心的震动。
我惊异地感到了自己的信念并不是那么强韧,那些不言而喻的由父亲贯注到自己血液中的东西,原来也不是不可以讨论的。
那么父亲一辈子是不是值得?我不敢往下想。
既然选择了,就不能把为什么永远地追问下去。
信念就是信念,这是一种情感的选择。
情感的选择不能以理性去作无穷的反思,无穷的追问,没有什么崇高和神圣经得起无穷的追问,把一切追问到底,必然是摧毁一切。
我对自己内心的怀疑精神感到了恐惧。
脚下的土地在颤抖,人将悬浮到空中去。
我不敢往下想,再往下想我就把自己全否定了,那怎么行?可是我又不能不想,我是个知识分子,我有想的能力,也有想的权利。
我有理性,我不能不想,这使我害怕自己。
我感到了一种潮湿,这种湿气渐渐地浸润到我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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