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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万清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老伴:“到任何时候,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动那笔钱一分一厘……”只要那笔钱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杜万清自己就永远是一泓不染尘埃的清水;一旦动了一分一厘,性质就变了,清水就变成了浑水,一泓被染黑的水,就像一团墨迹,擦是擦不干净的,只会越抹越黑…… 1 沈小初冷静下来以后,把省公安厅出具的那份验尸报告,又仔细研究了一番。
报告上说,尸体之所以八年没有腐化,有可能埋藏尸体的地方比较寒冷,比较阴湿,空气不流通,而且富含某种特殊的化学物质。
这个理由有点耸人听闻,在一般人看来,也根本站不住脚,因为自古到今,压根就没听说过蓟原县的哪个地方,还有能够让死人尸体保存久远的特殊化学物质。
难道真是省厅那帮子专家弄错了? 刚开始,沈小初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后来细一想,省厅那帮子专家未必都是吃干饭的,他们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弄不好真有一定的原因。
沈小初把验尸报告拿给局长黎长钧,看他有什么意见。
黎长钧随手翻了翻,说道:“黄杨镇那个案子,你是刑侦专家,破案子是行家里手,你就看着处理吧……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 沈小初说:“没有,没人来认尸,周边村落和比较近的煤矿上,都排查了,愣是没人知道死者是谁,也真是邪了。
” 黎长钧说:“很正常,那么大一座矿山,在山上当煤工的,少说也有万把人,死个把人,还不跟死一只苍蝇似的,能查就查,不能查,就先放放呗。
” 黎长钧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的几根手指头,轻拍着放在桌子上的配枪。
按规定,机关上的工作人员,一般是不配枪的,局长也不例外。
但黎长钧不依,非要在腰间别一支手枪不可。
沈小初也知道黎长钧的脾性,喝酒来劲了,把配枪拿出来,“啪”往酒桌上一摔,耍威风。
但这都不是沈小初应该过问的事情,人家是公安局一把手,自己只是二把手而已,下级琢磨上级的毛病,无疑是自寻烦恼。
他怀疑黎长钧刚才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一眼,根本没有看清验尸报告上写了什么,就有意提醒道:“省厅那帮专家也真会胡说八道,竟然给出结论说,尸体是死于八年前的……” 黎长钧明显一愣,问他:“你说什么,八年前?不可能吧,现场你不是亲自去了吗?死者尸体不是刚开始腐烂吗?最多也就是死了有半个月时间,怎么会是死于八年前呢?” 沈小初说:“省厅得出的结论,说埋藏尸体的地方,有可能含有某种特殊的化学物质,对尸体有一定的防腐作用。
” “嗯?”黎长钧奇怪地说:“奇怪,蓟原县有这样的化学物质,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是很奇怪。
”沈小初说:“而且,省厅认为,死者系死于溺毙,也就是说,是淹死的……” 黎长钧脸上的颜色变了变,一时很凝重。
他重新拿起验尸报告,认真看了起来。
随着报告一页页向后翻去,黎长钧脸上的颜色也是变幻不定,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堆麻绳。
黎长钧这样的神色,平常倒很少见,沈小初感到奇怪,就问他:“怎么啦,黎局?有什么发现吗?” 黎长钧把验尸报告从头看到尾,然后把报告往桌上一丢,说:“小初啊,你认为呢,你觉得省厅这帮人得出的结论可靠吗?” 沈小初说:“我心里也是没谱啊,按说,省厅不可能给我们出具一份有错误结论的报告,或者有明显漏洞的报告,省厅毕竟是省厅,人才济济不说,检验科有几位老头子,听说还是挺厉害的。
” 黎长钧说:“那可不一定!我看这个验尸报告,就有些不靠谱,八年前的尸体,保存到现在还不腐烂,这种情况有,但不在我们蓟原县。
我怎么听说,有些领导人的尸体,用专门的冰棺和特殊药物保存,才能保存年代久远一些,没听说这荒郊野岭的,也有常年保存尸体不腐不烂的物质?” 沈小初点点头,局长黎长钧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斟酌了一下,他说:“要不,我去一趟省城吧,跟省厅专家面对面谈一谈,看是不是啥地方弄错了。
” 黎长钧一摆手,说:“不,我看没必要,明摆着报告得出的结论是错误的,没必要浪费时间……你想啊,这个‘溺毙’,也根本不可能是吧?尸体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山上又没有河流,除非死者是被人摁在水缸里淹死的。
” 黎长钧的后半截话跟沈小初当初给韩大伟说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说的是用脸盆淹死,黎长钧说的是用水缸淹死。
他想笑,强忍住没有笑出来。
黎长钧说:“我看啊,这个案子可以暂放一放,别让弟兄们到处乱跑了,没头没尾的,估计也查不出个名堂来。
” 沈小初苦笑着说:“这话,可不应该出自公安局长的口,即使查不出名堂,也得查啊,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
” 黎长钧说:“那倒也是,这样吧,这份报告暂放我这儿,过两天我再看看。
” 沈小初说:“也行,黎局好好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 说完,沈小初就告辞出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有些困,就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想迷糊一会儿。
过了一阵,感觉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沈小初睁开眼睛,抬头一看,竟然是局长黎长钧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
黎长钧说:“小初啊,我考虑了一下,黄杨镇那个案子,交给别人去办吧,你抓些有眉目的大案,年终时咱们也跟市局和省厅好交代些。
” 沈小初本能地想问一句“为什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通常情况下,副手是不能问一把手“为什么”的,问也是白问。
沈小初官当得不大,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黎长钧说完,转身又踱了出去,只留下沈小初愣愣地坐在办公桌前。
他意识到局长黎长钧今天的举止有些奇怪,尤其是看了那份验尸报告以后,黎长钧的反应过于明显,现在又要他放下这个案子,交给别人去负责,理由呢?他分管的是刑侦,兼的是刑警队长,哪个案子不该他过问?没有理由嘛。
本来,这段时间让一连串的“八”,搅得沈小初很是不安生,黎长钧又斜着来了这么一杠子,沈小初的大脑,就有些断弦,总觉得啥地方不对劲,就像电路短路了一般。
愣怔了好半天,沈小初才回过神来。
他打电话叫来韩大伟,吩咐韩大伟私下里把蓟原县八年前所有的案子,不管是结了案的,还是没有结案的,都挨个排查一遍,摸个底,包括黑蛋父亲刘大彪那件案子,都查查;黄杨镇的尸案,局长黎长钧虽然让交给别人,但也别落下,别人查别人的,咱们查咱们的,只是策略些,暗地里查……黎长钧不让自己插手了,沈小初反倒来了劲,很想查个水落石出。
另外,凭直觉,沈小初觉得刘大彪的案子判得重了些,而且刘大彪的死,也很是蹊跷……什么心肌梗塞啦、猝死啦,又没有原发病史,一个大活人,哪那么容易死?肯定有猫腻。
他记得黑蛋提到过他父亲,脸上好像没有多少悲戚之色,不,沈小初记得清清楚楚,黑蛋提起他父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非常轻松的那种——这可不像是一个儿子对待已故父亲应有的表情,除非黑蛋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了一丁点感情。
黑蛋是那种比较憨厚的人,他对待自己家的亲人,不可能表现得那么冷淡。
黑蛋不对劲,刘大彪的死也不对劲,还有,局长黎长钧也有些不对劲……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沈小初一时还想不清楚,他只是嘱咐韩大伟,排查时注意保密,不要惊动过多的人,尤其是不能让局长黎长钧知道。
刁月华原本以为,弟弟刁富贵闯的天大的祸事,在自己丈夫的斡旋下,上下左右打点又花了五六百万元,刁富贵就应该没事了,谁知过了没几天,案子又翻了过来。
一位被抓副矿长的妻子改了口,把刁富贵送去的20万元封口费,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公安局,说丈夫是冤枉的,是替刁富贵坐牢,她不要钱,只要自己的丈夫。
这下麻烦大了,紧接着,刁富贵的一个马仔也站出来指证他,说枪是刁富贵从外地买的,死去的高姓老板大腿上挨的一枪,也是刁富贵打的。
公安局发了通缉令,没办法,郝国光只好又让黄小娜把刁富贵连夜送出了蓟原。
这下,刁月华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儿子和女儿都不在身边,弟弟刁富贵又远走他乡,说是有丈夫,但丈夫跟别的女人整天出双入对,基本上没她什么事,家里面连个保姆都没有,刁月华的日子就过得有些凄惶。
她给财政局长周伯明打过两次电话,想跟他见个面,聊聊,毕竟上过床,做过一次露水夫妻,说说话总可以吧。
但周伯明不理她,总是借口说忙。
刁月华嘴里不说,心里一个劲骂周伯明不是好东西,占了她的便宜,就再也不露面了。
刁月华心里也明白,男人当中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自己人老珠黄了,就没人待见了。
想当年,刁月华也是蓟原城里有名的美人,往街边上一站,可是100%的回头率!哪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落到这般田地,眼巴巴地给周伯明献殷勤,人家都不搭理——他那杆老枪有什么稀奇的,老男人一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而已。
想想都可恨,男人家老了,还可以啃嫩草,怀里面搂的,差不多都是“下一代”;女人家老了,就只能独守空房了?连自己的老公,也撇下自己不管了? 刁富贵流落在外,华光煤业公司让黄小娜接了手,这下倒好,天下全成了郝国光和黄小娜两个人的了。
刁月华跟郝国光发过一次脾气,把茶几上摆的一套紫砂茶具都摔了,没起作用。
郝国光跟她解释,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人盯着他呢,他不得不小心点,至于刁富贵,他也是尽了力了,刁富贵自个不长进,闯的祸天大,别人想保也保不住啊。
她不听,让郝国光想办法把刁富贵弄回来。
郝国光被搅得没办法,急了,发狠地说:“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弄回来,弄回来坐牢?几百人的械斗事件,别说放在蓟原县,就是放在衢阳市,放在整个甯江省,上溯几百年都没有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群殴事件,搁严打期间,你弟都够枪毙三回了。
” 刁月华就哭。
哭是女人惯用的武器,但刁月华的这种武器,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
她也知道郝国光说得没错,弟弟刁富贵闯的祸是够大的,这挨千刀的,就从来没长过记性,强奸卖淫小姐那次,差点就给关进号子里去了,还不是郝国光出面找了黎长钧,又给了那女的20万元,才算摆平。
这次,看来是真摆不平了。
她哭哭啼啼地问:“那你说咋办?老刁家可就这一根独苗。
” 郝国光说:“还能咋办,躲起来呗,等过了风头,送他出境,给他一笔钱,下半辈子够花就成。
” 刁月华说:“那就让他去加拿大,陪咱儿子,也好帮儿子打理打理公司。
” 郝国光断然拒绝:“那不行!” 刁月华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郝国光说:“你傻呀,咱儿子在加拿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哪天混不下去了,咱俩还指望着去儿子那边养老呢……你弟那脾性,好招摇好显摆不说,指着他帮咱儿子打理公司,哼,甥舅俩一起折腾,公司垮得更快!” 刁月华见说一起去加拿大养老,心情好了一些,她疑疑惑惑地问:“富贵在华光当了那么多年总经理,当得也挺好的呀,要不是爱惹事的话……”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郝国光说:“哼,那是老子罩着他!我如果不是煤炭局长,公司早都成烂摊子了。
” 刁月华不再言语,但心里终归不舒服,尤其是想到他们夫妇俩的所有产业在由黄小娜打理,她的心里就更是七上八落的。
郝国光说:“蓟原近来不太平,咱们都紧着点神,盯咱们的人太多了,单就这姓李的,当屁大一个县长,三天两头给我找事……你要是闷得慌呢,干脆就上省城去,陪陪咱姑娘。
” 刁月华翻了翻白眼,用鼻子眼“哼”了一声,说:“把我赶走,你和那个小狐蹄子,就更加逍遥了是不?” “看看,又来了,”郝国光说,“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吗?怕你急出病来,闷出病来……” 刁月华说:“你还是操心你自个吧,老牛啃嫩草,别吃坏了身子,吃什么都补不回来……这辈子,你就甭指望我给你熬‘王八汤’了,你就好好当你的‘王八’吧。
” “你……” 刁月华的话说得尖酸刻薄,郝国光气得鼻子都歪了:还熬“王八汤”呢,刁月华只要不闹事、不撒泼,他郝国光就已经烧高香了!知道跟刁月华再没办法交流,只好一摔门,走了。
郝国光真走了,刁月华就又伤心起来,孤孤单单一个人,守着偌大一套空荡荡的房子,冷清、凄切,还有些无助。
刁月华甚至悲哀地想,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家不像家的,男人的心思又一直拴在别的女人身上,身边连个说热乎话的人都没有,空有那么多钱,钱能当男人使? 刁月华是那样一种女人,伤心时一阵一阵的,这会儿恨钱多了害人,真要没钱了,折了财,她又不定多难过呢。
她给女儿打电话,悲悲切切地诉了一番苦。
女儿在电话中安慰她,让她放宽心些,不要想太多的事情。
女儿说:“妈,要不你来省城吧,有我陪在您身边,你就没有那么多愁事了。
” 女儿又说:“爹也真是的,多大岁数的人了,不就一个破局长嘛,歇了别干了,折腾啥呢,你也不好好劝劝他。
” 刁月华说:“我要能劝动,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 女儿说:“妈,你要提醒提醒爹,生意上见好就收,别贪心……老爷子可是有意见了,抱怨俺爹事多……他要撒手不管了,还不定出啥事呢。
” 刁月华说:“宝贝啊,这你可要当心,亲家公那边,你可得多做做工作,不能撒手不管的,你舅已经出事了,你爹可别再出什么事——他怎么着也是你爹呀!” 女儿说:“妈,你也不想想,我还怎么做工作?哪一次捅了娄子,不是老爷子出面摆平的?我只是人家的儿媳妇,我又不是组织部长……” 女儿口中的“老爷子”,就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潘国剑。
女儿和潘国剑的儿子是大学同学,后来处了对象。
结婚的时候,按郝国光夫妇的意思,要大操大办一下,一呢,是图个喜庆;二呢,也有意在蓟原和衢阳市的商界政界显摆一下。
但潘国剑不同意,说两家都是领导,他在省上的身份也比较特殊,太招摇了影响不好,还是低调点,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悄悄庆祝一下,然后让小两口去国外旅游一圈,就成了。
郝国光夫妇没再坚持,在省城的一家酒楼里两家人吃了顿饭,女婿是属虎的,女儿是属兔的,郝国光夫妇就送给女婿一只金虎,送给女儿一只金兔,都是纯金打造的。
刁月华一想,女儿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只是把闺女嫁给了人家,算起来和人家只是亲家,按农村的说法,就是亲戚,亲戚间的事情,有个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啊。
女儿说:“妈,你还是劝劝爹,趁早退休了,你们俩去加拿大和我哥一道生活,安全些;也省得哥成天花天酒地的,没个正经事干……” 2 刘东福这次是真急了,嘴上都起了燎泡。
他不再找代县长李明桥,在李明桥面前,他只是酒厂老板,县领导看不顺眼的时候,说撸的一声就撸掉了,他根本说不起话,讨不了便宜不说,也不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他找书记杜万清,在书记杜万清面前,他至少还有个政协副主席的头衔,至少还属于县“四大班子”里面的一员。
最初,刘东福一趟趟找李明桥,是因为华光煤业公司的总经理刁富贵扬言要竞拍蓟原酒业,而且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他知道自己争不过刁富贵,只好从政府这边寻求支援。
不几天,刁富贵的案子犯了,被公安局通缉,人跑得不见影了,他还心里暗暗高兴,以为去掉了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紧接着,就跟走马灯似的,事情又起了新的变化:刁富贵跑了,华光煤业公司被华源煤炭经销公司兼并,由华源煤炭经销公司的总经理黄小娜接管。
这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黄小娜在接管了华光煤业公司以后,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扬言,将继续参与竞拍蓟原酒业。
这个消息,等于要刘东福的老命。
他怕刁富贵,不是怕刁富贵本人,而是怕刁富贵身后的煤炭局长郝国光。
现在,刁富贵的威胁不存在了,黄小娜又冒了出来……站在黄小娜身后的,仍然是煤炭局长郝国光。
刘东福总算想明白了:就是说,一心想拿下蓟原酒业的,既不是刁富贵,也不是黄小娜,归根到底,是郝国光,是煤炭局长郝国光想要蓟原酒业。
郝国光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人不敢给,至少在蓟原是这样。
前段时间,石副省长带队来蓟原,听说下车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书记县长撇在一边,拉住郝国光的手摇个不停……石副省长的官够大了吧,连石副省长都对煤炭局长郝国光表现得那么亲密,何况市县一级的领导了。
情形很明朗,找代县长李明桥已经不起作用了。
刘东福知道李明桥对煤炭局长郝国光有看法,一直想找个机会把郝国光拿下来,但是,凭李明桥的力量,又拿不下来,他的主子翟子翊当了市长也不成——有人背地里说,常务副书记翟子翊的市长一职,还是郝国光托人给省上某个领导说了情,不然,哪儿轮得到他来当衢阳市的市长? 所以,刘东福只能找县委书记杜万清。
他把书记杜万清堵在办公室里,说:“杜书记,您一定要说句话!您知道的,我可是在酒厂干了一辈子,硬是把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了省内外闻名的酒业公司,我可是立了汗马功劳的啊。
” 杜万清心情不好,又不好驳刘东福的面子,就说:“东福同志,你不要激动,酒厂改制的事情,不是还在论证阶段嘛,你急什么呢?” 刘东福说:“我不能不急啊,马上就八月底了,离石副省长给的最后期限,可是很近了啊。
” 杜万清说:“东福同志,你别听风就是雨的,石副省长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国有企业改制,是大事情,复杂着呢,哪有那么快?我看啊,月底指定完不成。
” 刘东福见杜万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更急了:“我说杜书记,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这跟打仗一样,一不小心,这阵地可就没了。
” 杜万清打了个呵欠,说:“你把自己的想法跟明桥同志谈一谈,我呢,再跟他说说,国家的政策放在那儿,你是法人代表,该向你倾斜的,肯定会向你倾斜。
” 刘东福说:“杜书记,我都找李县长好几次,他的话更难说……” 杜万清“哦”了一声,异样地看着刘东福,问他:“你的意思,明桥同志的话不好说,我这个县委书记,话就好说了?” “不,不,不……”刘东福赶紧表白,“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这意思,不是……” 杜万清又“哦”了一声,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 刘东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窘在了那儿。
杜万清捋捋额角的白发,对他说:“东福同志,酒厂改制的事情,是政府那边的工作,明桥同志原则性强,这我知道,原则性强是好事情嘛,我们的党和政府,就缺这样的干部。
” 刘东福说:“杜书记,您知道,这不是原则不原则的事情,不是。
你看吧,最初是刁富贵嚷嚷着要买蓟原酒业,刁富贵犯事跑了,黄小娜又跳出来了,这不明摆着,不是刁富贵和黄小娜要怎么地,而是郝国光要插手蓟原酒业……” 听完刘东福这句话,杜万清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华源煤炭经销公司的黄小娜要竞拍蓟原酒业?” 刘东福说:“是啊,要不,我怎么找到您头上来呢?都知道她是郝局长的人,黄小娜要买蓟原酒业,还不是他郝国光自己要买?” 杜万清明白了,刘东福是怕煤炭局长郝国光,怕自己不是郝国光的对手。
见杜万清不说话,刘东福就又说:“郝局长这人,您知道,手眼通天的,李县长,他,他根本镇不住他……” 杜万清打断刘东福的话:“别胡说,没根没据的,别乱说话!” “是是是,我又说错话了,我又说错话了,”刘东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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