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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隐达说:“没什么行不行的。
” 司机来了,说:“刚才去加了点油,就迟了。
” 上了车,关隐达才说:“老人家病了,去看一下。
问题不大的话,马上赶回来。
辛苦你哩小马!” 小马说:“哪里哪里。
” 关隐达不再讲话,深深地窝进座椅里,细细琢磨这个事情。
地委几个头儿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都清楚。
他想说不定这事就是专员陆义一手策划一手操作的。
陆义同宋秋山是老同事,长期相处难免有过节。
前年张兆林调任副省长,地委书记的位置一时不知落入谁手。
当时人们多是猜测专员陆义接任,也有人说出任书记的会是主管党群的副书记卢云飞。
后来盘子定下来了,出乎大家的意料,主管政法的副书记宋秋山坐了地委头把交椅。
他在地委领导中排位本来是靠后的。
陆义仍旧任专员。
这样,陆义同宋秋山的关系更加微妙起来。
有人就分析,新定地委班子,张兆林在中间起了决定性作用。
原来张陆二人关系不睦。
可当初张兆林在地委工作时,外界都看不出这一点,只说张陆二人是多年来配合最好的书记和专员,简直是黄金搭档。
可见张兆林这人真的是滴水不漏,左右逢源。
这么老到的人不当大官才怪! 关隐达想不到陆义这些人玩到这个身份了,还搞这种手段!像小孩子办事,又像流氓做派。
真他妈的黑! 小马见关隐达一声不响,以为他担心老人家的病,就说:“关县长放心,陶老书记的身体一向不错,不会有大问题的。
他俩老身边没有人,有个什么毛病,不打电话告诉你们告诉谁?” 关隐达忙说:“但愿没有事。
” 关隐达感慨着别人黑,突然又觉得自己无聊了。
自己这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一个告密者!他想到自己是这么一个角色,似乎自己的身子在往下缩,怎么也挺拔不起来。
他开始问自己该不该这么干了。
刚才听熊其烈说起这事,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改变他目前窘境的绝好机会。
别的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也许自己太草率了。
莫说这样做道德不道德,这事真的闹,宋、陆二人都不是一般人物,还不知鹿死谁手!可是箭已离弦,由不得他了。
是祸是福,听天由命吧! 黎南到西州,白天得走三个半小时,晚上车少些,才两个小时就到了。
不过也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车在陶凡家门口停了下来。
关隐达交代小马:“你去桃园宾馆登记个房子,休息一下,说不定还得马上赶回去哩。
我过会儿就来。
” 小马就没有下车,掉头走了。
关隐达根本顾不上进岳父大人的家门,一转身就去了宋秋山家。
一敲门,门便开了。
开门的是宋秋山的夫人龙姐。
客厅里满是烟味。
刚才这两个多小时,不知宋秋山抽了多少烟。
宋秋山从沙发里缓缓起身,笑容可掬地伸过手来,同关隐达紧紧握了一阵。
龙姐为关隐达倒了杯茶,说声隐达你们扯吧,就进里屋去了。
宋秋山压压手,示意关隐达自便,就翻开告状信看了起来。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越往下看,眉宇间的川字便越深。
灯光下看不出脸色的变化,关隐达想这脸色一定是由通红而转向铁青吧。
宋秋山不像关隐达那样看得匆忙,他很从容。
他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看到了后面,又不时翻回前面,像在仔细玩味一篇美文。
“好啊!”宋秋山终于看完了信,说,“他们居然对我搞这一套!” 关隐达不知回答什么好。
听宋秋山说“他们”,他便认为宋秋山一定猜得出是谁在弄手脚了。
宋秋山哈哈一笑,接着说:“这事要是放在从前,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不揪出个反党集团才怪!就是现在,这也是一种严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他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谢你啊,隐达同志!” “知道了这事,就应该汇报啊!”关隐达说。
宋秋山微笑着,目光很亲切,说:“隐达,黎南这几年发展不错,你做了不少工作啊!这几个月,你承受了不少压力,这个地委是清楚的。
黎南在我们地区相对落后些,尤其需要扎扎实实地干,少不得你这种埋头实干的同志啊!今后,你要多担些担子才是啊!” 关隐达感觉到,宋秋山分明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宋秋山也许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关隐达,却又只能说“你承受了不少压力,这个地委是清楚的。
”这已是一种委婉的道歉了。
关隐达知道,作为宋秋山,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他不可能公开向部下说对不起的,特别是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
宋秋山要他今后多担些担子,也许意图更加明显了。
“感谢宋书记理解和支持我的工作!”关隐达说。
“隐达,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你住桃园还是住哪里?” “我不能住下来。
明天一上班得开办公会,我马上赶回去。
” “那就太辛苦你了!”宋秋山站起来,同关隐达握别。
关隐达出来看看手表,已是十一点多了,就不想再去打扰岳父大人,抄近路径直去了桃园宾馆。
总服务台的小姐认得关隐达,见面就同他打招呼,说:“你的房间在208,司机在206。
” 关隐达说:“我们住不成了,得马上赶回去。
” “这么急,有急事?”小姐问。
“对对,有急事。
” 关隐达说声谢谢,就去了小马的房间,小马是倒头便睡了,关隐达在门外就听见了他的鼾声。
敲了好几声,小马才开了门,揉着眼睛说:“对不起对不起,睡死了,睡死了。
” 关隐达说:“没事没事,辛苦你小马,我们赶回去算了。
老人家问题不大。
明天一早得开办公会。
是妈打的电话,老头子怪她不该打。
” 小马便飞快地穿了衣服,揉着眼睛跟关隐达下楼。
走到服务台结账,小姐望着关隐达笑笑,说:“算了吧,就不收你们的钱了。
” 关隐达也笑笑,说:“那就谢谢你了。
”又开玩笑说:“不过你收不收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人民政府的钱。
” 小姐说:“关县长真是,得了便宜还讲便宜话。
” 关隐达就嘿嘿笑。
玩笑间,小姐已退了小马预交的房费,办完了退房手续。
关隐达再扬扬手,就同小马出来了。
上了车,关隐达说:“小马你明天就不要同别人讲我们今天来看过老头子。
他老人家是越老脾气越怪,听不得人家讲他身体不好。
” 小马说:“好好。
老人家多半是这样。
我父亲就是这个脾气。
他要是有个三病两痛,我姐姐跑回来看他。
他火冒三丈,说,我还没有穿寿衣,你就这么急了,来奔丧?” “对对,老人家就是这样。
”关隐达说,“有一年老头子病了,没注意保密,弄得他好多老部下跑去看望他,把他急得要命。
事后老头子把家里老老少少骂得抬不起头。
自那以后,他生病,我们从来不对别人说。
” 关隐达的心情比来的时候轻松些,就同小马说些白话。
这样也免得小马来瞌睡。
关隐达心想,今天万一车子在路上出了事,今后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所以他今天特别警醒,不坐后面,专门坐到前面陪小马说话,又叫小马慢些开。
他还问小马,是不是让他来开一开,叫小马休息一下。
小马只说没问题,没问题。
小马便开始吹牛,说:“我在部队的时候,在青藏高原开车。
大货车,一个人开,一开就是两千多里。
沿途灰蒙蒙光溜溜一片,鬼都碰不上一个,那才叫无聊!实在闷了,或者来瞌睡了就骂娘,骂了班长骂排长,骂了排长骂连长,骂了连长骂团长。
” 关隐达就朗声笑了起来:“哼,看不出你在部队还蛮调皮哩。
” 小马说:“当兵的都一样,没有当兵的不骂领导娘的。
” 小马说到这里,一下子不说了。
关隐达想,也许小马意识到自己这话犯了忌。
既然当兵的没有不骂领导娘的,现在你在关某人手下当兵,是不是也会在背后骂关某人的娘呢? 关隐达其实是很欣赏小马的,他便有意装糊涂,说:“是的是的,在部队待过的人,多半喜欢骂娘,动不动就是他妈的。
我发现我们南方人从部队回来后,总讲些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但是到地方上磨了几年后,就只剩下一句普通话了,那就是他妈的。
所以你碰见用普通话骂他妈的那些南方人,百分之百是从部队回来的。
” 小马这就摆脱了窘态,大笑起来,说:“是这样,是这样。
关县长观察问题好细致。
我就有这个毛病。
” 两人一路白话,顺利回家了。
关隐达下车前看看手表,才午夜一点多,这在夏天也不算太晚。
事后有人说,这天晚上,关隐达的小车还没有离开桃园宾馆,宋秋山已在赶往省城的路上了。
他连夜赶到省委,第二天一上班,就去了张兆林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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