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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的人都是他的老朋友。
说到那么多政府官员的名字,朱怀镜似乎都认识,郝迟就像是碰上了知音,也觉得自己很有脸面。
郝经理毕竟知道这场面他不便久留,再客气几句,就请各位慢慢用,又交代小姐好好招呼,拱手而去。
小姐斟上酒,朱怀镜问张天奇:&ldquo这酒没问题吧?&rdquo 张天奇见小姐退了一边去了,就轻声说:&ldquo没问题。
这郝经理我其实碰到过好几次了,只是他应酬过的人太多了,没记性。
我早发现他们的一条规律,凡是假茅台糊弄不过的,郝经理就亲自出面招呼一下。
&rdquo 朱怀镜笑道:&ldquo这事不多想没什么,真的想起来,就很不是滋味了。
你想,自己花了大价钱,请朋友们到这里来喝茅台酒,有滋有味的,却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而这些面带微笑的小姐们却是知道内情的,她们看着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先生们,兴高采烈地喝着假茅台,不在一旁冷笑?&rdquo 朱怀镜说罢,张天奇很有涵养地笑笑,再举起杯子,说:&ldquo今天是小姜做东,我借花献佛,先敬朱处长一杯。
&rdquo 朱怀镜说道不敢,提议大家一同举杯。
于是大家一同举杯。
头杯酒自然是一口干了。
正菜便陆续上来了,有罐子鸡、武昌鱼、中华鳖、基围虾等高档大菜,也有各色时鲜小菜。
敬酒的场面当然热闹。
虽说今天主要是请朱怀镜,但在座的只象征性地敬了他一回,多半敬张天奇去了。
只有熊克光看上去对朱怀镜真的很尊重,多次敬他的酒。
张天奇似乎看出朱怀镜受到了冷落,就捂了自己的杯子,严肃地说:&ldquo各位要进一步明确主题啊!今天是请朱处长,不要老敬我的酒。
&rdquo 大家知道张天奇尽管表情认真,却是在开玩笑,也就笑了起来,说哪敢怠慢朱处长,于是又要敬朱怀镜。
朱怀镜觉得这酒似乎是讨着人家来敬的,心里鲠鲠的,就不肯轻易端杯了。
场面就僵了起来。
朱怀镜也不想让人家看做小心眼,只道:&ldquo各位喝好吧。
我想今天我和张书记都不能太喝多,还有事哩。
各位尽兴吧。
&rdquo 张天奇明白了朱怀镜的意思,也说:&ldquo是的是的,你们尽兴吧。
我和朱处长自便。
&rdquo他俩过会儿还得拜访贺方儒教授,酒喝多了,满嘴酒气地上门,不太好。
将军说:&ldquo两位领导讲的有道理。
但朱处长的酒量,多多少少也不在一两杯上,还是给个面子,让我敬你一杯吧。
&rdquo 朱怀镜故意面作难色,无可奈何地端起了酒杯。
一杯尽了,将军忙说谢谢了。
张天奇偏过头同朱怀镜说话:&ldquo我在县里定了一条,凡是接待客人,自己人不准相互敬酒,要一致对外。
不然客人没喝好,自己人先放倒了,这还了得?你看你看,这些人跟我一出来,家里的规矩就忘了。
&rdquo 李大根端了杯子,说:&ldquo朱处长,您是我的老领导了,这杯酒我是一定要敬的。
&rdquo 朱怀镜笑了起来,说:&ldquo刚才听张书记透漏了你们内部政策,酒桌上一致对外。
我就想象不出你们是在敬我还是在整我了。
简直是两军对垒了嘛。
那我今天就是孤军作战了。
我再怎么负隅顽抗,也会一败涂地了。
&rdquo 朱怀镜说着这话的时候,马上意识到这玩笑过火了,会弄得张天奇难堪。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而且还容不得半点支吾和含糊。
他只得从容说完,再纵情大笑。
他这一笑,气氛自然些了。
张天奇只得说:&ldquo朱处长嘴巴就是厉害。
&rdquo 李大根说:&ldquo玩笑归玩笑,酒还是要敬的。
&rdquo 朱怀镜举起杯子,说:&ldquo有言在先,我只喝这一杯了。
将军是做东的,他刚才敬的酒我不能不喝;老李长我几岁,算是老大,我也只好遵命了。
其他各位都是小老弟,恕我无礼,我不同你们喝了。
&rdquo说罢,同李大根碰了杯,干了。
这时朱怀镜想起应给贺教授打个电话,不然就太冒昧了。
&ldquo贺老师吗?您好您好!我是朱怀镜,我想来看看您老,方便吗?我同一位朋友一起来,他也是您的学生,就是我老家乌县县委书记张天奇同志呀!&rdquo看朱怀敬的表情就知道,贺教授对他的造访很欢迎。
张天奇和朱怀镜说不喝酒了,再怎么让各位自便,他们也自便不起来。
他们听朱怀镜打了电话,更不敢多喝了。
一会儿,也就散席了。
出了酒店大厅,张天奇只同朱怀镜并肩走着,准备一道上车去财经学院,也不同其他人打招呼。
李大根他们无所适从的样子,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
朱怀镜见了有些过意不去,就上去同他们一一握手。
他们便说不陪了,不陪了。
朱怀镜说:&ldquo辛苦各位了,你们回宾馆休息吧。
&rdquo心里却有些好笑。
谁也没让你们陪呀!他同熊克光握手格外热情些,交代小熊有事尽管找他。
他看出这些人当中恐怕只有小熊对他还真诚些,其他的人都是一脑子实用哲学,眼睛里只有张天奇。
他们太懂得县官与现管的道理,知道同朱怀镜再怎么热乎,都是没有意义的。
而张天奇一个微笑会让他们受宠若惊,一个喷嚏他们要吓出一身冷汗。
投靠是背叛的开始! 朱怀镜上了车,猛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他记不清这是那位名人的警句,还是他自己偶然间的灵感。
可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既然是投靠,就不存在人格,仅仅是为了利益。
那么谁今天为了利益而投靠,明天他照样会为了利益而背叛。
朱怀镜想着这些,脑子里并不是抽象的逻辑推论,而是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就是这些面孔,天天在上演着投靠与背叛的喜剧。
&ldquo贺教授做人,很严谨的,同他做学问一样。
这样的知识分子,就真正是鲁迅先生说的,是民族的脊梁。
&rdquo张天奇感叹道。
朱怀镜知道张天奇这是无话找话,因为这个意思他说过多次了。
他想也许是自己刚才耽于内心的感慨,一言不发,气氛有些闷吧。
&ldquo是啊,民族的脊梁。
&rdquo朱怀镜附和着感叹一声,又想起了一个幽默的比方。
他想,贺教授这种真正的知识分子是民族的脊梁,那我们这种人又算是什么呢?只怕是尾椎骨吧!尾椎骨这地方,原本是长着尾巴的。
尾巴退化了,就留下这么个不硬不软没什么大用的东西。
尾椎骨看上去是进化的标志,实际上是退化的烙印。
这东西没什么大用先不说,要是稍微碰着它,就会痛得你眼冒金花。
财院有些偏,路上走了三十多分钟才到。
一敲门,贺教授亲自开了门。
&ldquo欢迎欢迎!&rdquo贺教授伸出双手,同朱张二位握了手,请他们坐。
贺教授满头白发,脸很瘦,身上的西装不太得样式。
若是不知他的身份,这外相显得有几分潦倒。
师母李老师从里屋出来,满面春风,同张天奇招呼一声,就打量着朱怀镜,说:&ldquo胖了,胖了。
&rdquo &ldquo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哪有不胖的?学生惭愧啊!&rdquo朱怀镜玩笑道。
贺教授摇头说:&ldquo不会不会!怀镜你我算是了解的。
你读书那么勤奋,工作也一定是敬业的,怎么可能无所用心呢?我相信现在像你这样的好干部只怕不多。
&rdquo 张天奇一个人有些冷场,就附和道:&ldquo贺院长算是了解学生的。
怀镜同我共事多年,我对他太了解了。
他真是个好同志。
都是贺院长教育得好啊!&rdquo 张天奇好像生怕显得不敬,硬要叫贺院长。
可他同朱怀镜在一起时都是称人家贺教授的。
贺教授哼着鼻子一笑,说:&ldquo我的学生,有的成了大官,有的成了大贪。
谁不是老师教过的?那些杀人放火的,也是老师教导有方了?&rdquo 朱怀镜一听这话,知道贺教授还是那种改不了的怪脾气,忙打圆场,笑道:&ldquo贺老师总是喜欢开玩笑。
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位学生可都是大大的良民啊!&rdquo 张天奇也笑了起来,说:&ldquo哪里啊,离贺院长的要求还差得远哩。
&rdquo 贺教授却认真起来,说:&ldquo其实啊,老百姓对官员们并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他们真心实意地为群众办些事,不贪不占,就得了。
现在条件允许了,有高级轿车,你就坐吧。
有好房子,你就住吧。
有好烟好酒,你就抽吧喝吧。
领导同志自己总是说,要和群众同甘共苦,其实老百姓并不要求当干部的和他们一起挤公交车,一起住贫民窟,一起粗茶淡饭。
让领导特别是高级领导天天泡在公交车上,也不近情理嘛。
可我们当官的就是不知足!我带过一位研究生,是位相当级别的领导,他居然同我探讨他的待遇同西方国家公务员待遇的差距,总认为自己在中国当官不合算。
我就不管他是不是领导,当面批驳了他。
你不想想,西方国家公务员,工资的确高,年薪多少多少万美元。
可是,人家是公开的收入,还得纳税,还得自己花钱买房子,买车子,自己花钱招待客人,自己花钱度假,旅游。
总之他们一辈子吃喝拉撒都得靠自己的工资收入。
我们的领导呢?房子是福利房,车子是公家的,就连出国旅游、应酬什么的也是公家出钱。
养一个省市级领导,一年少说也得几百万元。
养一个厅局级领导,一年只怕也得五十万元。
一个县处级领导,一年没有个十来二十万元,只怕也养不得这么舒服。
这还不算那些说不清的收入哩!我们国家还这么穷,群众还这么穷,当干部的有这个样子还不满足,更何况我们领导还说自己是为人民服务的呢?&rdquo 贺教授越说越激愤,朱怀镜和张天奇脸上却越来越不好过。
不过朱怀镜知道贺教授是这么个性子,也知道他并不是这么看待他这个学生的,心里倒也不怎么尴尬。
张天奇脸上却有些发汗,手脚不怎么自在。
师母像是看出了张天奇的窘态,就说老头子嘴巴就是不上路,净说些不中听的话。
贺教授这才不说了,表情却还恨恨的。
张天奇忙故作轻松,很佩服的样子,说:&ldquo哪里啊,贺院长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只可惜很多人听不到这样的话。
贺院长真不愧是搞经济研究的教授,很有见地,很有说服力。
说真的,听了这番话,我深受启发,深受教育。
&rdquo 贺教授也不谦虚一句,只望着朱怀镜说:&ldquo怀镜,现在大家都在赶时髦,攻硕士,攻博士,你怎么不来?我很难收到你这样的好学生啊!&rdquo 听了这话,朱怀镜耳朵根都发红了。
这话太伤张天奇的面子了。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圆场了。
倒是张天奇从容应对,说:&ldquo怀镜的水平很高,不用再来学了。
他有原来的底子,加上实践经验,博士的水平都够得上了。
不像我这种人,没读多少书,再不抓紧补上,就要被时代淘汰了。
&rdquo 贺教授似乎不在意张天奇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长叹一声,说:&ldquo现在社会上流行顺口溜说,硕士博士满街走,专家学者不如狗。
这就是那句话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
中国的事情就是怪,一说要尊重知识分子了,谁都成了知识分子了。
一说评职称了,谁都可以评教授。
一说文化,喝酒是酒文化,吃饭是饮食文化,穿衣是服饰文化,就连过去难以启齿的嫖娼狎妓听说也成了青楼文化。
到头来只剩做学问的文化人没文化了。
&rdquo 朱怀镜见今晚的谈话不太投机,不知贺教授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就有意岔开话题,问他二老身体怎么样,要好好保重。
又问起他们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贺教授说:&ldquo儿子和女儿都出国留学去了,儿子在美国,女儿在法国。
他们都已在那里成家,只怕回不来了。
&rdquo说到儿女远游不归,贺教授脸上有着淡淡的苍凉,心情却好多了。
朱怀镜就势渲染出国留学这个话题,想让贺教授高兴起来。
不料贺教授却说:&ldquo我的儿女,是靠自己本事考试取得出国留学资格的。
他们有志出国深造,这是好事,我支持他们。
不像有些当官的,口是心非。
他们成天口口声声说社会主义好,却挖空心思把自己的子女往资本主义国家送。
这就像我们过去看电影常看到的镜头,敌军抵挡不住了,那些当官的一边叫兄弟们给我顶住,自己一边逃跑。
纨绔子弟,很少认真读书的,就靠他们老子走门子,削尖了脑袋往国外钻。
&rdquo 贺教授话语有些幽默,又还绘声绘色,说到敌军逃跑他便把手比画成手枪,在空中舞了几下。
朱怀镜和张天奇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场面本是难堪的,却叫这笑声冲淡了。
朱怀镜总担心张天奇受冷落,又担心贺教授再激愤,就有意同师母扯些家常话。
师母在学院图书馆工作,也很喜欢朱怀镜这个学生。
张天奇时不时很得体地插上几句,消解着自己的无聊。
贺教授不太顾及别人,见这会儿没他说话的分儿,就独自微合双眼,手在沙发沿上悠然敲着。
朱怀镜见了贺教授这神态,正是抽身的托辞,就说:&ldquo时候不早了,我们告辞了。
贺老师也该休息了。
&rdquo &ldquo就走?好好好好!有空就来坐坐啊。
&rdquo贺教授突然睁开眼睛,站起来同他们握手。
分手时,贺教授又对朱怀镜说:&ldquo你有兴趣的话,还是来攻个学位吧。
你要读就直接读博士,目前博士中间的假货毕竟还是少些。
&rdquo 朱怀镜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谢谢贺老师器重。
一上车,张天奇就让司机开开音乐。
车内马上就响起了李雪健沙哑的歌声:我们(呀)共产党人,好比那种(哇)子&hellip&hellip 朱怀镜忍不住笑了起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笑声会让张天奇多心的,就说:&ldquo李雪健演戏不错,唱歌不敢恭维。
&rdquo 张天奇似乎情绪不在这上面,他微叹一声,感慨说:&ldquo怀镜呀,我总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共产党人总是费力不讨好呢?我们说要为人民服务,不是假话。
绝大多数共产党人是这么做的。
不争气的党员和领导干部确实有,但毕竟是少数。
可我们的形象就是好不起来。
像贺教授这样令人敬佩的专家学者,一般不会很意气地看问题的,他居然也是这个态度,就不能不叫人深思了。
&rdquo 朱怀镜内心是不想谈这种严肃问题的,但张天奇提起了,他也只好应付说:&ldquo是啊,只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只怕不多。
上面就喜欢听好话。
&rdquo &ldquo像贺教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的意见,上面就应该多听些。
贺教授我真的很佩服。
知识分子是有思想的,他们的信仰不会建立在盲从之上,而是建立在理性分析之上。
我们说共产党人好比种子,就该在这些知识分子中间去播种,去生根,去开花结果。
他们是民族的精英分子啊!&rdquo张天奇说得还真有些动情。
朱怀镜猜得出他的心思。
今天在贺教授家里,的确很让张天奇折面子。
张天奇本是想让朱怀镜陪他来拜访一下,好让自己在贺教授心目中有个好印象,日后论文答辩时好过关些。
哪知贺老先生就是不吃这一套。
今天的拜访就显得有些弄巧成拙了。
也可见贺教授根本就不把学生中的官员放在眼里的,张天奇一定受过贺教授的冷遇。
张天奇这种身份的人,平时哪受过这种委屈?要在过去,他们还会有上级领导批评一下,现在就连上级领导都很讲究所谓涵养了,不轻易对下级说句重话。
可在贺教授面前,他只好忍气吞声。
朱怀镜听得出,张天奇越是不停地赞叹贺教授,越说明他内心的尴尬和愤恨。
张天奇坚持要把朱怀镜送到宿舍楼下才回宾馆。
因为今晚的活动有些不是味道,分手时朱怀镜不知说什么好,就问张天奇是不是还在荆都呆几天,他得请一请,尽尽地主之谊。
张天奇说:&ldquo还有几个事要办,还得活动几天。
这几天就不麻烦你了,你忙你的吧。
&rdquo 朱怀镜低头上楼,猛然想起张天奇前天在讨论会上的发言,不禁好笑。
张天奇口口声声说,开了人大会,真的坐不住了,只想早点把会议精神带回去,带领全县人民大干。
现在会开完了,他却不想走了。
最近朱怀镜很忙。
五月份即将举办商品交易会。
这是荆都市一年一度的,现在是第十四届。
朱怀镜抽调在商交会筹备办公室,负责内贸系统参会单位的总联络。
办公地点设在南国大厦。
朱怀镜基本上就在南国大厦上班,处里日常工作交给副处长邓才刚负责。
有什么重要事情,朱怀镜才临时回去一下。
处里现在除了随时听从领导差遣,就是编录全市财贸系统常用电话号码,汇编上年度中央、国务院和市里财贸方面的文件,在全市领导干部中开展财源建设征文活动。
星期五下午,飞人制衣公司老板裴大年到南国大厦找朱怀镜,想托他弄个好点的展位。
飞人制衣公司打算参加商品交易会。
朱怀镜满口答应帮忙。
事情说好后,他想起李明溪画展的事。
朱怀镜得给李明溪的画展筹资,他找了几家企业老板,已经弄了五万多元。
他咨询过,在荆都办个画展,两万来块钱也就够了。
但裴大年既然上门来了,他想不妨说说这事。
他就把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道理说了一通,再同裴大年商量,请他资助李明溪。
朱怀镜知道裴大年忌讳人家标准地读他的姓,就总叫他贝老板,说:&ldquo贝老板,我们是朋友了,我说话就不绕弯子,也莫再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大道理。
这位画家李明溪先生是我一个朋友,皮市长最赏识他了。
说得不好听,这人一肚子才气,就是缺钱。
现在只要支持一把,让他红了,他也穷不到哪里去。
&rdquo 既然说到这分儿上,裴大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ldquo是您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您说,要多少?&rdquo 朱怀镜说:&ldquo我四处帮他化缘,已筹了一些了,还差万把块钱。
&rdquo 裴大年豪爽一笑,说:&ldquo万把块钱?好说好说。
您说要现金还是开支票?&rdquo 他说着就要掏口袋。
朱怀镜忙摆摆手,说:&ldquo贝老板够朋友,谢谢你了。
钱先别急着给我。
我同你说,不是我这人装正经。
我做事情,路是路,桥是桥。
现在你把钱给了我,倒还说不清了。
这样吧,哪天我约了李先生一道去你那里一趟,你把钱直接交给李先生自己。
&rdquo 裴大年连连摇头,说:&ldquo朱处长就是太认真、太见外了。
&rdquo 朱怀镜说:&ldquo哪里啊!不过说真的,这也是我的交友之道啊。
我这人就是这样,自己有困难,不轻易向朋友开口。
但朋友有困难,能说服大家帮帮就帮帮。
万一我自己一时手头急了,要借个千儿八百,话就说在明处。
你说是不是呢?&rdquo 裴大年点头不止,直说朱怀镜讲义气,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他奉承了一会儿朱怀镜,突然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ldquo我不知道您觉得方明远这人如何?&rdquo 朱怀镜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听这口气,像是有什么话说,就不置可否,只问:&ldquo你同他交道多吗?&rdquo 裴大年大摇其头,长叹一声,然后说:&ldquo我同他打交道也算多了。
说实话,我对他也算不错了。
但这人不太够朋友。
&rdquo 裴大年说到这里,不说下文,只望着朱怀镜,那目光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像他掌握着天大的秘密似的。
朱怀镜想知道方明远到底如何不够朋友,就巧妙地启发他,说:&ldquo你别看我们常在一起,其实我同他没有深交。
官场上的交结,就这样!&rdquo 裴大年非常理解似的,苦笑一下,说:&ldquo我对他真的不错,但我要他帮忙,总泡汤。
我只对你说,上次皮市长儿子要出国留学,我们几个人去意思一下。
他说手头紧,问我借一万块钱。
我说万把块钱在我这里还说借,拿去吧。
我马上给了他一万。
朋友嘛,何必这么小气?可过不了几天,我有急事要找皮市长,请他帮忙联系一下。
他说皮市长很忙,晚上开常务会。
我想领导忙,就迟一天吧。
第二天我听一位朋友讲,那天晚上皮市长根本就没开会,同我那位朋友他们几个人在荆园八号楼打麻将。
他这就太不够朋友了嘛!我想,你就是邀我一起去打打麻将,不是我说得难听,你让我输个几万我也是输得起的嘛。
我跟你说,我后来就不找他了,自己直接上皮市长家去了。
皮市长夫人王姨真好,很热情,让我就在她家里等着,一直等到皮市长回家!&rdquo 朱怀镜不便说方明远什么,只得应付几句:&ldquo皮市长两口子都很好,对我们不错。
&rdquo他想方明远是个很老练的人,只怕早就看出裴大年嘴巴子不紧,怎敢带他去同皮市长搓麻将?想到这一层,他又玩笑道:&ldquo贝兄,我话是说明了,这一万块钱是赞助,没有还的啊!&rdquo 裴大年忙摆手,说:&ldquo朱处长说到哪里去了!&rdquo 朱怀镜毕竟怕裴大年这张嘴巴出去乱说,弄得他脸上不好过。
于是他便委婉道:&ldquo贝兄,我有句话讲了你别多心。
方明远这人怎么样,我不想评论,大家心里有数就得了。
但皮市长这人,正像你说的,的确不错。
所以有些话,我们在外面当讲的讲,不当讲的不讲。
说白了,皮市长没其他爱好,就爱忙里偷闲搓两盘麻将。
都是人啊!是人就得讲究个人之常情是不是?顺口溜说,十亿人民两亿商,还有八亿搓麻将。
可皮市长到底身份不同,别人搓麻将没人说,他搓麻将就会有人盯着。
这么说,方明远说皮市长有会,也可以理解。
我是常年在市长身边工作的,市长的辛苦我是最有体会的。
他加班加点为民操劳没有人看见,他搓麻将就有人看见了。
当然我俩私下说说没问题。
你说呢?&rdquo 裴大年的脸早红了,嘿嘿笑着很不自然,口上说着对对。
朱怀镜只当没看出他的窘态,有意岔开话题,没事似的扯些别的。
裴大年半天才恢复常态,起身告辞。
朱怀镜刚才那番话,虽说是为了堵裴大年的嘴,却也是他的肺腑之慨。
在他眼里,皮市长的确是位非常敬业的领导。
皮市长快六十岁的人了,一年到头没几天是闲着的,他手头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
普通老百姓到了这个年纪,该是好好地安享晚年了。
送走了裴大年,朱怀镜看看手表,四点多钟了。
因是周末,他想回处里看看。
刚进办公室一会儿,方明远来了,对他说:&ldquo怀镜兄,皮市长明天准备去荆山寺看看,没有别的人,只让我俩陪同。
&rdquo因刚刚听裴大年说了方明远的那些话,朱怀镜心里有些不是味道。
但他没有一丝表露,客气地请方明远坐。
他也明白方明远处事自有道理。
他猜想是方明远在皮市长面前说话,让他一道去玩玩,很感激这位兄弟。
办公室没有别的人,方明远的语调不重不轻,而朱怀镜一听,就知道这事应该机密些。
&ldquo怀镜,您今晚有什么安排吗?&rdquo说完了大致意思,方明远又问。
朱怀镜今晚本想同玉琴一道去听音乐会的,现在不知方明远有什么好事,就试探道:&ldquo您有什么好的安排?&rdquo 方明远说:&ldquo是这样的。
明天皮市长去荆山寺的话,我俩今晚还得去打个前站。
您知道的,那种地方不是一个堂堂市长随便能去的,得注意影响。
&rdquo &ldquo是这样啊,那没有什么说的。
这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啊。
什么时候走,我等您电话吧。
&rdquo 方明远走了,朱怀镜只得打电话告诉玉琴,说晚上开政府常务会,他得听会。
他不能告诉玉琴是去荆山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而玉琴呢,只要是工作上的原因,她从来是开通的,也就没多说什么。
她只说:&ldquo这是个高档次的音乐会,来的都是些全国一流的艺术家,二百多块钱一张的票,可惜了。
&rdquo朱怀镜就玩笑说:&ldquo可惜什么?反正是别人送的票。
&rdquo 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朱怀镜拿出张天奇的论文随意翻着。
论文他早润色过了,还过得去。
他却不想马上就寄给张天奇,免得人家说他不认真帮忙。
张天奇对他还不错,他也就能帮就帮帮。
官场上没有几个朋友不行,他朱怀镜如果没有方明远,只怕现在还不会出头。
但裴大年说的话总是鲠在他的心头,他对方明远的感觉又复杂起来。
那次皮勇出国,方明远邀他一块去皮市长家吃饭,说让两人各凑五千块钱意思一下。
哪知这方明远却是&ldquo羊毛出在猪身上&rdquo,找裴大年当了冤大头。
他自己不掏钱还不说,还倒赚了五千块。
天知道方明远当时怎么想起要邀他一道去?是不是方明远不想把到手的一万块钱全掏出来,要找个人凑齐一万块钱好看些?现在回忆不起当时的细节了,方明远这小子会不会临时调包,把那一万块钱当做他一个人的人情送了呢?想到这里,朱怀镜的情绪就坏起来了,没有心思再看张天奇的论文。
他暗自叹道,官场上交朋友,到底还是要小着点儿心啊。
朱怀镜慢慢回到家里,妻子香妹和儿子琪琪已回来了。
香妹正在做饭,儿子自个儿玩儿。
他拍拍儿子的脸,就过去倚着厨房门同香妹说话,望着妻子忙碌。
每次回到家都是这场景,日子就像复印的。
见香妹多准备了几个菜,就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香妹告诉他,今晚喊了四毛吃饭。
四毛现在带着二十来个人做事,也很忙的,好久没叫他过来吃饭了。
朱怀镜怕太耽搁时间了,晚上还得去荆山寺,就说:&ldquo我晚上还得开政府常务会哩。
&rdquo 香妹回头望他一眼,说:&ldquo你什么时候才有个闲?好吧,反正是自家人,也没弄多少菜,就好了。
&rdquo 朱怀镜问:&ldquo也不知四毛做得怎么样,钱肯定是有赚的。
有些话我不好说,你做表姐的说吧。
他现在事实上是在走江湖,要学会打点。
俗话说,河里找钱河里用。
他个人赚的钱只顾个人用,就做不了长久。
我们当然不会要他的,外面他自己看着办吧。
&rdquo 正说着,四毛敲门进来了。
四毛穿着件藏青色西装,系着条淡雅的碎花领带。
四毛叫声姐夫,就坐了下来,跷着二郎腿一弹一弹的。
双手扣在一起,响亮地折着手指节。
朱怀镜暗自想这四毛开始学斯文了,还有点酸不溜丢的味道。
他同四毛客气一声,仍回厨房门口,想轻声同香妹说说自己的观感。
可是他才要叫香妹,却感到跳到喉头的是玉琴,吓得脸上发热。
香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望他。
他便含混着笑笑,敷衍过去了。
香妹也笑了一下,说就好了。
吃饭时,朱怀镜问了四毛维修队的事。
四毛把酒杯喝得咝咝响,说还做得下,招来的人都是他自己选的,一切听他的。
朱怀镜见四毛有些得意,看不顺眼,就说:&ldquo你对那些人还是要管严些。
乡里人进城,时间长了,就容易忘乎所以。
这里是首脑机关,处处都要小心。
不要到人家办公室乱窜,不要走到哪里都高声大气。
特别是手脚要干净,小偷小摸的事是万万不可发生的。
&rdquo &ldquo是是,我常对他们说哩。
&rdquo四毛说着就松了下领带,像是身上发热了。
朱怀镜见四毛有些不自在了,他反过来又很关切地问:&ldquo这段在忙什么?&rdquo 四毛说:&ldquo在搞二办公楼到四办公楼那段路,要挖掉重新铺水泥。
还有三办公楼后面的花园,要把旧栏杆全拆了换新的;花园中间的小路也要重搞,换成卵石拼集的,就像八一公园的那种。
下一步还有大工程,西门那一排围墙要全部打通,改作门面。
&rdquo &ldquo好好,你就好好干吧。
&rdquo朱怀镜用了一种表扬的口气说。
他想四毛说的这些工程,除了改门面,都是翻来覆去年年搞的,就愁钱没地方花似的。
也好,事儿越多,四毛赚的也就越多。
吃完饭,朱怀镜刚开始洗脸,方明远电话来了,说车已到楼下了。
朱怀镜说声不敢不敢,就放电话下楼。
下楼一看,并没有见到皮市长的车。
他正东张西望着,就听得方明远在喊:&ldquo怀镜!&rdquo原来方明远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身旁停着一辆三菱吉普。
朱怀镜过去,看了车牌照,很陌生。
方明远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ldquo这是皮市长外甥自己的车。
&rdquo朱怀镜这就明白其中奥妙了。
上了车,方明远说走吧,车就开动了。
司机一声不响,只顾开车。
方明远介绍这是小田,这位小田司机才回头朝朱怀镜笑笑。
朱怀镜心想这小伙子这么小心,也许不是皮市长的外甥吧。
过了荆水大桥,就到城北了。
从这里再往荆山寺方向走,车流渐渐稀了。
闹市很快过尽,慢慢进入开阔的田垄。
朱怀镜忽然发现车窗外面的油菜叶上闪着亮亮的清光,很是动人。
原来今天是农历二月十五,月圆之夜啊!朱怀镜这么想着,似乎眼睛就格外亮堂起来,远远地就望见了荆山的黑影,在清寒的月光下,像幅美丽的木刻。
公路蛇行而上,两旁的路灯发着橘黄色光。
沿着这公路,有一条小溪潺潺而流,终年不枯。
小溪的源头便是荆山寺背后的佛影泉。
相传东晋末年盛夏,高僧法缘大师芒鞋破衲,云游到此,见山崖下清泉无声而涌,汇成深潭,再涓涓成溪,心中暗喜。
举目四顾,更见乱石峥嵘,荆棘遍地,古木参天,风光绝佳。
天色渐暗,法缘大师不忍离去,山云当幕,夜月为钩,倚石枕泉而眠。
夜里忽生一梦,只见泉出之处,白光闪闪,状如莲花。
法缘大师忙双手合十,闭目念佛。
这时,猛然听得有谁在半空中高声诵道: &ldquo有泉无声,有形无性,四大空苦,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rdquo 法缘大师醒来,隐隐记得这么八句偈语,反复念诵,顿时觉悟。
他便在泉边结一草庵,就地修行。
从此,这无名之泉就叫佛影泉。
后来历经一千五百多年,荆山寺香火日盛,出过不少高僧大德。
这里便成了南方名刹,善男信女长年朝拜。
现在寺里的住持好像叫做圆真大师,听说还是哪家著名佛学院毕业的,是位高僧。
朱怀镜记不清在哪本杂志上看过介绍圆真大师的文章,他好像还是市政协委员。
车只能开到荆山寺下,接着得爬九九八十一级石阶。
方明远叫小田在这里等着,便同朱怀镜拾级而上。
&ldquo想不到皮市长还有这雅兴?&rdquo朱怀镜问。
方明远小心地望望后背,再笑道:&ldquo你看不出来?皮市长最信这一套了。
他是每年都要来几次的,正月里是必来的。
今年正月太忙了,就拖到今天。
皮市长的老娘八十多岁了,住在女儿家里。
她老人家是位受了戒的居士,长年吃斋念佛,总说皮市长能有今天,全搭帮她在菩萨面前保佑得好。
今年正月皮市长没有空来荆山寺,老人家亲自来了一趟,替皮市长在菩萨面前请了假。
&rdquo 朱怀镜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说:&ldquo还可以在菩萨面前请假?新鲜。
&rdquo 方明远也笑着说:&ldquo改革开放嘛。
&rdquo 朱方二人吐吐舌头,相视而笑。
石级很陡,中间又没有歇脚的地方,等爬到荆山寺外,两个人都觉得背上汗津津的了。
山门紧闭,那副熟悉的对联在月光下显得空幻而神秘:
东晋最初道场
南国第一福地朱怀镜说站一会儿吧,气都喘不匀哩。
两人就站在寺外小憩。
朱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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