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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不等一脸委屈的张钺说话,转头对那官员道,“要我停职待勘也可以,先让我见皇三子一面。
” 官员:“文大人,您这是强人所难了。
皇三子如今羁押天京待斩,如何能千里迢迢押来见你。
” 文臻吸一口气:“不能来见我是么?那就我去见他吧!来人,备马!” 她一声令下,四面轰然相应。
立即就有人去备马。
文臻快步下阶。
那官员喝道:“谁也不许离开!” 文臻勃然大怒:“你敢在我的地盘羁縻我的人!” 那官员大声道:“陛下有旨,若文臻敢率领一人离开刺史府一寸之地,则所有随从视同谋逆!天京接报,立剐燕绥!” 文臻站住。
她立在院中,背对众人,这三年她瘦了许多,却隐隐长高了些,往日娇嫩莹润的少女,此刻风雪中的背影却清瘦峭拔,是覆了雪依旧不弯的竹。
满庭鸦雀无声,礼部官员满身刚干的汗又沁了出来。
他嘶声道:“文大人,便是你不在乎自己性命,你不在乎这身边人的家小九族么?他们跟随你一场,就是为了这样的下场么?还有湖州百姓,你踏出这刺史府,就算反了,你的百姓如果来护你便是反贼,被定州军围剿,能活几人!就算这所有人你都不在乎,宜王殿下的性命,你也不在乎么!” 文臻一动不动,礼部官员对身后旗手卫使眼色,示意他们去阻拦那些去备马的人们,然而旗手卫上前,那些人却不后退,显然并不为他的话所动,只要文臻需要,他们还是会跟着走,礼部官员没料到文臻对于手下的掌控力如此强大,联想到如果她真的下了狠心,真要拿整个湖州陪葬……这回吓得连汗都不敢流了,只能颤声道:“你竟要毁了湖州,你这恶毒的女人……” 文臻忽然回身,他顿时断了话声。
对面那双眸子里也似旋转着今夜的碎雪,毫无温度,永恒冷静,“如果,我不反。
但我一定要出刺史府呢?” “你是……” “我交出刺史印信,自请卸职。
封疆大吏卸职按例要回京述职,当然,这算抗旨,你将我打入囚车,押送回去便是。
” 所有人震惊失声。
张钺:“大人!” 文臻:“你还喊我做甚?你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吗?滚罢!” 张钺闭一闭眼。
眼眶热辣,不敢流泪。
先前那瞬间,她已经看清形势,做了决定。
为了燕绥,她必须回京,但新皇绝不会允许她回京,也一定会拿燕绥来威胁她,她只能放下一切,孤身赴京。
而以他和她的关系,如果一招不慎,就可能同样被打入监牢。
只有演一场割裂的戏,让他获得朝廷的信任,好歹趁这局势不稳,对方人手不足之时,保他能接手湖州。
他接手湖州,才能保证她的势力被最大保全,湖州依旧是她的后盾,哪怕后续依旧会被人取代,但留得一日便有机会腾挪一日。
礼部官员在犹豫。
文臻这个提议出乎他预料,他没想到,文臻竟然真的能为燕绥做到这一步。
留在湖州被软禁,好歹有希望留一条性命,但孤身赴京,就意味着去送死。
只为了去证实宜王殿下的生死安危,她便决然抛下了一切。
想起出京前永王殿下说的话,他心中惊叹,永王那样常年不问世事的贵人,是怎么对宜王殿下和文大人这般了解的? 但文臻愿意放弃权位俯首就擒,他自然正中下怀,但又怕有诈,犹豫不敢答应。
却见文臻挥挥手,没多久,有车声辘辘声响驶入,礼部官员和旗手卫都大惊,心想根本没看见有人出去传令,怎么就有车马行来?湖州刺史对湖州的控制力还在自己想象之上,这要文臻下令处决自己等人……正要摆出防备阵型,却见那车声停在庭院之前,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辆囚车。
文臻大步走出去,一抬腿,跨上了囚车,抬手咔哒一声,便将囚车门给关上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囚车里已经铺了棉被,文臻舒舒服服坐在棉被里,看着礼部官员:“这位大人,我连囚车都自备了,怎么,你还打算要我自己赶车自己押送么?” 礼部官员这才反应过来,发现她竟然是来真的,而且说走就走,不欲惊动地方,根本无心煽动湖州民意,心中大喜,忍不住赞了一声:“大人真是深明大义。
”又和文臻保证,“大人放心。
朝廷还未下旨剥夺您的官职,这一路上,您顾全大局,下官等自也不会为难您。
” 文臻笑一声,往被子上一躺,“自然,我也不会为难你。
” 她这么说话,也无人敢辩驳。
采桑默不作声拎着个小包袱,挤了上来,文臻看看她,也没阻拦。
礼部官员怕夜长梦多,手一挥,“走吧!” 满院的护卫沉默着,看着囚车辘辘向外驶去,有人想动,却被同伴拉住。
文臻靠在被褥上,抬眼望向厢房,里头一片黑沉安静。
她觉得安心,随便儿关键时候还是听话的。
刚才其实很怕他忽然冲出来。
但心中也有一丝隐约失落。
这一去,前途未卜,连是否还能再见,都未可知。
儿子,对不起,妈终究要抛下你,去寻你爹去了。
不要怪老妈自私。
这几年,掩藏着你的身份,为你留下了许多后路,就是算着了可能会有这一日,你跟着我们两个危险分子,只怕永无宁日,不如早日将你割裂开来,给你一分安宁自如生活,将来爹娘如果能安然渡厄,我们总有团聚之日;若是不能……你便在这烂漫山野里,自在长大吧。
她闭上眼,将这住了将近三年的府邸锁在眼帘里。
将张钺泪流满面的脸锁在黑暗里。
将满庭悲愤苦忍的神情留在湖州这一年的初雪里。
囚车辘辘驶出刺史府的大门。
寒风呼啸,四面寂静。
押送的旗手卫却忽然停了脚步。
文臻睁开眼,听见采桑低低的轻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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