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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手里拿着火把,差人拉下他们的面罩,道:“卸了他们的下巴,别让他们服毒自尽,这些人还要留着给凌若梵做礼物。
涂匕,你熬夜将人皮面具做好,天亮时安排人假装成他们,回去参议府。
” 那名唤“涂匕”的阴柔男子柔柔地应了一声,蹲下身看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嘴,笑了笑,道:“牙缝里都没藏毒囊呢,想来是觉着能轻而易举地将咱们弄死。
” 沈听闻言便冷笑一声,上前踩住黑衣人的手,用力一撵,只听“咔嚓”一声,数根指骨齐齐断裂。
“替你家主子杀人杀多了,是不是以为每个人都是蝼蚁,手起刀落就能轻松收割人命?”沈听将火把移到那黑衣人的脸庞,“放心,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 话落,也不管黑衣人满脸震惊,站起身,环视一圈,道:“把人带下去,莫要吵到公子和夫人。
” 待得后院恢复如常,沈听灭了火把,推门进了一楼大堂,对客栈掌柜道:“十七叔,人都处理好了。
” 黄十七略略颔首,道:“你寅时还得回去营中保护褚将军,快去歇一会,小公子这有我守着。
” 霍琰为人仗义,从前做游侠时,便有不少人追随他,黄十七就是其中之一。
客栈里的伙计跑堂全是过去弟兄们的子孙,潜藏在此处,也不过是为着有朝一日能为霍将军报仇雪恨。
沈听离去后,黄十七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摇椅上,对着满室的黑暗,缓缓道:“将军啊,小公子回来了,您再耐心等等,那些害过您的人,很快就会下去陪您了……” …… 发生在客栈里的这番大动静,姜黎自是不知晓的,昨夜哭到乏了,她窝在霍珏怀里便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色大亮,抱着她睡了一晚的郎君早就不在屋子里。
云朱进来给她净脸,见她眼眶有些肿,便道:“夫人昨儿是不是没睡好?” 话才刚出口,她便又想到昨夜后院里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将夫人吵醒,夫人应当是睡得还算安稳的。
果然下一瞬,便见自家夫人摇了下头,道:“挺好的。
” 那为何眼睛都肿了? 还神色有些恍惚,似是有点伤心。
云朱又望了姜黎一眼,细细回想了今晨公子出门时的神情,跟从前一般,都是冷冷淡淡的,想来昨夜二人应当是没闹矛盾。
云朱此时真真是无比想念桃朱,若是桃朱姐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能知晓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她自个儿吧,自小就没心没肺,粗枝大叶的,心思一点儿也不细腻。
而素从又是个话少的,平日里最爱研究的就是各类暗器,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更是不可能。
正这般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很轻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便见霍珏推门而入。
云朱登时松了口气,公子一回来了,那夫人定然就不伤心了。
她家这位小夫人一贯来爱笑,就连云朱这粗枝大叶的也看出来了,夫人在公子回来时,会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甜。
云朱想得半点不错,霍珏才刚入内,姜黎便站了起来,笑着道:“霍珏,你去哪儿了?” 霍珏将手上几个油纸袋放在桌案上,上前接过云朱手上的梳篦,道:“给你买了几样青州的小吃食,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 昨夜这位小娘子哭得委实有些厉害,霍珏没辙,只好搜肠刮肚地同她说起孩提时的一些趣事,好止住她那些泪珠子。
一会说起他如何被外祖父骗着去军营里做小兵,又如何在夜深人静之时听那些士兵们说荤话。
一会又说他怎样馋外头的吃食,怎样同沈听与贺珏巧立名目偷偷跑出府去买吃的。
这些过往对霍珏来说,已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了。
他曾以为那些事早已被暗沉岁月磋磨得模糊不清,却不想,此时此刻再度想起,竟是连细枝末节都是历历在目。
仿佛那些无忧无虑的过往从不曾远去,而那个一心要继承外祖衣钵,做个大将军的少年霍珏,也从不曾消失。
姜黎虽说昨夜掉了不少眼泪,可霍珏说的话倒是一直记着。
此时听他说买了早食回来,下意识便道:“是你昨夜说的添末儿、油旋、鱼煎包?” 霍珏淡淡“嗯”了声。
姜黎登时便来了精气神,头发一梳好,便走过去撕开油纸,一股被热油煎过的葱香味儿迎面扑来。
姜黎咬了一口油旋,外皮酥脆,内瓤软香,当真是好吃极了。
她撕下一小块儿,喂进霍珏嘴里,道:“等你的差事办好了,我们就上街去,把你从前爱吃的东西痛痛快快吃个遍。
” 霍珏习惯了姜黎的投喂,十分配合地张开嘴,尝着幼时熟悉的吃食,望着自家小娘子那双清澈的眼。
忽然觉着,青州依旧是那个青州。
- 二人用完早食,霍珏便带着姜黎去了青云观。
青云观是霍珏外祖母曾经修道的地方,在妻子去世后,霍琰便常常来这道观,霍珏小时候也常来。
道观的观主还是从前的殷道长,见到二人的身影,她也不意外,只笑着道:“今晨喜鹊于枝头啾鸣,贫道便知有贵客要来了。
” 霍珏提唇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道:“多年未见,难为道长还记得小子。
” 殷道长说来还是霍珏外祖母的师妹,外祖母嫁人后,她每逢下山都要到将军府去。
霍珏少时与这位道长亦是有过数面之缘,那时他年岁小,性子活泼,见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殷道长每次见着他了,都爱喊他“小子”。
殷道长望着霍珏,笑道:“你自小便与师姐长得像,再过二十年,贫道都能一眼就认出你来。
” 说罢便望向姜黎,眉目温和道:“你便是阿黎?” 眼前的道长身着雪青色的道袍,一头银灰色的头发用朴素的木簪挽了个道髻,慈眉善目的。
姜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同这般仙风道骨的道长说话,忙点点头,道:“是,道长,我名唤姜黎。
” 殷道长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旋即颔首一笑,道:“是个眼明心善的好姑娘。
” 姜黎忽然被殷道长夸奖,一时还有些羞赧,忙偷偷望向霍珏,却见自家那位郎君淡淡笑着颔首,那模样仿佛就在说:道长所言甚是,我们家阿黎的确是个眼明心善的好姑娘。
殷道长见这对小夫妻相视一笑,藏在眉眼深处的担忧瞬间便烟消云散。
数月前她收到方嗣同的信,说卫家这小子心魔缠身。
可这会看他,心绪温和,眉目疏朗,倒是瞧不出心魔缠身的模样了。
“既然来了,那便进去给祖宗拜拜罢!”殷道长笑着对他们道。
霍珏面容微微一肃,道:“多谢道长,瑾与内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说着,便随着殷道长进了角落里的一间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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