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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望已久的清晨』(3/3)

有回头看的勇气。

自己很懦弱,自己脆弱的不像话。

所以自己对想要相信自己的艾米莉娅、对想要救自己的命的贝阿朵莉丝、对她们所有的好意与善意视若无睹,只是自私地逃跑。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办才好。

只是—— 「——我绝对要杀了你!」 昂听见,拉姆无比悲痛的叫喊从身后传来。

从身后追赶上来的,只有失去了妹妹的少女,和她那似乎将身体撕开一般充满仇恨的叫声。

昂堵上耳朵,摇着头,发出无声的叫喊。

他一直逃。

一直逃。

9 昂全神贯注地跑着,他不知自己已经跑了多久。

他呼吸困难,膝盖打颤,汗水流到了下巴,然而他依然继续在跑。

如果他不继续跑的话,就会被身后那不明所以的感情追上。

而且,被它追上之时,就是一切都终结之时。

拉姆悲痛的叫喊,怨恨的怒号,现在还回响在耳边。

昂逃了。

逃走了。

他逃出来了。

昂已经无法再回到那里了。

拉姆和罗茨维尔不会原谅逃走的昂,艾米莉娅和帕克也不会再相信固执地不肯开口的昂了吧。

尤其是,昂甚至把与自己缔结了契约的贝阿朵莉丝抛在了身后。

那个少女也不会再做昂的同伴了。

「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有什么能做的……我也想做些什么啊!」 昂完全不知道事态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究竟要怎么做,这个世界才会原谅自己呢。

「我明明……那么期待的。

」 他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他只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生活。

在那个满是不安的世界里,昂被迎进那个宅邸内,那所宅邸成为了昂的休息之地。

那段时光,那段才过去一周的时间,对现在的昂而言,是如此可爱,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一次次地重复,世界一次次地伤害昂。

——已经,不行了。

忽然,昂的脑内掠过一句低喃。

——还有必要再继续努力吗。

昂甚至想将一切都托付给自己心中那催促着自己放弃的声音,托付给那美妙的诱惑。

他想,若是依言而行的话,自己一定会变得轻松的。

再说,昂本身就是喜欢让事情往简单的方向发展的人。

并不止昂是这样的人,每个人类都会这样的。

如果眼前的两个选项都让人苦恼的话,那么提示给他第三个选项如何呢。

对人类而言,那第三个选项简直就是上天的启示。

任是谁都无法责备他对其伸出手去的冲动吧。

昂觉得生气迅速从自己的头开始退去,曾经那般砰砰跳动的心音也让他觉得遥远。

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变重,被自己强迫着动起来的腿,也不知何时变得踉跄无力。

昂几乎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在茂密的树林中。

他冲出了宅邸,从林中小道跑偏,在山道上迷路了。

昂被郁郁葱葱、草木繁茂的森林所包围。

在这里天色微暗,天空甚至都被遮盖住。

昂觉得这里与他第三次的死亡地点很相似。

就在他想到死亡的瞬间的时候,昂觉得第三个选项变得更为直观了。

「死了的话……」 ——是不是就能,被拯救了呢。

从眼下这个状况之中。

「啊,对啊。

若死了的话,状况就会改变。

」 昂将这话干脆地说了出来,之后他便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方法再好不过了。

他死过三次了。

第四次的世界将一切都恢复原样,然后一切再度循环往复。

这次他只捡回了一条命。

这次他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

他挣扎再挣扎,挣扎过后的结果就是这个。

那他继续挣扎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若是想玩的话你就自己玩吧,反正我怎样都无所谓吧……」 昂咬住嘴唇。

对那个将自己卷入这麻烦的状况的存在,毫不隐瞒地表达了自己的厌恶之情。

负面的情感在昂的五脏六腑中翻滚。

来到森林中昂的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

在眼前伸展开的是湛蓝色的天空,它与昂的心境相反,开阔得令人心生憎恶。

那里还有—— 「悬崖。

」 这是多么完美的、神明的指示啊。

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的愿望才能传达到啊。

昂不由得对天上的存在发出了感谢的谩骂。

——还有,希望愚蠢、悲哀的菜月昂,得到永久的安宁。

昂步伐踉跄。

他似乎是被诱惑着一般,向悬崖走去。

风很强。

风从正面吹来,吹得昂的衣襟猎猎作响。

昂仰望天空,站立在悬崖边。

向下看的话,就会看见十米多高的峭壁,其下方有岩场伸展开来。

若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话必死无疑。

「哈……哈……哈……」 看着脚下的岩场,昂很轻易就能想到自己的死相。

几乎被昂忘记的心音再次作响,他的肺部宛如抽筋了一般,呼吸断断续续。

大量的汗水让他全身湿透。

昂觉得全身发冷。

他闭上双眼。

——只要这样踏出一步,一切就会终结。

这次若是死了,自己会怎样呢。

他会再次回到在宅邸的第一天,开始新的回合吗。

即使那样也无所谓。

若是能回到第一天的话,那里有艾米莉娅,有拉姆,有莱姆,有大家。

昂可以作为宅邸的佣人,若无其事地与大家相处,然后在第四天,在睡梦中死去。

这样的日子若是能持续下去的话,至少他能够度过一段安稳日子。

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救赎方式了。

那么,死了也没那么糟糕。

「——」 然而站在悬崖上的昂,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

只有他的膝盖,像个笑话一般颤抖不停。

昂想要制止膝盖的颤抖。

他伸出手去,弯下腰。

就在那时,他的膝盖落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颓然下跪,摆出了一个就像是在对着天空叩拜的姿势。

昂咬着唇,悲叹自己的胆小无力。

「只要,再走一步……我竟然……竟然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 ——自己竟然这么胆小吗。

昂一方面被逼到绝境,另一方面又软弱无力,无法决断。

他的决心和觉悟脆弱得可笑。

昂蹲下身,不住流泪。

他分明不知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但他也惧怕死亡,不敢自杀。

昂觉得自己太可悲,太丢脸。

他手指抓挠着地面,不停地呻吟。

直到体力用尽,昂一直流着泪,对自己的凄惨状况,无比悔恨。

10 昂看着莫名浮现在眼前的光景,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噩梦。

在明亮的房间里,昂和艾米莉娅坐在餐桌旁。

罗茨维尔坐在上座,贝阿朵莉丝在倒红茶。

在她身边,帕克把头伸进了盘子里。

艾米莉娅教训着在餐桌上胡闹的帕克,莱姆见缝插针、手脚麻利地工作,拉姆只管照顾罗茨维尔,对其他人全部无视。

不知为何,昂笑着,大家也笑着。

——昂看见了一个满是幸福与温暖的,噩梦。

这个梦带着痛苦,伴着悲伤,带来了失落感。

昂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他因太过痛苦而无法呼吸。

「——」 忽然,他的表情平和下来。

他觉得有谁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心头的负面情感,因握住他的手掌的温暖而逐渐远去。

而后,他看见了光。

白色的光,耀眼的光。

他的意识,仿佛被那光引领着一般—— 11 「你可算清醒了。

」 昂睁开眼睛,他眼前是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天空。

他意识到自己仰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他也想起,自己是在考虑着什么的时候,意识仿佛被什么吞没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自己自杀未遂,丢人地哭叫,而后因太过疲惫而睡着了。

自己的行为已经不再能用可笑来形容,简直是可怜了。

自己就像是婴儿一样,不,婴儿不会犯错,婴儿都比现在的自己强百倍。

「你随便说点儿什么呀。

」 「随便……」 「你的话题又无聊又没新意。

一脸的苦大仇深,你真是没救了。

」 贝阿朵莉丝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胡乱地甩开了昂的手。

贝阿朵莉丝站在陡峭的悬崖上。

她穿着平日的礼服,气势逼人,与这个场所格格不入。

少女的身子仿佛被贴在了一幅风景画上,二者极不搭调。

「你竟然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到了外面,还真是与众不同。

」 「贝蒂也不想走在满是土味的山里。

如果你没跑到这里闹情绪的话我才不会来这里呢。

」 贝阿朵莉丝整了整裙角,恼恨地说道。

昂终于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贝阿朵莉丝为何会来到宅邸外,甚至来到这种地方来呢。

「你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我……」 贝阿朵莉丝遵从契约,要保护昂。

然而昂甚至无法向贝阿朵莉丝说明一切。

看着吞吞吐吐的昂,贝阿朵莉丝满脸无奈,哼了一声。

「依照契约,你的安全要由我守护。

而你却露出如此丑态,甚至企图跳崖自杀,这有损贝蒂的威信。

」 「由你保护我的安全……这只到今天早晨吧,」 「——我不记得有期限。

你记错了吧。

」 对着还在回想契约内容的昂,贝阿朵莉丝闭着一只眼睛,把视线从昂身上移开,如此说道。

贝阿朵莉丝要将与昂的契约继续下去,为此她甚至用了」记错」这个借口。

这个少女嘴上不饶人,而且和自己合不来。

——她总给人这样的印象,然而昂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大慈大悲的模样令自己大为感动。

贝阿朵莉丝没有放弃自己。

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 「若你还抱着淡淡的期待,那你就太天真了。

」 「——唔。

」 昂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放弃,在他又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的时候,贝阿朵莉丝制止了他的美好幻想。

她摇着头说道。

「失去的东西已经回不来了,贝蒂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你已经没有向那个双胞胎的姐姐解释的机会了,你已经把那个机会丢掉了。

」 「我……!」 昂想告诉她:「要是能说出来的话,我早就说了。

」 如果没有那个要命的制约的话,昂早就把一切都说明,并请求原谅了。

即使他知道,那完全无法拯救拉姆,那不过是他所求的一个内心安宁罢了。

「事情居然到了这一步,我是个笨蛋么。

嗯,我一直都是笨蛋。

」 昂一直都是说着场面话,找着借口,总是为自己辩驳,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活到了现在。

在肉体上、精神上,悬崖上的昂都被逼到了绝境。

昂逃啊逃啊逃啊逃啊,一直逃,现在他才能站在这里。

「既然你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你要把我怎么样……」 「你就算是死起码也要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如果你想逃的话,我会帮你逃到领地外的。

」 虽然贝阿朵莉丝的话很是严厉,但是她话中的温柔让昂颇为感动。

贝阿朵莉丝表情冰冷,她的眼神是似乎在看着某个无聊的东西一般冷漠。

即便如此,少女话语中透出的真实心意,却让昂觉得太过温柔。

贝阿朵莉丝所说的话必然不假。

若昂想要逃走的话,少女一定会同意他的决定,并帮助他逃走的吧。

虽然他不知道逃离这里后会发生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比这里的情况更糟糕。

没有什么比因自己的愚蠢失去了唯一的休憩之地,然后放弃一切逃走更凄惨的状况了。

「——」 昂被风刃割伤的脸,现在还渗着血,还在疼着。

昂摸着伤口,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想起自己曾经受过某个与这个伤口类似的伤。

那是深刻在昂灵魂深处的尖锐疼痛。

在他被莱姆追赶、在山中逃窜的时候,把他的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切掉的,也是风刃。

抚摸着脸上伤口,昂确定,这两次的伤口是同一种魔法造成的。

「最后剜下我的头的魔法,也是一样的吗……都是两个人合力,吗……」 他在死后才终于理解了真相,这和他迟来的绝望融在一起,让昂更加沉痛。

直到现在,拉姆哀怨的怒吼声,她那因失去了莱姆而发出的悲哀的恸哭声,还深深印在昂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瞬间、那个地方就是对昂而言的分水岭。

昂当初就不该从宅邸里逃出来的。

即使他没有承受痛苦的觉悟,他也应该与拉姆面对面,将话说清楚的。

他永远失去了与拉姆交心的机会。

曾经从昂的手中溜走过一次的东西,再也没法回到他的身边。

——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再也回不来了。

「双胞胎姐妹的姐姐,为了妹妹而坚持着。

而双胞胎姐妹的妹妹,则是为了这样坚持着的姐姐而活着。

这两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少,少了任何一方,她们就不再完整了。

」 贝阿朵莉丝恹恹地声音打断了昂无声的思考。

贝阿朵莉丝没有看昂。

她一边以指作梳,梳理着自己浓密的头发,一边继续着自己的话。

「不管缺了哪一个,她们都再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罗茨维尔也一定会不会原谅那个破坏了她们的完整性的人的。

」 「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他觉得自己被告知了某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昂走近贝阿朵莉丝,想要询问她话里的真正含义。

然而少女迅速避开了昂伸向她的手指,反之抓住昂的衣袖,绊住他的脚,将他轻轻地摔倒在地上。

看着自己被少女行云流水般地摔倒在地,昂不由愕然。

贝阿朵莉丝的头发垂下,扫在他的脸上。

「你这么在意她们么?这四天里,你可是闷在房间里,几乎和她们没见过面哟。

就算你想自以为是地对那个姐姐解释,她也没有闲心去听你的说辞吧。

你已经是和她们完全无关的人了。

」 「我并不是……」 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

这句话只说到一半,昂就卡住了。

经过重置,昂有过十多天和这对姐妹相处的时光。

他可以反驳说,他有过和她们相处的时间、回忆、还有羁绊,这些都是现在的贝阿朵莉丝所不知道的。

然而昂无法反驳。

因为他忽然理解了一件事情。

昂所知道的、他想高声告诉贝阿朵莉丝的东西,或许并非真实。

或许双胞胎所表现出来的表情、感情和羁绊都并非出自她们本心。

这十多天里,昂究竟有多了解这两个人呢。

若昂和双胞胎真的彼此了解、彼此相知的话,那么昂所感到的绝望与失落又该作何解释呢。

难道一切都是噩梦吗。

昂能够拿出关于拉姆和莱姆的什么,来反驳正严厉地俯视着自己的贝阿朵莉丝呢。

昂对那二人根本一无所知吗。

自己分明想好好地珍惜她们,想守护她们的——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只不过是任性又难看地大吵大闹一番而已吗……」 ——你已经是和她们完全无关的人了。

昂什么都不知道。

他把所有的机会都浪费掉了,只身一人漂泊到了这里。

昂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想起了在宅邸度过的日子。

——那些日子支离破碎,昂的心也碎裂开来,落地有声。

昂仰躺在地上。

他以手掩面,哀叹着自身的软弱无力。

到头来,一切都是无法触及的桃源吗。

昂所见到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境,是幻想,真正的时间其实根本没有存在过吗。

「……一直这样也无济于事。

在被发现之前,站起来。

」 贝阿朵莉丝对着几欲流泪的昂这般说道。

而后,她似乎是对无所动作的昂感到焦急,粗鲁地拉起了昂掩着脸的手。

昂的视野开阔起来。

娇小的少女使上全身的力气,拉起昂的胳膊,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 从手掌上传来的触感,吸引了昂的注意。

他无视想要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来的贝阿朵莉丝的反应,拉过贝阿朵莉丝的手,确认它的触感。

「喂,喂。

你这么突然是要做什么……你看贝蒂的手掌做什么?」 「像这样,把手握起来的话……你刚刚也握住我的手了?」 「……那是我这辈子的污点。

因为睡着的你实在是太凄惨太可怜了。

」 贝阿朵莉丝挥开昂的手,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昂将自己的手握紧,再松开,多次品味着离开自己的手的温度,这是自己在睡着的时候,感受到的安稳人心的触感。

——昂在睡着的时候,又做了噩梦。

他在梦中多次感到无比地窒息、绝望与失落。

在以前也曾经有过类似这次的事情——在睡梦中,自己的痛苦被他人给予的温暖所驱散。

那是…… 「有谁……握着我的双手。

」 贝阿朵莉丝纳闷地皱起了眉。

昂把左手和右手都举起来。

只凭着一个人,是很难把一个睡着的人的两只手分别握住的——他需要趴在睡着的人的身上,和睡着的人姿势相同才可以。

这种事情做得到的可能性不大。

「——」 这样一来,两只手分别被握住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其理由显而易见。

「拉姆,莱姆。

」 如果沉睡着的昂的手,被她们一人一只地握住的话。

如果在第四次的回合里,在什么都还没发生的罗茨维尔宅,她们看着在睡梦中痛苦呻吟的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对自己怀有慈悲之心的话。

「——」 昂听见了拉姆满是憎恶的声音。

听见她对自己说」我要杀了你」,听见她诅咒自己,对自己怒吼。

那些残酷的话语,给自己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然而,给昂留下更深的印象的是。

「——她的哭声,没有消失。

」 拉姆悲痛的声音,她失去妹妹、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的绝望的叫喊,在昂的耳边回响。

昂的心已经支离破碎。

但是他的心的残片,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原本昂是那种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向考虑的人。

他不想想那些疼痛的、痛苦的、艰辛的事。

一想到要怀抱着那些沉痛的东西生存下去,昂就想逃跑。

「喂,我又在考虑什么愚蠢的事情啊。

」 即使逃走也无济于事,所以昂想做些什么。

「这条命明明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呢……」 昂忍受着耻辱,一再恳求贝阿朵莉丝,在她的帮助下,不光彩地迎来了第五天的时光。

今天是个承载了昂许多情感的日子。

在今天,昂下了决断。

「对啊。

我的命是捡回来的。

所以。

」 想要活得轻松,活得容易。

这又有什么错呢。

「——我的命要怎么用,这由我自己来决定。

」 话说出口的瞬间,昂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

听了昂的话,贝阿朵莉丝皱起了眉。

然而少女还未来得及追问他话里的意思,便将目光投向了森林,目露警戒。

「——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

」 树叶被风吹过,叶子的沙沙作响声与少女含着悔意的话语相重合。

而后,昂听见,有人穿过树林,向他走来。

昂回过头。

他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名粉色头发的少女。

12 「终于找到你了。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走。

」 拉姆背对着树林站立着。

她盯着昂,安静地说。

昂看着拉姆脸上的憎恶表情。

他觉得非常心痛。

拉姆站在昂的面前。

从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平日里的一丝不苟了。

她的裙子上满是被树枝刮破的洞,头上带着的发带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她梳理整齐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制服的穿着也好,头发的打理也好,这对姐妹都是彼此帮忙的。

这件事昂也知道。

他记得曾经在什么时候谈过这个话题。

除了这个,昂还知道她们二人其他的一些秘密。

「退下。

只要契约还生效,贝蒂就不会手软,就算对手是你也一样。

」 「该让开的是你,贝阿朵莉丝大人。

就算对手是贝阿朵莉丝大人,拉姆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 「你开的玩笑真好笑。

我好像听见,你对贝蒂说要手下留情了。

」 「贝阿朵莉丝大人,难道您已经忘记这里已经不是宅邸内部了么?您离开了禁书书库,来到了森林之中——在这样的条件下,你有自信从拉姆手中保护这个男人么?」 昂沉默无语。

在他面前,两个少女激烈地对峙着。

贝阿朵莉丝看起来很懊恼。

从她的反应来看,拉姆说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

贝阿朵莉丝的强大是在某个范围内的强大。

在眼下,她无法充分地发挥她的能力。

即便如此,她依旧固执地遵从契约,站在昂的身前,不愿躲开。

昂站在贝阿朵莉丝身后。

他伸出手去,然后。

「哟——」 少女的两条卷发发辫非常漂亮。

昂拉起她的发辫,向两边最大限度地拉伸。

然后把手放开。

少女的头发大幅度地弹跳。

弹跳。

弹跳。

「嗯,感觉不错。

」 「什,什,什,什……」 贝阿朵莉丝张大眼睛。

她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回过头去。

昂对着贝阿朵莉丝歪头。

「是吧?」 「你在做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做这种事,你,你想死吗?」 「说什么傻话呢。

我一点都不想死。

死这事,真的,人这一辈子只在最后的时候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我真的,这么想。

」 昂边说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他绕过愤然的少女,站在她身前。

他的正对面,拉姆正满脸不悦地瞪着自己。

拉姆看着站到前面来的昂,提高了警惕。

她咬住下唇,吐出一口气。

「胆子不小呢。

可算死心了?」 「和死心有点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是做好觉悟了吧。

」 「——什么觉悟。

」 拉姆没明白昂的意思。

她皱起眉。

昂合起手掌,对着拉姆深深地低下头去。

「抱歉。

因为我太懦弱,让你们受苦了。

」 「——!果然是你,对莱姆做了什么……」 「不,很抱歉,那件事我真的不清楚。

事实上我有太多事都搞不清楚、可是——」 昂止住话头,停了一秒。

之后。

「我想去了解那些,我不明白的事情。

」 「——事到如今!你说这话还有什么用!」 昂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然而拉姆却如此吼道。

对她而言,昂的话不过是胡话罢了。

拉姆狠狠地跺脚。

「莱姆已经死了!她已经回不来了!即使你明白了些什么事,你又能做什么?」 「『我能做到』这样帅气的话我说不出来。

正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事情才会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自己最清楚,这些话的说服力为零。

」 昂并非打算将错就错,他现在依然非常后悔。

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厌烦。

如果人能因耻辱而死的话他说不定早就死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举止丢人,依然难堪地挣扎着活下去。

他暴露出自己最难堪的一面,终于走到了现在。

他所得到的,就是这个结论。

「你究竟知道,拉姆和莱姆的什么!」 「——说的是呢。

正如你所说,对你们最重要的东西,我一无所知。

可是——」 昂和她们共渡了十天的时光。

她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即使把这事告诉她们,她们也没法明白。

可是,昂确确实实记得那十天。

即使她们忘记了,昂的灵魂也会记得,自己和她们一起看到的一切,自己和她们一起欢笑过,和她们共度过的时光。

自己并非对她们一无所知。

昂知道她们的事。

昂所知道的拉姆和莱姆,在他走过的世界里的确存在过。

还有,自己对她们怀有的感情—— 「就算是你们,也不会知道吧。

」 「什么……」 「我!最喜欢——你们了!」 最喜欢明明待人不客气、却爱管闲事的姐姐。

最喜欢只是表面上恭敬的、爱讽刺人的妹妹。

昂觉得和她们度过的日子让人怀恋。

那是难以忘记的、非常珍贵的记忆,即使自己被她们杀死过,这记忆也不会被抹去。

若能再次与她们共渡时光,昂甚至觉得,即使选择『那样做』也无所谓。

听到昂的叫喊,拉姆僵直着身子,愕然地张大双眼。

那是当然的。

对拉姆而言,昂的话无非是意义不明的胡言乱语罢了。

因此,她决定无视他的话。

停滞了的思考被拉回正轨,拉姆在身体不再僵硬之后立刻向昂攻击过去。

她的动作只停滞了一瞬。

即便如此,停滞也是停滞。

「——唔!」 拉姆将愤怒转化为她对昂的攻击。

然而昂的动作比她的攻击更快一瞬。

昂背对拉姆,与贝阿朵莉丝擦肩而过。

他仿佛乘着风一般,飞速地——向着悬崖直线跑去。

「等等——!」 从他的身后传来少女尖锐的、宛如悲鸣的声音。

昂一直在跑。

他已经不知道那是哪一名少女发出的声音了。

即便昂已经做好了觉悟,他的思考依然乱七八糟,像是被什么搅乱了一样。

他的心跳似乎不足以支持全身的动作,他全身的关节都嘎吱作响。

他的手脚也仿佛灌铅了一般沉重。

自己分明是在全速奔跑,但世界不止何时变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昂甚至觉得,他所追逐的结果哪怕被拖延只一秒,它都是在催促昂快点改变主意。

——真傻。

自己直到现在都在迷茫。

其原因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

毕竟自己曾经那么卑劣地执着于生存。

即使自己想过求死,最后还是输给了懦弱,只能跪地痛哭。

然而现在,昂凭着自己的意识选择死亡。

「还没对贝阿朵莉丝说谢谢呢……」 昂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挂念。

之后,他便舍下了一切。

悬崖越来越近了,昂甚至不敢去数自己距离悬崖边缘还有几步。

现在的状况很诡异,很不正常。

昂感到自己的心头涌上了,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可是他完全笑不出来。

他根本不可能笑出来。

即使自己能活下来,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在那个地方,昂放弃了未来,对于他来说,那和死没什么区别。

与其用这条捡来的命做一具行尸走肉,不如用它来让「某样东西」还原。

同时,做这个决断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昂所能做到的事,它只属于昂。

「——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 昂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在空中划动。

他的脚什么都触不到,什么都够不着。

好快。

风很强。

眼睛好痛。

头好痛。

耳鸣声越来越远。

昂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听到不祥的钟声在自己头盖骨中回响。

如果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的话,自己也只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可是如果,如果自己还能回来的话。

少女嘶吼过「绝对要杀了你」。

即使如此,昂也—— 「我绝对会救你。

」 就在他说出自己的决意之时,他的头猛地撞向了坚硬的地面。

自己的头破碎开来的声音响彻耳边,而后,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拉姆怨恨的声音也无法传达给他。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13 ——在那里,有的只有」无」。

昂的意识漂浮在那一片虚无之中。

他无意识地打量着周围。

打量这个词并不怎么适用于眼下的情况。

在意识中,没有眼睛存在。

不仅如此,手、脚、身体的各个部分都不存在。

有的只是没有实体的意识,只有这种不确切的东西漂浮在这个空间里。

昂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没有传达给他。

他打量着周围。

这里好暗。

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天花板在哪里,也不知道墙壁在哪里。

这个世界一片漆黑,他根本没法想象这个房间的大小。

突然,在这个永暗的世界中,某种有意义的东西诞生了。

在自己的意识的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很瘦,由于周围一片漆黑,他的轮廓很模糊。

尤其是他的上半身被雾遮住,这很大程度地阻碍了昂的意识对这个人影的认识。

由于这个人影出现,昂的意识第一次有了很强的欲望。

在这种感觉还未消失的时候,人影缓缓地动了。

他似乎是想将某件事传达给昂的意识。

昂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没有传达给他。

即使如此,他也没法将注意力从人影身上移开。

「——我们,还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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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1: 姜慈被找回前,她是别人眼里的白穷美,除了穷简直不要太完美! 但她实际上是个白富美。 被亲生父母找回后,她在别人眼里也成了白富美了。 只有一点,谁都在猜测姜家会把跟陈家的婚约给谁?是给贫民窟刚刚找回的亲生女儿还是给娇养长大的养女? 陈言陌:慈慈你相信我,我跟姜容没关系的QAQ 从出生开始,就是你呀!一直是你! 姜慈冷漠脸:也并不是很想要 文案2: 郭一鸣他们都觉得陈言陌就是个又假又/

每天都在拯救虐文受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文,主角每天都在被各种身心虐或者在被各种身心虐的路上,神奇的是,这文的结局居然能he!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生物,自己喜欢的人再怎么渣,他依旧选择毫无自尊的爱着对方,这种生物有个亲切的别称:贱受。 贺归唯一的任务就是,让贱受远离渣攻,并且他还要宠着贱受,把渣贱剧情扭转为甜宠剧情。 穿到手下作者虐文里的贺归深吸一口烟,表示:这也太特么艹蛋了! 注意!注意!注意! ①主攻文/

吃掉你的信息素

顾清有个秘密,他要吃掉那个人的信息素才能活下去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不管那个人多冷淡,他都跟在那个人后面,默默当他的跟班,只为收集一点信息素救命。 直到顾清研究出来代替那个人信息素的药品,虽然有点副作用,但可以忍。 而霍舟忽然发现,他身后的跟屁虫omega不见了,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 霍舟笑,看他能坚持多久,顾清爱自己到骨子里,还会走? 最后顾清被人在学校门前表白,霍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拯救恶毒反派[快穿]

柏易身为人生赢家,年轻有为,八面玲珑,因为意外绑定了拯救反派系统。 反派各有不同,阴鸷、狠毒、偏激、暴虐、凶残却有一点相同 都想占有他。 反派: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 如果你离开我,我还有什么理由去爱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你是我唯一的光,我荒芜世界里的玫瑰。 表面温柔内里冷漠理智受X人格缺陷攻 攻是一个人 请勿指导写作,谢绝无理K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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