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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群人忽然从卡座上起身,三两成行地走过来,看样子是要从门口离开了。
温书瑜有意识地朝左边避了避,然后还是被来人碰了一下,酒劲作用下重心不稳,她晃晃悠悠地再朝左边歪了歪。
——男人的手臂就搭在靠外的沙发扶手上,指间还夹着未灭的烟。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经过的人发现自己的冒失,忙客客气气问了句。
即便他们不认识面前的年轻女人,可也认识坐在另一边的路荆迟,刚才路荆迟主动上前的情景他们都看在眼里。
“没关系。
”温书瑜不以为意地摆手,稳住重心重新站好,垂眸瞥一眼身侧靠坐着的男人,微微一抬下颌,将滑落到前面的鬓发撩至耳后。
一声轻飘飘的“哼”从头顶落下来。
梁宴辛动作一顿,目光从手里的烟上移至她的脸。
刻意抬高的小巧下颌,还有轻轻耷拉着的眼尾,都写满了一股骄傲的劲儿。
她往旁边退了两步的动作格外明显,接着抬脚接着往前走,一副不认识他是谁的模样。
梁宴辛忽然微微倾身,将未灭的烟随意摁灭在烟灰缸,然后伸出手一把将她手腕攥住。
看见这么一幕,一旁的路荆迟一怔,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哦,是这个啊。
隔着绿植的曲芸周和宋葭柠也察觉了动静,前者正要起身,被宋葭柠一把按住了,“先等等。
” 温书瑜猝不及防被这力道带的一个踉跄,站定后她愣了愣,茫然地转头看过去。
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干燥温热,力道不算重,而这手的主人蓦地站起身来,她立刻从能垂着眼看他,变为不断仰起头。
男人身形格外高,靠得近的情况下所带来的压迫感就更为明显。
身形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
“你干什么?”温书瑜反应过来,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似地甩开手后退一步,眼睛都瞪圆了。
她戒备地把双手背在身后,顺带匆忙地胡乱揉了揉被他握过的手腕。
被冰柠檬水降过温的脸好像又热起来了。
手里忽然一空,梁宴辛垂下手,盯着她片刻,然后头一偏,一抬下颌淡淡开口:“裙子。
”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
裙子? 温书瑜狐疑地低头去看,正要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小块黑色的污迹。
不对。
她再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污迹,而是被烫坏的一小块“疤痕”。
怎么会?这是怎么弄的? 她蹙眉,抬起头时目光掠过烟灰缸,再联想到刚才梁宴辛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 他还这么莫名其妙地拉住自己。
“是你弄的!”她顿时气结,转头忿忿地盯着他,正要说什么,男人忽然绕过沙发,面对着她在扶手上坐下。
两人之间变得毫无阻隔,需要她仰头的身高差距也归零了,正好能够平视。
他收敛地曲着腿,膝盖险险擦着她的裙摆。
微眯着眼盯着她打量的样子多了几分散漫。
这样看着,忽然让她觉得熟悉。
熟悉得像五年前那副让她脸红心跳的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她蓦地就不痛快了。
“梁叔叔,”她微微一笑,“这是你弄的?” “赔条新的给你。
” “不需要。
”温书瑜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被酒精刺激的神经开始跳脱,“只希望梁叔叔以后抽烟的时候小心点,别再烫坏别人的裙子。
还有,小心抽烟抽多了老得快。
” 话音刚落,男人散漫的神色敛去。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片刻后,蓦地扯了扯唇角。
老得快? “既然叫我叔叔,”他轻嗤,“那叔叔疼爱晚辈送条裙子,有什么问题。
” 温书瑜一噎,疼爱晚辈?他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她故意膈应他,结果他还真的以长辈身份自居。
谁想要他这个长辈! 而且好端端的一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奇奇怪怪。
“‘叔叔’只是对陌生年长男性的一个称呼而已。
”温书瑜眨了眨眼,皮笑肉不笑,“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要呢。
” 黑发红裙衬得她皮肤雪白,脸上泛着红晕,唇上漾着樱桃红的水光,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客气,跟甜美也不沾边。
梁宴辛目光一顿。
陌生人?不熟悉的人? 不止这回,加上之前两次都是话里话外既针对又赌气。
就因为五年前的事,现在觉得丢脸了?她自己做的事说的话,现在跟他撒什么气。
“气急败坏个什么劲?”他轻笑,“不想要难道还逼着你要。
” 气急败坏。
这四个字像温书瑜刚才靠在颊边的玻璃杯,冰凉得她一个激灵,微醺的酒气褪了褪,顿时清醒不少。
她心里懊恼,这样“针对”似的咄咄逼人,显得她还在因为某些事情在迁怒一样,他的神情和语气也让她觉得意有所指…… “如果是我弄坏了你父亲或母亲送给你的礼物呢?这样梁叔叔是不是就能理解我生气的原因了?”她随便编了个理由给自己辩解。
话音刚落,她看着梁宴辛眉眼间那零星的、意味不明的笑忽然淡去。
一张脸真正变得面无表情,目光甚至有点冷。
“如果不介意,”路荆迟突然站起来打起圆场,“可以让芸周把地址给我,不论如何,赔偿也是一种道歉的方式。
” “……真的不用了,”面对其他人,温书瑜真心实意地客气起来,“其实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刚才靠了过去。
” 说完,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梁宴辛,他正盯着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想起他刚才的反应心里有点没底,于是抬手别了别鬓发,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
“宴辛,”路荆迟笑了笑,“别人怎么叫你叔叔?” 梁宴辛收回目光,转过头,语气淡淡的,“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想说我在英国跟她见面的时候,人家叫我路大哥来着。
” 说着路荆迟仿佛还嫌不够,又说:“没想到我们同年的两个人还有被区别对待的这一天。
” “你欠的慌?”梁宴辛摩.挲着烟盒凉凉道。
路荆迟自顾自笑了两声,倾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潺潺流入,蓦地他又抬眸,笑问:“动心思了?” 梁宴辛嗤笑一声。
“人家小姑娘看着挺不待见你的,”路荆迟不客气道,“下手得趁早啊,别人身边可不缺年轻同龄的追求者。
” 否认?否认有什么用,他认识这人这么多年,还没见梁宴辛主动对哪个女人这样。
“活不耐烦了?”梁宴辛眯了眯眼。
路荆迟笑了笑,不说话了。
梁宴辛喝了口酒,辛辣在口腔中泛滥开,短暂地冲散并占据大脑思绪。
接着,各种念头去而复返。
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不痛快。
…… 今天出门前化了妆,所以温书瑜没有用冷水洗脸醒酒。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忽然蹙眉懊恼地靠在一侧墙壁上。
自己刚才都在说了些什么啊!不是应该直接扔下一句“不用了”就转身走人吗? 都怪那两杯酒…… 长长地舒了口气,温书瑜重新直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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