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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不肯栖(1/3)

一缕缕魂丝宛如条条小蛇,灵动地在不时喷涌而出的地火毒炎间穿行,最终在相府中汇聚,一一归入纪若尘几近透明的身躯之中。

他以神识观瞧已身,见胸中文王山河鼎正自缓缓旋动,根根魂丝自鼎口投入,与鼎中幽幽蓝焰融为一体。

每根魂丝上或多或少地载了些别的东西,比如阴气之魄,比如地火精华,又如毒炎火种,这些星星点点的精华地魄都为鼎中溟炎所融,最终化为纪若尘身躯的一部分。

鼎身上镌刻的上古大篆不时亮起,明灭不定,每亮一次,便会射出数道魂丝,向远方游去。

每个大篆代表意义各不相同,这些魂丝便也有了不同。

不同赋性的魂丝载回的精魄便是不一样的。

比如溟炎其性至阴至寒,所化魂丝载回的只能是阴气之属,绝不可能是地火毒炎。

魂丝自带一点灵性,足够趋利避害,绕开属性相克的气脉或者陷阱。

勉强说来,纪若尘修的也是丹道。

只是他修的这颗丹与众不同,是以文王山河鼎为基,鼎中溟炎永燃不灭,溟炎外又结成一颗玲珑心,以此为法力运使凭依。

寻常修道人吸日月精华,采天地灵气,温养金丹,以求天道。

纪若尘此时则管它是精华灵气还是阴火地煞,统统扔进鼎中炼了,快则七日,慢则三十六日抑或是七十二日,入鼎之气皆会去芜存精,化成他本元的一点灵力。

这点灵力,即是道家所载修道人最本原的一点精华,是一切道法之基,典藏中或称玉液,或称天浆,说得都是这个。

这元力妙用无穷。

可脱胎换骨、可易筋洗髓、可内养金丹、可外放伤敌,总而言之,几乎没什么是它做不了的。

修道之途三千,之所以有高下之别,即在于多数道法修炼出的皆是元力所化之物,比如说五行真元等等。

而最高妙的法门皆是直接修炼元力本身,如三清真诀修入上清境界后,一颗金丹所生真元,便至少有一半是这等本原元力。

此次进入人间界后,纪若尘虽无实体,但实际上已是长生,若能安心修炼个千八百年,以元力无所不能的特性,则必可修得内外圆满,无有缺漏,即有金刚不坏之躯,又有地裂天崩的道法。

而寻常修道门派修至极处,或是道法强,本体弱;或是金丹灵性足,丹力弱,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这即是不修元力的坏处。

然正如一两银子不能花上两次,元力再好,却也有限,纪若尘只能将其用在最急需的地方。

在修至极处之前,和其它修士相比,纪若尘却是没什么优势的。

前有苍野十载之根基,后与贪狼生死相搏,纪若尘此时心志已坚凝如一,再也不可能动摇。

修道人飞升最大一劫的心魔已不是问题。

此时在纪若尘面前,大道即为坦途,时机一至,便可一飞冲天。

纪若尘修行法门源于苍野,核心处即是巧取豪夺四字,苍野魔神夺来的灵气真元驳杂不纯,凝聚成内丹后,又得耗费漫长时光除去内丹中杂质,然以文王册河鼎为金丹,所炼化的乃是至纯无力,因此纪若尘又绕开一座难关。

此时洛阳相国府中炮竹声声,而纪若尘独坐房中,全神凝视着身内缓缓旋动的文王山河鼎。

须臾,山河鼎喷出缕缕青气,一滴通体浑圆、色作深青的水滴缓缓自鼎中浮出,水滴中心处有一点紫金光芒闪动。

这是进入人间界后,纪若尘凝成的第一滴玉液天浆。

于这第一滴玉液天浆的用处,纪若尘便有了犹豫。

他此际道行法力不过是太清初阶,用以提升真元或是大多数修士的第一选择。

不过初至人间界,理清在此间修炼法诀后,纪若尘便已决定先行凝聚身躯。

然他忽然心念一动,却将那滴玉液天浆洒在山河鼎下,丹田之上的位置。

玉液天浆一落,即刻化成一片青色雾气,凝而不散。

随后三千魂丝又牵来一颗莲子,投入到这片青雾之中。

莲子受了青雾温养,缓缓胀大、破皮,一点绿意便蓬蓬勃勃地萌发出来,随后抽枝发叶,吐芽结苞,一朵紫莲便在这青雾上盛放。

此莲瓣作深紫,边缘有紫金丝缠绕,莲蕊暗红如火,隐约可见一颗藏蓝莲子正孕育其中。

这朵紫莲,看上去与相府池塘中所生古莲竟有九分相似。

纪若尘日前神游,偶于相府中感应到一点微弱灵气,随即发现是一枚上古莲子,不知过了几千几万年,竟还有一线生机。

其后纪若尘神游之际,不忘以神识温养莲子,七日后终于成功催发古莲。

此刻他所做的,是以神识将那株古莲的灵气都摄了过来,凝成一颗莲种,投入在玉液天浆化成的福田之中,果然重新生出一株古莲来,莲蕊中也结了一子。

古莲生长至此,只在福田中轻轻摇曳,再也不见生发。

至此,纪若尘已知玉液天浆所化福田中灵力已然耗尽。

但若想将古莲莲子完全育发成形,则还不知要消耗多少玉液天浆,更有可能需要特殊机缘,方能催熟这颗莲子。

至于杨国忠万般小心呵护着的那株古莲,现下则仅有其形,再无神韵,就不知这世上所谓高人们能否看得出来,即使看出来了,也不知有没有那个胆子直言不诲,给本朝相爷当头浇上一盆冷水。

别人或许难说,济天下是肯定没有这个胆子的,自诩天下事无所不知的他,想来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既然福田已成,古莲方生,纪若尘便吐一口气,满室生香,徐徐张开双眼。

他本想继续神游,汲取灵气,但感应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刚进了偏院,便醒了过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元仪的小脸自门后探出,四下张望,口中不住叫着:“神仙哥哥呢?神仙哥哥?” 纪若尘安坐不动,他此际无形无质,杨元仪哪里看得到他?但小女孩仍不肯离去,执著地叫着:“我知道你在!满屋子是你的味道呢,神仙哥哥,你出来吧!我不偷看你的雀儿就是!” 饶是纪若尘心如冰石,也被元仪这一句震出了几丝裂纹来。

这杨元仪生得甜美无畴也就罢了,偏她通体清净无垢,资质极佳。

纪若尘以神识观之,她便是一团温温润润的光,暖得十分舒服,令他起不了杀心。

不然的话,若是在苍野之中,纵是鬼车之类的魔神胆敢冒犯,纪若尘也会杀上门去,不光毁其形体,灭其元神,还会将追随鬼车的喽罗杀得干干净净,不光斩草除根,还要犁地三尺,方肯罢休。

眼见杨元仪深吸一口气,又要大叫,纪若尘只觉心头有些发麻,如被雷击了一下,只好咳嗽一声,现出身形来。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面目身形都是清晰的,也未幻化衣服,但身周云雾缭绕不散,将要害处都遮盖了起来。

如果元仪硬要冲入云雾,也定是无所发觉,因纪若尘自肩以下,其实都是一片雾气而已。

“神仙哥哥,你果然在呢!”看着元仪很有些阴险狡诈的笑,纪若尘登时明白上了她的当。

她根本不知房中有没有人,只是进来就叫而已。

这等阴险法门,也不是有人指点,还是她自行领悟的。

杨元仪本还想自吹一番,忽见纪若尘目光寒如秋水,不禁打了个寒战,吐了吐舌头,赶紧说正题:“神仙哥哥,我们去微服私访吧!” 纪若尘一怔,他虽还有些不通世事,但也知道什么叫微服私访。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微什么服,私什么访? 杨元仪性子是急的,不等纪若尘回答,便连珠炮似地道:“明天宛仪那小贱人要偷偷溜出家去,和洛阳王府上那几个绣花枕头弄个诗剑论道会,要在得月楼广邀才子修士,谈诗论文,演练道术,哼哼,还不够她们忙的呢!我本想偷偷告诉爹爹,宛仪不听他的命令私自出府,爹爹肯定会用家法将宛仪屁股打烂。

可是我后来想想,还不如我们微服私访,偷偷去参加他们这个什么诗剑论道会,你将那些道法半生不熟的修士通通灭了,我再找济先生去羞辱那些酸丁一番,将这鸟会搅黄,让宛仪小贱人在全洛阳面前丢尽颜面,这样才好!” 这位相府千金身份尊贵之极,行事却是如此泼辣,放狠话时不时带出几个脏字,可还不让人觉得粗鄙,也不知是何等能人,才能将这块小小的良材美玉教成这样。

纪若尘心念一转,便想起济天下已在相府任了两年西席,除了他还能是谁? 纪若尘正暗中感慨杨元仪小小年纪,就已颇见狠辣,对付自家亲姐都如此阴损时,那元仪开口又道:“等搅了那鸟会之后,我再去告诉爹爹宛仪私溜出府之事,让爹爹用家法打得她屁股开花!” 直至被元仪拖了去“微服私访”时,纪若尘尚有些感慨元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毒辣心思。

这一次“微服私访”,杨元仪倒是花了许多心思,特意准备了两套相应的平民装束,与纪若尘换上了,便摸出了相府边门,扬长而去。

杨宛仪及一众权宦子弟包下洛阳闻名的得月楼,来举办那“诗剑论道”大会。

所谓诗剑论道,无非是一众纨绔子弟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吟几句歪诗艳词,耍几下绵软剑术而已,哪会有什么真才实料?杨元仪便是早料定了这点,方拉了纪若尘前来砸场。

在她心中,至少神仙哥哥会的隐身术,便足以力压全场、狠狠羞辱姐姐那群人一番。

这些纨绔年纪不一,还有二十余岁的,杨氏二姐妹其实年纪最小,只是为着杨国忠的权势,这些人方才奉了二姐妹为主。

另有洛阳王世子,与杨宛仪打得火热。

洛阳城中,有邀月楼与得月楼比邻相伴,皆以佳肴名曲出名,并为洛阳名楼。

时近元宵佳节,洛阳城虽是劫后余生,但刻下也是满城张灯结彩,鞭炮阵阵。

看来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这座千年古都已恢复了元气。

得月楼与邀月楼上,都是人影幢幢,酒乐阵阵,说不出的热闹繁华。

纪若尘此时虽无实体,但撑起一身衣服却无问题,再修饰一下外表,便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若无相当道行,根本无从看破他的本来。

若说道行真元,他勉强达到了太清前三境的筑基阶段,虽然真元微弱,可若与这些纨绔相比,高个十七八倍还是有的。

洛阳地脉破碎,阴火四溢,正合他的修炼。

收伏贪狼星君后,更能引来一缕星力补偿已身,因此如无干扰,纪若尘修行之速,几可十倍于过往。

十年生死沉浮,于他是开辟了一条修道坦途。

奋勇精进中惟一阻碍,便是他自身的心境。

破空而至后,除却一些散碎记忆,纪若尘实对人间界一无所知,于人情世故更是不太通晓。

但他又自前世记忆中得知人情世故忽略不得,于是杨元仪相邀,便欣然同意了“微服私访”,实也是想品一品世事百态,看一看人间繁华。

纪若尘与杨元仪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一路向得月楼行去。

自觉得了撒手锏的杨元仪兴奋得小脸通红,脚步飞快,在人群中穿来绕去,一路疾行。

纪若尘足下片尘不染,不远不近地跟着,然就在行过一个岔路口时,他忽然停了脚步,向右方望去。

人流如潮,瞬间都宁止了下来。

纪若尘目光如月,越过五道街,无数人,落在了一个洒然当街穿行的道士身上。

那道士如有感应,立时抬起头来,也望见了纪若尘。

便在这一瞬,老道浑浊的双眼中骤然亮起如剑光华!然他随后便面有疑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随着人潮远去。

这道士一袭粗布道袍洗得已有些发白,看上去貌不惊人,然而只踏出几步,就已在人潮中消失。

纪若尘独立街口,双眼瞳孔深处已是一片湛然的蓝,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几乎无人注意,那根根发丝的末梢,会化作星星点点的湛蓝炎屑,慢慢在风中消散。

他双眉如剑,神识运转如电,瞬息间已推算过万千种战况,只是无论采用哪种战法,他都会大败亏输。

于是纪若尘心湖中浮上一片冰寒,慢慢将隐约的杀意镇压下去。

此刻他道行与对方差距过大,已经不是靠运气与拼命可以弥补的了。

然若过上数年,结局便或会不同。

洛阳东门处,那老道已施施然出了城门,也不知他如何在数息之间,就从城中央走到了东门外。

老道抬首望天,但见一半蔚蓝,一半铅云,不觉摇了摇头,暗道:“不过是个刚刚筑基的雏儿,怎就把你惊得丹气也动了?唉,想当年洛阳一战,输了玉虚半筹,这数年来游历天下,本以为大有进益,可现在看来,这心境仍得磨练啊!就是不知玉虚那杂毛,现下进境如何……” 纪若尘眼中蓝色徐徐褪去,回复成寻常模样。

但他立时一怔,杨元仪已经不见了! 他当下也不惊慌,心如止水,缓步向前,神识已如水般四下铺散开去,将周围一切变化尽收心底。

方才与那老道对峙时候并没多久,杨元仪想必走不远。

神识散出后,不多时他便自万千嘈杂声音中分辨出又惊又怒的一声哭叫,正是来自杨元仪,方位不过百丈之外。

纪若尘身形一动,如游鱼过隙,向声音来处行去。

此时一个一身戎装的魁梧大汉正大踏步走入邀月楼。

这人一脸如钢针般的短髭,面色紫红,相貌凶恶,身后还跟着十余名披甲挂刀的随从。

这些亲随披的都是熟铜护胸甲,腰间挎的是四尺斩马长刀,神情彪悍,与本朝寻常军卒大为不同。

领头大汉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姑娘,任她如何呼喊叫骂,也不放手,只是嘿嘿笑着,毫不掩饰笑声中的淫邪之意。

这些人声势极大,掌柜的忙迎了上来,只作没看见大汉怀中的小女孩,陪笑着刚想搭腔,那大汉身后一名随从便擎起斩马长刀,在掌柜脸上啪的一拍,将他拍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随从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将军你也不认识了?今天将军借你这地方乐上一乐,那是给你面子。

再敢啰嗦,大爷一把火烧了你这鸟楼!” 那掌柜的在洛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但知道这些来自北地胡疆的军爷招惹不得,当下心中暗自叫苦,又不住咒骂。

那女孩不过七八岁年纪,哪经得住这等大汉蹂躏,还不得把性命送在楼上了?她死在邀月楼上,日后客人必定嫌弃这里不吉,沾染了血气邪秽,哪还肯来?掌柜的思前想后,一咬牙,暗中派了个伙计从后门溜出去报信。

这时得月楼三楼上立着十余名锦衣貂裘的纨绔子弟,将邀月楼的争执看得清清楚楚。

居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面色有异,望向身边立着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道:“咦?那粗人怀里抱着的怎么看着有些象元仪?她怎么穿了身平民衣服?” 少女面色瞬息数变,最后清秀的眉宇间透出一丝阴冷,道:“就是她!” “那我们怎么办?看着不管吗?”这少年衣饰华贵,以黄色为主,显是有帝室血脉的,正是洛阳王世子。

不过看上去他却以身边这小女孩为尊,不为其它,只因这小女孩乃是相国杨国忠长女宛仪。

宛仪面色阴冷,道:“当然不能不管,但不是现在。

等会那小贱人叫上一会后,再让卫士过去要人好了。

” 洛阳王世子心头一寒,暗想那大汉如此粗壮,元仪年纪幼小,如被他弄上几下,说不定命都没了,到时候杨国忠暴怒起来,知道自己就在左近,怎会不迁怒?其余纨绔子弟也惊于宛仪的狠辣,个个噤若寒蝉,尽管觉得不妥,也不敢有所表示。

那大汉登登登上了邀月楼三楼,三楼上早被一群军卒层层把守着。

此时一个雅间房门一开,走出一个全身披挂的雄壮将军来,向那大汉瞪了一眼,不悦道:“老二,你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洛阳闹事吗?” 那大汉将元仪一举,嘿嘿笑道:“大哥,你看这小娘皮,生得就跟个天仙儿似的,咱们北地哪有这等宝贝!你知道俺只好这一口,现在实在忍不住,等办完了事再来和大哥吃饭!” 将军皱眉道:“这小孩是什么来历,你弄清楚了吗?” 元仪尖叫道:“我爹是杨国忠!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让爹杀他满门!” 大汉哈哈大笑:“你爹从洛阳知府一路变成了相国,这官升得挺快哪!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皇上也是你爹啊?你爹要是杨国忠,那俺就是李隆基了!” 说话间,他挟着杨元仪进了边上一个雅间,随手将门关上。

只见那将军眉头紧锁,向窗外望了一眼。

他目光锐利之极,似一把出鞘之剑,在得月楼上一众探头探脑的少年少女脸上扫过。

这将军亦是个杀人如麻的人物,杀气极重,那些没经历过什么风波的权贵子弟被他如此一瞪,立时个个脸色发白,或转身,或缩头,再不敢向邀月楼望上一望。

那将军身旁副将看出他的担忧,便道:“看那小女孩衣着,最多是个小官家的女儿,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洛阳城中,还有什么人物能放在将军您眼里啊?” 将军眉头仍未见舒展,吩咐道:“你立刻出城,令全军拔营列队,准备启程。

这边等老二完事,我们便会出发。

” 副将领命,飞奔下楼。

对面得月楼上也是乱成一团,宛仪俏面雪白,紧咬嘴唇,硬是不肯开口叫人去救元仪。

其它人面色可都是难看之极,这些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毕竟不是傻的,知道如果元仪出了事,杨国忠必是雷霆之怒,那时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进去。

有那胆小的,已偷偷溜了下楼,一路往家中飞奔去了。

洛阳王世子虽然身份特殊,额头上也是遍布冷汗,心中反复想着是否该不顾宛仪气恼,命卫士去对面拦阻。

邀月楼掌柜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忽觉眼前一花,楼门大开,门口处不知何时已立了一个散发布衣的年轻人。

这人立在门口不动,缓缓扫视着一楼的客人。

此时尚是寒冬,他在门口这么站着,登时寒风呼啸而入,不论客人或是小二,皆是一个寒战。

当下便恼了许多人,可他们与这年轻人那全无生气的目光一触,立时又是一个寒战,哪敢多言半句。

纪若尘将一楼扫视一周,并未看到杨元仪,便向楼上走去。

这时掌柜的拦了上来,道:“对不起,客官,楼上已被人包了……” 掌柜的话音未落,纪若尘便伸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推,似是要他别来烦扰一般。

掌柜一怔之际,忽然腾空而起,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凌空撞在立在墙侧的酒架上,登时撞碎无数酒坛。

他后脑又重重在墙壁上一撞,立刻晕死过去。

楼中一名粗壮伙计见了,马上高叫一声“有人捣乱哪!”,便挽起袖子冲了上来。

其余伙计听得招呼,也各自抄起板凳木棍,围将上来。

邀月楼便是放在整个洛阳,那也是有财有势的主,虽然得罪不起朝庭大佬、封疆大吏,可弄死一两个上门惹事的布衣白丁,岂在话下?这些伙计不敢与楼上的军卒相斗,但群欧一个白面后生,当然武勇可嘉。

纪若尘此时胸中杀机渐起,怎肯与这几个伙计纠缠不清,于是一把抓住最先冲来的胖大伙计的拳头,就势反转,再轻轻一送,只听扑的一声,那伙计的拳头竟已插在自己的腹中! 一众伙计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纷纷硬生生刹住脚步,呆呆看着纪若尘拾级而上,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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