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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复,即又翻身扑上,喝道:“谁要你容情了?今日我们不死不休!” 这样一来,楚寒等人再也无法坐视,他们虽然不解明明吟风手下容情,张殷殷何以还要拼死一战,但也只能随后攻上。
只有明云猜到了一点什么,面色忽然苍白了起来。
虚罔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二寸长短的混金索,挥手抛出。
一阵金光闪过,这些混金索迎风即长,瞬间化作根根数丈长、拇指粗细的绳索,绕着楚寒、石矶、明云缠了数圈,将他们牢牢缚定在半空之中。
惟有那中年道士道行已入上清之境,百忙间挥剑出击,斩退了三根来袭的混金索,才得以全身退回雅间。
他手中长剑虽非凡品,但混金索却分毫不为所伤,显然更是不凡。
他刚要挥剑再上,哪知背后五根混金索无声无息地袭来,一下将他牢牢缚定,绑得跟一个粽子一般,动弹不得。
吟风见张殷殷再次攻来,这次只伸出左臂在身前一挡。
张殷殷纤纤五指触到吟风手臂,又是一记金铁交鸣之音。
她猛然一咬银牙,素手化成爪形,纤纤指尖此刻已可穿金裂石,一爪狠命抓下!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过,吟风衣袖裂开,手臂上现出四道血痕,而张殷殷右手四指指甲尽数破裂,鲜血从指尖疯狂涌出,滴落在地,几成细流! 吟风对臂上伤痛并不在意,只是望着痛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张殷殷,叹道:“我与虚罔长老只是从此地路过而已,并不想为难你等,你何苦如此?” 张殷殷痛得几欲晕去,回头一望,见身后同伴皆为混金索所缚,于是一昂头,喝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 吟风讶道:“我为何要杀你?” 张殷殷咬牙道:“那你为何要杀若尘!?” “你为的原来是他……”吟风温和地道:“这当中倒没有什么原因,此人当诛,天道如此而已……” 张殷殷怒道:“他当年为生计所迫,手上是有血腥杀伐,但那也是我宗之事,何时轮到你来主持公道了?你又是何人物,说这是天道,这就是天道吗?” 吟风剑眉紧皱,显然心下有事不决,沉吟道:“天心不仁。
就算他过往杀戮再多,也只是他自已的因果罢了,又与我何干?我要杀他,却是我与他之间的因果。
不过……” 吟风久久不语,左手似乎是下意识地抚着咽喉,终苦笑一下,缓缓地道:“虽说天道应该如此,可是……我需要再好好想想。
也许今后不求必诛此人,那也说不定。
” 说罢,他长身而起,袍袖一拂,酒楼墙壁上已开出一道门户。
吟风凌空蹈虚,步步升高,行向云端。
虚罔念了个咒,收了混金索,也跟着吟风去了。
张殷殷万料不到会是如此结果,怔怔地看着吟风那无比落寞的背影,忽然心潮翻动,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张殷殷并不知道心中这阵酸楚从何而来,是在感伤吟风,还是伤怀自己? 她立了片刻,忽然转头就走。
明云面上全是灰色,默默地跟了下去。
片刻间酒楼中人就走得干干净净,只有楚寒还立在吟风开出的门户前,望着灰沉沉的天际,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他方喟然一声长叹。
黄昏。
纪若尘凭窗而坐,望着迟迟不愿落山的夕阳,只是在想着心事。
他下意识地不停转动着玄心扳指,显然心中烦躁不安。
此前数日中,他已用尽所知手段拷问擒回的金光洞府女弟子,不想这女弟子口风极紧,半句话也不肯吐露,要不然就是胡说一通。
寻常手段无用,耗时费物的极乐针又不能用在她身上。
就是用了,也不要指望金光洞府能够拥有这等物力破解极乐针。
纪若尘苦苦思索,遍滤所学,却发现无一方可用。
一来道德宗乃是名门正道,刑讯显非所长,二来他当日对于刑凌之道也只是略通了个皮毛就扔到了一边。
此刻面对倔强死硬的金光洞府弟子,他确是有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之感。
自当夜深谈后,李安对于纪若尘等立时变了一种态度,几乎可说是亲密无间。
纪若尘当然不会天真到将这热情当真,但在束手无策之际,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洛阳王府中必然少不了精通用刑之道的好手。
纪若尘道法仙诀再高明,也不可能事事皆通,用刑还得由专精之人来做。
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纪若尘将此事与李安一说,李安自然满口应承下来,当即就从洛阳大牢选了十余人到纪若尘府上先行布置刑室。
于是纪若尘破去那女子全身道行,又下了法术防止她自杀,才将她交给了这些执掌刑名牢典数十年、周身阴气直冒的人物。
一日后她即松口。
纪若尘倒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快法,但当他步进刑室时,登时面色微微一变。
那女子周身赤裸,双手双腕被数道铁丝穿绕而过,半吊一座生铁架上,上半身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皮肉,双眼则被完全缝合。
她右腿已齐根消失,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创口,左腿倒是完好无损,连皮都没破一丝。
纪若尘虽然心思冷硬如冰,见了如此景象,心下也微有不忍之间。
他又看了一眼那女子一片狼藉的下体,再向刑室内外十余个或胖或瘦,腆胸凸肚,形象各异的刑手牢卒看了看,双眉紧皱,面色早已阴沉下来。
这批人为首的是一个干瘦黝黑的老头。
他似是完全没看出纪若尘面色有异,只是慢吞吞地道:“纪大人,您吩咐下来的事已经办完了。
只要摇动这个铜铃,您问什么,她就会答什么。
” 纪若尘从老头手中接过一枚生满了铜锈的铃铛,握在了手中。
老头一挥手,十余名狱卒轻手轻脚地离了刑室。
纪若尘轻轻一摇铜铃,那女子听闻铃声,当即全身一阵抽搐,面容扭曲,惊恐之极,不停地叫道:“我说,我都说!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纪若尘握好铜铃,转望向那老头,道:“你如何称呼?” “卑职姓铁,现下忝掌洛阳大牢刑室,您叫我铁老三就行。
日后大人再遇上那不开口的,尽管找我就是。
” 纪若尘望了他片刻,方叹道:“非得如此吗?” “定要如此!”那老头斩钉截铁,又道:“纪大人乃是神仙中人,刑名可是下九流的东西,大人自然不屑此道。
不过下九流的东西自有下九流的作法,这道理想必大人是知道的。
” 纪若尘沉默不语,只是挥了挥手。
铁老三一躬身,退出了刑室,将铁门轻轻掩上。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从那女子口中知道了所有想要知道的东西,于是走出了刑室,徐徐关上铁门,将满室的熊熊烈焰都挡在了铁门之后。
烈焰中,那女子面容平静,终得到了苦苦相求的解脱。
出得地牢时,尚是黎明。
纪若尘坐在窗前沉思,不知不觉间已至黄昏。
金光洞府虽非正道,也是修道界有数的名门。
那女子想是立功心切,才会贸然找上自己,不想却被凡夫俗子折辱至此,以至于苦苦哀求的竟是轮回解脱。
她道行仅比纪若尘稍高,离可带着夙慧轮回的上清之境相去甚远。
此次解脱,实是将她今世拜入金光洞府的机缘尽数荒废。
只为立一场功劳,却付出这等代价,一得一失间,又是孰轻孰重? 如此执着,又为哪般? 纪若尘正沉思间,门外忽然转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人也不招呼,直接推门闯了进来,当头就是一声喝问:“你非得如此吗?” 纪若尘见是济天下,忙起身迎上,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济天下面色铁青,袍袖一拂,阻止了纪若尘近身,然后后退三步,先与他拉开距离,方道:“听说你抓了一个女人回来,连番拷打数日,又请来了洛阳王府的刑讯好手前来用刑?” 纪若尘一怔,道:“先生怎么知道?” 济天下哼了一声,道:“我既然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这点小事又怎会不知道?” 顿了一顿,济天下冷冷地道:“罢了,这当中关节我也不瞒你。
你以为自己可以在这府中颐使气指,可是下人们的口却不是那么好封的。
多嘴多舌,本就是大多人之天性。
你传我我传你的,如今此事已传得全府尽知,有送水饭的更将那女子的惨状描述得入骨三分!你怎么说!” 纪若尘倒没料到这事竟会传得如此之快。
实际上自将那女子交与铁老三等人后,他就一直潜心修道,空时也读读史书,好学些庙堂相争之道,根本没再管这事。
纪若尘虽对那女子结局也十分不忍,但听得济天下如此相责,只得解释道:“济先生,用刑的乃是洛阳大牢的铁老三,他道若不如此,便不能令那女子张口……” 济天下面色更是阴沉,用力一拍桌子,喝道:“那女子身上能有什么天大秘密,值得你动用这种手段?而且谁又会去管那铁老三是谁,这等残暴只会记在你头上!” 纪若尘当即愕然,虽说她说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可是若说那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秘密,却还真的不是。
济天下恨恨地道:“不晓大势进退,只知快意恩仇,思虑不周,光顾堂前三尺之地,你原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罢罢罢!我那五十两银子就不收你了,这等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纪若尘见济天下拂袖就要走,急忙抢上拦住,深深一礼到地,叫道:“还请先生念若尘年幼无知,指点我错在何处!” 济天下瞪了纪若尘半天,方叹道:“天地可以不仁,大道可以不仁,圣人可以不仁,甚而本心可以不仁。
但你此时即非情不得已,亦非攫取利益,更非立威之时,行此不仁之事,不过一得权小人嚣张竖子耳,安得与天下英雄谋?若无人戮力相助,你又如何成得大事?” 纪若尘细细思索,忽悚然而惊,想向济天下道谢时,才发现他已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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