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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岂必消无踪(3/3)

府中晃来晃去,转了三圈也不走,真当天下无人吗?且让你尝尝俺龙象天君的霹雳伏魔手段!” 这一声大喝突兀传来,纪若尘显然大吃一惊,当场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眼看着大事将成,多年心愿就要一载得偿之际,却突然被这一声大喝给搅了好事,她如何能不怒发如狂?那绝美小脸上那淡淡的,隐隐的,勾魂夺魄的笑容瞬间被无尽寒霜取代。

纪若尘长身而起,失声道:“真是糟糕!他们的灵觉怎么会如此敏锐,这都能察觉得到?” 她尚不明所以之时,纪若尘已迅疾抓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到身后,紧盯着房门,沉声道:“殷殷,不要怕,就算他们看破你身上的妖气,也轮不到他七圣山来管我们道德宗的闲事!一会儿你只管呆在房中,我自会与他们理论去!” 张殷殷啊的一声惊呼,以手掩口,睁大了一双妙目,不能置信地看着纪若尘。

那‘殷殷’二字虽轻,于她实如晴天霹雳一般响亮。

纪若尘倒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示意安慰。

与此同时,他左手食中二指间悄然多了一枚报讯用的铜制烟火,这才大步向院外走去。

白虎与龙象二位天君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可道行十分深厚,纵是徐泽楷也有所不及。

徐泽楷长得的只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已。

至于纪若尘自己,那更是无法与两位天君相较,道行上差距太大,他就是想拼命也无从拼起。

适才纪若尘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方才敢断定殷殷身上那扑朔迷离的气息其实是一道极为玄妙高明的妖气。

没想到他这边才看出来,那边龙象天君竟然已经叫破此事!要知人妖殊途,并不仅是一句空话而已。

妖以人为食,人诛妖积德,双方见了面,往往就是生死相争之局。

纪若尘虽然嘴上说道德宗之事不容他人置喙,可是他还从未依靠过道德宗的势力强压旁门别派,也不知道德宗这名号究竟有多管用,是以心中实在没底。

何况张殷殷的确身怀妖气,就算二位天君硬要拿妖,动起手来,理亏的也是已方,与道德宗时时处处要先以德服人的宗旨不符。

万般无奈之际,纪若尘只得备好了报讯烟火,以防一旦形势不妙,好立刻报讯救人。

张殷殷可是景霄真人爱女,宗内断然不会不管此事的。

他这番考量,不能说是多虑。

东都洛阳乃国之重地,也是天下修道之士聚集之所。

在妖族眼中,洛阳就是那天下险地。

一只妖若在洛阳招摇过市,引出几十上百的有道之士来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虽然张殷殷并不是妖,但身上妖气已足为确凿之据,那时只靠一个徐泽楷,怕是大事要糟。

纪若尘在院门前略一驻足,暗中运起真元,这才推开院门,大步走入荟苑之中。

他才一入院,当场怔住! 荟院正中,龙象天君左手叉腰,右手戗指向前,周身祥云缭绕,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他怒目圆张,真元充聚,眼看着就要使出雷霆手段伏妖,只不过不是向着张殷殷来的,那两只铜铃般大眼瞪着的,另有一妖。

那小妖青衣飘飘,青丝如瀑,脸色早已被龙象天君吓得惨白,一双皓腕素手虽然抓着天下异宝混沌鞭,却在瑟瑟发着抖。

看她如水般柔,似柳样弱,不是青衣小妖,却又是谁? 纪若尘当下心中更惊,眼见龙象天君真元初动,大嘴已开,就不知接下来那张巨口中吐出的是真言法咒,还是叱喝责骂。

纪若尘大惊,待要高叫一声使不得,已然来不及了。

“使不得!” 荟苑中乍然响起一声大喊,似平地生雷。

叫声中蕴无尽之力,含无形之威,显然这声大吼是被人含着真元喷出来的。

纪若尘只觉得头中微微一阵眩晕,青衣则是全身一颤,手中混沌鞭差点就掉落在地。

龙象天君道行远胜,但这一吼乃正对着他喷出的,因此他动作也是一滞。

院中突然亮起一道电光,众人眼前一花之际,白虎天君已出现在龙象天君身后,双手一合,从后捂住了龙象天君的大嘴,将那些不知是真言还是责骂的东西统统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白虎天君一边向青衣赔着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龙象天君先扳倒在地,再强行向院中拖去。

他额上全是冷汗,显得极是紧张,只顾着笑,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那龙象天君兀自在拼力挣扎,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妖!……她装得虽好……本天君眼力可……不差!” 眨眼功夫,白虎天君已将龙象拖回院中,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然后才听到院中隐隐传来的低吼:“妖什么妖!她怎会是妖?” “为何不是?”龙象天君也压低了声音,不满地回道。

“她手中拿的可是洪荒异宝混沌鞭!怎会是妖?”白虎天君气急败坏地道。

“混沌鞭?!”龙象天君那一个混字叫得极响,后面两字则急转直下,硬是将音量给压了下去,看来自制功夫功夫有所长进:“混沌鞭,那不是出自无尽海吗?我明白了,她不是妖!” 龙象天君的声音已有些发颤,但最后四字还是努力提高了音量,务求让青衣听见,以表心意。

白虎天君恨恨地道:“你眼力的确不错,可惜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早晚被你害死!” 眼见得这一场风波在两位“知大体,通形势,明时务”的天君面前消弥于无形,纪若尘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的心依旧悬在最高处。

张殷殷只是有妖气,可青衣是真正的妖啊!上一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进了洛阳! “青衣,你怎么到洛阳来了?”纪若尘几步奔到青衣之前,急切地问。

青衣盈盈向纪若尘施了一礼,柔柔地道:“公子别来无恙。

” 纪若尘实是哭笑不得,急道:“现在可不是多礼的时候,先进来再说!”说罢,他一把抓起青衣,将她向自已院中拉去。

果然青衣一边跟着他跑,一边罗罗嗦嗦地道:“叔叔说过,礼不可废。

不过他又说过,要做一个真正的妖,须放眼天下,读百卷天书,观万里玄荒,如此胸中方有泱泱大气。

现在既然有人肯负责我的安全,他就放我出来了。

” 纪若尘已奔进了院子,掩上院门,一边向荟苑中观望,看有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一边向青衣问道:“这一路可是天高水远,你是怎么跑到洛阳来的?” 青衣道:“有人送我进洛阳的。

” “谁啊?”纪若尘见荟苑中没什么动静,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结果猛然呆住。

那一丈外负手而立,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不是顾清,却又是谁? 纪若尘心中本是一阵狂喜,正待迎上前去。

然而荟苑内温度骤降,刹那间已寒彻骨髓! 纪若尘右手间红光一现,赤莹已握在手中。

可他的身子却不若赤莹这么听使唤了。

他本想转身,察看寒意之源,然则后背之上若负着块万钧巨石一般,回转得极其艰难! 这阵寒意非是落雪凝冰的寒,而是源自于一道杀气,无可匹敌的杀气! 纪若尘直用尽了平生之力,方才转了过来!荟苑大门处若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玄铠持斧的武士,那狰狞的面具边缘,正自向外散着淡淡的寒雾。

无尽海,洪荒卫! 他横持巨斧,屹立于荟苑大门处,冷冷地望着纪若尘。

那柄巨斧斧尖处,忽然缓缓滴下了一滴红得已有些发黑的鲜血! 得得得得!碧波洞宗然长老那间院落紧闭的院门突然抖了起来。

那持斧铠士忽然嘶的一声,喷出了一口白雾,手中巨斧缓缓扬起,沙哑着嗓子道:“听够了没有?” 宗然院落中传出一声低呼,随后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直向房内奔去,刚奔到一半,忽听得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接下来,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直通正屋,然后以房门重重关上而结束! 持斧洪荒卫哼了一声,落斧,举步,瞬间已立在纪若尘面前。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方知他身形高大之极,纪若尘已算是高的,可是此刻额头才将将到这玄铠武士的胸口。

那洪荒卫低下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纪若尘,直看得他脸色发白,才徐徐道:“小姐此行走得急,忘记了东西。

” 他摊开了被玄色甲胄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巨掌,掌心中放着一块翡翠简。

他本欲将这一块翡翠简交给青衣,但一转念间已改了主意,转而递给了纪若尘,道:“今后务必要让小姐每日依诀修炼,不可荒废,切记。

” 纪若尘看了一眼青衣,犹豫着接过了翡翠简。

青衣一见此简,脸色早就变得十分难看,小嘴翘得老高。

玄铠武士见纪若尘接了翠简,当即转身,即要离去。

将到院门时,他忽然停了脚步,道:“主人虽然没说,但你如能自行领悟简上内容,练练也无妨。

还有,躲在你屋中的小家伙所修之术于她本性不合,不过她脾性倒很合我胃口。

若她日后真的一心向妖,不妨到无尽海一行。

” 纪若尘茫然应了,顾清却忽然问道:“敢问先生如何进的洛阳?” 那洪荒卫低沉地道:“杀进来的。

” “那要如何出去?” “再杀出去。

” 顾清黛眉微皱,道:“先生杀孽太重,于青衣人间行走不利。

” 洪荒卫一怔,旋即道:“那断了他们双手双足就好!” 顾清叹道:“那还不若直接杀了呢!先生拍晕他们即可。

” 直到那洪荒卫的身影完全在荟苑中消失,纪若尘仍是向着荟苑大门,不愿转回身来。

就连顾清唤他,他都只是嗯了一声,硬是不愿转回身来。

身后顾清忽然轻轻一笑,纪若尘立刻全身一僵。

偏那青衣还在这个时候问道:“公子有何为难之事吗?” 有何为难? 他实在是说不上来有何为难,只知道此刻形势头痛之极,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力。

洛阳王李安与他的这间院落十分奢华,卧房外厅非常宽大,就是容十余人在此饮宴也无问题。

可是此刻厅中虽仅有四人,不知为何,纪若尘却已觉得房中全无立锥之地,只想寻个借口离厅而去。

张殷殷坐于桌旁,左肘轻轻压着花桌,右手置于腿上,腰挺背直,坐姿完美无瑕。

她的小脸微微扬起,一双魅杀的凤目缓缓在顾清、青衣、纪若尘身上扫过,然后在纪若尘脸上淡淡地盯了一眼。

纪若尘只觉得被她盯着的地方阵阵刺痛,就似真的被针戳到了一般。

青衣有些茫然地看着张殷殷,浑然不知所以。

顾清则看了看桌上的四色素菜,又看了看内间,再看看张殷殷与纪若尘,然后微微一笑。

张殷殷缓缓吸了口气,高高的胸徐起缓伏,脸上寒霜慢慢化去,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然后道:“若尘,她们又是谁呢?这么好的人品,为何不替我引见一下?” 她知道第一阵已折得干干净净,此时终于断了速胜之心,定下久战之志。

顾清淡定地看了张殷殷一眼,张殷殷只觉得刹那间似乎全身上下都已被她看穿,面上浅笑立刻滞了一滞。

顾清见了,只是微微一笑,转向纪若尘道:“若尘兄,借一步说话。

” 说罢,顾清就如在自家一般,当先行到纪若尘的卧房中,等他进来。

眼见得张殷殷的目光瞬间变得其利如刀,纪若尘惟有苦笑,他权衡再三,惟有硬着头皮,顶着那如刀目光,也走入了卧房之中。

卧房门并没有关,张殷殷甚至可以看得到顾清与纪若尘相对而立,但无论她如何竖起耳朵,都听不到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顾清望了望纪若尘,轻叹一声,道:“别时容易相见难,若尘兄,本以为能在洛阳陪你数日,只是现下俗务缠身,我反复思量,觉得还是早些处理掉的好。

” 纪若尘大感愕然,道:“你这就要走了?” 顾清微笑道:“我是不得不走。

若尘兄,我走后有两件事你需要切记,其一是要注意洛阳王李安这人,你刻下修的既然是俗务,此事我就不多说了,若尘兄且自行留心吧。

其二呢,就是外间那只和你渊源很深的小狐狸……” “这个……”纪若尘开始出虚汗,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哪知顾清笑道:“她显是不肯服输的,你要做的就是不论什么都要赢她,当然了,间中也不妨偶尔小输一次。

” 纪若尘当即一愕,万万想不到顾清竟会如此交待,一时间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到顾清与纪若尘从卧房中出来,张殷殷心中怒意再也不可抑止,长身而起,盈盈地拦住了顾清的去路,双眼眯成两弯新月,换上诱惑却又充满了危险的笑,柔柔地道:“凡事皆有个规矩。

这位姐姐人品当世罕见,可是却在男子房中穿堂入室,如在自家一般,这……可有些不妥吧?” 顾清望着那张殷殷那双妩媚中透着冰寒的凤眼,忽然伸手抚了下她那张吹弹得破,莹润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笑道:“就你这只未成气候的小狐狸,也要学人家抢男人吗?” 音犹在耳,顾清已与张殷殷擦身而过,早去得远了。

张殷殷立在原地,目瞪口呆,一张俏脸布满惊愕,似是犹自不敢相信。

顾清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清晰,脉络分明,且又浑然天成,无半分破绽可寻,张殷殷遍思平生所学,竟无一法可以稍加抵挡,于是只有呆立原地,任由顾清施为! 待得张殷殷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叫一声,随即紧捂着刚被抚过的半边玉面,满脸俱是羞愤之色,旋风般转过身来,叫了一声:“谁要抢男人了!”这才发现厅中已是空空荡荡,顾清早不知去到多远之外了。

她再次回头,见纪若尘面容有些古怪,但还勉强算得上是平静。

可是青衣的定力就差得多了,她斜斜地看着墙角,左手虚掩着口,双肩不住抖动,显是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张殷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已二载辛苦,好不容易术成下山,怎会是如此乱七八糟的一个开局? “镇定,镇定……”张殷殷胸脯不住起伏,深吸缓吐,满面的潮红才慢慢退去。

但她一看纪若尘,登时满腔无名火起,又有说不出的委屈,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学着顾清的样子,恶狠狠地道:“若尘兄,借一步说话!” 只是她这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充满了杀气,哪有半分顾清淡泊从容的味道? 洛阳王府内杀气弥漫,直冲云霄。

以致整个河南道虽是一片艳阳高照,但风中始终弥散着挥之不去的紧张气息。

这淡淡的味道凡俗人等是分辨不出的,但有些道行之人自会觉察到氛围不对。

一时之间,洛阳府方圆五百里内,再也难见妖族行走,处处皆是乔装改扮的修道之士。

洛阳北一百里处,座落着一个小镇。

小镇虽然不大,但因地处要冲,为南来北往之客首先落脚打尖之处,倒也颇见繁华,茶坊酒肆林立,客栈栉次鳞比。

当此时节,中原大地干热而无雨。

毒辣的太阳每日里高悬空中,晒得整片大地了无生气。

偶尔兴起一阵风,非但懊热不减,反弄得处处尘土飞扬,黄云惨雾一片。

如此一个酷热难当的午后,北方官道尽头渐渐出现了一个小道士的身影。

他生得眉清目秀,有空灵出尘之意,一双剑眉微向上挑,隐隐透着一线杀机。

他一身青布道袍,两手空空,即无包袱,也未负剑,安步当车,悠然向洛阳行去,正是青墟宫吟风。

他虽自风沙中来,周身却是片尘不染。

一般修道人行路皆辅以道法,似缓而实快,道行有成之士赶路绝不亚于良马疾奔。

吟风倒是一点都不急,完全以常人之速行走,从遥遥望见那一面高高飘扬的招客旗,到他坐在了茶楼之中,足足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距离小镇又足有百里的一座小山顶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端坐在一株古松之下,双目似闭非闭,气定神闲。

在老道士周围,散散落落地立着十一名道士。

与寻常道士的淡青色袍服不同,这十一名道士道袍皆是青黑色,面色肃穆,隐隐布着些煞气。

他们袍袖一角处皆绣着一朵暗金色火纹,形似金乌。

松林中忽然拂起一阵微风,一个同样装束的道士已立在了老道士面前,半跪于地,沉声道:“虚罔长老,吟风一个时辰行十里路,刻下已在洛驿镇打尖喝茶。

” 老道士双眉不抬,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再探。

” 那道士应了一声,身影徐徐自原地消失。

虚罔一双白眉缓缓垂下,又似是神游去了。

旁边一个中年道士实在有些忍不住,道:“长老,这几个月来吟风就只是忽快忽慢,忽南忽北地游荡,什么都不见他做,现在连十里路他都要走一个时辰。

我们无极殿多少要务在身,可不是就这样一直跟着他吧?” 虚罔似是睡着了,好半天才慢慢地道:“现下跟着吟风,就是我青墟第一要务。

吟风看似乱走,实则是应着上天时节,顺着地脉灵气一路行来。

现在眼看着到了洛阳,当中可是大有玄机。

洛阳近日来阴云汇聚,紫气冲天,主有妖物或是异宝现世。

吟风这一时候到了洛阳,想必与此事有关。

道云,你修为还远远不够啊!” 道云心中一惊,忙道:“多谢长老指点。

” 虚罔点了点头,又自神游去了。

洛阳城上仍是艳阳高照,然而城周十里处阴云已开始聚集,遥遥望去,颇显诡异。

吟风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天上风翔云动。

他叫了一桌的酒菜,却滴水粒米未曾沾唇,每一道菜上来时,均只是淡淡看过一眼,仿佛这样就算是吃过了。

这茶楼虽小,也还摆得开七八张桌子。

此时店中坐了五六个客人,都无心吃喝,从吟风入店时起,就一直盯着他看个不休。

吟风看了片刻的云,随手丢了一小锭银子在桌上,长身而起,就向茶楼外行去。

“朋友请留步!”吟风身后传来一声呼喝。

吟风似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声,立定脚步,淡然站着。

呼啦一声,店中的五六个客人都站了起来,将他围在了当中。

其中一名长者盯着他看了半天,方道:“小兄弟也是修道中人,准备向哪个方向啊?” 吟风淡淡地道:“洛阳。

” 那老者面色一变,道:“洛阳将有大事发生。

小兄弟出身何门何派,到洛阳所为何事,一一如实道来!不然的话,就请三日后再来洛阳吧!” 吟风冷冷一笑,根本未有回答之意,举步就向店外行去。

呛的一声,右首一名精壮汉子取出一面铜镜,向着吟风一照,见镜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吟风的身影,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答话的好,不然的话我宝镜一催,摄出你一二魂魄来,可休要怪我无情!” 吟风本已走出一步,听了此言,当下又立定,淡道:“想拦我入洛阳?都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此言一出,小小茶楼中宝光闪耀,围着的六人纷纷取出法宝,大声叱骂吟风无礼。

吟风充耳不闻,又向茶楼外行去。

不知是谁率先发动的法宝,刹那间六道光华匹练般向吟风击来!金、红、青、白、兰、紫六色光芒腾舞空中,上下翻卷,如咆哮巨龙般挟万千之气,劈头盖脸朝吟风轰去。

光影晃动间,咤喝一声紧似一声,不绝于耳。

霎时,茶楼中光芒大盛,咤声四起。

眼见得六道光华堪堪要击中吟风之际,六人忽然觉得天地间骤然一暗!充盈于耳的风声、马声、呼喝声、法宝飞旋的尖啸声,都骤然寂了下去。

奇怪的是,在一片死寂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听到了一个淡淡定定的声音。

“破。

” 破音一出,大千世界即恢复了原状。

只是刹那间光敛去,声寂然,诸般玄妙法门都若那失了源头的水,悄然间,崩解消散。

诸人惊骇已到了极处,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见两行清泪忽然自吟风脸上流下,然而他似是全然不知,只是负手离去,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茫茫风沙之中。

然后六人方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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