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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却将紫柯推到了火坑里。
年轻人象当头被人打了一棒,懵了半晌,心中大恸,希望之舟如同被汹涌澎湃的大海猛地击沉了…… 他想到了苦命的紫柯,那个陪着自己夜读的女孩子,而薛涵烟却……他思绪乱得如风中之叶,想停却怎么停不下来,突然“啊”地一声,猛地向西门若水扑了过起。
他的举动是那么突然,连西门若水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也来不及躲闪,手中长剑本能地扑地刺入了慕容焉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凛,赵馥雪大叫一声,急忙上去。
慕容焉双手抓住西门若水的剑刃,手上握得鲜血淋漓,而那剑竟入身数寸,一身是血。
他目光突然锐利得如一柄利刃,冷冷地望住西门若水,颤抖着道:“西门若水,你……你不是一直想我死么,我现在终于死在你的剑上了,你总算报了仇了……”言此,哈哈大笑,死死抓住她的长剑不放。
赵馥雪急忙拉住他,妙目蕴泪,惊呼着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西门若水却被年轻人这不怕死的举动吓得脸色大变,她虽然口中恨不得杀慕容焉而后快,但事到临头,看慕容焉如此凄惨模样,竟然反而莫名其妙地芳心剧颤,同时暗暗后悔不该说出实情。
但眼下这长剑拔回也不是,刺下去也不是,但又不敢就此放手,不知所措,慌乱地大喊道:“你……你快放手……” 正在此刻,林东陡地传来一串长笑,那笑声方歇,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电射而至,倏忽之间但闻“砰”地一声大震,此人一掌击在慕容焉身上,那慕容焉轰地一声飞出两丈之外,“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张嘴就是一口鲜血,颓然不起。
这惊变发生得如此突然,那西门若水虽然也有察觉,但因为被慕容焉握住长剑,分身乏术,赵馥雪和郑慧娘二人武功又不高明,是以眼看着慕容焉一掌被击出老远。
赵馥雪心中一颤,仅此功夫,众人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此人身材适中,面罩黑巾,赵馥雪一看立刻认除此而外人正是昨夜那个神秘的人。
惊变连连,早将这个纯真的少女击倒,赵馥雪心胆俱裂,急忙去扶起了慕容焉,见他脸色惨变,口中渗血,显然是伤势很重,早已担心得香泪簌簌,手忙脚乱,急急取了治疗内伤的药给慕容焉服下,双眸迷蒙,连连呼叫他的名字。
西门若水看在眼里,粉腮遽变,掣剑注目那人,冷冷地道:“阁下是什么人,怎么出手偷袭一个不谙武功的人?” 那人闻言不怒反笑,面罩下一双虎目突然大炽,竟然欣赏、放肆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西门若水几回,生似她没有穿衣服一般,直看得西门若水娇靥发白,柳眉倒竖,嗔目怒叱道:“你……你这个见不得人东西,有本事摘下面上那卷遮丑的鬼东西!” 那人闻言嘿嘿一笑,毫不为意,目光在西门若水和赵馥雪之间来回了好几趟,突然道:“你想看我的庐山真容?不难。
待会儿我擒了了你们两个尤物,让你们自己亲自为我摘下来,岂不更有味道!”言间,目中无人地狂作大笑,生似西门若水与赵馥雪都成了他囊中之物。
西门若水玉面含煞,黛眉郁凝,浑身突然散发出森冷的气息,冷哼一声,挥剑迎上,一抽手便是辣着,下手毫不留情。
黑衣人毫不在意地哈哈笑了一声,提剑应敌,端的是剑势超凡,竟然颇有大家风采。
但两人一交手,那黑已人发现自己错了,他太小瞧西门若水了,动手不过十招,登时发现此女的武功修为竟然不弱,其剑法诡异多端,剑剑奇绝,虽然与自己的正宗剑术不能同日而语,但要想胜她也非一蹴而就的事。
此刻不由得担心那慕容焉和赵馥雪会趁此机会逃走。
当下涌身急攻猛扑,加快了攻势,紧逼着西门若水向慕容焉和赵馥雪靠近。
西门若水心思机敏,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知为何,这时竟向慕容焉他们喊了一声“你们快逃!”,立刻反守为攻,挡住了黑衣人凌厉的剑式。
这时,那郑慧娘第一个机灵地跑过来,连忙催促赵馥雪快走,但这霁霖幽谷虽然幽深,但却很难藏得住人,反而有点手忙脚乱,急忙取出了弹弓准备保护赵馥雪。
这时,那赵馥雪正自伤心,闻言也不由一惊,醒来一看,顿时惨然失色,惊惶地四下一看,急忙起身喊郑慧娘扶起慕容焉起身南行。
黑衣人见状,突然疾攻数剑,纵身如电掠过西门若水,扬手打出几颗石子,一颗打中赵馥雪,两颗打中了郑慧娘的后背和头上,和尚道士立刻起了两个大包,疼得他嗷嗷直叫。
西门若水见状一惊,匆邃之间,陡然扬手向空中的黑衣人猛地打出一蓬东西,那黑衣人身法好妙,但见凌空倏然扭腰将长剑挥出一轮,但闻一阵叮当作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不由得心中大惊,待身形落地一看,地上竟然没有半点暗器的痕迹,益加惊异。
当此之时,那赵馥雪三人却一路疾走,片刻转了那片氲氤的野生桃林,消失不见了。
这片桃林乃是野生之种,横亘东西,将这霁霖幽谷分割成了南北两段,其间烟雾弥漫,有厚有薄。
而赵馥雪未入其中,先嘱咐郑慧娘务要闭气不用呼吸,领先进入烟雾之中,绕了几次,看她模样分明是很清楚其中的地形,绕了几次,穿过烟瘴的薄弱之地,隙空而过,不足片晌,竟然绕出了那段桃林,突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见这面竟然是一片兰草碧湖,湖边尽是高拔的水杉秀林,远远望去,却状似秋桦雪凇,走近一看才知这湖畔林中有很多鸟,那鸟粪竟将杉林弄成了白头。
但这林下却干净得很,其间有条极其隐蔽的小路,可通幽曲,竟然别偶一番天地。
郑慧娘早憋得气闷,在边缘时一不小心吸了少许。
他一旦出来,立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砰”地一声跌倒,过了半天才稍稍清醒,这时看赵馥雪正为昏迷的慕容焉包裹伤口,立刻想起方才的事,连道厉害,起身问赵馥雪,道:“赵姑娘,这烟气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好象邪乎得不得了。
” 赵馥雪这时满怀忧心,只顾着为慕容焉担心,那郑慧娘连问了三次,她方不得已地道:“这是桃花瘴气,因为桃花和果实一年一年地积累,腐烂,最后散发出有毒的瘴气,闻多了可能会死呢!那个黑衣人不识道路,是绝对不敢进来的。
” 郑慧娘不仅骇然一惊,道:“那要是闻得少了呢?” 赵馥雪实在嫌他吵嚷,但又不好谴责,突然道:“闻少了身体也会有害,若是不及时平缓气息,呼出毒瘴,久了也会死掉,而且是象烂桃子一样烂掉。
” 郑慧娘一听,顿时吓得几乎尿了一裤,再不敢多说,急忙寻了处空气流通的高处盘膝坐下,老老僧坐禅一般调起气来,不知修什么假道学、野狐禅,最后直憋得满脸通红,越调越糟。
越糟心里越害怕,结果越怕越调得气喘如牛。
结果形成了恶性循环,连他自己也越来越觉的身体真的在起坏的变化,而且渐渐麻木起来,结果竟然自己将自己吓倒了昏了过去。
是夜,谷中突然吓了一阵雷雨。
郑慧娘被淋醒后,急忙和赵馥雪将慕容焉弄到东壁一个石洞,又生起了一堆火取暖烘衣。
那郑慧娘看赵馥雪死死抱着慕容焉的模样就来气,但同时又有点庆幸,自己终于能和自己仰慕的人在一起了,虽然环境有点尴尬,但他心里却比六月天吃了冰雪还舒服。
你看这幽谷茫茫,若无缘分,如何能在此等境遇之下共聚呢。
当下,他怕那赵馥雪寂寞,就胡吹大气地将自己值得一提的江湖阅历猛说一通,在他口中,桩桩件件居然都成了震惊江湖的大事。
直说得他唾沫横飞,一直到了三更将近,那郑慧娘一看,那赵馥雪竟然美极地倚石静静地睡着了,而自己黑讲一通,竟然成了她和慕容焉的催眠曲。
刺猥皮几乎当场晕倒! 翌日,两人出来一看,经昨夜一场雨后,那片桃花瘴烟气彰天更加浓厚,看来出去是很难的了。
赵馥雪叹了一回,回去为慕容焉看伤。
郑慧娘却暗暗得意,如此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和赵馥雪相处了,最好那慕容焉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打定了主意,他高兴得屁颠屁颠地去用弹弓打了些野鸟野鸡回来,竟然有在此长居的意思。
回到洞中,那赵馥雪看到那些鸟的尸体,娇靥惨然大变,眸中蕴泪地道:“你……你怎么能杀这些鸟,它们……它们都是我的朋友啊,你这人怎么如此残忍!” 郑慧娘本为讨好,不想反而弄巧成拙,急忙赔礼道歉,惊惶地出去将那鸟的尸体埋了,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回经,才又去取了些野果回来充饥,但经过了此事,赵馥雪有好几天不理他,直到一天慕容焉悠悠转醒,赵馥雪才第一次开口要他取些水来。
这时已距慕容焉中剑有三天了,他的身体愈加孱弱不堪,精神郁凝,整日不语,让这美丽的少女暗暗忧心,不时地偷偷垂泪,她知道,慕容焉心里的痛苦要比身上的重之百倍! “我怎么才能让他忘记通途,更快乐些?”少女美容轻敛,脸现一派幽凄神色地自语道…… ※※※ 忽一日,慕容焉独自一人到了那片湖边,对湖无语。
若说他身体上的痛苦不堪,但却不及他心里的痛苦。
倏忽之间不知为何,倏然想起了一心慕道的老人公孙无期。
这位老人为了一个‘善’字奔走天下,一生不知历经所少艰辛,如今自己看错了一个人,害了一个苦命的女子,但天下并非只有薛涵烟和紫柯,还有更多的人。
自己如今却如此萎靡不振,怎么对得起对自己有恩的人呢,凌重九,陈逝川,封子綦,段匹磾,荆牧,公孙无期,顾无名,屈云…… 一念及此,年轻人猛然惊醒,倏然出了一头冷汗,不觉仰天浩叹。
汗颜无地之余,从怀中攫出了那卷‘洗髓心渊’,沉思了半晌,终于对湖展卷而读。
一阅之下,心中惊异莫名。
原来此书更分三部,第一部乃是剑法,第二部乃是一套‘渡厄掌’,而第三部乃是一卷先天真气的正易心传。
慕容焉心中一凛,但见卷首序中书道: 汝执卷乎,汝阅之乎? 余者,慕剑爱道之士也。
一生穷剑道之至,即至揽镜自照,岁月去半,方悟通剑武,由武入道,遂狂笑不已,于孝安中逍遥朔阴之馆,携妻冉浮于世。
元初间(公元一一六年)埋声晦迹结庐僻处罗浮之阳。
余妻既好观剑,吾亦好剑不倦,每与之携手玉兔东升、金乌西坠,独舞木剑与妻共娱,渐冉三十载不入江湖,创剑二十有五。
吾妻既乐,吾之剑法亦渐精善,然时不吾与,自吾携妻霞友云朋而入罗浮,不意荏苒弥久,吾妻竟重疴不治,弃吾溘然而逝,独留伤心之孤鸿,号唳九皋,悲恸戴天,虽挟山超海所不能复也。
一日手舒木剑,竟成四诀,一曰相期,二云遇识,三为携飞,四乃远逝。
不意相期之诀竟为樵者彭化真窃窥,戚心之余,任其自去。
吾凡心既死,道心乃生。
自此周游天下,慕道访真,终日琐琐,不惮烦倦,终于青城得遇至人,传与先天之道。
大功将毕之日,回首前尘,顿如尘土。
昔日所学,尽是皮毛,然亦惜念吾一生所创,弃之未免可惜。
遂将四诀剑法,一套掌法,载于书帛。
余一生本恶著书承派,向无绝世之典籍以饷后人,碌碌一生难免免俗一次,以为后世进道之子炼己炼心之用。
学人须要分明,先天气为体,掌剑为用。
若本末倒置,以掌剑为体,必遭横祸连连,奇病加身,生不如死。
而后所载之正易心法,乃万古不传之秘,务要得之者隐,行之者密,阅卷即毁之,切勿轻视于人,大道真传,千载一遇,慎之,慎之。
古圣言得象忘言,得意忘象,此书所载,深者见之深,浅者识之浅,汝之能得几何,全在天秉所之。
凡得其旨者,皆太上之徒,为吾之昆季。
须诚志其心,心以至德也。
于戏!天地何大,然亦何小也。
天地视万生如浮游,我视天地如弹丸,余之大行将至也,受上之命,传正宗之衣钵,受二十诸天之接引,遂另载此功于‘二十诸天’无刃神器,以杀转生,度化万一之后学。
后世得之者既得此卷,当有智慧,素怀大德。
得吾卷者,若有不敬,当受诸天神佛之怨,宜当谨小慎微,徙善远罪,御之乃以竹木,不尊吾嘱而营杀戮者,天下复杀之,谨记乎哉。
时天之将变,留剑不留名者序于天外天山外山 “天外天山外山,这不正是我新拜入的师门么,难道真是缘分?”慕容焉执卷心惊,忖道:“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位留剑不留名的无名老人应该就是天外天山外山的主人,也就是自己、封子綦和过九阳的师父了,但按年代来推,无名老人到坐化时,已活了近两百多年,而且临逝时更将这套功夫刻在了‘二十诸天’上,来渡化他的徒弟,只不知‘二十诸天’又是什么?” 慕容焉读到此处,早已神意惊遽,想不到这自称老者之人竟出自后汉,并于汉孝安皇帝元初年间携其妻子隐居于罗浮山,自称无名氏,显见此人本意是不想让人知道其真实身份。
然而,更令他惊怵的是,垂名数百年的一代剑化之祖的彭化真,享誉江湖百余载,竟然是偷学此人的剑术。
当下略有不信,信手翻阅到那四诀剑法的相期之诀,一读之下心中也不由得一震。
先前他那玉龙子中所藏的彭化真的剑法,果然与这相期诀有七成相似,但却远远不及此书所载的精妙绝伦,这一发现证实了这位无名前辈并未说假。
一念及此,慕容焉心中不由恭敬万分,浊乱之情为之一清,当下望天三拜九扣,拜了先师太上。
而后发愿为天下兴大善之举,方才恭敬地展卷来读,却猛然发现那‘渡厄掌’法又叫‘凌虚秘旨’,心中复是一骇,仔细看了一回,心道难道这就是天下争夺不修的‘凌虚秘旨’么?想不到他竟然是无名老人的一套绝世掌法,而整个‘梯虚剑派’为了此诀,却付出了灭门的代价。
还有那玉龙子,江湖中人有所少人为了它而丧命,今日所有的秘密却都在这卷书里,真是造化弄人。
而天下武林纷争的至宝,原来尽都出自此卷破书,人人都以为它千金难求,但慕容焉只一念之善,就得到了整个江湖的精髓!若非其中深蕴玄机,焉能至此!! 年轻人长叹一声,执卷读来。
前辈既然说要以剑法、掌法炼心,他就从剑篇来读。
一旦沾手,立刻忘记了时间,直到西山日落,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方掩卷瞑思,如入大造之中,目睹造化之神奇,不能停止。
此时花树幽奇,溪水流月,令人一见俗虑尘怀,爽然顿释。
慕容焉处身其间,恍然无知,心却沉入了那相期、遇识、携飞、远逝四式博大精深的剑法之中。
相较之下,这前辈的剑术比凌重九又高出不知凡几,神机早已通玄,此剑法虽然只有四诀,每诀只有一招,深奥至极。
他只读了一诀就深深为之吸引,长叹过去所创所学,实在不值一提。
自此,慕容焉日日寂寞地找处偏僻的地方演习,不足半月,那套剑法与掌法已基本学全。
这段时间,那瘴气也随着气候变暖而愈演愈烈,丝毫不能出去。
赵馥雪看他不再伤心,醉心武学,反而很担心起来。
其间,那郑慧娘被西门若水施的截穴法发作两回,实在痛苦得很,慕容焉一看便知是一种通用的‘五脉截穴手’,当下让赵馥雪为他解了禁制。
两日后,这小子又生龙活虎地成了一条好汉,竟然取了不少的水果孝敬不说。
却说这日,慕容焉演过剑术,正要行功学先天正易心法,突然病罹发作,痛入肝肠,寸断欲死。
这时,他猛然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枚九华丹,当下等到第二日正午时分,方将它吞下。
结果,当日发生在公孙无期身上的情状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昏迷地进入了胎息与恍惚状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数日之久,其间他一直迷迷胡胡,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忽一日,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的女人,朦朦胧胧地看到她那亲切地笑容,轻轻地呼唤着“燕儿”的名字,倏忽之间又如水波一般荡碎得不知去向。
那温柔和蔼慈祥的关爱,令慕容焉突然惊起,如是三次。
起身一看,赵馥雪正焦急地望着自己,见他醒来,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地道:“焉,你醒了,你都昏睡了四天了,我还以为你……”言毕,妙目中突然储满了泪水,泫然欲下。
慕容焉看她如此伤心,心中莫名一热,急忙为她轻轻地拭去了玉面上的清泪,温柔已极。
赵馥雪没由来地心中一暖,急忙略带羞赧、抗拒地地垂了螓首掩饰窘迫的美态,一面低低地颤抖这声音,柔声地道:“焉,不要……” 慕容焉一言不发地下了石榻,又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
赵馥雪一见,急忙劝他多多休息,出到洞口却已不见了他的踪迹,不觉芳心一阵迷乱,还以为方才的事惹得他不高兴,故意躲着自己,不觉芳心揣揣不安。
其实,慕容焉只是心静,他的身心从来没有象如今这样安静过,他的身体在服食了九华丹后,突如枯木逢春,阴霾尽去,倏忽之间,心体大彻,经脉通爽,如雨后晴空,清新万状——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健康的美妙,如近的他心底静谧,时时如在云中徐行,正适合修炼‘洗髓心渊’的第三部正易心法。
他行到一处无风开阔之地,目睹烟霞的聚散缥缈,微微一笑,盘膝瞑目端坐,不须片刻而入于大定。
一时间洗尘涤虑,空诸所有,直到心地朗彻,空无所空,杳不知天地人我,深识空寂玄寥,大道无象之象。
一个时辰之后,恍惚天地未生,蒙蒙景灭,昧昧遗形,鼻中呼吸突然中断,一段气息,上不过心,下不愈脐,混混沦沦,上下徘徊,立刻进入了胎息的境界。
胎息乃是先天真气的根基,以后诸步都依赖此步功夫的程度。
当此之时,先天气接,浑身五脏六腑,百关四肢,奇经八脉,皆不通而通,不废吹灰之力便全身通畅,一身毛孔无不呼吸,其间景象实非一一般的内功心法所能望其颈背,此卷《洗髓心渊》真可谓妙经深邃,由此可见一斑。
慕容焉第一次入静了一个时辰,自此以后日日潜元默真,直到一坐便能无我,竟然不足一月。
他的行为立刻引起了赵馥雪和郑慧娘两人的注意,日日看着他生怕出些差迟。
※※※ 忽一日,慕容焉突然缓步行到那片桃花瘴处,四下看了一会儿,竟然趁赵馥雪两人一个不留神,进入了其中。
这下可吓坏了赵馥雪,她还以为慕容焉伤心过度,要做傻事,芳心戚戚之余,竟要进去和他同死,却被正常人慧娘一把拉住,死活不肯放手。
他虽然不满慕容焉横刀夺爱,但这月余来看他如此落索,心中也觉不忍,不管怎样他也救过自己。
如今赵馥雪要去赴死,他当然不会愿意,所以死命地抱住她的腿不放。
赵馥雪伤心欲绝,呻吟一声,美眸中涌出清泪,不凄惨哀怨,直看得郑慧娘就差没有掏出心肝叫她老娘了。
但赵馥雪的心思,这位刺猬皮如何能懂。
自从慕容焉来到鸣月山两宗,赵馥雪与他相处越久,愈觉得和他在一起如此的舒服,他的心胸如海一样豁达,他的心如阳光一样仁慈,学识惊人,有时还温柔地无微不至,相处久了,赵馥雪竟然不能自拔,暗暗陷入困境。
初时,慕容焉对她似乎颇有好感,但西门若水的一番话,令这个年轻人又冷漠起来。
正在赵馥雪伤心之时,那郑慧娘却倏地一声欢呼,言不能语地拉这少女去看。
赵馥雪正要怨他,突然望见那桃花瘴烟之中,云烟缥缈之间,隐约看见慕容焉盘膝危坐,竟然丝毫无损。
其实,这些时候正是他练功的紧要关头,丝毫不能受一点打扰,连一丝声音也不能有,正是物我一无际,人鸟不相惊。
所以,他才运起胎息,缓步到了桃花毒瘴之中,鸟兽不至之地,置身死地而求生。
却正是: 霁霖幽谷桃花瘴,死寂之地阴毒彰 自古鸟兽不能渡,我于死地见空王 烟霞聚散尘世外,振衣独坐至万乘 举目缥缈无人我,十里绝尘一孤鸿 赵馥雪看过,不禁喜极而泣,郑慧娘也不禁深为此人震撼。
别的不说,只这孤身入于毒瘴烟霞的气概,天下也无人能及。
一念及此,他不禁生出了心灰意冷的感觉,他愈和慕容焉相处,愈加觉得自己实在难以望其颈背。
自此以后,慕容焉日日调神炼气,孜孜不倦。
对面时时看见西门若水和那黑衣人徘徊,他们虽然眼看这慕容焉就坐在那里,却丝毫不能奈何他半分,只有眼巴巴地等待机会,伺机再来。
慕容焉视而不见,目无余色,秉着绝世的资质,渐渐精湛,他自己却不知道。
但在赵馥雪几人眼中,他每日都有变化:他的白发越来越少,渐渐至于消失;他的皮肤渐渐转为晶莹圆润,竟如婴儿一般。
但尤其是他的面貌,脉气尽除,以前的病罹和那病罹带来的伤害,都不药而愈,渐渐露出了他那无法掩饰的明颖之姿,顿如蒹葭玉树,神姿高彻,器朗神俊!!好个九天麒麟子!人间奇伟男! 这点赵馥雪和对面的西门若水无不震惊,亲眼目睹了他渐渐恢复的庐山真容,几乎所有的人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俊逸超然的少年就是不久前还一脸病容的慕容焉。
但见金色的霞光如轻纱般轻轻地滑抚着他俊伟的侧颊,他瞑目闭起那道英伟眉毛下绝朗灵眸,独坐于烟瘴之中,英挺的琼瑶玉鼻气息已断,飘然若举。
而他一旦起身,但见双瞳炯炯、瞻视非常,挥止谈笑间已脱枯脊之容,寒撑之气,如今已是肌肤充悦,容光焕出,严然已无前日之容。
不难见他不但经脉难通之疾俱已痊愈,还身怀了上乘内功,其天姿精耀,如今尽显无异。
直到一日,惊异异常的郑慧娘和赵馥雪拉住他到湖边,让他对水一看,慕容焉竟然丝毫不惊,淡然一笑,道:“我还是我,一点也没变!” 却说光阴似箭,不觉经月有余,经月的时光于慕容焉而言,无异于蝉蜕之变,可谓旧我已死,新我已生。
如今的新我,乃具雅格奇容,日日朝元默贞,不知天地。
这段时间,他在不打坐时,将当日在封子綦处所阅的各派秘笈一一用正易心法印证,顿时豁然开朗,一贯而通,千卷万卷,不过一言之妙。
其间,郑慕雪看他如此用功,也不禁心怀大动,非缠住他拜慕容焉为师爷不可。
初时慕容焉还奇怪他为何不拜师,却专门自己再降一辈,作人的师孙,后来一想,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
他不过想和赵馥雪同一辈份,又想学些本事,所以只好想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慕容焉道:“慧娘,不是我不肯收你,但……但我这么年轻,怎么能做人师父呢?” 郑慧娘闻言,毫不在乎地道:“师爷你这是什么话,人年轻就不能作人师尊了?我‘刺猬皮’这等人尚能收三个江湖上的大恶人为徒,你收我有什么不行的,我虽然是难搞了一点,但师爷你乃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武学奇才,你收了我也是叼着鲜花放屁——美不遮丑。
” 他话方一说完,立刻惹得慕容焉与赵馥雪暗笑,赵馥雪掩嘴浅笑一回,伏在慕容焉耳边,轻柔地低低道:“焉,你就收了他好了,这人最厉害的功夫就是死皮赖脸,你要是不答应他,说不定他会如何,反正我们正缺个使用的人,你先收了他,我们出谷后你再把她逐出师门就好了。
而且……而且我也正想学他的易容术呢。
” 慕容焉一时被天真的赵馥雪逗乐,又看她如此兴致,当下犹豫一会儿,不禁忖道:这少年本性不坏,正当规束一番,将来或能成为大器也说不定。
其实,更重要的是,郑慕雪时时让他想起在段国认识的一个故人——魏笑笨。
他与魏笑笨极其相似,都是聪明豁达一类的人,慕容焉以前虽然受他刁难,但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郑慧娘见他考虑,顿时大喜,立刻跪了下去。
慕容焉急忙将他扶起,道:“其实我们年纪相差无几,我要是作了你的师爷,怕是担当不起。
你既然醉心武学,我们倒可以相互研究,除了一事,拜师之事莫要再提。
” 郑慧娘听他的话,自己不用拜师爷也能学武,反而有些不悦。
但转念一想:叫不叫那是我的事,他只要肯传我一手武功,那也算是我的师爷,到时我和赵馥雪岂不成了师兄妹。
忖此,当下连连点头,喜于言表地道:“师……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别说一件事,就算千件万件,我也接受。
” 慕容焉看他一时竟然不能改口,不禁无奈。
当下道:“我要你教馥雪易容之术,你愿不原意?” 郑慧娘闻言,心里几乎想感激地抱住他直跳,但面上顾作矜持地沉吟一回,终于想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他的心里早美得如一只老鼠掉进了放满食物的天堂,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趁着这个机会大展攻势,说不定赵馥雪还真给自己制住了呢。
赵馥雪闻言,感激粲齿一笑,拉住慕容焉的手不放,这一幕却令郑慧娘但头就是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底,心里却象吃了一块辣椒饼一样直冒火。
当下慕容焉三人到了湖边,问郑慧娘要以前学过什么武功。
郑慧娘道:“过去我想学些最顶用的功夫,所以练遍了狼牙棒、大铁锤、大砍刀,结果因为场地太小,被砸破了屁股,三个月好了之后,又偷练了铁头功、大排裆。
当年我拜了宝明寺的武僧为师,练了一百天‘铁头功’,练得我头肿大了三圈,成了个愣头青,师父说我资质太好,要我找个绝顶高人为师。
我找了很久,结果在洛阳找到了到我心中仰慕以久的‘铁头王’,哪知就在我去拜师那天,正好有个人老头去踢馆,‘铁头王’被这老头照他光头上轻轻一敲,竟将他当场敲成了白痴。
所以放弃了所有的武功,立志要学内功。
后来在‘玉剑门’学武时,不小心弄断了他们开山祖师的青玉剑,被一百好几十个人轮着打,月前的伤和那次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他话还没说完,慕容焉和赵馥雪两人几乎捧腹大笑。
这还不算,却见他掳袖子继续道:“我郑慧娘生平最想做的事,就是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当着天下一万多个美女的面,不费吹灰之力地一口气打败十来个厉害的高手。
据我观察,天下除了师爷你以外,都是武功越高的人就越奇怪:他们大多不苟言笑,整天一副天下人都欠了他很多银子似的。
而且他们大多喜欢吃臭豆腐、大蒜之类的东西,时不时还在众人面前不得已地露上两手,有时还会眼神儿冷冷地说写什么‘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令人一知半解的话,在一个不太偏僻的地方对着水酷上半晌。
啊,简直太厉害了!” 一言及此,嘴中犹啧啧赞谈,却不知这番话早惹得慕容焉两人笑得肚疼。
此日之后,慕容焉果真传了一套上乘的内功心法给郑慧娘,这套功法乃是当日慕容焉在封子綦那里记得的众多秘笈中的一种,这个门派已经灭亡,所以慕容焉才敢大胆传授。
自此,三人就在谷内练功,各练所学。
那郑慕雪竟然进境很快,后来慕容焉又传了他两套剑术,这‘刺猬披’就象换了个人一样,竟然学得颇有大家之风,这点连慕容焉也未想到。
至于慕容焉本人,虽然身俱上乘的武功,却从不外露,只是他研习无名老人剑法中所带的身法时,发现它竟然与名震天下的两非轻功绝技‘驾空策影’、‘乘空落烟’毫不逊色。
一息之间,纵横数丈,如乘烟霞,实在惊人得很。
其实,这全赖他有深厚的内修根基,所以任何功夫到了他的手里,无不一贯而通,而且更为精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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