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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唬住了,此时不禁瞿然一省,说道:“你这猜疑有理,莫非他是怕咱们听出他不是瓦剌口音,故而不敢开口!” 卫士说道:“真假难测,不如就近请你们的统领大人追上去看个明白!” 原来御林军统领穆士杰正是在附近巡查。
陈云二人纵马疾驰,跑过了两条街道,忽听得背后有人马追来,为首那人大声叫道:“长孙贝子,请等一等,我是穆士杰!” 穆士杰是和长孙兆相识的,陈石星怎敢回头?云瑚代他说道:“穆统领,有我送客,不必劳烦了,你回去吧!”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穆士杰越发起疑了。
穆士杰眉头一皱,心里想道:“此人倘若真是长孙兆,他岂能对我如此之不客气?”要知他和长孙兆是在龙文光家里见过几次面的,他知道长孙兆是贝子身份,长孙兆也知道他是御林军统领身份,他固然要讨好长孙兆,长孙兆也不敢对他失礼的。
这小太监我从未见过,按说皇上也不会随便叫一个太监‘送客’吧。
” 他越想越是起疑,决意冒一个险,喝道:“给我止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他这样呼喝,倘若长孙兆是真的话,非得大发脾气不可。
但一发脾气,无论如何长孙兆也要出声了。
假扮长孙兆的陈石星当然还是没有作声,跑得更加快了。
云瑚则在装模作样的冷笑道:“穆士杰,你好大胆,我奉旨送客,你敢阻拦!” 此时穆士杰已经快马加鞭,追得和他们的距离稍近一些,他定睛看去,越看越觉得这个“长孙兆”不像,喝道:“你们才是好大的胆子,胆敢冒充内监和贵客!赶快给我滚下马来,否则格杀不论!” 说到“格杀”二字,他立即张弓搭箭,对准云瑚的背心,唰唰唰,三枝连珠箭射了出去。
陈石星知道穆士杰内力极强,一听这连珠箭的破空之声,生怕云瑚抵挡不住,马背上一个鹞子翻身,反手便是一剑。
双剑齐出,剑气如虹,三枝箭断为了六段。
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也登时给穆士杰识破了! 虽然穆士杰还未知道他们是谁,但已经可以断定陈石星绝对不会是长孙兆,而云瑚也绝对不会是个小太监了。
陈云二人打落他的连珠箭,稍为停了停。
就在此时,小巷里冲出两匹马来,截住他们去路。
穆士杰一面加快跑上,一面喝道:“这两个人是假冒的,给我把他们揪下马来!” 斜刺里杀出来的这两个人是御林军中的高手,一个名叫诸宏,擅长大力鹰爪功,一个名叫方禺,是使双钩的名家。
诸宏一个“旱地拔葱”,在马背上飞身扑将过去,当真俨似饿鹰扑兔,看准了陈石星的琵琶骨便抓下来。
这是他的杀手绝招。
对方的琵琶骨一给抓住,多好武功,也要变成残废。
陈石星喝声:“来得好!”白虹剑反手上撩,对着诸宏掌心。
此时他只要一招“玄鸟划砂”,立即可以把诸宏的一条手臂硬生生的切割下来。
但他不忍出此辣手,剑招改为平拍,同时使出了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
诸宏一个肘锤撞去,只觉撞到棉花堆里一般,陡然小腹冰凉,那股冷森森的剑气已是刺骨侵肤。
诸宏骤吃一惊,登时给陈石星的反弹之力把他抛将出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诸宏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情知对方已是手下留情,哪里还敢再哼一声。
另一边方禺去对付云瑚,也是讨不了半点便宜。
他恃着双钩可以克制刀剑,拦着云瑚马头,双钩欺身便刺,喝道:“撒剑!” 云瑚冷笑道:“不见得!”出剑如电,只听得“喀嚓”一声,他的双钩未曾夹着云瑚的宝剑,钩上的月牙先给宝剑断了。
不过云瑚也不忍杀他,喝道:“给我滚开!”剑锋一转,不刺人而刺马。
方禺坐骑受伤,负痛狂奔,把方禺摔下马来,摔在大青石所铺的街道上,摔得个头破血流。
吃的亏比诸宏更大! 穆士杰看见他们的本领如此了得,不禁心头一凛:“冒充长孙兆的莫非就是那个姓陈的小子?”心念未已,陈云二人已是跳上民居的屋顶。
穆士杰喝道:“好小子,还想跑么?”如影随形,也跳上去。
那座民居是个富户,从地面到屋顶,三丈有多。
穆士杰跳得没他们那么高,但他以鹰爪功一抓屋檐,跟着一个翻身,也不过只比陈云二人迟了片刻,便即追上。
陈石星回过头来,峭声喝道:“好,穆士杰咱们今日见个真章!” 穆士杰冷笑道:“好哇,陈石星,我道是谁这样胆大,原来果然是你。
你这胆大妄为的小子,今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冷笑声中,大擒拿手法已是使了出来。
但他骂的是陈石星,这一抓却是抓向云瑚。
这是避强击弱的打法——他不是不知皇帝欢喜云瑚,他是有把握抓着云瑚而不令她受伤的。
哪知他快陈石星更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指尖还未碰着云瑚,陈石星的剑尖已是迎上他戳向云瑚面门的左掌。
穆士杰无暇先抓云瑚,立即变招,中指一弹,弹个正着,“铮”的一声,把陈石星的宝剑弹过一边,身形一矮,右掌仍然斫向云瑚双足。
但这片刻的阻延,已是使得云瑚有了反击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云瑚的身形一沉一纵,立即使出“燕子钻云”的超卓轻功,窜起一丈多高,一招“玉女投梭”,凌空刺下。
陈石星的宝剑借着那股反弹之势,也是倏地反圈回来,变为“玉带围腰”,和云瑚的招数配合得恰到好处。
只听得“嗤”的一声,穆士杰的衣袖被削去了一幅,这还幸亏他应付得宜,抽身得快,否则一条右臂,只怕就要硬生生和身体分家!他以沉雄的掌力,荡歪对方剑尖,倒跃三步。
说时迟,那时快,陈云双剑齐展,当真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
这一招的双剑合璧,比上一招威力更强,杀法也更凌厉了。
刚才由于云瑚出剑稍慢,他还可以弹开陈石星的剑尖,这一次双剑合而为一,他根本无法抵挡,无可奈何,穆士杰只好再退三步,一退再退,已是到了屋檐的边缘。
陈石星喝道:“给我滚下去!”跟着猛扑,一招“玄鸟划砂”,径刺他左肩的琵琶骨。
云瑚也是同时一招“排云驭电”,剑锋吐出碧莹莹的寒光,直指他右肩琵琶骨。
穆士杰大喝一声,横拳捣出,陈石星只道他要拼个两败俱伤,见他拳势凶猛,生怕云瑚不敌,连忙凝身止步,挥剑反削敌腕。
剑势稍为一缓,穆士杰已是一个鹞子翻身,从屋顶跳下去了。
陈石星见他功夫如此老练,也是不禁骇然。
此时御林军已是纷纷赶到,乱箭纷飞。
陈石星与云瑚手拉着手,又是一个“比翼双飞”,从东面这座民居,跳过西边一座民居的屋顶。
跳过去的那一瞬间,双剑合成一道光幕,笼罩全身。
御林军哪曾见过如此美妙的轻功,看得呆了。
虽然仍有数十枝乱箭追射他们,却哪里射得进他们的剑光圈内? 陈云二人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路,回到楚家所在的那座山边,天色方始大亮。
陈石星笑道:“陆帮主和林大侠他们等了三天,不见咱们回来,不知道多心焦了。
”说至此处,抬头一看,登时笑不出来。
只见楚家原来的房子,早已变成一堆瓦砾。
云瑚叫声“苦也!楚青云的房子一定是给官军烧的,只不知陆帮主和林大侠他们怎么样了?” 陈石星道:“附近有几家人家,咱们去打听打听。
” 他们到山上那几家人家探访,每一家都是门户大开,但里面却莫说是人,连家私杂物都没留下,当真是每一家都是家徒四壁。
陈石星摇了摇头,“看来咱们是不用指望可以找到乡民打听了。
楚家出了事情,他们怕受连累,还不赶快逃么?” 云瑚忽地“咦”了一声,跟着笑道:“大哥,你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却猜得不对,你瞧那边不是有两个人来了?” 此时他们正在下山,陈石星顺着云瑚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体态龙钟的老人,一男一女,似乎是对夫妇,男的挑着一担柴,女的背着一捆草,正在上山。
陈石星:“这对老公公、老婆婆倒是胆大,不过他们家里什么东西部没有了,还去斫柴割草干吗?” 云瑚说道:“纵然是奸细,咱们也不怕。
试一试向他们打听,那也无妨。
” 两人走上前去,他们在打量那对老夫妻,那对老夫妻也在仔细的打量他们,眼睛充满疑惑的神色。
陈石星道:“老公公,老婆婆,请你们暂且歇一歇。
我想向你们打听一桩事情。
” 那老婆婆道:“我们只知斩柴割草,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
我们还要干活呢。
” 云瑚把一锭银子递过去,说道:“这件事情你一定知道的,这点小意思你收下吧。
”老婆婆接过银子,说道:“看在银子的分上,姑且听听你问什么。
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 云瑚说道:“山下有家姓楚的人家,你们想必知道。
” 那老婆婆道:“你们是楚家的朋友?” 陈石星道:“不错。
我们和他家新近回来的少主人楚青云是相识的。
” 那老婆婆道:“你们是城里来的官人吧,楚家好像从来不和官府中人来往的!” 陈石星知道她已起了疑心,不觉煞费踌躇,不知是把自己的本来身份告诉她好,还是不告诉她好。
那老婆婆忽地喝道:“好呀,原来你们是冒充官人!” 陈石星吃了一惊,正想出手,云瑚也忽地喝道:“好呀,原来你们是冒充樵子!” 说至此处,云瑚和那老婆婆同时笑了起来,也在同时说道:“韩姐姐,你别要捉弄我们了!”“云姐姐,毕竟是你眼力好些!”那老婆婆苍老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清脆悦耳了。
陈石星这才恍然大悟,欢喜得跳了起来,叫道:“原来是韩姑娘,那么他想必是段大哥了!” 那老樵夫把脸一抹,露出庐山真面目,果然是段剑平。
段剑平笑道:“我没有芷妹能够改变声音的本领,刚才只好装哑巴了。
” 云瑚笑道:“我就是因为你一直不说话,才起疑心的。
你的伤好了吗?” 段剑平道:“我得到‘阎王敌’刘师陀的医治,早已好了,刚才我还准备和陈大哥打上一架呢。
” “为什么你只要和我打架?” 段剑平笑道:“谁叫你们冒充长孙兆?我可没有芷妹的眼力。
” 陈石星忙道:“闲话少说,快告诉我,陆帮主和林大侠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那天晚上,我们虽然遭遇官军偷袭,楚家的房子也被他们烧为平地,但好在陆帮主和林大侠应付得宜,损失还不算重大。
住在楚家的朋友,早已逃出去了。
详情慢慢再告诉你,先说你们吧。
” 陈石星听说大家平安无事,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笑道:“皇帝是见着了,不过交涉办得如何,现在可还未知道呢。
” 当下他把在皇宫里三日来的遭遇,一一说给段剑平和韩芷知道,说到惊险之处,听得他们矫舌难下;说到痛快之处,又听得他们色舞眉飞。
段剑平笑道:“背信弃义,天子不恕。
你给皇帝留下的这两句警告极好。
咱们当然不能相信他的说话,但他却不能不重视咱们的说话。
至少,他现在不敢签那份和约,已经算得是咱们成功了一半。
陈大哥、云妹子,你们的功劳可不小呀。
” 韩芷道:“有一件事情我正想告诉你们,从这件事情也可看出,你们这是不虚此行。
” 陈石星道:“什么事情?” 韩芷说道:“龙文光这老贼已经称病不去上朝了。
据陆帮主打听得到的消息,这是皇帝授意他如此的。
如今龙家的一班下人,听说也都揣测纷纭,揣测他们的主子要倒台了。
那些人正在作树倒猢狲散的打算呢。
” 陈石星道:“皇帝给咱们的限期是三个月,他要倒台恐怕也没有这么快的。
” 韩芷笑道:“趋炎附势的人最会见风使舵,他们是不会等待冰山已倒才另寻门路。
” 云瑚道:“你们现在搬到了什么地方?” 段剑平道:“搬到了西山之一的卢师山上,丐帮的北京分舵就是设在卢师山的秘魔崖的。
”此时已是过午时分,云瑚默算路程,说道:“白天不便在路上施展轻功,从这里到卢师山恐怕得走半天,咱们现在是该赶快回去了。
” 韩芷忽道:“今晚我们不打算回卢师山了。
” 云瑚诧道:“为什么?” 韩芷说道:“我们想在今晚到卢沟桥去。
卢沟桥比卢师山路途更远,午夜之前要赶到卢沟桥,可不能到别处打转了。
” 卢沟桥在北京广安门西面三十多里,地处京西西街,横跨永定河(古称卢沟河)两岸,“卢沟晓月”号称燕京八景之一。
云瑚在北京之时,年纪还小,未曾去过,不过她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云瑚越发奇怪,笑道:“卢沟晓月是燕京八景之一,但想来你们不会是去卢沟桥赏月的吧?” 韩芷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去看人打架的。
你们要是无须歇息的话,今晚也去凑个兴如何?” 陈石星心念一动,“谁和谁打架?” 段剑平道:“葛南威今晚要找令狐雍报仇!”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芷说道:“你大概尚未知道葛南威的身世吧,二十年前,他的父亲,是被令狐雍害死的。
不过,却直到咱们大闹龙府那天,我爹爹方始给他认出仇人。
” 陈石星道:“令狐雍肯答应和他在卢沟桥决斗吗?” 韩芷说道:“那是我爹爹的安排,爹爹找了一个令狐雍相信的人约他今晚到卢沟桥的。
” 韩芷续道:“前两天都是我爹爹来这里等你们,今天他要安排葛师哥和令狐雍的约会,只好由我们来了。
说老实话,我们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来的,想不到就有这么凑巧,果然就碰着你们回来了。
陈大哥,你是打算先回去见陆帮主他们呢,还是和我们一起赴卢沟桥观战。
” 陈石星道:“朋友们对我这样好,我岂能不为朋友也尽一点心。
当然是先和你们到卢沟桥去。
” 这晚月色很好,卢沟桥的月色更是迷人。
月近中天的时候,桥上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葛南威了。
桥下的永定河旧名无定河,急湍奔流的河水拍打着坚如磐石的桥基,卷起千堆雪。
月夜、急流、宁静的美与雄壮的美交融,这正像葛南威的心境。
正是: 浪花卷起千堆雪,卢沟桥上斗强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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