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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最美的季节是春天,而北方最美的时分却是秋季。
所以“骏马西风冀北”和“杏花春雨江南”同被列为最美的境界。
一个代表了“阳刚”,一个代表了“阴柔”。
在北方,一到秋天,那天空就显得特别奇高,而空气也显得特别清爽。
不少人趁着天高气爽,郊原试马,围场捕猎。
贵介王孙、农庄猎户、练武家子,或为消遣,或为谋生,或为练技,都组成了秋林狩猎的画图。
这一天,正是初秋天气,河北保定郊外的一座林中,也正有着一伙人携猎叉,带猎犬,张弓搭箭,在满林搜捕野兽。
这伙人既非贵介王孙,也不是寻常猎户,却是保定两家豪门的护院武师,闲来无事,特来试试身手,互相炫技的。
这两家豪门,一家是保定的首富索善余,一家则是索善余的襟兄弟华元通。
索家的大护院听说华家新请来两个武师,本事好生了得,因此特地请他们一同入林搜猎,存心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不过打猎也并非容易的事情,这伙人虽然个个都有一身武艺,猎了半天,却猎不到什么野兽。
原来野兽大都是白天蜷伏岩穴,夜晚饿了,才肯出来觅食。
而且打猎武艺只是其次,首先是要懂得寻觅兽穴,勘探兽迹,还要有擅于嗅寻野兽气味的猎犬。
这伙人懂得舞刀弄剑,跑马射箭,但打猎的经验,却不及一个普通的猎户。
猎了半天,只是猎到几只狐狸兔子,觉得十分乏味,于是登悬崖,披茅草,到处穷搜,居然给他们发现了一个很深的洞窟。
怪的是,那群猎狗起初还朝着洞口吠了几声,却忽的卷起尾巴,垂头丧气,怔怔地不敢上前。
这伙人恃着都有几分本事,虽情知洞里藏的不是什么好惹的野兽,却也不怕。
一个武师就提着长长的钢叉在洞口试扎进去。
这一扎立刻引出劈天价的一声怒吼,山摇地动,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雄伟硕大的吊睛白额大虎,猛的窜出洞来。
那为首的武师,不及防备,竟给它突然扑倒,给虎爪撕去一大块肉,立刻血涌如潮。
众人一见这只大虎锯齿巉巉,神威凛凛,都不禁着了慌,还未来得及飞叉射箭,那白额虎又扑倒一个,发劲前窜。
索家的大护院大怒,暴喝一声,一抖手就飞出几柄猎叉,那老虎一剪一扑,居然给它避过一柄,硬碰落一柄,可是前腿还是中了一柄飞叉。
索家的大护院是江湖大盗出身,论暗器,论本领都很了得,他打伤了老虎,立刻率领其他武师穷追。
可是那白额大虎,受伤之后,更是发劲狂奔,一跳三跃,跳上悬崖,如飞的窜入丛林杂草之中。
这伙人虽有上等轻功,可也被它抛得老远。
眼看就要让老虎跑掉之时,猛听得前面一声清叱,一个红衣少女,竟出现在老虎面前。
那吊睛白额巨虎,受了叉伤,正自狂怒奔窜,猛见有人拦住去路,蓦地抖起神威,巨尾一摆,腾空窜起,发出霹雳般的怒吼,便朝红衣少女,当头扑到。
一声怒吼,地动山摇,猛虎扑来,狂风骤起。
那少女却并没有给它的声势吓着,身形一转,闪电惊飙,一闪便闪到大虫身后。
一声娇叱,手中剑卷起一道精虹,便朝老虎刺去。
那老虎一扑不中,未待翻转头来,背后已先吃了一剑,痛得连声咆哮,前爪搭在地下,猛地把腰胯一掀,便掀将起来。
那老虎皮粗肉厚,吃了一剑,虽受重伤,却不致命。
这一发怒狂掀猛扑,力量何止千斤,那少女竟把持不住,给它拖动,急忙把手一送,方稳住身形,便向后纵,那把剑竟来不及拔出,深深陷入老虎身中。
这一来那老虎更是痛极狂吼,竟像疯了一般,不往前窜,反向后扑,铜铃般的一对大眼睛,怒火偾张,盯住红衣少女,张牙舞爪,直扑过来。
这时少女手中,已没兵器,但见她一掌护胸,一掌作势,托地跳过一边,那老虎一扑、一掀、一剪,三般使过,都还伤不了她。
说时迟,那时快,那红衣少女待老虎来势已衰之际,立刻出手,右掌心扣着的三枚铁莲子,疾如流星赶月,向老虎飞去。
只听得半空中起了一声霹雳,只见那老虎碧油油好像放射怒火的一双大眼睛,霎地熄灭。
那红衣少女的三粒铁莲子,弹无虚发,两枚射入虎睛,一枚射中虎额。
那老虎几曾吃过这样大亏,它连连受伤,痛得声声怒吼,怒极痛极,竟不顾一切,还是猛朝红衣少女立足之处,张牙舞爪扑去。
只是它有眼睛时还扑不住少女,何况现在没了眼睛,盲碰瞎撞?那少女竟自逗它,故意发声,引它来扑,待那老虎扑来时,她一跃便跃上一块大岩石上,老虎不知,还是怒扑过去,一头撞在石上,立刻把那大岩石撞得摇摇欲坠,可是那老虎也立刻头骨碎裂,脑浆迸出,倒在血泊之中了。
一声娇笑,那少女自岩石上一跃而下,足踏碎裂的虎额,也顾不得绣花鞋沾了血污,冷笑道:“你这只大虫,原来只会吓人,却也经不起一击!”她又弯下柳腰,将插在虎背上的龙纹剑拔出,将袖子一揩,便插剑归鞘。
正在此时,猛见一伙人,已来到身边,为首的人说道:“姑娘,别走!你怎的杀了咱们的大虫?你须把它留下。
” 这伙人正是索、华两家的一干护院武师,他们看了这一幕红妆少女与白额巨虎的恶斗,也兀自心惊。
可是索家的大护院与华家新来的两名武师,都是心高气傲,恃着本领,欺侮弱小的人。
他们见自己打不着老虎,反给一个少女占尽风头,不禁又恼又怒。
同时他们见这少女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便心生歹念,他们虽然见识了她的能耐,但却既恃本领,又恃人多,竟闯上来了。
武师之中有知道那少女来历的,急急嚷道:“哎呀!那使不得,这少女是,是——”他没说完,已给索家的大护院截住了:“管她是谁,你给俺闯上去再说。
”索家的大护院以为他给那少女打虎的本事吓住了,心中既是鄙屑,又不耐烦。
他没听完,就径自闯上,问那红衣少女要老虎。
红衣少女一足踏着虎头,展三尺青锋,侧目睨视,一声冷笑道:“什么?这大虫是你们养的?敢叫姑娘留下?”
” 红衣少女勃然大怒,叱道,“你们这些人竟如此无赖!自己斗不过一只畜生,敢颠倒说俺捡现成?”她按剑含嗔,骂起来了:“咄!姑娘不是好欺负的,你们给俺滚开!” 索家大护院给她一骂,竟嬉皮笑脸说道:“姑娘,你别恃着这点本领便耍狠,俺偏不滚开,你又怎样?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告诉你,我便是索家的大护院,金刀郝七爷,郝大武师,保定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敢与俺作对?俺也不怪你,俺正少一个女弟子,你就给俺乖乖地叩头拜师吧。
” 红衣少女不听还好,一听他报上名来,蓦地一声清叱,手中剑往外一挥,剑尖一指索家大护院的面门,喝道:“俺手中宝剑,教你什么郝大武师知道厉害,不许你恃势凌人!”红衣少女一落步,“猿猴舒臂”,半身前探,手中剑“春云乍展”,刷的一剑,便奔金刀郝七的右肩刺来了。
金刀郝七大喝一声“来得好!”将金刀一举,“横架金梁”,便待磕飞红衣少女的利剑。
但那红衣少女好不溜滑,步法轻灵,“金蜂戏蕊”,只一扭身,呼的一声,剑花便绕了回来,反削金刀郝七的手腕。
金刀郝七大吃一惊,急急挥刀尽力招架,一面大声吆喝道:“你们还不上来,给俺擒住这个女娃儿?” 红衣少女又是一声冷笑:“我道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以多为胜!”她剑招倏变,使出家传梅花剑法,狠狠的与众武师杀将起来。
她的梅花剑法分七七四十九路,击、刺、挑、扎,虚实相生。
施展开来,只见剑花错落,起了几道电闪似的光彩,剑尖更是吞吐进退,宛如银蛇乱舞。
众人给她的奇门剑法,逼得耀眼欲花! 但他们到底人多,尤其索家的大护院与华家以重金新聘来的两名武师,都是江湖大盗出身,两柄金刀,一对蛾眉刺,一对护手钩,在江湖上也小有名头,斗起来竟自不弱。
若论单打独斗,他们自不是红衣少女敌手,但现在以众敌寡,又兼在红衣少女斗了猛虎之后,气力未免吃亏,游斗多时,红衣少女渐渐落在下风,额头微微沁出汗珠了。
战到分际,红衣少女柳眉一挑,圆睁杏眼,正想使出梅花剑中的毒辣招数,扫荡这一群豪门爪牙、江湖无赖。
但一来凛于父亲严禁随便伤人的家规,二来这群人虽然可恨,但这次只为争一只老虎而结下性命冤仇,又似乎太过小题大做。
她犹疑不定,而那群人却越逼越紧了。
正在此时,只见山风起处,发出飒飒的一片响声。
在长长的山茅野草之中,蓦地有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披茅拨草而出。
他一现身,看了一眼,立刻宝剑出鞘,加入战围。
这美少年正是保定丁派太极掌门人丁剑鸣的儿子丁晓,他的祖父就是挟三绝技——太极掌、太极剑、金钱镖——威震江湖的“太极丁”。
丁剑鸣的武功,虽不及乃父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但在江湖之上,也已经是罕逢对手了。
丁晓这时才十九岁,可是由于家学渊源,武功已很不错,尤以金钱镖的连环打法,更得乃父功夫十之八九。
丁晓武功虽佳,却少朋友,保定武家的孩子,都不大和他往来。
他的父亲虽然开宗立派,徒众很多,但他父亲的收徒和他祖父以及一般武师的收徒,却又有很大不同。
他祖父当年也收有了一个徒弟,就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群相推重的柳剑吟。
他祖父收徒是想徒弟继承衣钵的,即一般武师的收徒也是认真传授的。
他父亲却因为是独自开创一派,收徒颇滥,开班教技,天资好、有毅力的则所得较多,差一些的那就只不过学了几个把式罢了。
到了后来,丁剑鸣为了怕麻烦,索性就叫为首的几个徒弟代为传技。
因此门人虽越来越多,有真功夫的却越来越少。
丁晓自幼就在家内跟父亲习艺,他那些“师兄弟”是大伙儿一起习武,他却由父亲个别教授。
也正因为如此,他和保定武家的孩子既少往来,和师兄弟也很隔阂。
这一天,他在家中闲得发慌,父亲又已到外面所设的武馆指点门徒技艺,他看看碧空万里无云,正是打猎的好天气,就带了剑镖,牵一只猎犬,独自到郊外去打猎。
刚走进保定郊外的丛林,猛听得几声虎吼,震得满林枝叶,簌簌作响,顿然间群兽争逃,百鸟争飞,猎犬不前。
他也吃了一惊,急忙握剑在手,循声踩迹,想要斗一斗这百兽之王。
初时,他还听得连连虎吼,渐渐就静下来。
再过了一会儿,忽又听得人声嘈杂,远处传来了金铁交鸣之声。
他觉得奇怪,先收剑回鞘,隐身在茅草丛中,探头外望。
只见一个红衣少女,分梳两条蝴蝶结小辫,柳叶长眉,鹅蛋脸儿,十分妩媚,却使得一手极好的梅花剑法。
一个少女,竟独战一群魁梧大汉。
打到激烈处,只见白光如练,裹住红妆,直看得丁晓目眩神摇,啧啧称奇。
但再看下去,丁晓却不由得替那红衣少女着急起来。
毕竟好汉敌不过人多,那少女竟似渐渐落在下风了。
这时那使蛾眉刺的华家武师,正自使到“青龙摆尾”一招,右刺倏翻,斜挂少女的面门,那少女一退左步,一提右脚,避招进招,用一手“倒挂金铃”,剑尖轻点敌人脉门,那人见红衣少女来势迅疾,急忙旋身退步,倒窜出五六步去。
红衣少女方待前追,左右两侧,一对护手钩,一柄金背刀,又已分两翼掩至。
红衣少女来不及收回龙纹剑,急使“乳燕穿云”,飞身一耸,竟从众武师头顶上穿将过去。
那群武师,骤不及防,给一个少女从头顶飞越,不禁怒火如焚,急急跟上,齐声发喊直逼过来。
那少女立足未稳,背后一柄金刀,已旋风扫落叶般地往双足削来。
那少女给众武师迫得无法,勃然大怒,身子疾得像陀螺般直拧过来,手中剑刷地四下一扫,“迎风扫尘”,嗡嗡连声,荡开了几般兵器。
她银牙一咬,怒从中来,杀气上眉梢,剑招倏变,就要使出梅花剑中的杀手,扫荡这群家伙。
但未待她使出杀手,斜刺里已杀出一人。
那人正是丁晓。
他见红衣少女处境甚危,竟忘其所以,忍不住要伸手解危。
他人未到,镖先发,一出手便是连环三镖,一枚奔那使蛾眉刺的,一枚奔那金刀郝七,一枚奔那使单刀的。
使蛾眉刺的和金刀郝七都是老江湖了,功夫也着实不错,一听暗器嘶风之声,来自身后,一个斜身闪躲,一个翻刀碰磕,都没给打着,只有那使单刀的武功较差,经验不足,正给丁晓的金钱镖命中脉门,当啷一声,二尺八寸的利刃,掉在地上。
丁晓三镖发出,一剑飞前,大声喝道:“强徒休得欺侮妇女!”众武师和那红衣少女都愕然回顾,说时迟,那时快,丁晓已旋风似地迫近。
索家大护院气得连连大喝:“什么人?别多管闲事,枉送性命!”但他话未完,人已到,丁晓身随剑走,运太极行功,一掠数丈,青光一缕,已如惊霆迅电般的直刺过来! 华家新来的两个武师不知丁晓厉害,一对蛾眉刺,一双护手钩,便待拦、截、扯、夺丁晓兵器。
哪知名家身手,毕竟不凡,太极丁传下的太极奇门十三剑,剑剑精绝,丁晓虽欠火候,却是真传,一连几剑,荡开蛾眉刺,穿过护手钩,剑剑直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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