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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经天回到客店,客店中的伙计正在闹得手忙脚乱。
原来他们见主人迟迟不去赴法王之约,起初尚不敢催,后来见天已入黑,主人尚未出房,掌柜的大了胆子,推门入内,只见主人熟睡如死,唤之不醒,不禁大惊,以为他是中了邪,正在外面请了巫师前来,忙着替他禳解。
唐经天甚是好笑,悄悄将法王的请帖,再送回店主人的房中,又替他解了穴道。
住客们大半惊醒,到庭院去瞧热闹,唐经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房间,将行李收拾好,打了一个包裹,留下了一锭银子,又悄悄地溜出了客店。
他对今晚之事,甚多不解。
首先是那藏族少女究竟是何等样人,何以她起先誓死不从,其后又甘做白教喇嘛的圣女?冰川天女初次下山,不识道路,何以会撞到此地?是否巧合?冰川天女迫他走却又向他微笑,是恼他还是谅解了他?冰川天女也曾为黄教保护金瓶,何以白教法王却又对她以礼相待?种种疑团横亘心中,他一心想见冰川天女,听得敲过了四更,又再奔向白教的喇嘛寺院。
这一次是熟路重来,不用摸索,便直奔东边的“圣女宫”。
他打定主意,先去查探那神秘的藏族少女,不愁不知道冰川天女的下落。
“圣女宫”重门深锁,果然禁卫森严。
唐经天略一踌躇,便飞身掠上瓦面,其时所有的“圣女”都已回来,宫中的灯火亦早已熄灭,但那些“圣女”经过今晚的一场大闹,都睡不着觉,犹自在房中谈论不休。
唐经天在瓦面上蛇行兔伏,但闻得处处莺声燕语,夜风穿户,脂香扑鼻。
唐经天皱了皱眉,辨不出那藏族少女的口音,又不敢闯进“圣女”的香闺去逐间查访。
一抬头,忽见东面小楼一角,尚有残灯,唐经天跳过两重瓦面,看清楚时,琉璃窗上,现出三个少女的影子,可不正是冰川天女主仆和那藏族的少女。
唐经天心中笑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悄悄掩近,只听得冰川天女说道:“这几页是我抄给你的打暗器的手法,你藏好了。
”那藏族少女道:“姐姐大恩,我到死也不忘记。
”唐经天心道:“她们果然是相识的。
但多少武功,为什么专教她打暗器呢?”只听得幽萍“噗嗤”一笑,说道:“你死呀活呀地乱说,我舍得你死,有人可舍不得你!”窗内人影闪动,那藏族少女去撕幽萍的嘴,幽萍又道:“我可是说真的,别人在真心地等你。
”唐经天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这女子有心上的人儿在萨迦,他又是谁呢?”唐经天虽然聪明,却想不起那是陈天宇。
因为唐经天曾亲眼见过陈天宇和幽萍亲昵的情形,猜不到陈天宇的意中人不是幽萍,却是面前这个藏族少女。
琉璃窗上,冰川天女倩影如花,只听她低声喝道:“幽萍别胡闹啦,芝娜妹子,你好自为之,珍重,珍重!”唐经天只道她就要告辞,忽见她手指一弹,“啪”的一响,楼上有人叫道:“好贼子,居然敢闯到这儿来啦!灵獒咬他!”接着一声怪啸,突见四条小牛般大的怪兽发出吼声,向着唐经天扑来,竟是康藏所特有的一种狼犬,是野狼和狗杂交所生的,凶恶异常,比狼还要厉害,似这般大小的更是少见! 四条狗露出白巉巉的牙齿,分成四路攻来,居然似懂得武功的人一样,分进合击,唐经天一个闪身,反手一掌,刚将一条狗打开,两侧“汪汪”吠声,腥风扑面,一条狗从正面咬他咽喉,另一条狗从侧面窜进,前爪搭上他的肩膊,唐经天沉肩一甩,左手一抓,将两条恶犬都摔出一丈开外,陡听得又似半空中起了一声霹雳,押阵那条恶犬似乎是群犬的首领,碧油油的双瞳好像放射怒火一般,巨尾一剪,腾空窜起,向着唐经天一剪一扑,临敌之势,竟如猛虎。
唐经天身形一转,待那猛犬双爪搭来之时,陡地飞起一脚,不料这条恶犬竟是久经训练,知道趋避,唐经天没踢中它,不由得怔了一怔,想道:“这条狗闪避之快,竟胜似练过十年的轻功之士!”心存怜借,本来他这一踢,乃是鸳鸯连环腿法,踢了左脚,右脚随之而发,两脚踢出,非中不可。
只因心存怜惜,左腿一抬,并不踢出,那条猛犬,何等快疾,随着唐经天的身形,张牙舞爪,又再扑到。
适才被打开的三条猛犬虽然跌得不轻,但这种狗皮粗肉厚,并没受到重伤,吃了大亏,更加愤怒,汪汪狂吠,又再合围,这一回,四条猛犬都似知道敌人厉害,竟如高手对敌一般,有攻有守。
唐经天手脚一动,它们就立刻窜开,冷不防就是一口,楼上的啸声,亦若合符节,在上面隐隐指挥,四条狗随着啸声,忽分忽合,忽进忽退,和唐经天纠缠不休,“圣女宫”中登时人声鼎沸。
唐经天合十一揖,使出内家真力,将四条猛犬迫出离身八尺之外,朗声说道:“在下此来,只欲一见敝友,并无恶意。
贵主人请将灵獒唤回,若再纠缠,请休怪在下打狗不看主人面了。
” 楼上啸声蓦然停止,只见一个青衣老妇,手挥长剑,一跃而下,骂道:“你这恶贼,今日在宝殿之上闹得还不够么?圣女宫中,岂是你这臭男子来得的?胡言乱语,亵渎神灵,吃我一剑!”居然是极上乘的西藏天龙派剑法,唐经天不得不闪,那四条猛犬,又随在主人之后,窜上前来猛啮。
唐经天一看,这青衣妇人原来就是日间率领“圣女”出来谒见白教法王的那个“圣母”。
唐经天一指楼房,道:“我确是来访朋友。
”那圣母越发大怒,斥道:“再出污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要知她教中的“圣女”何等贞洁,连男子多看一眼,也不可以,怎能与外人交为朋友?唐经天之言,实是犯了她教中的大忌,也就怪不得要被她目为狂妄之辈了。
她一面挥剑疾攻,一面指挥四条灵獒猛啮,叫唐经天不能分辩。
冰川天女不肯下楼相认,唐经天为难之极,又怕那白教法王到来,更是纠缠不清,把心一横,双掌一错,突然将一条猛犬提起,旋风一舞,向着另一条猛犬一掷,两条猛犬碰个正着,同时惨叫一声,摔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圣母大怒,刷刷刷,连刺三剑,唐经天一个“盘龙绕步”,翩如飞鸟,从她身旁掠出,伸手一抓,用“小擒拿”手法抓住了从侧边扑来的猛犬,仍依前法,旋风一舞,向另一条猛犬掷去,岂料这条猛犬正是最厉害的那一条灵獒,亦是群犬的首领,竟然在半空中怒叫一声,翻身扑下,非唯闪开了唐经天这一掷,而且双爪堪堪搭上了唐经天的衣裳。
唐经天使出“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振衣一弹,将那条猛犬弹开数尺,一闪身又避开了那圣母的一剑,忽听得铮的一声,眼前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唐经天知是冰魄神弹,双指一嵌,将冰弹捏在手中,只觉内中有物,冰弹触体遇热便化,藏在冰弹内的纸团却留在他的手中。
唐经天正自一愣,忽听得冰川天女叫道,“你寺中有事,我不便再留,圣母,请恕我先走啦!”楼上飞出两条白衣人影,冰川天女携着幽萍,已是飘然而去。
唐经天无心恋战,突发一掌,将那圣母迫开,飞身窜出,便欲逃跑,那圣母气得咬牙切齿,叫道:“灵獒,追他!哼,你亵渎神灵,又气走护法,把你喂狗,也是该当!”那条猛犬一下子扑到唐经天背后,唐经天知道厉害,迫得回身抵挡,这狗灵敏机警,用擒拿手抓它不着,打死了又觉可惜,一时之间,唐经天拿它无法,被它缠着,那圣母又挥剑攻来,圣母宫中亦已发出警号! 唐经天一皱眉头,突然心生一计,待那猛狗扑来,将长袖挥出,轻轻一带,那条狗收势不住,被他一带,竟扑到“圣母”身上,唐经天这一招快捷之极,那圣母尚未看得分明,忽听得耳边“汪”的一声,震耳欲聋,脸上腥气扑鼻,原来是那条狗张口狂吠,滴下口涎,溅了“圣母”满面,圣母大怒,骂道:“畜生”,将狗摔开,只听得哈哈大笑之声,唐经天跳出围墙去了。
唐经天跑到外面,张眼四望,哪里还有冰川天女的踪迹。
冰川天女的轻功比他还要稍高一筹,又先走一刻,要追也追不及。
唐经天叹了口气,打开纸团,借着月光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休要多管闲事!”唐经天不觉心中苦笑:“我只是欲见你一面,你不见我也还罢了,却三番两次将我戏弄。
”回头一望,“圣女宫”隔邻的法王宝殿,亦已灯火通明,唐经天心道:“白教法王必然惊起,呀,想不到糊里糊涂与他结了仇。
那藏族少女既甘心愿做圣女,我也不必再去救她了。
” 唐经天一口气奔出了哈吉尔城,心中闷闷不乐,忽地想道:“冰川天女总要到川西去找她的伯伯,就算她不识路途,多费些时日也终能寻到,我不如到冒伯伯那里去等她。
”主意打定,胸中郁闷稍舒,于是在山岗上胡乱睡了一觉,第二日便续向东行。
从青海越过巴颜喀拉山,便是四川西部,川西古称荒僻的“野人”之地,唐经天走了数日,不见人烟,好在野果甚多,渴了摘果子食,饿了就打野羊烤吃,倒也不愁。
这一日,踏进了川西的天险雀儿山,过了雀儿山,就是汉人的地区了。
雀儿山天险端的名不虚传,虽然没有天山高峻,但四周高峰犬牙交错,行经山脊之时,遥望四周群山,都好像披着雪衣俯伏在山脚底下,俨如一群或跪或卧的羊群,蔚成奇景。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嵯峨怪石,突出雪上,远远望去,又好似一排精工雕刻的屏风。
走了两天,山势愈来愈险,这一日唐经天翻过了山脊,远远见到山背升起的袅袅炊烟。
唐经天心中一喜,但随即想起,群山重叠,虽似近在眼前的景物,也常常要跑大半天,要找到那山背人家,只怕还得两天路程。
唐经天放快脚步,忽见天色突然阴暗,原来已走到雀儿山最险窄之处,两面山峰,紧相合抱,山石层层对立,最狭窄处,相去不过二三丈距离,曲曲折折,好似重门深锁。
走了一段,忽听得前面有喘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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