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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到底是没烤成,傅九云倒是买了些牛肉,切成巴掌大小的薄片,放在铁丝网上细细炙烤,撒上些许盐末油脂,香气四溢,覃川差点儿把舌头咬下来,连夸好吃的工夫都没有。
看不出,他居然真的会做菜,而且手艺极好。
两人正为最后一块肉的归宿而大辩特辩,忽听竹林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要闯进来。
傅九云仔细听了一阵,点头笑道:“被小瞧了,那皇帝居然只派了两百人来围剿。
” 覃川瞬间便悟了,估计是天原皇帝觉着脸面尽失,恼羞成怒,索性派了人马来围剿他。
估计这一番动静也有试探之意,看这个传说中的高人究竟有多高。
她趁着傅九云侧耳听动静,急忙抢了最后一片牛肉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招来的,你自己解决。
” 傅九云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回头和你算账。
” 他随手抓了一把小石子抛出去,一落地便化作金光闪闪的天兵天将,每个都有两三人高,往竹林外一站,唬得外面那些士兵纷纷倒退。
没过一会儿,竹林里缓缓飞出一只雪白的小鸽子,在领头将士面前绕了两圈,落在他掌心,却化作一张白纸,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请回。
两百人马霎时没了士气,不战自败地走了。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覃川本以为那天原皇帝会再派更多的人来围剿,谁知一等就是十天,没等来围剿,却在竹林外收到了一个天青色的信封,用细细的铁箭钉在一根青竹上。
取下一看,上面的印鉴令她眉毛一跳——是天原国的太子。
打开信纸,劈头两个字便让她的心沉了下去——“大燕帝姬,别来无恙否?月十五,昊天楼,盼卿有雅兴,一同赏月饮酒。
”提也没提傅九云,对方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也早知道她与傅九云混在一处。
或许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的,那次没能杀掉太子,他只需细细调查一番,便能摸清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更让她惊愕恐慌的,并不是身份被识破,而是信封中另附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截巴掌大小的绸缎,紫色,用暗暗的青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云纹。
认识的人里,只有左紫辰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有他,再没第二个。
覃川把信纸撕成碎片,一颗心在胸膛里时紧时松,身体仿佛在浓稠的水里缓缓下坠。
几乎是本能,她立即回头往竹林后的瓦屋看去,瓦屋前空荡荡的。
她愣了好久,想起傅九云应当正在厨房做饭,如今做饭做菜都轮到他来弄了。
她在竹林前想了很久很久,久到脖子上的肌肉都开始发酸发疼。
大风拂过竹林,叶片纷纷坠落,覃川突然动了一下,像惊醒了似的,将那块碎布塞进怀中,转身走了回去。
八月十五,月明风清,夜风里带着桂花的甜蜜香气。
这是个合家团聚、把酒赏月的好日子。
覃川在竹林外烧了些黄纸,庄子里还有卖锡纸做成的小月饼小酒具之物,一并丢在盆子里烧了。
火光跳跃,她面上少见地露出一丝悲戚之容,连一向缠着傅九云的猛虎也默默无语地卧在她脚边,不再吵闹。
“或许我再见不到你们了。
”她低低说着,伸手摸了摸牛皮乾坤袋,已经被点燃一缕精魄的魂灯异常沉重,“此去凶险异常,但无论如何,我会把魂灯真正点燃的。
” 风声幽咽而过,没有人回答她。
回头看了一眼,傅九云屋里的灯亮着,应当是在画画。
是该走的时候了。
覃川摸了摸猛虎的脑袋,笑了一下:“你去陪着他,别再跟着我。
” 猛虎极不甘地低吼,虽说它被傅九云好吃好玩的临时收买住了,但它还是一只很有风骨的灵兽,绝不会抛弃真正的主人。
“好啦,快去!”覃川推了它一把,“你留着他或许还不会发觉什么,别给我碍手碍脚的。
” 猛虎委屈地捂住脸,从爪子缝里瞅着她真的走了,眼泪都要流出来,呜呜咽咽地跑回去蹲在傅九云窗下哭,哭得傅九云不得不开窗,叹道:“春天早过了,老虎难不成都在夏天发情?” 窗下只蹲着一只眼泪鼻涕扑簌簌往下掉的猛虎,他一怔:“你主子呢?” 猛虎当然是不会说话的,傅九云忽然感到一丝心惊,放眼望去,竹林里幽深漆黑,夜风扑打在面上,原本应当在林中烧纸的那个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昊天楼位于城东,与擅长制作各类佳肴的清风楼不同,这是一家纯粹的酒馆,嗜酒之人才爱来的地方。
八月十五,城内大部分饭馆酒楼都早早打烊,独它一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覃川一袭白衫娉婷地走进昊天楼,霎时引来众多目光追随。
太子就在眼前,自上次刺杀他未遂,已是过了好几个月,他一点儿也没变,除了脸色发青,像个死人。
这次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人,修眉俊目,面上带着笑,甚至笑得有一丝腼腆,一眼望着便会产生想要亲近的好感。
“帝姬果然是个重情义之人。
”那陌生青年含笑道,“在下天原二皇子亭渊,能与拥有倾城之名的大燕帝姬饮酒赏月,在下荣幸之至。
” 覃川冷道:“今日来,只怕不光是饮酒赏月那么简单吧?” 懒得与他们耍嘴皮,她索性单刀直入。
亭渊但笑不语,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自己高高举杯:“我且敬帝姬一杯,帝姬手段高明,行事迅决,胆量惊人,实让我等须眉佩服不已。
” 看一眼杯中物,其色紫红如血,却是清香四溢,应当是用葡萄酿成的美酒。
覃川用手掩住杯子,回绝:“抱歉,我不擅饮酒,只得辜负二皇子的好意了。
” 那太子坐在对面像个木头人,动也不动。
真是奇了怪了,不是他叫自己出来的吗?怎么只让个二皇子唧唧呱呱说话? 亭渊顺着她的目光瞥了太子一眼,带着一些腼腆,轻声说:“现在想想,国师聚了阴魂替太子补上脑袋,想要引蛇出洞的计策,实在无聊得紧。
帝姬做事必然是自信的,岂会被这些鬼蜮伎俩迷惑。
我猜,若非信中附上帝姬故人的衣裳,你今日也必不会来吧?既然来了,亭渊只有一事相问,太子的脑袋与魂魄如今在何处?还乞帝姬不吝告之。
” 袖子下的酒杯顿时翻了,酒液泼在她白裙上,像一摊刚染上的鲜血。
覃川慢慢抬头,死死盯着面色诡异的太子,心里反复被惊涛骇浪击打。
是真是假?太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割了脑袋,连魂魄也抽走了? 多么让人震撼的事实!她处心积虑,却是功亏一篑,本打算按兵不动好好沉淀一段时间,谁知世事无常,本该死在她手下的仇人却被别人杀了个彻底。
现在她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亭渊见她皱眉不语,便又道:“国师与我的意思一样,只要帝姬肯交出太子的魂魄,你的故人便还给你,我们并不欲和你为难。
” 覃川微微一动,指着太子,低声道:“他,真的死了?” 亭渊没有回答,抬手在太子背上轻轻一拍,那颗安安稳稳搭在肩膀上的大脑袋下一刻便骨碌碌滚在了桌上,将酒具撞个粉碎。
直滚到覃川手边,她才发觉那不过是一颗木头雕成的空心脑袋,木头里用咒符封印了许多阴魂,才使得太子尸身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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