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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更喜欢那边的两棵松树。
” 孟元超望过去,只见双峰夹峙,两边的悬崖上都有一棵横伸出来的松树。
孟元超道:“这也是有名堂的,那两座似乎相连的山峰合名‘对松山’,这两棵松树一棵叫‘迎客松’,一棵叫‘送客松’,你看它们的根生在悬崖上,伸身外探,是不是就像打拱作揖,迎客送客一般?” 这时雨已止了,浓雾仍然未散,他们和那两棵松树的距离大约还有十数丈之遥,林无双忽道:“你快来仔细瞧瞧,树上好像有人。
” 只见两棵松树之间,有几根树枝穿梭来往,一道电光闪过,果然隐约可以见到,在那两棵松树上,各有一人藏在繁枝密叶之中。
孟元超悄声说:“这两个人似乎是在比斗上乘剑法,咱们不要扰了他们的清兴。
” 其实无须孟元超提醒,林无双已是看得口定目呆了。
那两个人坐在树上,手里各自拿着一根树枝,空中又有四根树枝穿梭来往。
每当有树枝飞到身前,那两个人就把手上的树枝轻轻一撩,树枝又向对方射去。
树枝每次飞出,都带着刺耳的啸声,显见两人的内功非同小可! 更令人惊诧的是,看来他们似是比拼暗器的功夫,但落在行家的眼里,却看得出他们是在较量上乘剑法! 双方的树枝飞出,都是变化莫测。
有时似箭一样的直射,到了中途,却突然拐了个弯,本来是射对方的咽喉的,却指向了对方的丹田,本来是射额角的太阳穴的,却射到了膝盖的环跳穴。
四根树枝,穿梭来往,绝少碰着,偶然碰着了,也还是改了个方向,向对方射去。
就像是两个隐形的高手,在空中斗剑,操纵自如,变化精绝! 孟元超知道,藏在树上的那两个人,内力已臻化境,所以才能把树枝代剑,射将出去,劲力用得恰到好处。
他看得呆了,心里想道:“似这样的把内功、暗器和剑法合为一体,隔着峰头比剑,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呢?”又想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两句话当真是说得一点不错。
我在小金川见了萧志远的青城剑法,自愧不如;前几天碰上尉迟大哥,他的快刀更是令我五体投地;如今这两个人的剑法奇幻无比,又更在萧大哥的剑法和尉迟大哥的刀法之上。
嗯,这一‘剑’突然从对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若然换了是我,真不知该当如何防御?” 云雾弥漫,距离也还有十数丈之遥,那两个高手似乎正在专心比武,尚未发现他们藏在附近。
孟元超看得目眩神迷,殊不知林无双看得比他更是呆了。
孟元超只是醉心于这两大高手的绝妙剑法,林无双却看得出来,这是她本门的剑法。
空中树枝穿梭来往,俨如玉龙相斗,一近身就给藏在树上的人撩开,又向对方飞去,轻灵翔动,端的好似比剑一般。
而这剑法,乃是和中土的各家各派都不相同的。
孟元超不懂这些招数的奥妙,林无双却是心领神会,一看就知道是本门的剑法无疑了。
那两人藏在古松的繁枝密叶之中,云雾弥漫,林无双未能看清楚他们的庐山真相。
可是在本门之中,谁能够有这样高深的造诣,她却是心中清楚的。
“除了爹爹,宗神龙也不会有这样的造诣,其中的一个,莫非就是我的表哥?但另外一个却又是谁?” 正在百思莫解,忽听得咔嚓一声,两根树枝在空中碰个正着,一根树枝折断,一根树枝仍向对方飞去。
藏在右边峰顶那棵松树上的人把对方的树枝挑开,说道:“金兄,我苦练了三年,毕竟还是输你一筹。
” “哦,原来是金大哥,怎的他却也会使本门的剑法?”林无双心想,心念未已,忽又听得有人赞了一个“好”字,声音宛如金属交击,刺耳非常。
原来比剑这两个人正是金逐流和牟宗涛。
金逐流家学渊源,聪明绝顶。
各家各派的剑术,只要他曾经见过,便即过目不忘。
非但过目不忘,而且还能够别出心裁,自创新招。
许多武林中人,认为他已经胜过了师兄江海天,是当今的第一高手。
他和牟宗涛相识之后,每次见而,照例都要切磋剑法,是以他对扶桑派剑法的奥秘,已是尽悉无遗。
但因他从没有与林无双提及此事,所以林无双虽然住在他的家中,却不知道他竟会通晓她这一派剑法。
那人赞了一个“好”字,声音铿锵,顿时间山谷里响起一片回声,“好,好——”不绝。
金逐流吃了一惊,叫道:“是哪位高人,请来相见!” 孟元超正自喜出望外,心道:“果然是金大侠。
”但因适逢其会,金逐流请的那位“高人”,他不禁有点踌躇,不知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和他相见。
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原来是牟宗涛折下了几枝树枝,用连珠箭的手法,向孟元超射来。
内功练到了最高境界,有“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之能。
牟宗涛虽未练到这个境界,也是第一流的内家高手了。
“树箭”射来,隐隐挟着尖锐的啸声。
孟元超骤吃一惊,幸而他的快刀本领亦是不凡,快刀出鞘,连忙拨打树箭。
快刀疾削,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那是“树箭”碰着刀锋的声音。
孟元超一口气削了牟宗涛射来的七支树箭,但还有两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射来。
这两支树箭是射向他的要害穴道的,孟元超正道要糟,忽地“奇迹”发生,大出他的意外,那两支树箭突然改了方向,插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
金、牟二人虽然隔着一座山峰,但中间的裂口不过是一丈多宽,金逐流一跃即过,抢在牟宗涛的前面,来到了孟元超的藏身之所了。
牟宗涛叫道:“金兄,擒下活口,待小弟问他。
哼,我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敢来偷看我的剑法!” 林无双连忙在岩石后面现出身形,说道:“金大哥,这位就是你要我送信给他的孟大侠孟元超了。
” 金逐流哈哈笑道:“牟兄,你弄错了。
你快来看看是谁?” 牟宗涛怔了一怔,望着林无双过了半晌,失声叫道:“你,你,你是无双?”林无双道:“不错。
表哥,难为你还认得我。
” 牟宗涛道:“刚才不是这位孟兄赞好么?” 金逐流道:“那人早已去得远了。
”牟宗涛暗暗道了一声“惭愧!”说道:“我竟不知那人逃向何方,几乎误伤了孟兄。
” 金逐流叹道:“这人来去无踪,端的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人,可惜不肯现身和我们相见。
” 牟宗涛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宾客之中,除你之外,决无如此高手。
嗯,我看他定是有所为而来,我倒是必须提防一二了!” 金逐流心中一动,说道:“牟兄,你是否已经猜到是谁了?”心想:“否则他以主人的身份,决不会一闻声响,就立施杀手的。
不怕误伤了客人么?” 牟宗涛道:“可能是我初到中原的时候,曾经会过的一个怪人。
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试我的功夫还是有心害我,在一处险峻的山道相逢,他听说我是扶桑派的,突然就要和我比武,一说立即动手,招招凌厉,迫得我非与他悬崖搏斗不可。
结果我给他打了一掌,病了三个月,他也吃了我一点小亏。
迄今还未知道他的姓名来历。
” 金逐流诧道:“有这样的高人,居然能够将你打伤,我却毫无所知,这倒是奇了!”要知金逐流和他的师兄江海天,交游极广,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无一不是和他们有交情的,倘若当真有牟宗涛所说的这样一个“怪人”,他不知道,他的师兄也该知道。
但金逐流感到奇怪的却还不仅是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是这件事情,为什么牟宗涛现在才告诉他呢?他是牟宗涛初到中原之时就交上的朋友,彼此相识,业已数年,牟宗涛经常向他请教有关中原武林人物的来历,但这个令他病了三个月的“怪人”,他却从无一字提过。
金逐流本是个对朋友十分热情的人,但这几年来在他师兄教导之下,多少也懂得了一点世故,心里想道:“或者他是有难言之隐,我倒是不便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于是说道:“早知如此,我刚才实是不该阻你出手。
” 牟宗涛哈哈笑道:“幸亏你接连两次阻我出手,否则我可要得罪了这位孟兄了。
孟兄,请你恕我适才误会,冒犯虎威。
” 孟元超这才知道牟宗涛刚才已经向两个方向连发“暗箭”,而射向自己这边的“暗箭”乃是金逐流以绝顶内功,出手拨歪了的。
他刚才削断了牟宗涛的几枝树箭,受他劲力所震,虎口兀是有点隐隐作痛,不禁心中骇然,想道:“金大侠号称天下武功第一,果然名不虚传,他救了我,我还不知,唉,我从前真是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能手,金大侠的武功固然远远非我所及,即如牟宗涛这样的本领,我再练十年,只怕也还是比不上他。
” 牟宗涛与孟元超寒暄过后,又道:“我对小金川方面的义军人物仰慕已久,难得孟兄到来,令敝派增光不少。
以后还得请孟兄多多指教。
” 林无双一直插不进口,心中忽地感到一片茫然。
这几年来,她常常在想,若然见着表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小时候那段“朦胧的爱情”虽然早已幻灭,但儿时的游伴,一旦重逢,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吧。
他会喜欢得跳起来叫我的小名?还是意外的相逢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然呆了?他会提起多少儿时的旧事?他会诉说多少别后的惦记。
牟宗涛只顾和孟元超谈论即将来临的盛会,不错,他有着不能自制的兴奋之情,但这兴奋之情,却是为了这样一位名闻江湖的年少英雄,义军中的一个重要的人物的光临而发,并不是为了他的表妹。
还有就是和金逐流谈论那个来去无踪的怪客,以致令他在兴奋之中透露出几分可以令人觉察的惊惶。
“惊惶”与“惊奇”有时是会令旁人不易分别的,但不管是“惊惶”也好,是“惊奇”也好,林无双心里明白,都不是为了她! 除了初见面时那片刻的惊奇之外,他的表哥竟好似忽略了她的存在了! 许多美丽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样的破灭,林无双不禁感到一片茫然了。
倒是金逐流首先发觉冷落了她,瞿然一省,笑道:“牟兄,你想不到会见着表妹吧,说真个的,我也想不到无双会来呢。
” 金逐流倒确实是为了林无双的来到而惊奇的,他初时还有点担心,恐怕他们两个相见之后,会触动林无双心上的创伤。
林无双外表的平静,颇出他意料之外。
“红英的主张不错,看来她这移花接木之计已是得到成功,无双亦是情有所属了。
”金逐流心想。
他不知道孟元超和林无双是刚在山下相逢的,只道他们是苏州相识之后,就一路同来。
因此当他看见林无双默默的跟在孟元超的身边,心上的一块石头就放了下来,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了。
牟宗涛瞿然一省,说道:“无双,咱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你都长得这么高了。
你见着表嫂了吗?” 林无双道:“见着了,表兄,恭喜你啊!” 牟宗涛道:“待你表嫂回来,咱们再叙叙家常。
这两天我比较忙些。
” 林无双淡淡说道:“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尽管忙你的事情,不用和我客气。
” 她口说不是“外人”,心中却感到表哥好像是外人了。
雨收云散,天朗气清。
牟宗涛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继续登山的路程,过了险峻的“十八盘”,就是泰山最后的一重门户“南天门”了。
刚劲的西北风从南天门的门洞中吹出来,山风振衣,令人颇有飘然欲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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