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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声响,三支飞镖反打回来,那髯须汉子冷笑说道:“凭你这点暗器功夫,居然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孟元超听得分明,知道这三支飞镖是给对方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回来的!在孟元超的眼中,黑衣汉子的连珠镖打穴,已经可以算得是第一流的功夫,哪知在这髯须汉子眼中,竟是不值一顾!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孟元超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怪不得这姓石的汉子要求我相助,对这人如此害怕了。
这髯须客的本领确是我生平从所未见,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髯须汉子已是破门而入,那黑衣汉子却是一个“金鲤穿波”,从早已推开的窗户窜出。
黑室之中,刀光耀眼,那髯须汉子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果然不出老子所料!”“所料”的是什么,他没有说出,也没有工夫容他仔细说了。
不过,他话中之意,孟元超至少听得懂一点:那就是他以为孟元超和这黑衣汉子定是同党。
孟元超心道:“你料错了!”但一来因为他已应承助这黑衣汉子,二来双方已然动手,他也是无暇分辩了。
双方都是使快刀的高手,孟元超对自己的快刀,本是相当自负的,不料和这髯须汉子比较起来,竟是技逊一筹,相形见绌。
就在那一瞬之间,髯须汉子闪电般的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孟元超以变化复杂堪称武林绝技的游身八卦刀对付,每一招都是一招三式,也使出了九招二十七式。
双方都是以快刀抢攻,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髯须汉子的快刀几乎贴着孟元超的肩头削过,刀锋划破了他的衣裳。
孟元超腾地飞起一脚,把房间里的茶几踢得飞了起来,髯须汉子“咔嚓”一刀,刀锋陷入木头三寸,急切之间,未能将茶几劈开。
孟元超得以退到屋角,喘一口气。
髯须汉子虽然占了上风,心中也是不由得微微一凛,原来他以快刀纵横南北,生平罕逢敌手,想不到今晚碰上的孟元超,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居然也能够用快刀与他抗衡,他一口气劈了六六三十六刀,也只是仅能将孟元超迫退数步。
髯须汉子心里不无惺惺相借之意,忽地瞿然一省,想道:“那姓石的家伙才是正点儿,我与这少年纠缠作甚?”意到力发,振臂挥刀,登时将茶几劈为两半,立即转身,跑出院子,追赶那个黑衣汉子。
劈裂的木头碎块有一块打到孟元超身上,饶是孟元超的内功已经颇有造诣,亦是感到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孟元超更是吃惊,心里想道:“这髯须客不但是刀法胜我,功力更比我高出许多!” 可是孟元超是曾经答应过那黑衣汉子护他,誓以性命相保的,是以明知敌手太强,亦是毫不踌躇的便跟出去,心里想到:“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岂能知难而退?” 孟元超跑出这间客店,只见髯须汉子已经与那黑衣汉子在街心动手。
黑衣汉子使的是一对判官笔,银光灿烂,在黑夜中盘旋飞舞,俨如两条择人而啮的白蛇。
孟元超心头一喜,想道:“这黑衣汉子的本领虽然不及对方,相差却也并不太远,我和他联手,纵不能胜,也是决计不会落败的了。
” 髯须汉子高呼酣斗,豪气迫人,猛地一刀劈去,刀笔相交,“当”的一声,火花飞溅,黑衣汉子的一支判官笔脱手飞上半空! 髯须汉子喝道:“哪里跑!”快刀如电,追上去劈到了黑衣汉子的后心。
孟元超喝道:“休得逞强,还有我呢!”声到人到,俨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快刀也是指到了髯须汉子的后心。
黑衣汉子只有一支判官笔,心道:“要糟!”无可奈何,也只好用这支判官笔反手一挡。
他刚才用两支判官笔还是抵挡不住髯须汉子的快刀,一支判官笔如何抵挡得了?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黑衣汉子右手的判官笔给髯须汉子的宝刀砍了一个缺口,但却没有脱手飞去。
这倒是颇出黑衣汉子的意料之外。
这是因为孟元超及时赶到之故,髯须汉子见识过他的本领,自是不敢轻敌。
髯须汉子的刀法当真是快得难以形容,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反手便是一刀,格开了孟元超的快刀,飞身一跃,脚未沾地,刀锋又已朝着那黑衣汉子的天灵盖劈下来了。
黑衣汉子虽然技逊一筹,亦是非同泛泛,他得孟元超给他挡了一招,脚尖一挑,已是把落在地上的那支判官笔挑了起来,双笔在手,胆气顿壮,回身招架,一招“双龙出海”,以攻为守,敌住髯须汉子的快刀。
孟元超揉身疾上。
髯须汉子怒道:“我看在你年纪轻轻的分上,有心饶你一命,你还要跑来送死!”孟元超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死亦无辞!”一句话未说完,双方的快刀已是碰击了十七八下,震得黑衣汉子的耳鼓嗡嗡作响,黑衣汉子暗暗叫了声“侥幸”,心里想道:“幸亏我刚才没有将这姓孟的杀害,否则只怕自己已是这髯须贼汉的刀下鬼了!” 髯须汉子不但刀法高强,临敌的经验亦是非常丰富,他可没有因为受到孟元超快刀的威胁,就放松了那黑衣汉子,在激斗之中,只见他一柄厚背朴刀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两边兼顾,拿捏时候,妙到毫巅。
孟元超与黑衣汉子联手稍微占了一点上风,但因那髯须汉子的功力在他们二人之上,每次双刀碰击,孟元超都是感到虎口一麻,三十招一过,心跳渐渐加剧,几乎透不过气来。
孟元超暗暗吃惊,想道:“百招之内,若还不能取胜,只怕最后还是要败在他的手中。
” 髯须汉子抢了先手,忽地摇头说道:“可惜,可惜!”孟元超心道:“你才可惜呢,具有如此一副好身手,却甘心做鞑子的鹰犬!”但因给那髯须汉子逼得太紧,气也透不过来,这几句话只能放在心里,却是说不出来了。
黑衣汉子听得髯须汉子连说两声“可惜”,禁不住心头一凛,暗自思忖:“谎言只能瞒得一时,倘若这髯须贼汉和这姓孟的小子多说几句,揭穿了我的身份,我可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思念及此,心胆俱寒,“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趁这姓孟的小子还未发觉,我就让他给我作替死鬼吧!”主意打定,双笔虚晃一招,转身便走。
此际正是那髯须汉子刚刚扳成平手的时候,黑衣汉子胜不了他,要走却是不难。
这黑衣汉子不打一个招呼,便即抛下了孟元超独自逃跑,孟元超当然是不大高兴,但他是个极重然诺的人,心里想道:“他是个有身家的人,给强敌吓破了胆,也怪不得他保命为先。
谁叫我已经答应了他呢?也罢,宁可让他负我,我可不能负他!”为了掩护这黑衣汉子,孟元超是更加拼命了。
孟元超的快刀虽然不及对方,但变化的繁复奇幻却是在对方之上,髯须汉子急切之间冲不过去,大怒喝道:“你这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好呀,你既然要为你那混账王八蛋的朋友两肋插刀,老子就成全你吧!” 他们在大街上高呼酣斗,胆小的缩在被窝里不敢出头,胆大的开了窗子偷偷张望,但见这髯须汉子如此凶悍可怖,胆大的也是不敢出来劝架。
在这条街道上有另一间客店,客店里有个单身女客,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听得厮杀之声,好奇心起,此时也正在打开窗子,伸出头来,一看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心道:“果然是尉迟叔叔,这可真是巧遇了,这少年却不知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抵挡他的快刀!”原来这髯须汉子是她父亲的好朋友,她就是因为听得这髯须汉子的酣斗高呼之声,这才打开窗子的。
髯须汉子刀法一紧,越展越快,俨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
杀得性起,霹雳似的一声大喝,跟着便是一招杀手!他接连大喝三声,孟元超也接连退了九步,当真是攻如雷霆震怒,守如江海凝光。
一攻一守,并臻佳妙。
孟元超虽然是接连退了九步,那髯须汉子在急切之间也伤不了他,不过,虽然如此,孟元超亦是大汗淋漓了。
孟元超心里想道:“那黑衣汉子想必去得远了,我已是尽力而为,也算对得住他啦。
再斗下去,只怕我可要自身难保!” 髯须汉子喝道:“哪里走!”呼的一刀劈去,孟元超背转身子,还了一招“白鹤展翅”,“当”的一声,双刀相磕,孟元超身形向前一晃,似乎就要跌倒,脚下却是踏着“醉八仙”步法,借着对方那股力道的冲击,脚尖轻轻一点,果然就像“白鹤展翅”般的飞了起来,掠上了一间民房的瓦面。
髯须汉子心里赞道:“好轻功!”身形平地拔起,跟踪扑上,长刀刺出,他这一刀本来可以恰好刺着孟元超的足跟的,心念一转,出刀稍为缓慢,这就差了半寸,没有刺着。
髯须汉子跳上屋顶,举目一看,只见孟元超已是向西逃去,和那黑衣汉子刚才逃跑的方向恰恰相反。
孟元超的用意十分明显,他是要使得髯须汉子分身乏术,跑来追他的话,就不能追那黑衣汉子了! 髯须汉子对孟元超本有几分爱惜之心,但窥破了他的用意,却又忍不住心头火起,“这小子甘心为主子卖命,哼,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我若不放过他,可就要便宜了正点儿了!” 正自踌躇,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尉迟叔叔!”一个少女从窗口钻出,也跳上来了。
尉迟炯又惊又喜,叫道:“无双,是你!” 原来这个少女正是在苏州找不着孟元超的那个林无双。
可惜她不知道她所要找的人刚才就在她的面前。
髯须汉子又惊又喜,说道:“无双,你怎么也到了这儿?” 林无双道:“说来话长。
尉迟叔叔,和你交手的那个人是谁?” 髯须汉子道:“我的事也是说来话长。
无双侄女,你来得正好,你先帮我个忙再说。
” “请叔叔吩咐。
” “你给我去追这小子,这小子的武功很强,你小心点儿!” 林无双道:“是!”心里想道:“尉迟叔叔嫉恶如仇,那人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了!” 林无双一个“是”字出了口,立即跳下民房,双脚朝着孟元超逃跑的方向奔去。
髯须汉子正要跑回客店,骑上他那匹红鬃马去追黑衣汉子,忽地心念一动,又再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向林无双传话:“你小心应付,是可以对付得了那小子的。
不过,你也不必杀了他,最好将他缠住,不让他跑掉就成。
待会儿我会来找你的。
” “知道啦!”林无双已经跑出了这个小镇,她也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在远处应声回答的。
“知道啦”这三个字清脆得就好像是在髯须汉子耳边说话一般,髯须汉子心中大喜,想道:“无双这小妮子可真是要令我刮目相看了,相隔不过三年,她的内功造诣竟然精进如斯,差不多都可以赶上我了。
那小子和我恶斗了一场,无双这小妮子纵然胜不了他,也是决计不会败给他的了!” 髯须汉子放下了心,便立即跑进那间客店的马厩,将他的那匹红鬃马牵出来。
马厩里是堆满了马粪的,髯须汉子是个急性子的人,旋风似的跑进马厩,没有留神,给马粪污了衣裳,弄得一身臭气。
髯须汉子又恼又气,心里骂道:“不知是那贼厮鸟还是那臭小子干的好事,胆敢捉弄老子!哼,总之是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不会有第三个了。
那姓石的贼厮在我的手里,固然是要抽筋剥皮,那臭小子我也得塞他一口马粪!”他可没有想到,将马粪堆在门口,却是这客店老板的主意。
孟元超在路上飞跑,心中也是甚为气恼。
这是他第一次败得如此狼狈,未免要有点恼那黑衣汉子不够朋友了,“若不是他胆小如鼠,先自逃跑,我与他联手,决不至于要大败而逃!”孟元超心想。
正自气恼之际,忽觉背后似乎有人追来! 孟元超回头一看,看见追来的是个少女,不觉怔了一怔,暗自想道:“这位姑娘的年纪看来和小师妹也差不多,轻功却恁地了得!若不是我练过听声辨器的功夫,几乎听不出她跟在我的后面,可是她为什么要跑来追赶我呢?难道她也是清廷的鹰爪?不,不!这样美貌的姑娘,决不会当上清廷的鹰爪的。
我怎么可以胡乱猜疑她呢!” 孟元超正自觉得自己的联想荒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问她,那少女见他回过头来,已是先发话了:“你跑不了啦,给我站住!” 孟元超吃了一惊,说道:“看你不出,原来你是那髯须贼汉的帮凶!” 林无双斥道:“休得胡言!要命的快把兵刃抛下,由我处置!”她见孟元超剑眼虎目,英气迫人,不大像是一个坏人,心里想道:“尉迟叔叔只是要我将他缠住,我也不想伤他,但愿能够免了这场厮杀。
” 林无双叫他抛下兵刃,在林无双是一番好意,但孟元超听了,却是不由得心头火起,纵声笑道:“孟某走南闯北,也曾会过不少英雄好汉,还没有人敢要留下我的兵刃!哼,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追得上,就追来吧,我可要失陪了!” 林无双最恼人看不起她,怒道:“好哇,你敢小视姑娘!你这可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孟元超存心和她较技,立即加快脚步,使出了“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哪知他因为恶斗了一场,气力不无消耗,本来他的轻功和林无双也是不相伯仲的,但不到半炷香的时刻,就给林无双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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