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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克邪心道:“好呀!叫我做小贼,小贼比小流氓更坏。
”他避开了薛红线的连环三剑,气呼呼地问道:“大小姐,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好人?” 薛红线冷笑道:“龙生龙,凤生凤,强盗的儿子是贼种!”段克邪大怒道:“你侮辱我也还罢了,你竟敢目无尊长,骂你的……哼,骂我的父亲!”他几乎就要冲口说出“骂你的公公”这几个字,话到口边,一想不妥,这才临时改了。
薛红线也生了气,心想:“这小贼真不是个好东西,一开口就要占我的便宜,把他的死鬼强盗父亲,说成是我的尊长。
”当下更大声说道:“乱臣贼子,不该骂吗?我偏要骂你的强盗父亲,你怎么样?” 段克邪哪里知道,薛红线骂他的父亲是强盗,骂他是“贼种”,这并不是没来由的。
原来薛嵩就是怕段家有人来提婚事,他不但隐瞒事实,而且故意在“女儿”面前捏造事实,他常常和女儿讲一些江湖大盗的故事,把段珪璋说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后来被官军击毙了的。
而薛夫人因为害怕丈夫,从来不敢向“女儿”提起“段珪璋”三字,薛红线所知道的“段珪璋”都是从薛嵩那儿听来的,她对“父亲”的说话,当然深信不疑。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你再骂,我就打你的嘴巴!”突然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倏的欺身直进,一巴便掴过去,薛红线大惊,收剑遮拦,已来不及。
段克邪正待掴下,心里忽地想道:“不可,她与我虽没成亲,到底是有着夫妻名分,婚约尚未解除,依礼不可打她,何况她纵有千般不是,我也该念着史段两家的上代交情。
” 薛红线亦非弱者,段克邪稍一犹疑,她已一剑削了回来,要不是段克邪缩手得快,指头几乎给她削断。
薛红线见段克邪双手空空,初时还并不想伤他性命,只是想把他拿下,交父亲发落。
待到险些给他打了一记嘴巴,大惊之后,又羞又气,心想:“大盗的儿子,果然厉害!我真糊涂,对强盗怎能手下留情?我若不伤他,给他挨上了一点,就是一生也洗不掉的耻辱了!”薛红线的剑法已得妙慧神尼的真传,这时羞怒交加,招招都是指向段克邪的要害,段克邪的轻功极其了得,但他屡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却也无法夺取薛红线的青钢剑,只能保住自己,不至于受伤而已。
他本来有一肚皮的话要说的(包括临时想起解除婚约在内),但他所要说的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的,在薛红线招招紧迫之下,哪有机会容他细说? 激战中段克邪蓦地一个翻身,挥袖一卷,薛红线使劲一削,削下了段克邪的一幅衣袖,但她的佩剑也已被那幅衣袖裹了两重,未曾解开,急切之间,那是不能伤人的了。
段克邪松了口气,哈哈说道:“小姐,你错了!”薛红线正怕他乘势反击,却见他忽然停下说话,不觉一怔,说道:“我怎么错了?” 段克邪道:“你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生什么样的子女,这话根本不对,你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薛红线越发奇怪,不禁问道:“你这话怎讲?” 段克邪道:“你的生身之父是个饱读诗书,深明大义,高风亮节,笑傲王侯,超迈俗流的人物。
当真称得上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你是他的女儿,却为何没有学他的模样?” 薛嵩受封藩镇,手握重权,谄媚他的人自是不知多少。
那些盈耳的奉承说话,薛红线也早已听得厌了,但她却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的称赞过她的“父亲”,心里想道:“我爹爹是个武人,读书甚少,我幼年所读的诗书,还是卢妈教我的。
他身为节度使大官,每日里门庭如市,也似乎谈不上清高二字。
你这番说话,用来称赞一个淡泊名利、隐居田园的高士倒还可以。
用来称赞我父亲,那却是不合身份了。
”同时又暗暗惊讶这个“小贼”的谈吐居然不俗,好奇心起,又禁不住问道:“你说我不像我的父亲,那么在你的眼中,我是何等样人?” 段克邪道:“你么?唉,你受了薛嵩的薰陶,依我看来,已差不多变成似他一样的势利小人了。
要不然,你就不会等着做节度使的少奶奶,也不会骂我是小贼!”薛红线面红耳赤,大怒道:“你简直是语无伦次,刚才还称赞我的父亲,现在又反口骂他!”段克邪道:“不错,我称赞的是你的生身之父,骂的是薛嵩!你刚才不是骂我的父亲吗?你骂我父是乱臣贼子,其实这两句话正好奉送给薛嵩!他曾奴颜婢膝的称安禄山作主子,而且又是货真价实的绿林大盗出身!” 薛红线怒不可遏,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大骂道:“一派胡言,你不是发了疯,就是诚心来羞辱我们父女的。
看剑!”使劲一抖,把缠着剑锋的那一幅衣袖抖开,又刺过去,段克邪一闪闪开,高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认贼作父!你再这样糊涂下去,你的父母死不瞑目!” 这是段克邪第二次对她提及她的生身父母已经死了,第一次是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她骤然见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便立即慌忙拔剑,对他说些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一次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心头一震,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又是奇怪,一剑刺去,便骂他道:“岂有此理,你胆敢诅咒我的爹娘!”段克邪冷笑道:“你是认贼作父!” 薛红线哪肯相信他的话,气愤之下,剑招有如暴风骤雨,段克邪忙于应付,又不能够和她细说了。
忽听得薛嵩的声音大喝道:“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偷进我的节度府来?”原来薛嵩等了许久,不见女儿到来,便跑过来看。
他见薛红线持有兵刃,仍是只有招架之功,不由得暗暗吃惊。
薛红线叫道:“爹,你快来呀!这是一个疯子,他自己说他是段珪璋的儿子!” 薛嵩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本来也是个剑术好手,但近年养尊处优,功夫已丢荒了不少,这时听得是段珪璋的儿子来了,心中先自气馁,他慌里慌张地拔出剑来,却不敢跑去迎敌,只是大呼小喝道:“来人呀,快来人呀!” 段克邪笑道:“不必着忙,来了,来了!”蓦地一个转身,向薛嵩奔去,薛红线衔尾急追,连刺三剑,都没刺着,段克邪的身法快如闪电,转眼之间,已把薛红线抛在后头! 薛嵩一剑横披,身向后退,意欲且战且走。
其实他若是鼓勇奋战,最少还可以抵挡个十招八招,等待女儿到来。
他如今未战先怯,剑法露出了老大的一个破绽,要跑又如何跑得过段克邪,他这一剑刚刚削出,已给段克邪一把托着手肘,用力一捏,冷冷说道:“薛大将军,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不动手呀?” 薛嵩被他用分筋错骨的手法一捏,半边身子登时麻木,颤声叫道:“是我不对,段、段公子,你、你饶命!” 段克邪劈手将他的长剑夺下,“呸”的啐了他一口,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了你也污了我的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他几记耳光! 薛红线见父亲受辱,急怒交加,双足发力,箭一般的射来,大叫道:“小贼,我与你拼了!” 段克邪打了薛嵩,怒气稍消,被薛红线这么一骂,又再升起,回骂过去道:“好,我任凭你认贼作父,我是小贼,你是小姐,以后你别再理我,我也不再理你了!”将薛嵩的长剑一掷,身形一起,宛如大鹏展翅,倏的便飞过了墙头! 只见那柄长剑插在太湖石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薛红线大吃一惊,慌忙飞跑过来,喊道:“爹,你怎么啦?”只听得薛嵩大叫一声,扑通倒地! 薛红线弯腰扶起薛嵩,只见他面颊浮肿,气息甚粗,有如老牛喘气一搬,但已失了知觉。
薛红线固然气愤,却也放下了心。
原来她虽然不懂医理,但却看得出她的“父亲”,并没受什么伤,他的面颊虽给打得红肿,那只是浮伤而已,并无大碍。
敢情他是平素受人奉承惯了,如今突然被个“小贼”噼噼啪啪地打了几记耳光,羞辱难堪,一口气咽不下去,因而晕倒了。
薛家的家人闻声赶来,有的在嚷捉贼,有的便献殷勤来抬薛嵩,有的更哭喊起来。
薛红线怒道:“贼人早已去得远了,你们还闹些什么?快去唤个大夫来!” 薛夫人随后也到,她听得哭声,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地挤进人丛,尖声叫道:“什么事情?哎呀,老爷怎么啦?”薛红线道:“妈,你别急,爹只是一时晕倒,已经有人去请大夫啦。
”薛夫人一探丈夫的鼻息,发觉并未断气,这才稍稍放心,问道:“怎么会晕倒的?” 家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刚刚闹贼,贼人给小姐赶跑了。
”“老爷和那贼人打了一架,怕是用力过度了。
”薛夫人又惊又怒,骂道:“你们都是饭桶,强盗进来,你们怎的都不知道?要惊动了小姐和老爷!” 薛红线道:“妈,这也怪不得他们,那贼人厉害得很!”薛夫人道:“什么样的贼人,这么大胆,你还记得他的相貌么,叫一个巧手画师进来,画图缉捕!” 薛红线道:“这小贼是段珪璋的儿子,武艺高强,来去无踪,画图缉捕也是没有用的!”话犹未了,只见薛夫人有如患了发冷病一般,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颤声叫道:“他,他果然来了,真是报应,报应!” 薛红线连忙扶着薛夫人,心中惊疑不定,问道:“妈,你说什么?”薛夫人定了定神,这才发觉自己惊惶失言,心想:“这事情可不能当着家人谈讲。
”便道:“没什么,是我一时慌得糊涂了。
你爹爹近年手握兵符,杀得人多,我是怕有冤鬼缠身,受了报应。
快将你爹抬回去救治吧。
” 节度府中养有供奉医生,即呼即到,医生诊了脉息,说道:“这是一时火气攻心,不要紧的。
但要让大人好好静养。
”当下开了一服安神的方子。
薛夫人见大夫说的和红线相同,更是放心。
当下遣开家人,只剩下一个伶俐的丫环服侍薛嵩,然后对红线道:“你到内房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 薛红线惊疑不定,随薛夫人进了密室。
薛夫人关好房门,便悄声问道:“段珪璋的儿子可曾向你说了些什么话么?” 薛红线道:“他和我说了许多话,都是奇奇怪怪的疯言疯语,妈,你不听也罢。
” 薛夫人道:“不,既然事情已经闹了出来,我也不怕听了,他说什么?” 薛红线道:“他说,他说你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早已死了。
妈,难道,这、这是真的吗?” 薛夫人咬紧嘴唇,面色沉暗,蓦地抓牢了薛红线的手,支持着自己,毅然说道:“这是真的!” 薛红线这一惊非同小可,尖声叫道:“这是真的?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是谁?几时死了?” 薛夫人缓缓说道:“我会告诉你的。
但你可得先告诉我?段公子还说了些什么?” 薛红线听薛夫人称呼那“小贼”作“段公子”,不禁又是大为奇怪,心想:“他打了爹爹,妈还对他这么尊敬!咦,这里面定有文章。
”这时她虽然知道了薛嵩夫妻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仍是把他们当作父母看待,心里头想的和口中说出来,都还用“爹爹、妈妈”的称呼。
薛红线想了一想,忽地脸上一红,说道:“妈,他骂我——”薛夫人道:“哦,他竟会骂你,骂你什么?”薛红线道:“他骂我、骂我……骂我等着做什么节度使的少奶奶。
妈,爹爹是当真将我许配给田伯伯的儿子么?”薛红线虽然武艺高强,颇有男儿气概,但谈起婚事,却也不由得满面通红。
薛夫人不先回答她这句问答,却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段公子气恼,你爹爹实在是做得不对。
好在咱们现在还未曾接下田家的聘礼。
” 薛红线听得话里有话,不由得再问道:“妈,女儿并不想嫁人。
只是,这和那姓段的却有什么相干?” 薛夫人诧道:“他还没有告诉你吗?”薛红线道:“告诉什么?”薛夫人自言自语道:“对了,他是和你同日生的,也不过是十七岁,脸皮还嫩,怪不得样样事情,他都和你说了,这件大事,他却未曾敢说。
”
薛红线大为着急,再催问道:“妈,究竟是什么事情?”薛夫人道:“这件事正是与段公子相干,段公子就是你的丈夫呀!”
此言一出,薛红线大吃一惊,害羞、尴尬、着急、诧异……种种情绪,霎时间都涌上心头,险些也晕了过去,心里想道:“糟糕,他竟然是我的丈夫,我刚才却骂他作小贼!”
你的父亲姓史,名叫逸如,是个大唐进士;你的母亲,就是你自幼吃她的奶,跟她读书的那个卢妈!”薛红线从未见过父亲,这次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名字,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卢妈却是她小时候最亲近的人,听说就是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又惊又喜,叫道:“怪不得卢妈这样疼我,呀!她既然是我的母亲,为什么又一直瞒着我?这、这——” 薛夫人道:“她瞒着你,也是为着爱你的原故。
嗯,你妈留给你的那支宝钗呢?”薛红线道:“卢……不,我妈给我的宝钗,不就是插在头上这支吗?你没认出来?”薛夫人道:“你拿下来给我。
” 薛夫人接过玉钗,用小指仅在凤口轻轻一拨,将一根纸条挑了出来,薛红线诧异不已,道:“原来这玉钗造得如此精巧,里面还藏有机关。
”薛夫人道:“我目力不好,你自己拿去看。
这是你母亲的亲笔,纸上写的,就是你的身世。
你若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再给你解说。
” 薛红线一面读一面流泪,那一小片薄纸写满了蝇头小字,虽然简略,读了之后,亦已略知大概。
薛夫人又从旁补充,把她母亲没有写出来的,也都告诉了她。
只是隐瞒了薛嵩曾经奉安禄山之命,去捉过她的父亲那一段。
薛红线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情:段珪璋不是强盗,而是大侠;他的父亲史逸如果然是个高风亮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她的母亲是个既有节操,又有智谋的巾帼须眉;又是怎样为了她的原故,不辞茹苦含辛,忍辱负重的到薛府来作奶妈,终于为国尽忠、为夫尽节,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叫做史若梅。
这种种事情,都是惊天动地,可歌可泣!史若梅这才知道世上果然有她所不能想象的崇高人物,而这些崇高的人物,还是她最亲最近的人。
她的眼界突然扩大了,她的胸襟突然开展了,她在悲伤,她在骄傲(为自己的父母和公公而骄傲),同时她也第一次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他骂我是父亲的不肖女儿!”她抹了眼泪,插好玉钗,就打开房门,走出去了。
薛夫人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从此要失掉这个女儿,但也感到欣慰,从今之后,她是不用再受良心的责备了! 且说薛嵩昏迷了一阵,不久就醒了。
他一张开眼睛,就看见站在床前的史若梅。
薛嵩又是气恼,又是担忧,问道:“那小贼跑了没有?你妈呢?” 史若梅道:“妈在后房。
爹爹!孩儿不孝,请恕我不能奉侍你了。
”薛嵩大吃一惊,跳起来道:“什么,你说什么?”史若梅道:“孩儿特来向爹爹告别。
” 薛嵩急怒交加,大叫道:“你要跟那小贼跑么?他对你胡说了些什么?线儿,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史若梅缓缓说道:“爹爹息怒,孩子并不是要去跟他。
但他也不是小贼,爹爹,孩儿都已经知道了,请你不要再这样胡乱骂人了。
” 薛嵩气得发抖,但他正要倚靠这个“女儿”,却又不敢对她发怒,颤声问道:“线儿,你知道了些什么?” 史若梅道:“过往的不必谈了。
爹爹,我知道你目下正在为一件事情担忧,你是怕田伯伯要来并吞潞州,是么?” 薛嵩道:“哦,你妈已经把你的婚事告诉你了?你知道了也好,线儿,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来,我待你总还不错吧?我是一直将你当作骨肉看待的。
现在我有危难,正要仗你分忧,你嫁到田家,一来可以两家修好,消祸患于无形;二来你也好。
田承嗣好坏也是个节度使,你的丈夫是他的长子,待到田承嗣百年之后,这魏博节度使的位子当然就要由长子继承,那时你就是一品夫人了。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线儿,你不可三心二意!” 史若梅忍着气,耐心听薛嵩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遍,然后淡淡说道:“孩儿正是为了身受爹爹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特来为你分忧……” 薛嵩喜出望外,史若梅话犹未了,他便抢着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愿意答允这头婚事了,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史若梅道:“不,给你分忧和答允婚事,还是两件事情。
爹爹放心,我自有办法叫田伯伯不敢觊觎潞州。
请借你的节度使金印一用。
” 薛嵩不禁又是大吃一惊,叫道:“你要我的金印作什么?线儿,我待你不薄!……” 史若梅拿出了一封信来,说道:“孩儿正是为了替爹爹解此危难,所以要借你的节度使金印用在这封信上。
”薛嵩道:“这是什么信?”史若梅道:“这是孩儿擅自用爹爹名字写好了的给田伯伯问候的一封普通书信。
你要不要我读给你听?”薛嵩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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