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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浅雪得了赞扬,心中十分欢喜得意,一路快马加鞭,倒也没有注意城中的景象已不是那么紧张,结果刚刚转过南明街口,便看见小弟遇险,一时情急,先掷出珠钗相助。
萧平旌反击的一掌劲道极强,云大娘倒地后连吐了两口血,爬动着想要去拿脱手的夜凌短剑,蒙浅雪已抢先一步拾了起来,看看剑锋,又惊讶地看了看她,转头问道:“这是扶风堂的内院娘子,她为何要刺杀平旌?” 萧平章一时顾不得询问这个,先拉过小弟的手臂看了看,见伤口只有两分来长,入肉不深,这才略松了口气。
街头不是审讯之所,他转头命东青将云大娘缚捆起来,准备带到扶风堂内再行讯问。
街口的巡防营原本看到发粮之处有人斗殴,正要赶来压制,一见是长林亲卫,忙又退了回去。
萧平章一行人转向横街,很快便来到扶风堂门前,正要进去,林奚迎面奔了出来,手中握着萧平旌所画的那幅墨桢花,鬓发微乱,整个人极为惊慌。
“没事没事,我没事的。
”萧平旌赶紧扶住她安慰,回头看了兄长一眼,两个人这时都已猜到了事发的原因。
云大娘身上也有墨桢花绣,别人不知道,可林奚将她从大同府一路带入京城,同吃同睡,想必是见过的。
眼看萧平旌就快要将这个图样拿给她,若是再不下手,只怕就没了最后的机会。
此时在场的人中,唯有蒙浅雪完全不知道文绣之事,她见夫君眉梢唇角挂着怒意,便没有立即插言,只在大家进了后堂的小院之后,才小声问了问他,一听说是濮阳缨的死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惊诧地道:“……还真是险,以前谁会想到要提防她啊,亏得我们平旌没事……” 这种后怕的感觉萧平章自然也有,在林奚给平旌包扎伤口时,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
正在药房的黎骞之这时也得报赶来,面色又惊又怒,似乎难以相信。
为了确认,林奚将云大娘的领口稍稍扯开,重新又察看过那幅文绣,叹道:“大娘十几年前就已经入我扶风堂,应该不是专门为了二公子而来。
不知你原先的打算是什么?是想要谋害师父,还是我?” 云大娘面无表情地扬起了头,冷冷道:“身为夜凌子,自当恩怨分明。
医家对我等有恩,我不会伤害你们。
” 林奚皱了皱眉,“无论你曾经是何身份,既然已在扶风堂过了这么多年,总该能明白一些是非善恶,为什么不肯回头呢?” “只要一日是夜凌子,便当终身效忠君上,听命于掌尊玉令。
至于是非善恶,那不是我该看的,也不是我该想的。
” 黎骞之见她到此时还是满眸阴冷,不由叹了口气,转向萧平章道:“当年夜凌城是疫发之地,我们这些医者从外围进去,到王都时能做的事情已经有限。
好在这种疫症幼童和少年最不易感,也更好医治,所以宫学里的孩子幸存了不少。
只可惜……王室消亡,血脉断绝,没有了家国相依,夜凌子的身份已无用处,这些十来岁的孩子最终也只能跟其他幸存者一样,无根无业,飘零各地。
” 林奚既难过,又觉得惋惜,不由问道:“虽然想来有些凄凉,但能劫后余生也算大幸。
以你们的资质,何处谋生不得善果?为什么偏偏要如此作恶?” 老堂主方才说话时,云大娘便一直咬着嘴唇,眸色血红,听她这样问,扬首答道:“国主虽亡,大仇犹在。
掌尊大人既然有令,身为夜凌子,又岂能为了苟且偷生,不肯为君上复仇?” 黎老堂主疑惑地看向她,“你们的掌尊临终前一天我就在旁侧,他睿智温厚,明判事理,绝非偏执之人,怎么可能留下这荒唐的复仇之令?” “荒唐吗?我夜秦亡国,皆是大梁重兵封境之过。
你们再多辩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云大娘语调尖厉,冷笑了数声,“掌尊大人慧绝天下,自然会留下传令之人,此仇不报,我等夜凌子誓不罢休。
” 黎骞之与林奚顾念旧情,一直在好言相劝,萧平章却对这些久远的夜秦旧事和偏执的复仇之念不感兴趣。
倒是老堂主方才的话语,引发了他心中的一个疑团,独自靠着窗台思索了许久,问道:“老堂主,你刚才说……夜秦当年的疫症,幼童和少年最不易感?” 黎骞之颔首答道:“不仅是当年,京城这次也是同样的情形。
” “既然如此,那么太子殿下还未到十二岁,又是被精心照管着,东宫上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会是他第一个发病,这病势又从何而起呢?” “宫里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发病?”黎骞之吃了一惊,“这倒真是奇怪了。
不过没有当面诊断,老夫不好胡乱猜疑,也许该问问太医令大人……” 两人在这边说话,蒙浅雪觉得是个空暇,忙将怀中那本《上古拾遗》拿了出来,递给林奚,“你们需要的书总算被我给找着了,现在还不算太晚吧?” “我们需要的……”林奚怔怔地接过书册,突然反应了过来,“呃……对对,正是我们等着要的,多谢蒙姐姐辛苦。
”说罢为示郑重,当面将书册用手掌捋平整,认真地收入了袖袋之中。
萧平旌原本站在兄长和老堂主身边,闻听蒙浅雪说的话,忍不住转过头来,笑着向林奚挤了挤眼睛。
云大娘被押进房中后一直坐在林奚的脚下,低着头,领口微微敞着,锁骨边的文绣被领边和垂散的黑发所遮,若隐若现地只露了一小片枝叶出来。
萧平旌将头转回去时,眼风无意识地从她白皙的脖颈间掠过,脑中突然闪起一道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攥住了兄长的手臂,面色雪白。
“怎么了?”萧平章惊讶地问道。
“难怪我和荀大哥全都觉得眼熟……我们只是没有想到是女人……”萧平旌语调颤抖,猛地冲到云大娘面前将她提了起来,“是太子殿下身边……东宫的一个女人,是不是?” 云大娘的唇边挂着血渍,仰首疯狂地笑了起来,“渭家兄弟一死,我就给她捎了信。
在宫里清查文身最容易不过,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瞒不住,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会不顾一切下手的……二公子远在宫墙之外,现在才想起来,只怕是已经有些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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