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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仲容望望天上群星,夜凉如水,心中无限感慨。
自家沉没在淘为思潮中,直到有两条人影迫近他身畔,还不知道。
一声阴森森的哼声,把他惊醒,扫目一瞥,不觉吓了一大跳,原来在他旁边站定两人,正是当日仗以传名江湖的秦东双鸟。
“他们夤夜来到这成家堡附近干什么?”他想,这时那九头鸟丁峰和黑鹰刘子登都已掣出兵器。
丁峰冷冷道:“何仲容,你虽托庇在成家堡,也逃不出大爷们的掌心。
” 何仲容气往上冲,道:“何某几曾要托庇成家堡。
两位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好了。
”说得猛傲之极,秦东双鸟听了,真个气得要死。
刘子登沉声道:“咱们还有要事,快把这厮收拾下再说。
”话声南歇,两人兵器齐举,直攻手无寸铁的何仲容。
何仲容使出金指银掌的功夫,两手齐出御敌,掌风指力一发,秦东双鸟登时错开数步,大感诧骇。
原来何仲容这一举手间,功力陡然增强一倍。
但何仲容还不察觉,只觉得招数使得十分顺手,收到自己想得到的效果,更不迟疑,决定用逐个击破的办法,身形如旋风般一转,欺到黑鹰刘子登身前,掌指并出。
刘子登使的是判官笔.这时蓦地一分,指上打下,使出“龙虎相交”之式。
谁知何仲容右掌忽然变为指戳.左手探处,一掌劈去,恰从双笔之间递入。
这一招使得凶险异常.丁峰在一旁惊出一身冷汗,双钩展处,划出两道光华,直取何仲容后背。
何仲容头也不回,逼前一步,刘子登努力一仰身,收笔来封。
但只因慢了那么一线之微,左手笔已被何仲容右指指风卷着。
刘子登本能的运劲一挣,谁知何仲容指为遇强更强,竟硬生生把敌人判官笔震出手。
何仲容这时不胜之喜,雄心陡奋,拿捏时间基地一族身,两手招式各异,指掌齐出。
九头鸟丁峰但觉怎样也料不到敌人会攻进这些部位,心中慌忙异常,却听何仲容忽地吐气开声,掌随声出,一股掌力如飚忽卷,直冲侧面的刘子登。
他的掌力一出,人却向相反的方向退开,因此能够腾出地方和时间急攻了峰。
丁峰尚未看清刘子登的结果,猛然一丝冷风,直射胸前要穴。
何仲容这一手惜自己之掌力而加速移动身形,错非有三十年以上精修功力不可,还得要内功乃是名家正宗心法,方能有此威力。
秦东双鸟几乎是在同时跌翻地上,他们都犹有余恨地低吼半声。
只因这一次动手,根本他们都未曾施展出判官笔和护手双钩的威力,便已落败受伤。
何仲容气壮山河似地长啸一声,虎目中泪光隐隐,快要滚下来。
那是感激之泪。
他一个平凡落魄的人,如今居然在一日之间,摆脱了平凡。
从今而后,他可以创造一些什么!命运已扭转过来。
这个世界毕竟有他的一份。
他感激那位长着两颗甜蜜可爱的酒涡的小女孩凤儿,因为她使得红面老人传他以内功心法。
现在他更感激成姑娘,因为她并不嫌他落魄,赠刀送马,最后赠送灵药。
记得服了第一粒丹药而失去知觉之后,渐渐他的知觉又恢复过来,他觉得如陷梦魇之中,眼皮不能抬起,全身不能动,但耳朵却听见一切。
他听到云姑娘的声音,她在劝慰另一个人,他明白那是成姑娘,但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听到她开口说话。
最后云姑娘道:“……那副上好的棺木寿村马上便制好了,小姐你要去看看么?” 他不知成姑娘点头还是摇头,但他心中为之大急,努力要睁大眼睛告诉她们说自己还活着,可是太心急了,反而又昏昏失去知觉。
感恩知己之心,使得他愿意为成姑娘肝脑涂地。
他检视了一下地上的两人,那黑鹰刘子登被他掌力劈正前胸,已经了帐。
另外那九头鸟丁峰,却吃指风点伤了胸前大穴,也已重伤。
举手之间居然把两个强仇打倒,可见药仙的小还丹的是不同凡响。
何仲容心想:发两人不知做了多少杀孽,我杀死了他们,也不算残忍,反而称得上为民除害。
” 跟着又想道:“他们深夜在此,必有诡谋,我且按按他们身上。
” 于是先动手搜查未死的九头鸟丁峰,丁峰提一口真气,张口骂到:“小杂种果然是成家的手下,早晚有得你好看。
成家那妞儿算她命大,老子没法和她睡一觉。
” 何仲容大怒道:“姓丁的你不怕死?” “嘿,嘿,老子若是怕死,也不敢到这里来了。
小杂种你敢杀死老子,算你有种。
” 何仲容怒不可遏,一腿踢去,丁峰惨哼一声,滚开寻丈,立刻毙命。
何仲容反觉后悔,忖道:“我还不知他有什么手段,竟敢来惹成家堡。
” 想到这里眼珠一转,心中掠过一个念头,立刻动手把两个人尸体存在一丛矮树里面。
自家也匿藏起来。
夜风萧萧,满天星斗,这味道真像那天要和人魔邱独门下弟子比武的情况。
他悄悄想道:“记得那天晚上,女罗刹郁雅和一个姓岳的人,称呼做少堡主,简单地问答了几句,如今想来,他们分明也是对成家堡有所图谋,究竟是什么事呢?” 等了片刻,唰的一声,一条黑影自天而降,轻功甚高。
何仲容如今目力已不比寻常,夜间看物,有如白昼,因此看得十分清楚。
来者敢情是个老乞丐,一身鹑衣百结,赤着双足,腰间一条草绳,挂着一个大红葫芦。
何仲容暗中摇摇头,想道:“看这个老乞丐蓬首垢面,本来一付可怜相。
但这时眼睛凶光四射,分明不是好人。
” 他这一猜倒没猜错,来人正是隐身风尘中的大魔头,人称毒丐江邛,平生杀人如同儿戏。
这天下南五寨北四堡本是坐地分赃的主儿,独独这毒丐江邛不卖帐,我行我素。
但多年以来,北四堡南五寨也没有传说要找他晦气。
外间人都认为一则这老毒丐武功太高,不易对付。
二则他行踪隐秘无比,一似怕人追踪,是以要找到他也谈何容易。
且说这老毒丐江邛落地现身之后,凶睛四下一射,见毫无人影,便不悦地皱起眉头,喃喃道:“这两个兔崽子胆敢戏弄老叫化,一定会有他们的乐子。
” 于是木立伫候,何仲容忽然担心起来,想道:“凭他刚才那一手轻功,看来又驾凌于人魔邱独几个徒孙之上。
我躲着不要紧,万一高弃兄来到,碰上了想不动手还成么?怕只怕我们都敌不过这个老乞丐呢。
” 毒丐江邛等了片刻,蓦然四顾一限,又自语道:“奇怪,凭那两个兔崽于敢哄我么?莫不是身上怀着宝贝,半途被人觊觎,拦劫了去?” 何仲容听了心中一震,忖道:“他说的两人,分明指的秦东双鸟,哦,秦东双鸟约了这老丐,来暗算成家堡,得手之后,便将一桩宝物为酬,哎呀,敢情要暗算成姑娘,只不知道老丐如今还去不去?” 那毒丐江邛又自语道:“我报了仇,得到宝贝,他们却得那妞儿,这宗交易,划算得令我难以相信。
现在他们果然没有依约来到,算了吧,老叫化呀,你岂可贪这些好处,只要报仇得手,那太白山冰屋的老乞婆不气死才怪哩,嘿嘿!” 这老毒丐江邛说得真够明白,何仲容虽然以前不知成姑娘成玉真乃是太白冰屋主人谷姥姥的徒弟,但从话中已可参详出来。
然而他陡地一惊,那颗心扑通一跳,跳声如此响亮,使得何仲容也害怕起来,怕被那老毒丐听到声息。
原来何仲容忽然想到那毒丐江邛邓功力之高,从他身法上以及不把秦东双鸟看在眼内的情形,已可窥见一般,那么以这等隐身风尘的大魔头,怎会一味自言自语,把事说得一清二楚? 是以他推测到这毒丐必定其中有诈,也许是已知有人潜伺一旁,故此拿话引这潜伏的人出来。
想到这里,不知是疑心生暗鬼,抑是真有其事,竟然听到一种极轻微的沙沙声,从那边地底传出来。
老毒丐江邛陡然一愣,侧耳而听。
何仲容把他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自家也是一愣,忖道:“如说他已发现有人,那么如今感到这奇异的声音,不须如此吃惊。
天呀,究竟这厮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 他对成姑娘是愿意以肝脑涂地来报答她,故此有关她的事情,看得比什么事都急些。
那阵沙沙的异声,明明白白是从地底传出来,这时忽地寂然,毒丐江邛便不在意,四下乱瞧,这情形分明是舍不得那秦东双鸟。
树丛里传来一点儿声息,何仲容为之大骇,忖道:“丁峰怎的没死掉?刚想这里,毒丐江邛这个老练之极的江湖进一纵身,已落在那丛矮树倒边。
何仲客继续想到:“丁峰必定把我杀他们之事说出来,同时他们身上的宝贝也得让这老花子取走。
咳,我早先不是想搜查他们身上么?” 毒丐江邛一见两具尸首,眉头皱起,眼中凶光四射。
他已明白方才的一声响,敢情是丁峰只剩下一口气,吐将出来而惊动了他。
当下检视两人致死之因,这位大魔头眼力何等厉害,头一个见刘子登前胸中拳,震裂心脏而死,倒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掌力。
但一察丁峰伤势,见是被指力伤了胸前大穴而死。
这种功夫及所取部位,正是山右老农孔廷式的金指银掌功夫。
不禁脱口怒骂一声,一搜两人身上,竟然没有发现他们说要带来的宝贝。
老魔头桀桀长笑一声,蓦地同身而起。
晃眼间已隐没在黑夜中,竟不知他要如何追缉对头下落。
何仲容不敢乱动弹,呆立片刻,忽然听到沙沙之声又起,径向来路而去。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似的掠过他心头,使他写然跃将出来,一飘身落在传出异声的地面,连连用力提脚踩踏在地面。
眨眼间泥土一拱,蹿出一个浑身乌黑的妖精,敢情是擅于地遁的高弃。
他脱下头罩,咧了一声道:“刚才那老化子乃是心肠最毒的毒丐江邛,你还算运气好,没让他发现。
” 何仲容忙道:“我可把那秦东双鸟杀死了,都是小还丹的灵效,高兄咱们快去找成姑娘。
” 高弃眨眨小眼睛,道:“找成姑娘?老兄要讨她么?” 何仲容发急道:“你别开玩笑.回头那老丐忽然又回到这里来,咱们就麻烦了。
” “麻烦?何止麻烦,简直就跑不了。
但等一等,先把尸首埋好再走。
” 何仲容一想也是,他和秦东双鸟可没有杀父夺妻之恨,岂能取了人家性命,还任之曝尸野地?便带他走到那丛矮树,只见两具尸体上已无一片完整的衣服,原来毒丐江邛手劲奇重奇毒,衣服被他一捏,全部焦黑粉碎。
高弃使出看家本领.眨眼间已挖了个大洞,草草把两尸埋好之后,便匆匆和何仲容回堡。
他道:“你用的是金指功夫,已留下记认,那老花子必定以为是我师父所为。
” 何仲容毅然道:“这老毒丐既然心黑手辣,杀人无算,我决定想法子追踪他,把他杀死……” 高弃愕然道:“你的功力也许精进了,但还是敌不了人家四五十年苦练的精纯功夫呀!尤其是只要你一露出金指银掌的招数,他便会明白秦东双鸟是你所杀。
” 何仲容停住问步,抬头望着一箭之远的堡门,道:“我不回去了,反正人家以为我已经死掉,回去又是一场罗嗦,我如何解释才好呢?” 高弃颔首道:“这倒真是个难题,我已想了好久。
” “我刚才听到,那老毒丐和成姑娘有仇,我何仲容受了成姑娘大恩,自当为她效力,成败只好置诸度外。
” 高弃肃然道:“何老兄,我见了任何人都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独独对你这位好朋友,十分敬服。
大丈夫受点水之恩,亦当泉涌之报。
不过,你贸贸然而去,能济事么?还有一件事,大概你不大清楚,便是成姑娘之恩固然不可忘,但她父亲乃是可诛之辈,凡北四堡南五寨的头儿,都应该问罪。
假如成姑娘便是为了替她父亲多弄一个可靠臂膀的话,我可就反对你为她效力了。
-。
何仲容矍然道:“高兄所说甚是。
我会仔细想清楚的。
但反正那毒丐罪恶滔天,我一生最恨这等恶人,先想法子杀死他,必定不会错。
” 高弃取出一大锭银子,交给何仲容,两人约定三日后半夜仍在此地约晤,以便交换消息。
于是高弃首先把已到成家堡的各路高手名家和北四堡南五寨的子弟们,关于他们的姓名、年龄、面貌等都告诉何仲客。
何仲容听到那金龙堡金凤儿姑娘竟有两个酒涡,名字也叫风儿,不觉心中一动。
五年前那位美丽的小姑娘凤儿的面容,又浮上心头。
可是他立刻抛开那个倩影,感慨地想道:“我目下这一去,生死未卜,这等事想来做甚……” 高弃把他的宝刀也带来了,因此他并非赤手空拳。
两人揖别之后,何仲容背着宝刀,直向堡北奔去,那正是毒丐江邛的去路。
他一边奔走一边忖思道:“我的功力已经借灵药平空增进许多倍,可是我所谙熟的招式太少了。
刀法只识得十八路无敌神刀的十二招。
空手时仅有高兄所传授的三式金指银掌。
碰上像毒丐江邛郎这等高人,管什么用呢?记错那老毒乞一眼便看出九头鸟丁峰死在金指银掌的功夫下,对敌时当然能够拆解,最低限度在这三式之后,他便能够举手制我死命。
因此我必须以智取胜不可,智计,我有什么智计?” 心中一味盘算,脚下不停,已奔出五六里远。
现在他的脚程比起从前,相差何止两倍,一跃三丈已是等闲之事。
是以展开脚程,疾逾奔马。
夜色更深,大概已在二更过后,一路尽是旷野丘陵,荒凉异常。
他越走精神越大,仅仅觉得肚子微饿。
他陡地想起来,敢情晚上还没吃饭。
这么一想,登时便忍耐不住,饿得要死。
要知何仲容本是年轻小伙子,又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壮无比,故此也真能吃。
晚上既没用膳,又服了小还丹,是以一下子想起来,便饥饿得出奇。
忽见数里外一座庙宇,似乎还有灯光,他的目力如今已是夜能见物,是以现在黑夜中,仍能将数里外的庙宇看个一清二楚。
他为之大喜,忖道。
“这座庙恰当去路,想来那老毒丐必定落脚于此。
我过去先到香积厨找点儿食物,然后再查看老毒丐下落,纵然取食物时被和尚们发现,闹出声音,但至多给点儿银子。
如那老花子出现的话,我便无赖一下,装出无线路过,肚饥难忍而出此下策。
这样也许有机会和那毒丐接近,然后想法子下手诛他。
唉,最好还是遇到高人,学些绝世奇功,那样子便可以堂皇光明地向那毒乞挑战,不消使用诡计。
”想到这里,心中难过得很,为的是在这世间要逢着名师,谈何容易。
是以他非用诡计不可。
且说那毒丐江邛顿脚离开后,果然是驰归此庙。
这庙宇乃是南阳府与成家堡之间的一观双庙之一,在这附近百里一带,无人不知一观双庙。
那一观名字是玉山观,香火甚盛。
二庙一是这座妙法寺,另一店是真隐寺。
俱甚有名,寺产富饶。
毒丐江邛一踏入妙法寺,沿着石阶走上大雄宝殿,只见殿中长明灯特别光亮。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坐在一个蒲团上,正在大嚼其馒头,头上那根冲天辫子直在晃动。
毒丐江邛那么一个老江湖,此时一见这孩童,也禁不住失声惊噫,直走进去。
那孩童抬目一瞥,双眼射出奇亮精芒,摄人心胆。
毒丐江邛大声道:“你……你几时来的产语气间甚是熟络。
那孩童头颅一摆,冲天辫直晃,憨笑一声,道:“难道我来不得?”话声甫歇,忽地跳起来,也不知怎的已到了毒丐江邛面前。
他站起来只及江邛前胸,只听他又憨笑一声,举起左掌。
那手掌其红如火,居然真个炙热逼人。
毒丐江邛赶快退开数步,道:“你别动手,二十年没见了,你还是个老样子。
” 那孩童垂下左手,憨笑一敛,面色其寒如冰,道:“老江你二十年来,更加坠落。
哼,苍生何辜,竟要受你茶毒?” 毒丐江邛也怒道:“温炬你是存心找我来的?好吧,你待要怎样?” 被叫温炬的孩童又憨笑起来,看来似乎有点儿病病癫癫。
他道:“我才不找你哩,等你恶贯满盈,自有人收拾你。
” “笑话,你风火童子温炬名列前五位高人之内,也不能将我怎样,还有谁敢惹我?” 敢情那貌似孩童的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风火童子温炬,难怪毒丐一生残毒,动辄杀人,却也要在他面前退开几步。
风火童子温炬道:“话不是这样说,老实说这二十年来,你虽一定有所进步,但我自信还能收拾你。
可是谁叫我们以前是旧相识好朋友?我那现任武当掌门的师侄也曾托我劝告你一番,别再妄逞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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