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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在天医是近百年来天下第一名医国手。
他可能不会毒功,但一定会解毒。
亦一定知道很多很多毒教的历史源流和秘密手法。
无怪小辛一下子就知道他不是摧锐使者施如山。
也无怪他一举手就破去圣贤迷无上毒功。
唉,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惊世骇俗本领呢? 小辛又道:“你如果不甘自杀,那就出手吧。
不过你最好记着,你自尽可以立刻死亡,可以立刻解脱。
但如果我一刀把你劈成两片,你练毒多年,功力深厚,比百足之虫还厉害,你两片身体还会有无量痛苦,要很久才真正死亡。
你自己选择,我不勉强你。
” 尤吉样简直无法招架。
这个敌手一切都清楚了解,连毒教高手死亡时巨大可怕痛苦也知道。
当然这只是指遭到刀兵之劫,伤势绝不能医治而肉体各部分生机仍在。
由于炼毒日久,所以每一点肉体组织死亡时都极痛苦直到全部死亡才停止。
这种过程可能拖上三两天之久。
所以他们宁可服下专门克制自己的毒药,以便立刻死亡、立刻得到解脱。
尤吉祥俯首考虑,不时叹一两口气。
小辛居然不催促他。
却偶然从背后包袱抓出一些种类不同的药材,双掌一搓便成粉末。
有时甚至会冒出淡淡的青烟。
最少已超过一盏热茶之久;小辛打破沉默,道:“尤吉祥十八层地狱可以算得是毒教无上功夫,你已经施展了十二层之多,虽然还有一种,但我看可以到此为止,我决定不等候了。
”尤吉祥笑声很惨淡,道:“小辛,世上有没有人可以击败你?” 小辛道:“当然有,不过我懂得很多,所以能够事先趋避危险,我永远保持主动之势,所以进退自如,而最重要的是我的对象不是人类,所以我个人的失败死亡根本微不足道。
但如果我能够胜利,这意义之伟大,影响之深巨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了。
” 尤吉祥大声道:“请告诉我,你想击败的对象是谁?” 小辛道:“命运!或者你可以称之为极限,因为命运总是以极限之形式、境界表示出来。
” 尤吉祥忽然笑道:“我快要去了。
但我仍然忍不住要告诉你一句话。
我这句话就是:你疯了!” 他嘴巴一合拢,立刻变成蜡人一样苍白僵硬,也像站不稳的蜡人笨拙倒下。
我可能真的疯了,小辛举步向安居镇行去。
我有好日子不过,偏要想尽法子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不是疯子,谁肯这样做? 房间很宽阔而且明亮,一头摆着一张云石圆桌,六张靠背椅厚软垫子上都有人坐。
除了花解语等三女之外,就是李碧天无嗔上人和小郑。
另一头两边墙壁各角有一排壁柜,本来散发出各式各样药材味道。
但后来墙有一个大火盆点燃之后,全室弥漫着清爽而又甜美的香气。
圆桌上有酒,还有五碟热腾腾的小菜,一个大冷盘是熏鸡和酱牛肉。
李碧天道:“我保证酒菜都不会有问题。
但我却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我们最后的晚餐。
” 绿野的筷子像她的人一样敢作敢为,最先落在盘碟中,连吃七口,又干两杯酒。
才道:“有你保证还怕什么?” 其他的人也不觉被她豪情所夺,先后动筷及互相敬酒。
绿野又道:“最后的晚餐是这一顿抑是几十年后的那顿,其实有何分别呢?” 最想不到的是小郑居然最先答嘴。
他还苦笑一声,道:“大有分别。
姑娘,大有分别。
” 绿野道:“你告诉我吧,分别在何处?” 小郑道:“蚂蚁尚偷生。
能多活几十年总是好的。
” 绿野道:“当然,但如果要你不死不活地捱日子,或者必须与相爱之人分离,过着孤独凄凉的日子。
更说不定要跟一个你绝不喜欢的人一齐过这几十年。
你怎么说?” 小郑吃一惊,喃喃道:“不至于吧?命运会那么残忍无情么?” 无嗔上人道:“嘻哈,我很羡慕你。
” 绿野扶了一大块狮子头放入美丽嘴巴内,才道:“为什么?” 无嗔上人道:“因为你的人生似乎很单纯,一加一等于二,二减一等于一。
但别人却没有这种运气。
因为不恨并非等如爱,不活并非一定死亡。
你可以不恨不爱,可以既恨又爱。
你也可以不死不活……” 绿野道:“这种话你跟小辛去说,别找我。
” 她拒绝得干脆俐落,根本不需思索,好象她天性就是如此。
花解语温柔地接上问道:“如果人生的一切,甚至本身都是模棱两可,那么探究与否,又有何区别?” 绿野不经思索就回答,可见得这答案必已早有,看来很可能也来自宋妈妈。
她道:“不探索不反抗命运的一切安排是弱者。
敢探究敢反抗是强人。
” 花解语道:“但不论是弱者或强人,仍然是傻瓜。
既然如此,区别何在?” 绿野道:“不知道。
你最好问问小辛。
他是强人傻瓜。
你一定是弱者傻瓜。
” 她的话一针见血。
花解语的确是弱者,因为她似乎既不敢亦没有兴趣反抗命运之安排。
例如她中了迷情孤独蛊,她居然仍很泰然自若淡淡地随顺命运。
从来没有露出过挣扎痕迹。
无嗔上人道:“人生中种种矛盾唯大智慧者能统一无碍。
所以并非举世之人皆是傻瓜。
这些看法在佛经中原是很浅的道理。
唉,可惜我向来不大留心从不去研究……” 绿野道:“阎晓雅,你吃得不多,话根本没有讲过。
难道你一点意见都没有?” 阎晓雅清丽绝伦的脸庞上,浮起淡淡笑容。
终于开口说话:“我没有意见,因为我是弱者,弱者向来没有资格说话。
” 这话出自她口中,似乎比别人更能引起同情怜悯。
尤其小郑眼睛都发直了。
绿野忽然大声道:“酒菜都吃够了。
李碧天,告诉我,你怎肯做梁松柏的爪牙走狗?” 她已站起瞪大眼睛双手叉腰,一望而知她不得到答案的话,绝对不会罢休。
李碧天讶道:“绿野姑娘,每个人都有苦衷有秘密,我为何一定要告诉你?” 绿野声音更大,理直气壮地道:“因为你不同,你绝对不是他们那一类人。
” 李碧天啼笑皆非以及求救地望望别的人,但当然没有人肯挺身替他说话。
绿野挺胸叉腰眼睛瞪得更大,道:“快说。
李碧天,为什么?梁松柏算老几?” 李碧天居然被她迫得很为难很可怜的样子,张口结舌竟是答不出一句话来。
房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头戴儒巾身穿天青长衫。
天气虽然已有寒意,但他手中仍然拿着一把雪白鹅毛扇。
此人也长得很清秀,面皮白净。
衬以长衫羽扇的打扮,真有儒雅风流味道。
他在众目惊讶注视下走入房间。
锐利而充满自信的眼光逐一瞧过各人,才道:“是我。
李碧天是为了我不得不帮梁松柏。
” 绿野声音居然比刚才还大,叫道:“你?那么你又为何要帮梁松柏?你跟李碧天是同一类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青衣人愣一下才喃喃道:“你虽然很凶,却凶得可爱。
”他眼光对准绿野,刹时已迫得绿野连连眨眼。
他好象有极大魔力,很快就使绿野不再瞪眼叉腰,甚至坐回椅上。
青衣人这时才道:“我不是好人。
我外号恶仙人,花解语一定可以帮我证明身份。
” 花解语温柔地道:“你何以会在此地出现?你何以会帮助梁松柏?你何以认识严星雨?” 她虽是询问却也等如证实青衣人是恶仙人韩自然了。
恶仙人韩自然道:“花解语,我发觉忽然跟李碧天一样陷入尴尬形势中。
你的问题我非回答不可么?” 花解语道:“一来还是绿野那句话,你跟别人不同。
别人就是指梁松柏甚至严星雨。
二来我们既然在你掌握中,既然已是最后晚餐。
你又有何理由不敢回答呢?难道我们临死前小小的好奇心也不肯给我们满足么?” 韩自然摇摇羽扇。
但动作不够潇洒。
花解语声音很温柔,说话亦完全是哀求式。
可是威力却有如用刀剑顶住咽喉,使人不能逃避,不能拒绝回答。
房间内没有一个人作声,陷入胶着尴尬的寂静。
过了好一阵李碧天才喃喃道:“其实我本人亦想跟小辛较量一场。
就算没有韩自然,我可能仍然会在此地。
” 花解语以沉默固执目光望住韩自然,丝毫不肯放松。
韩自然忽然大声道:“你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 人人都多少露出失望神色。
房门口忽然有人接口说道:“我可以回答。
” 此人衣服剪裁适体,质料华丽。
看来不会超过三十岁。
清秀白皙的面孔漂亮之极。
虽然房间里有三个当代绝色美女,可是他那种后红齿白眼睛乌亮的漂亮法,一点不比她们逊色。
他腰间有一把绿鞘窄细长剑,用一只比柔荑还美丽的手按住剑柄。
姿势潇洒悦目极了。
房间内连韩自然在内共是七人,见得此人出现走进来之时,没有人不是惊讶瞠目呆呆望住他的。
不过惊讶瞠目发呆的意思大有分别,像韩自然无嗔上人阎晓雅是一种意思。
他们除了惊讶之外,眼中还透出一种不易形容描述的味道。
小郑则除了惊讶外,另有抑制掩饰不住的嫉妒之意思。
只有花解语绿野李碧天是比较单纯的惊讶,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漂亮了。
你一定想不到竟然会有这许多种不同的惊讶存在于世上。
此外,这个漂亮的人居然能使得美女和高手们个个都变颜变色,亦是一件叫人很难相信的怪事。
即使是近来最轰动江湖的小辛,大概也办不到。
他那对乌亮得好象有会讲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面孔,也跟每一个人微笑点头招呼。
他微笑的样子更好看,那种味道比温柔的花解语更温柔。
使人心跳的眼睛不时闪出代表狂野的光茫,却又比绿野更野。
之后,房间内展开一些奇异的迷离莫测的对话。
他站在房间中心,单止看他所占取的位置,已经显示出他是中心人物,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也一定是中心人物。
他最后望的是绿野,似乎微感意外地挑一挑眉头。
这表情也好看之极。
他用低沉声调说道:“你一定是绿野,你比从前美丽得多了。
” 绿野道:“我见过你,在宋妈妈那里,原来你那时嫌我不够好看,所以没有选上我!”她向来就是这般坦白,在宋妈妈这个名鸨那儿碰面的场面,以及男人为何而到那儿去都不问可知,换了别的女孩子,绝对不肯当众提及。
但绿野居然又道:“我不知道这是幸或不幸?因为如果那时被你看上的话,我一定会被你迷死,相信直到现在仍然是你的奴隶,但也许被你迷死却又很刺激、很快乐……” 世间的得与失原来就永远弄不清楚,原来就没有确切的定义。
他微微而笑,面颊和嘴唇好象更红,衬以雪白齐整的牙齿。
绿野果然没有讲错,他真可以迷死任何女孩子甚至男人。
他眼光转到花解语面上,柔声道:“听说你很不幸,告诉我,是不是很不幸?” 花解语轻叹一声,道:“是的。
”她本想说:“难道你不知道?”却终于咽回。
他又道:“你想是不是因为恶仙人韩自然的诅咒呢?” 花解语露出苦涩笑容,道:“当时你叫我去见韩自然,莫非要他诅咒我?” 他摇头道:“当然不是。
但他一定是见不得美丽女孩子,因为他不能忍受美丽女孩子不属于他而落人别人手中,所以你才变成永远不会落在任何男人手中的美丽女孩子。
” 花解语轻轻的叹息。
他又道:“这种事情从前也发生过,三十年前有个外号温柔乡的女孩子,名字叫水柔波,她是天下公认第一美人,她也不能属于任何男人,直到现在她仍然不属于任何男人。
” 绿野看见花解语软弱地低下头,当即大声道:“喂,你为何针对我和她?你不认识阎晓雅么?你为何不跟她讲话?” 他道:“我只有一张嘴巴,所以只好一个个来。
况且阎晓雅情况特殊一点,她比你或花解语都不同。
” 绿野哼一声,道:“她不见得比我们好看到哪里去,她跟我们有何不同?” 他笑一笑,道:“当然不同。
你很美,却很野,像已伸出尖爪的猫。
花解语也很美,但已不属于这个人世。
至于阎晓雅……” 他忽然转眼望住小郑。
小郑马上转开目光,不敢瞧他。
他又道:“阎晓雅也有猫一样的尖爪,但永远隐藏在掌内。
她也很温柔,地用一层薄霜做外衣。
如果我要一个女人,我会要她。
可能我现在就要她。
阎晓雅,你同意么?” 阎晓雅点首道:“同意。
” 他忽然又问道:“小郑,你呢?” 小郑尽力隐藏起他的表情,苦笑道:“你和小辛说什么都行,我算得什么呢?” 他第一次皱起眉头,第一次微露受到挫折神色。
冷冷道:“小辛也一样?” 小郑道:“事实的确如此。
而且如果我是女孩子,实在不知道跟随你们哪一个才好。
” 他忽然恢复笑容道:“我不否认小辛果然有资格。
幸而除他之外倘有任何别的人,包括连四在内。
天下也再没有别的人……” 绿野大声道:“连四也不错。
但你为何特别提起他?他现在怎样了?” 他口中啧啧两声,道:“看来连四果然也有一手。
绿野你很记得他么?” 绿野道:“当然啦,他是我未婚夫。
” 他笑道:“好,那么我告诉你……” 这时却连阎晓雅亦微微侧头竖起耳朵听。
他道:“连四前两天跟我较量过,当时还有飞天鹞子吴不忍在场。
我们打得很公平,以一对一。
我的芳草剑刺中他……” 绿野她拍一口冷气,道:“严星雨。
连四难道也像上一次那样,任你刺中他而不拔刀还手?他竟然不敢拔刀么?” 阎晓雅耳朵似乎竖得更高。
这个人原来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他道:“不。
他使出家传的拔刀诀。
拔刀快的确名不虚传。
我再说一次,拔刀诀的确名不虚传。
” 绿野忽然尖叫一声,跳起身却被花解语一手拉住,才没有向严星雨冲去。
当然人人都知道都了解绿野的想法和心情。
乃因为严星雨拼命夸赞连四拔刀诀,但严星雨本人却丝毫无恙出现此地。
则那一项拼斗结局已经不问可知。
绿野为了连四生死而着急失态,自是人情之常。
严星雨又道:“我中了他一刀,虽非致命部位却也负伤很重。
” 大家都不作声等他说下去。
那连四的结局当然是死亡,人人皆知。
现在只不过等他亲口宣布而已。
严星雨又道:“连四也中了我一剑。
我用的就是这把芳草剑。
但他伤势虽然不轻,却也不比我严重。
所以他现在是死是活,连我都不知道。
” 仍然是绿野问道:“你说你伤得比他严重,但你现在看来好得很,比最健康的人还健康,而你却又不知道他的生死?为什么?又为什么你伤势好得那么快?” 严星雨笑一下,那笑容漂亮的连男人也为之目眩神摇。
花解语有点像自言自语地道:“奇怪。
实在很奇怪。
有时你很潇洒,风度绝佳。
但却不是这种漂亮法。
我敢担保绝对不是。
” 严星雨笑容未敛,道:“我是杀不死的。
我有身外化身,连恶仙人韩自然也远远比不上我。
所以我可以来到此地,而连四爷死活尚未分晓。
” 如果他真有身外化身,当然就解开了重伤忽愈以及变得出奇漂亮,跟另一个形象味道完全不同的疑问了。
严星雨明亮目光投向无嗔上人,忽然面色一沉,露出很生气样子。
道:“你答应我什么事情?你自己还记得?” 无嗔上人面色变得苍白,呐呐道:“记得,我怎会忘记呢?” 人人这时才知道原来无嗔上人本是烟雨江南严星雨方面的人,并不是小辛的朋友。
但无嗔上人何以又变成小辛朋友?何以又来到安居镇出手帮助花解语等杀鬼脱困? 严星雨生气得几乎要像女孩子跺脚,道:“好呀,既然你记得,你保以不但没有把小辛头颅拿来见我?反而帮他跑来此地胡闹?还把梁松柏的二公子杀死?” 无嗔上人稍稍恢复镇定,道:“我事前完全不知道此地与你有关啊!况且梁松柏对我也很不客气,甚至要取我性命。
” 严星雨怒道:“取你性命就取你性命,难道你的命很值钱?你死了有什么关系?” 他简直像女人撒泼的那种蛮不讲理的样子。
而无嗔上人居然陪笑连连点头应是,好象他的命果真很不值钱一样。
严星雨重重哼一声。
忽然改变对象,望住李碧天,道:“你因韩自然之故才帮我么?” 这话里面有骨头,人人听得出来。
李碧天微笑道:“你别生气,我对付外人时不得不这样说而已。
”他声音温柔得好象对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说话一样。
严星雨瞪着的眼睛忽然透出柔和、充满感情的表情。
他道:“那很好。
如果你不是这样,我会忽然发现不能相信世上任何的人了。
” 李碧天声音仍然十分温柔,道:“你放心,我总是会帮你的。
” 严星雨那对充满柔情密意的眼睛,转到韩自然面上,说道:“小辛就快来到,你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 韩自然声音表情也像李碧天,变得很温柔,道:“当然都准备好,本来有一个地方非常合适,其后我放弃了,因为当时我缺乏一个像无嗔上人这种高手,当然如果还有一两个就更妙了。
” 严星雨道:“我和阎晓雅、小郑三个人加起来算一个好不好?” 韩自然道:“那就好得不能再好。
但有一句话我必须当众向你再提一次,小辛绝对不是平常人,你给我的详细资料已经说明这一点,他的力量很难估计,他甚至很有可能击败命运,这是最可怕而又令人兴奋的事。
” 严星雨道:“他就算能对抗命运,但关你什么事?何须你为他的成就兴奋?何须你寄望于他?” 韩自然道:“古今往来谁能对抗命运呢?没有!连接近胜利的人都没有。
所以如果我们代表命运把守这最后一关。
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小辛过得我们这一关,我和李碧天兄以后绝对不惹他碰他。
” 严星雨有点不高兴,道:“你已经讲过五次啦。
” 韩自然笑道:“对不起,我越老越变得罗嗦了。
” 严星雨惊讶地望住他,道:“你老?你几时开始觉得自己老呢?” 韩自然道:“我已是四十多岁的人,想不认老也不行啦。
” 严星雨道:“如果我让你回到排教,让你当教主,连毕恭叟的夫人也一齐收下。
你一定不会觉得老。
哈,哈……” 韩自然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不过仍然陪他笑两声,才道:“黑石谷那个陷讲还在么?” 严星雨道:“当然还在。
” 韩自然道:“你让四路把守黑石谷人马,在那荒凉可怕地方白白浪费了宝贵青春,又何苦来呢?” 严星雨面色一沉,他面色以及情绪喜怒变得很快。
道:“你少罗嚷。
我且问你,飞天鹞子吴不忍奉小辛之命,以绝世轻功越过无重数禁制,见到了你。
你们谈什么?” 韩自然道:“小辛只问我两句。
一是世上究竟有没有鬼?活人能不能操纵控制?二我和李碧天打算出手几次?” 严星雨道:“该死,你一定答应他,你们只出手一次。
” 韩自然道:“一次跟一百次其实已无分别。
你想想看是不是呢?” 严星雨想一下,忽又泛起那种可以使男人目眩神摇的笑容,走过来拉住韩自然的手,轻轻道:“我们私下谈一谈。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是么?” 无嗔上人面色变得最厉害。
但他尽量低头不让人家看见。
严星雨忽然又伸手将阎晓雅拉起身,道:“你跟我们一齐去。
噢,对了。
小郑你反不反对呢?” 小郑也像无嗔一样低下头,用蚊子一样声音道:“我算老几?我怎敢反对呢?” 绿野忽然大叫道:“小辛!” 人人都大吃一惊,向房门望去。
但房门那边空荡荡沓无人影。
严星雨道:“喂,你敢是眼花?小辛就算已经来到,但也不可能在你们眼前出现。
” 绿野道:“如果你很有信心,为何我一叫你们全都骇一跳?唉,我真希望他忽然出现。
我将与他并肩奋战,直到流尽全身最后一滴血。
花解语,你呢?” 花解语只寂寞地笑一下,并不口答。
绿野咕噜道:“你永远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但小辛终于不曾出现。
他现下在什么地方?他知不知道面对着的是何等可怕的危险?他知不知已达到命运最严酷艰苦的关头? 阎晓雅自知一踏出那个房间之后,就永远不是花解语绿野甚至小郑的同路人。
她觉得好留恋那些人,虽然并不是很知心莫逆。
但他们的世界,不但有小辛在内,而且充满光明温暖。
不管有没有爱情,那个世界还是值得留恋、会晤得向往。
严星雨的世界却刚好相反。
虽然说不出有什么黑暗冷淡,而且还有严星雨——一个她所迷恋甚至肯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
可是他这个世界何以没有值得留恋的味道?何以令人有残酷之感?何以令人老是觉得宛如迷途于汪洋无涯的大海中一样的迷惘? 严星雨会叫她做很危险的事,会有时好久都不见一面,使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正在做些什么事。
严星雨使人无法了解他,甚至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严星雨会当众让人家知道他能控制她,最可怕者莫如当着小郑的面带走她,还表示带她去寻欢作乐。
小辛为人及性格可能也不易了解。
但其他各点他绝对不肯做。
他们一行三人离开大楼,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间屋子里,灯光很明亮也很暖和。
屋子里门窗都用枣红色厚绒遮住,厚厚的地毡,还有许多珍贵摆设,最特别的是房间中心有一张八尺长八尺宽的床,这张床四四方方甚是巨大,的确很少见。
但只是特别的一部分,最特别的是床上已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赤裸着身体。
那个男人已届中年,但全知肌肉皮肤依然像年轻人一样,面貌相当俊秀。
那女子最多只有二十岁,娟美面庞流露放荡味道,身材甚佳,皮肤也白净光滑。
他们虽然看见严星雨等三人进来。
但仍然相叠着不肯分开。
不过男人一直盯住严星雨脸孔,而女子则一直望住李碧天。
阎晓雅居然好象是并不存在的人,竟然引不起他们瞧一眼的兴趣,连阎晓雅自己也不禁感到意外和诧异。
这种场面她不但见过,还可以形容见过很多。
因为她夜间出动之时,高来高去出入于各种宅院屋子。
房间里的人不论是真正夫妻抑是买笑偷情,都不可能发觉有一对眼睛在不可能的角度瞧看,所以最放浪形骸、最淫亵的画面她都看得多了。
严星雨首先宽了外衣,回眸见李碧天和阎晓雅都静静站着,便笑嘻嘻地伸出双手分别摸捏他们面颊,道:“唉,你们不必害怕,都是自己人。
他是陶大哥陶正直。
这个骚妞是莫怜卿。
莫怜卿步声嗲气道:“你的朋友是谁?” 奇怪的居然是陶正直代严星雨回答,道:“他就是毒教天下第一高手李碧天。
” 莫怜卿啊一声,道:“失敬,失敬,”她挣动一下,却仍然被陶正直压住,反而因这一动而丑态不堪入眼。
但她仍然不肯闭嘴,道:“我记得他外号是海枯石烂。
哎,多美的外号啊。
现在又亲眼见过你,恐怕将来想忘记你也真不容易。
” 严星雨用水晶和琥珀杯斟了两杯美酒,给李碧天和阎晓雅各一杯。
却听莫怜卿又道:“陶大哥,为何你的外号叫做人面兽心那多难听?” 陶正直忽然低哼一声,道:“外号好听难听不要紧,可是最气人的是我居然不能列名恶人谱上。
我还不算恶人么?” 严星雨却对李、阎二人笑道:“喝酒,喝酒。
多喝几杯你们就不会拘束了。
” 他又委很温柔地对李碧天道:“我们都不拘束之后,都挤到床上。
不过我先告诉你,我先陪陪陶大哥,然后才轮到你,你不生气吧?” 李碧天笑一下,道:“当然不生气。
” 严星雨转向阎晓雅道:“等一会陶大哥先陪陪你,等我有空才陪你。
”语气却变得有点命令的意味了。
阎晓雅没作声,但心中所想和李碧天一样。
那人面兽心陶正直虽然名气响亮,听说武功亦已深不可测。
但何以严星雨好象对他非常非常卖账?甚至隐隐有愿意被他控制为他做一切事情的味道? 却听陶正直又道:“等咱们收拾了小辛之后,我一定去找少林武当的晦气。
问问他们为何不把我列入恶人谱上?” 严星雨笑道:“别急,南七省除掉小辛,北六省还有一个魔刀呼延长寿。
” 陶正直忽然离开莫怜卿,翻身仰卧床上(当然开头很难看)。
喃喃道:“呼延长寿,呼延长寿。
唉,这个人咱们还是不要碰的好。
否则我老早就弄掉他了。
” 严星雨讶道:“为什么?他的魔刀莫非比小辛还厉害?” 陶正直道:“他和小辛谁厉害还不知道。
但呼延长寿最厉害最可怕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严星雨道:“难道不是他的刀法?” 陶正直坐起身,道:“不是,当然不是。
我亲眼见过他祖父施展魔刀。
” 严星雨道:“你见过?什么时候?刀法如何?” 陶正直道:“三十年前,刀法厉害极了。
连刀王蒲公望也差点完蛋。
但我敢保证呼延长寿刀法比他祖父更厉害。
” 严星雨道:“既然如此,何以你又说最厉害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家传绝世刀法?” 陶正直道:“唉,刀法是靠人使出来的。
呼延长寿最可怕的是他的刀。
叫做悲魔之刀,最厉害的是他的心计智谋。
十多年来他横行北六省。
但我也费了十年功夫严密追查他的资料,谁知仍然只有这么多。
至于他出手行事方式,亦没有一次相同。
你简直无法对这个人下任何判断。
” 严星雨皱起长长的眉毛,却反而另有一种很好看迷人神情。
道:“这样说来,我严星雨还比不上他啦?” 陶正直笑道:“你如果比不上他,南七省老早就给他纵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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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杯酒,种风情 照无眠,意难平 一杯一快意,一曲一温柔 敬你一杯血性豪情 大好头颅,不过一刀碎之。一部独特的武侠经典作者用传统的笔法,写出反传统的情感和意识当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祝嫣红遇上这个潇洒不拘的浪子,她突然明白,自己一生中最想要的,始终还是没有得到。尽管她衣食不愁、呼奴使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