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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更是一呆,已然举了起来,待要推门而入的右手,也僵在空中不动。
只听得谭月华一面哭,一面道:“师傅,我所有的经历,已然全和你说过了,你也明白我何以要将他逼走,师傅,你还不能收录我吗?” 接着,便是一个十分苍老祥和的声音,正是那老尼姑所发,道:“不能!” 谭月华道:“为什么不能?” 那老尼姑道:“在我和你这样年纪的时候,也曾受到过重大的打击,想要隐身佛门,但如今想来,却只觉得可笑!” 谭月华的声音中,充满了茫然不解之意,反问道:“可笑?” 老尼姑道:“自然,佛门广大,人人可入,但是你自己再想想,你心中无佛,只想不见世人,又何必定然要藉佛门隐迹?”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我是不堪剃渡了?” 老尼姑道:“如今看来,你心未静,实是难入佛门!” 谭月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师傅,那么我明日一早,便离开此处了。
” 那老尼姑却道:“你心中既然爱着玉面神君,何不现在就去?” 谭月华痛苦地道:“我虽然爱着他,但是我如今,身子已属他人……” 吕麟听到此处,心中如同刀割一样,他心知这件事,老尼姑也没有办法再多给她指点,便一伸手,将门推了开来。
吕麟一将门推开,便发现在黯淡的灯光之下,谭月华站在那老尼姑的面前,而那老尼姑则仍然是坐在蒲团上面,双眼微闭。
谭月华抬起头来,陡地看到了吕麟,本来已然其白如纸的面色,更是变得惨白无比,身子也在微微发颤,不自由主,向后退了一步。
吕麟不等她再有若何动作,便立即道:“月姐姐,你必需听我说完!” 谭月华尖叫道:“你快走!” 吕麟只是站在门口,道:“我不走,师傅呢?” 谭月华此际,心中实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才好,她只叫道:“走!走!” 吕麟吸了一口气,身形一晃,便已来到了谭月华的身边。
谭月华刚想要闪身退了开去时,吕麟右手一抬,已然五指如钩,向她的右臂抓去,谭月华身子一缩,便已向外避去,吕麟只是将她的一只衣袖,“嗤”地一声,撕了下来! 吕麟连忙向前踏出了一步,道:“月姐姐,师傅呢?” 谭月华转过身去道:“他走了,你也走吧!” 吕麟忙道:“他到哪里去了?” 谭月华的声音,在微微的发抖,道:“我不知道!” 吕麟忙又道:“月姐姐,师傅既然不在,如今也不可能去找也,有一件极要的事,要你帮忙一下!” 谭月华痛苦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吧,我什么忙也帮不了你!” 吕麟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听来不要那么激动,道:“月姐姐,这件事非你帮手不可,我一个人万万办不成,你没有看到我已然受了伤吗?不论你心中如何悲伤,如何不想见我,但是如今,你却非和我一起,将这件事做妥不可!” 吕麟的话,今得谭月华好一会不出声,才无力地答道:“什么事情?” 吕麟忙道:“你得小心!月姐姐,你快振作起来,敌人就在我们的身边!”吕麟的话,果然令得谭月华倏地转过身来! 吕麟向她望去,只见她面色虽然惨白,神情也含有太多的沮丧,可是她秀眉微扬,身形挺直,却已然有了几分,在那件令她伤心欲绝的事情尚未发生之前,陡遇强敌时的模样!吕麟心中一喜,手中的紫阳刀陡地一翻,刀尖已然向那老尼姑,直指而出! 谭月华吃了一惊,道:“你干什么?” 吕麟紫阳刀刀尖,在离老尼姑胸前半尺处,陡地停住。
那老尼姑也在此际,睁开眼来,眼中精光堪然,望住了吕麟。
谭月华深知吕麟为人,也知道他的动作,定有理由,因此踏前一步,已然和吕铭并肩而立。
只听道吕麟道:“老师傅,晚辈斗胆,有一件事要请教!” 那老尼姑现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对于那柄就在她胸前羊尺的紫阳刀刀尖,视若无睹,低宣佛号,道:“什么事!” 吕麟道:“刚才,在你庵中走出去的那四个白衣瞎子,他们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那老尼姑面上仍然带着那种漠然与世无关的神气,道:“这四人确是曾来我庵中,但是他们是什么人,住于何处,我不能说!” 吕麟虽然未曾得到自己所要的回答,但是他心中却也不禁一阵高兴! 因为他从那老尼姑的口中,听出那老尼姑,对于这四个瞎子的来历,是知道的,只不过不肯说而已!他连忙又道:“老师傅,你一定要说,因为事情,和整个武林的命运有关!” 他一面说,一面已然收回了紫阳刀来。
那老尼姑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说便是不说,施主休得多缠,带了这位姑娘走吧,这几日来,佛门清静之地,也给你们扰得够了!” 谭月华听得吕麟如此说法,忙道:“可是和六指琴魔有关吗?” 吕麟道:“不错,那张火弦弓,已经落在四个瞎子手上,我刚才已几乎可以将弓夺到,但结果却受了伤,那四个瞎子的来历,唯有这个老尼姑她才知道,是以我要问她!” 谭月华向那老尼姑看去,只见那老尼姑已然双目微闭,入起定来。
她在这个庵堂之中,已有好几天,自然知那老尼姑武功极高,乃是力外奇人,她既已说了不说,自然不会肯说,也没有法子可以逼她说出来。
她想了一想,道:“你怎么知道她会知那四个瞎子的来历?” 吕麟道:“刚才我……我……”他本来想将自己和东方白一起来此的事,说上一遍,但一转念间,却终于只是道:“刚才我看到那四个瞎子,从这里走出去的!” 谭月华侧头一想,低声道:“我们走吧!” 吕麟忙道:“月姐姐,事情还没有结果,我们怎能就走?” 谭月华却只是道:“我们走罢!” 一面说,一面远向吕麟,使了一个眼色。
吕麟心知谭月华定然有主意,只得道:“好,我们走!”谭月华向那老尼姑行了一礼,便和吕麟两人,出了那个庵堂。
谭月华一出庵堂,便只是向前疾行,吕麟急急地跟在后面,走出了三二十丈,谭月华才停了下来,吕麟忙道:“月姐姐……” 吕斟只叫了一声,谭月华已然冷冷地道:“这件事,因为事关重大,你又独力难办,所以我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什么事都不谈,你要是一开口,我立即离去!” 她讲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吕麟颓然道:“好,但是……” 这一次,他仍是讲到一半,便被谭月华打断了话头,道:“事情完了之后,你不要再想和我见面了。
” 吕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实是难过之极,但是他也知道,追回火弦弓事大,因此便道;“那你知道这四个瞎子的来历吗?” 谭月华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可以有办法,打听得到!” 吕麟喜道:“当真呢?” 谭月华点了点,道:“你在此处等我,将伤口包扎一下,我暂时离去一次,约莫两个时辰,便可以回来,你不可走远!” 吕麟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月姐姐,你到哪里去?” 谭月华道:“我只是到最近的小镇上去走一遭你放心,我一定回来的。
” 谭月华的话,吕麟自然相信,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谭月华要独自离去,吕麟却是大为犹豫,好一会,才道:“月姐姐,你可一定要回来的啊!” 谭月华望着地上,道:“当然!” 她话一讲完,身形展动,便已然向外面,疾掠了出去,转眼之间,便已然隐没在黑暗之中不见。
吕麟叹了一口气,撕下一幅衣襟,找着了一个山溪,将伤口上的血污,洗了乾净,敷上随身所带的伤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等候谭月华。
谭月华说过,约莫要去两个时辰,在吕麟来讲,那两个时辰,简直比两年还长! 好几次,他几乎已然要肯定,谭月华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但他却又在心中,驳斥了自己的这一想法,他相信谭月华。
谭月华既然答应和他一起为寻回火弦弓而出力,当然不会言而无信。
也正因为如此,他想到谭月华刚才所说,寻回了火弦弓之后,便再也别想见她一事,当然也是谭月华极其坚决的真心话。
吕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又不禁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惆怅! 他患得患失,忧心忡忡,侯在深山之中,好不容易,看见已然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也已然亮了起来,才见到有一条人影,飞掠而至,吕麟连忙迎了上去一看,果然是谭月华回来了! 吕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月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却闻得一股酒肉香味,向谭月华的手中一看,只见她提着老大的一只竹篮子,在竹篮之中,放着一大葫芦酒,还有一整只卤猪头,肉汁自一滴一摘地往下掉着。
吕麟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忙道:“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谭月华道:“你跟我来!” 她一面说,一面又已然向外,走了开去,吕麟连忙跟在后面。
不一会,已然来到了刚才吕麟到过的山溪旁边,谭月华便停了下来,拣了一块石头坐下。
吕麟又问道:“月姐姐,咱们可是在等什么人吗?” 谭月华像是不怎么爱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眼睛也不看吕麟。
吕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拣了一块石头坐下,两人默然过了半晌,天色也渐渐大明,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已然见那个聋哑老尼,挑着两只大水桶,向溪旁走来。
那聋哑老尼,尚未发现他们两人,便像是嗅到了什么,鼻孔不断伸张,舔舌咂嘴,面上的神色,显得十分兴奋。
等到她一看到了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便立即一呆,迅速放下了水桶,抽出了扁担来,谭月华却向她招了招手,那哑老尼满面疑惑之色,走了过来,一眼望见了竹篮中的卤猪头,立即欢呼一声! 此际,吕麟也已知道,必是谭月华曾发现那哑老尼下守清规,喜食酒肉,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来诱她说话的。
但是吕麟却并不存有多大的希望,因为那老尼又聋又哑,怎可能向自己道出那四个瞎子的来历和下落?他正在想着,只见谭月华向竹篮指了一指,又向那老尼,指了一下。
那老尼的喉间,发出了阵阵欢啸之声,大踏步地跨了过来,一手抓起卤猪头,忙不迭地咬了一口,这一口,已咬下了大半只猪耳朵来。
一手又抓起了葫芦,只见她五指略略一紧,“扑”地一声,葫芦上的塞子,已弹出了老远。
她仰起脖子来,“骨嘟嘟”地,便喝了一大口酒。
一时之间,又喝酒,又吃肉,不一会,已将一只卤猪头,吃了个乾乾净净,酒也喝完,自咂着嘴,像是意犹未足。
只见她在袈裟上,抹了抹手,走了过来,在谭月华和吕麟的肩头上,各拍了一下,又伸出了大拇指,分明是在称赞两人。
吕麟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心忖只听得人说酒肉和尚,这酒肉尼姑,倒是第一次见到! 谭月华向之一笑,折了一枝树枝在手,在地上写道:“我有一事相询!” 那老尼一看,频频点头不已。
吕麟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喜,因为那老尼姑识字,那就好办得多了! 谭月华又写道:“昨晚有四个白衣瞎子来庵,他们是什么人?” 那老尼姑一看,面上神色,顿时微微一变,向后退了一步,摇头不已。
谭月华又写道:“你不能说四人的来历吗!”哑尼眼中,犹有惊恐之色,点了点头。
谭月华再写道:“那你只消告诉我们,那四人住在何处。
” 哑老尼犹豫了好一会,才夺过了谭月华手中的树枝,也在地上,划起字来,只见她所写字迹,极是遒劲,写道:“他们住在六盘山莲花峰中,你们万万不能前去,去则……” 她写到此处,两眼一瞪,舌头一伸,身子一直,作了一个死人之状。
谭月华也不再和她说下去,向吕麟一挥手,道:“我们走吧!” 吕麟将六盘山莲花峰六个字,牢牢地记在心头,连忙站了起来,和谭月华一起,走了开去。
他们走出老远,吕麟才道:“月姐姐,你怎么知道那哑尼知四个瞎子的下落!” 谭月华道:“我在庵中多日,已然看出那哑尼和老尼姑,早已是主仆,那老尼姑是识四个瞎子,那哑尼自然也识!” 吕麟笑道:“这哑尼喝了一大葫芦酒,又吃了一只大猪顶,自然不能不说了!” 谭月华默然半晌,才道:“那哑尼告诉我们,万万不能前去,只怕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当然要去,但是却要小心!” 她一面说,一面双臂一振,连在她腕间的两条铁,本来她一直缠在手臂之上,此际又“当当当”地抖了出来,叹道:“我只当此生,再也用不着它们,怎知又用到了!” 吕麟唯恐她心中再进一步伤感,忙道:“月姐姐,你自己说的,除了正事之外,什么也不说的!”谭月华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那尼姑庵乃是在中条山之中的。
中条山和六盘山,相隔本就甚近,两人唯恐遇上六指琴魔,并不走大路,只是在山中行走,一连三天,翻过了不知多少山峰,第四天头上,总算翻出了中条山,又行了一日,才来到了六盘山的附近。
两人在这四日之中,各自心中,感溉万千,千头万绪,感情之复杂,实是难以形容。
但是他们两人,却又全都知道,就算将心中所想的,尽皆化为言语,讲上四日四夜,也是讲不出一个结果来,不如索性一句不说! 所以,四日之内,吕麟除了向谭月华说起那四个瞎子,早年曾经上峨嵋青云岭,妄图和天河四老,一见高下,却被明都老人惊走,以及自己和那四个瞎子动手的经过情形以外,几乎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而四天下来,他肩头和大腿上的伤口,也早已痊愈了。
他们两人,到六盘山脚下,便向山中走去,没有多久,便见到几间极是简陋的房屋,搭在一个山崖下。
两人走了近去,只见墙外挂着几张兽皮,那分明是山间猎户的住所。
两人在门口站定,屋中正走出一个老年人来,那老年人手中持着三岔钢叉,以极是奇怪的眼色,望着他们两人。
吕麟踏前了一步,向那老者拱了拱手,道:“老丈,请问六盘山中,可是有一个莲花峰吗!不知该向哪一个方向走去?” 那老人一听,面色突然为之大变,道:“我不知道,两位快走!” 一面说,一面还挥手不已!吕麟心知大凡是山中的猎户,一定秉性十分淳厚,绝不会不肯指点路途之理,而且那老者的态度,十分怪异,其中一定是另有隐情。
因此他又道:“老丈,我们势必到莲花峰一行,尚祈老丈指点路径。
” 那老者道:“老汉知道你们,一定是武林中的好汉,但你们年纪轻轻,何必送死?我却不能指点死路给你们!” 吕麟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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