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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疑云疑(2/3)

意等了一个多月,音信毫无。

最近从北京下来的客商口中,探出八指禅师被曹太监留住,异常宠信,好像变成曹太监保镖的一般了。

贱妾得知这样消息,急得了不得,不用说一个孤身女子,想进京混入声势赫赫的曹太监府内,刺死仇人,很是不易。

便是现在京城,因为山海关外骚挞子,常常入寇,震动京畿,京城进出,盘查非常严密,一个单身江湖女子,容易惹人注意,恐怕连混迹京城都不易了。

正在无计可施,凑巧碰见了相公这样人物,不敢请求相公助妾报仇,只求在相公荫庇之下,能够陷迹京城,便感恩不浅了。

”三姑娘说出自己的来历,和立志报仇的事,声音说得非常之低,好像怕外屋人们听见似的。

在外屋的仇儿和两个长随,还以为房内喁喁情活哩。

可是杨展听她说出这番凄惨的遭遇,和花太岁的淫凶,不禁剑眉微坚,不住点头。

暗想:“白天拈花寺和尚的人猬恶劣,沙河镇巡检的卑鄙,以及同乡曹勋的海骂,更觉花太岁这种恶人,万死犹轻,同时反映出三姑娘冒死寻仇,志坚心苦,可嘉可敬。

只是她最后说出来并不想求人帮助复仇,只求荫庇进京,如果只想求人携带进京,任何人都可想法挈带,刚才窗外吃醋乱嚷的几个客商,恐怕求之不得,何必定要自己荫庇呢?却有点可疑。

”其实他想左了,三姑娘求人挈带,进京报仇是一挡事,不求别人挈带,只求杨展挈带,虽然一客不难为二主,却是报仇以外的另一档事,也可以说三姑娘芳心里暗藏的私事。

不过女人的心,曲折而又曲折,杨展一时不易猜透,便认为可疑了。

杨展心里转念之间,三姑娘又开口了:“相公,像贱妾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又在相公面前,明说进京报仇,自己也觉得太唐突了,相公是进京应试,飞黄腾达的人物,怎能挚带一江湖女子,贱妾实在太冒昧了,恕贱妾失言吧!”说罢,柳眉紧蹙,凄楚万分,缓缓的站了起来,玉手一伸,似乎想拿起桌上琵琶告退了。

杨展一伸手,把桌上铁琵琶揿住,忙说道:“姑娘请坐,杨某虽然天涯作客,尚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姑娘苦志寻仇,不用说姑娘是一位女子,便是男儿,也是不易,我并不是嫌姑娘冒昧,我正在替姑娘设想,进京以后,怎样才能了你心愿?这种事鲁莽不得,京城不比他处,万一打草惊蛇,仇报不成,姑娘自己反脱不了身,便不值得了。

”这几句话,听在三姑娘耳内,无异说是:“挈带进京,小事一桩,只愁你怎样下手,才能了你心愿呢?”三姑娘心里一松,立时长眉一展,秋波深注,盈盈的走到杨展身边,悄悄说道:“贱妾托相公福庇,只要混迹京城,拼出一死,也要报此深仇!”杨展微一摇头,笑道:“定法不是法,到了京城,总得看事行事才好,不过你这身打扮,不大合适,换一身雅淡点才好。

”说罢,站起身,从床边行囊中,取出一锭纹银,搁在桌上,向她说:“明天我便进京,你拿着这锭银子,快到镇上找一套合身衣衫。

”三姑娘瞧着桌上银子,微微一笑,向杨展溜了一眼,咬着牙说:“相公权且安坐,贱妾去去便来。

”说罢,不等杨展开口,行如流水,姗姗出房而去。

她这一动作,杨展有点明白,定然因为拿出这锭银子来,以为看轻了她,仍然把她当作串店卖笑的下流女子了,她这一去,当然是改换身上装束去的。

三姑娘一出房,仇儿进来说:“三姑娘把铁琵琶搁在这儿,她却没有回房,竟自出店去了,这女子有点怪道,相公得防着一点,不要着了她道儿。

”杨展微微一笑,仇儿以为主人不信他的话,正想说出当年听自己祖母铁拐婆婆讲过,江湖独身女子,多有替盗贼做眼线,这女子步履轻疾,也许她便是女盗。

话未出口,忽听得院子里步履声响,店里伙计领着客人看房子。

仇儿觉得奇怪:这后院几间屋内,都住满了,哪有闲房让客?转身赶到外屋门口,向院内瞧时,只见伙计领着一个彪形大汉,推开三姑娘住的一间厢房,走了进去。

伙计沏茶倒水奔进奔出,当然这个新到客人,住在三姑娘屋内了。

仇儿瞧得格外起疑,忍不住走到院心,把伙计拉在一边,悄悄探问:“三姑娘住的屋子,怎的又让别人占了?难道这位客人,是三姑娘的……”话未说完,伙计抢着说:“年轻小伙子,不要轻口薄舌,三姑娘卖嘴不卖身,从来没有陪过宿,刚才这位客人到来,前面柜上回复他客已住满,没有闲房,这位客人气粗心暴,硬要我们腾房子,几乎大闹起来。

凑巧三姑娘出店去,瞧见柜上为了难,自愿把这间屋子让出来,好在离镇不远住所,她另有寄身之处,她又单身一人,除出随身琵琶以外,原没有什么东西留在屋内。

当真!说起琵琶,她出门时身上似乎没有背着这家伙,此刻我领客进东厢房时,屋内空空,也没有留在屋内,这倒奇怪……”伙计刚说着,东厢房的客人,在屋内犷声犷气的喊着:“伙计!伙计……”伙计被客人打断了话头,嘴上忙不及应着,便奔了进去。

仇儿听得三姑娘退了房,已经出店,琵琶却留在主人房内,这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总觉拴着一个疙瘩。

回到房内,便向杨展报告三姑娘退房出店的事。

杨展看着桌上琵琶,似乎也有点愕然,却没有说什么,只吩咐明天一早起程上路,早点睡觉。

仇儿领命退出,随身替主人带上了房门。

自己和外屋两个长随,一处睡了。

睡在床上,心里老惦着里屋桌上的琵琶。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听得镇上已敲二更,两个长随,却睡得死猪一般。

觉得有点内急,轻轻的跳下床来,忽见里屋门缝里,兀自漏出一线烛光来,侧耳一听,里面竟嘁嘁喳喳,压着声音在那儿说话。

仇儿大疑,可是憋着一泡尿,顾不得别的,蹑手蹑脚的出了外屋,悄悄的在院子东面角落里,一株大树根下,放了一泡尿。

系好了裤,正想窜到主人窗下,偷看一下房内和谁说话。

忽听得正房后坡,微微的“咔嚓”一声响,同时主人房内,烛火立灭。

仇儿心里一动,一耸身,窜上了槐树,身子一缩,隐身在树枝杈缝里。

树上已有几条初芽的嫩梢,垂下来,帘子般把身影遮住,忙把腰上缠着的一条九节亮银练子枪,问了一问。

抬头向正面房顶瞧去,借着一点稀微的月色,瞧出房脊上一条黑影,从后坡闪到前坡,一矮身,蛇一般到了檐口,略微一沉,便见他在檐上一转身,背上斜系着一个包袱,又插着一柄单刀,刀光一闪,人已垂下檐来。

两腿一拳,手一松,身子已落在院子里。

可是一落地,脚上便带出一点响声来。

树上的仇儿,看他轻功不过如此,便放了心,且看他闹出什么把戏来。

这人从房上下来以后,鹭行鹤伏,沿着正房几间窗下,挨着窗口,贴耳细听。

一忽儿,转过身来,向西厢房奔去。

这一来,树上的仇儿,瞧清了这人面目,虽然头上包着黑帕,上下一身短打扮,可是一张凶眉凶眼的骨牌脸,明明是白天挥鞭跨辕,驾着“人猬”骡车的那个贼和尚,脚上兀自套着高腰袜,灰黄僧鞋。

见他在西厢房窗下。

听了很久,房内姓曹的客人,呼声如雷,有时一翻身,睡梦里兀自喊骂着:“可杀的和尚!混账的太监!”仇儿听得逼真,几乎笑出声来,在窗外偷听的人,却惊得往后倒退。

忽地一转身,奔了东厢房,在门上轻轻的弹了几下。

便见房门轻轻的推开尺许宽,从房内闪出那个投宿的彪形大汉,这时长衣去掉,一身劲装,两腿鱼鳞绑腿布上,分插着两柄攮子。

一出房门,在弹门的贼和尚耳边,嘁喳了几句。

贼和尚一翻腕子,拔下背上单刀,彪形大汉也把一柄尺许长的雪亮攘子,拔在手内。

两人霍地分开,贼和尚倒提单刀,窜到西厢房的窗下,身子背窗朝外蹲下身去,那个彪形大汉却奔向西厢房门口。

微一俯身,用手上攮子,偏着锋,轻轻的插进门缝,似乎先试一试房门里面,有没有落闩,看情形大约里面是闩上了的,彪形大汉,竟费了大事,躬着身,用刀尖慢慢的拔着里面横闩,微微的发出吱吱的声响。

隐身柳树上的仇儿,是此道中的祖传,瞧得暗暗好笑,暗暗骂声:“笨贼!”彪形大汉拔了半天,似乎已经得手,房门已推开了一条缝。

房内的曹客人,兀自鼾声如雷,毫未惊觉。

彪形大汉身子一起,似乎便要迈步而入。

树上的仇儿,看得逼真,暗喊不好:正想解下九节亮银练子枪,纵下树去解救,蓦见彪形大汉,不知怎么一来,嘴上竟唷的出了声,而且上身往前一栽,通的一声响,一颗头正顶在房门上,把门顶得大开,几乎直跳进房内去。

同时又当的一声脆响,手上一柄攮子,也跌落在房内了。

这一来,房内酣睡的曹客人,大约已被声响惊醒,床上有了动静。

蹲在窗下巡风的贼秃,却惊得一跳而起,死命拉着彪形大汉,跌跌冲冲的逃进了东厢房,把门关得严丝密缝,声息毫无。

可笑的那位西厢房曹客人,虽然被声惊醒,跳下床来,赤手空拳的,走出房门来察看,因为屋内没有掌灯,贼人掉落房内的一柄攮子,大约尚未瞧见。

立在院子里。

昂头回顾,嘴上喃喃的骂着:“老子真倒霉,不想又落在贼店里,拚却半夜不睡觉,看贼子有甚能耐,偷老子什么去!”嘴上骂着,奔到柳树下小便了一阵,便马马虎虎的回进房去,把门掩上了。

仇儿躲在树上,看得这幕活剧,又乐又惊:可笑这位老乡,白天在街上,手脚上很明白,不料是位初出道的雏儿,把两个要命鬼,当作寻常偷儿,连店家都没惊动,竟自马马虎虎的回房了。

可惊的那个撬门的彪形大汉,似乎受了伤,闹得虎头蛇尾,外带丢人现眼,仇儿想到彪形大汉,定然受伤,便向杨展窗上,看了一眼,暗暗点头,没有别人,定然是我主人,暗地用金钱镖,伤了贼人,替同乡解了一步危难了。

这时,院内依然恢复了虚静无声的局面,自己主人房内,和东厢内两个贼人,也绝无声响。

只有西厢房那位老乡,似乎在床上翻来覆去,嘴上兀自喃喃的骂个不休。

仇儿听得一乐,心想这倒好,这位老乡,存心守夜,两个贼人,一伤一惊,不致再出什么岔子,街上已敲四更,离天亮也不差什么了,我倒要和贼人开个玩笑,把那房上下来的贼秃,堵在屋内,且看他到天亮时,怎样脱身?仇儿暗暗地想了个主意,自己白天瞧见过东西厢房的内容,和正屋不同,窄窄的屋子,并无后窗,不愁贼人偷逃,主意打定,悄悄的溜下树来,一耸身,到了正房门口,故意把房门,呀的推响了一下,加重了脚步,走到院心。

西厢房的曹勋,听出声音,便跳下床来,开门而出,向仇儿说道:“小管家,你大约也听到响动了?这样老字号的客店,竟有不开面的毛贼,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气死人!”仇儿嘴上故意说着:“也许你弄错了,不过出门人,总是当心一点的好。

”嘴上说着,却暗暗把曹勋拉进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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